20 他的柔軟

盧修斯從來沒有見過瑟蘭督伊露出任何強烈的情緒。無論是開心、生氣還是驚訝，瑟蘭督伊的表情一直帶着些淡淡的超然。幾千年的歲月足夠他看慣一切風雲變化。

盧修斯也曾經很好奇地想象過，什麽樣的情形才會讓精靈王露出諸如開懷大笑這樣的神情。

只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是在此情此景下見證了曾經的想象。

歲月不可避免地在這位年長的精靈身上留下痕跡，卻依然無法讓他的內心真的冷硬如鐵。

即使他沒有開口，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裏，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無不流露出他的心疼。

盧修斯默默低頭，檢查距離自己最近的一位精靈傷員的情況。也不知道是為了避免甘道夫看見自己，還是為了不再看到瑟蘭督伊那受傷神情。

“我為精靈的損失感到抱歉，但現在實在不是我們退卻的時候。在北方還有一支半獸人軍隊正在往這裏增援。索林帶人去了烏鴉嶺想要突襲阿索格。但如果敵人的援軍抵達，索林就危險了！”不知道是無心于此，還是确實不在意，盧修斯沒有從甘道夫的嘴裏聽到多少對精靈們犧牲的真正惋惜，反倒是提及索林的時候，他的那份着急才更為真切。

“別和我說矮人的生死，”瑟蘭督伊粗暴地打算甘道夫，轉身命令身旁的哈迪恩，“通知下去，我們現在準備離開。”

“但是瑟蘭督伊陛下，萊戈拉斯和他的精靈同伴也在烏鴉嶺上。”甘道夫急忙伸手，語氣焦急地說出的話讓轉過頭去的瑟蘭督伊硬生生停下。

“你說什麽？”瑟蘭督伊憤怒地回頭，“你怎麽敢，米斯蘭達，你憑什麽蠱惑我的兒子去為那些該死的矮人冒險。”

“發現半獸人援軍的就是萊戈拉斯，而我也沒有蠱惑你的兒子，是他自己要和霍比特人一起上去的！難道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去救他們嗎？”灰袍巫師分毫不讓，“如果你就這樣放任埃雷博淪陷的話，即便不是今天，半獸人的戰火在不久之後也會燃燒到你的國境上。瑟蘭督伊，幽暗森林的地理位置和孤山一樣處在關鍵的咽喉上。想要阻止他們，今天是唯一最好的機會了！我昨天就已經勸說過你，是你不相信我！”

眼看着在場幾乎壽命最長的兩者站在原地吵得好像要打起來了，所有的精靈面面相觑，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即便知道現在不是時候，盧修斯依然忍不住為瑟蘭督伊的失敗教育感到頭疼。

萊戈拉斯明明回到了城裏，瑟蘭督伊卻并不知情。而前者帶回了重要的情報，卻沒有告訴自己的父親，反而告知了甘道夫。因此導致的局面對瑟蘭督伊而言是絕對的兩難。

當下憑借河谷城的地利，精靈勉強守住了這一片區域，卻也已經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瑟蘭督伊腳底下的那些血跡就足以證明，他們腳下的這塊區域曾經發生了多麽激烈的戰鬥。

不要說出發救援，即便是這一次只想要全身而退，精靈的軍隊也必須鏖戰到底。

雖然比起矮人和人類，精靈的狀況确實要好得多。但這并不代表瑟蘭督伊就一定要為關系惡劣的矮人出力。

只是如果袖手旁觀，單憑萊戈拉斯和陶瑞爾，難道就能在矮人遭殃的情況下幸存嗎？

哈迪恩長期跟在瑟蘭督伊的身邊，早已經将精靈王對萊戈拉斯的愛護內化了。而在這個時候，哈迪恩已經首先按捺不住，主動請纓帶隊去支援萊戈拉斯。

只是，一邊是唯一鐘愛的兒子，另一邊則是他幾乎視之為生命的族人。出兵與否，這最終還是瑟蘭督伊自己必須作出的決策，旁人卻是不能越俎代庖的了。

瑟蘭督伊猶豫着最終也沒能因為萊戈拉斯的存在而發兵，甘道夫見狀除了露出一臉憤憤地表情，也沒了辦法。于是沒有多作停留，灰袍巫師直接轉身離開，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再為自己的矮人同伴尋找支援。

其實比起負擔着整個種族的精靈王、矮人王或者巴德，這位巫師都輕松得多。

盧修斯不知道對方為什麽會摻合到這一次的事件當中。但作為精靈族的一方，盧修斯确實對這個勉強算自己同類的存在沒有任何好感。

不過甘道夫的離開也就意味着盧修斯魔法能力的解放。

既然決策的事情幫不上忙，前線的沖鋒指揮也由其他指揮官接替去完成了。盧修斯便決定換個方法貢獻自己的力量。畢竟形式嚴峻，不到逼不得已的情況下，他也不想丢下這裏的所有精靈，自己一個人逃命。林地王國也是他的家，不是嗎？

