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巫師的笑容

盧修斯走近的時候，發現巴德站在外圍的一個高處，雙手撐着還帶有煙熏火燎痕跡的破舊石欄，俯視下面的人類營地。

人類的傷員也很多，但經歷兩次大難劫後餘生的他們臉上并沒有太多的悲色。也許圍着火堆相聚取暖，享受這得之不易的平和夜晚的人類并不能猜到人類首領此時的憂慮。

“你對未來的生活有什麽打算嗎？”盧修斯看着那些面孔，