後勤精靈穿梭在傷員之中，使用僅剩的一些草藥為他們愈合傷口。因為戰争爆發的規模遠比預計的要大上數倍，即使精靈原本帶有充足的藥物，也是不夠用的。

盧修斯觀察過他們所使用的治療魔咒，雖然能起到止血、加快傷口愈合等作用，但是和盧修斯所會的一些治療魔咒比起來，效果要小不少。不過，前者看起來對精靈的使用次數并沒有限制，而後者自己的魔咒卻是不可能毫無限制的一直使用的。

非要比較兩者孰優孰劣的話，就只能看他們遇上什麽情況了。

比如當下的情況如果只有盧修斯在，相信整體傷員的救治狀況要比現在差得多了。

半獸人的刀斧等武器造成的傷口大多無毒，除非傷勢太過嚴重，都不會危及精靈的生命。但在激烈的混戰當中，一個精靈如果傷口太多或者太大，失血速度過快，後勤精靈們便顯得束手無策了。

而更重要的是，半獸人的箭支大多有毒。盡管毒性不強，卻有着一股詭異的力量，如果缺少必要的解□□草，這些毒素便成了精靈們的催命符。

大規模的戰鬥中，輕傷的精靈基本不會輕易退卻，而真正失去戰鬥力時，就往往已經是身負重傷了。

在這種情況下，後勤精靈們即使萬般無奈，也只能含淚放棄救治部分垂危的同伴。

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絕望與無助中死去，即便是那些僥幸得治而幸免于難的精靈也不可能開心得起來。

外面的戰争還在繼續，受傷的精靈還在一個接一個地被擡過來。

親眼目睹身旁的戰友一點點失去體表的溫度，所有精靈都在哽咽着。

剛才甘道夫在的時候，盧修斯蹲下身去觀察的那個精靈就剛好屬于那樣不幸的一員。

他身上的铠甲已經破了一半，除了身體外周一些刀斧造成的傷口之外，腰部還有一道致命的傷口。與此同時，他的大腿上還有一根未能及時拔出的箭。而從傷口滲出血液的顏色來看，這支箭同樣是有毒的。

盧修斯無法預計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心裏也只是想着盡力一試。

快速地念動修複咒，白色的光芒落在精靈的腰部。

因為傷口太深，如果要讓其完全愈合，魔咒的消耗就會大大增加。于是盧修斯只讓魔咒效果持續到止血的程度，就轉向那個箭傷。

沒有麻醉和昏睡輔助，盧修斯拔出毒箭的時候，還沒完全失去知覺的精靈卻已經失去了因疼痛而抽搐的能力。

一個探測咒語落在精靈的身上，盧修斯很快得到了反饋的信息。

詛咒與腐蝕。

這股力量很微弱，卻需要相對應的淨化才能驅除。否則，毒素就會以精靈的生機作為養料而繼續作用下去。

得到這個結果的時候，盧修斯松了口氣。

對于出身黑暗巫師的馬爾福來說，解除一個黑魔法的影響實在比揮動魔杖像一個治療師一樣工作要簡單得多。

杖尖浮起淺淺的黑光，血液之中的毒素就像受到吸引一樣，從精靈的身上脫離。

随手拿出剛才被大角鹿喝空的解毒劑藥瓶，盧修斯把杖尖包有毒素的那滴血落進藥瓶，毫不猶豫地轉向了另一個相同的案例。

沒了毒素的影響又止了血，盧修斯已經為他解決掉了兩個最大的催命符。至于接下來的時間裏，他還能不能夠抓住生存的希望，就只能靠自己的意志力去堅持了。

盧修斯的魔力畢竟不是無窮無盡，如果消耗完了，再好的魔藥也只能是增加他重新蓄集魔力的速度而已。

而在他毫不停歇的施咒密度下，一身的魔力很快就耗盡了。

多少年沒試過榨幹自己魔力的盧修斯剛一停下來，就毫無風度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過度消耗的虛弱感直接襲向他的精神。

有所感悟地回頭，盧修斯發現，剛才被他治療到一半而“丢下”的精靈，身上的傷口都被好好的包紮了起來。除了那五個跟着他趕過來的弓箭手，還有幾個仍有行動能力的受傷戰士開始自發地為盧修斯“收拾殘局”。

确定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盧修斯長出一口氣，終于放心閉上自己因為疲倦而幹澀的眼睛。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累得滿頭是汗。

剛想擡手用袖子擦去額頭的汗水，另一塊幹淨柔軟的布料就已經自己送到了盧修斯的額邊，輕柔地幫他完成了這個動作。

感覺到鼻尖傳來的一股很淺卻很熟悉的香味，盧修斯震驚地睜開眼睛。

精靈王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他的身邊，蹲在他的跟前，手上拿着的正是剛才給了盧修斯柔軟觸感的那條披肩。

感覺到盧修斯的注視，瑟蘭督伊開口的語氣前所未有地鄭重和柔軟：“感謝你，給了他們繼續活下去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第20天~~(≧▽≦)/~啦啦啦

難過完了果斷要發糖啊~~親們覺得甜到了嗎？

親愛的們，你們有什麽要看的日常梗嗎？！！

就是盧爹在給瑟爹當近侍的情況才能發生的各種梗~~

有想看的一定要盡早說哦，不然情節往下發展就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了！

AND，感謝以下土豪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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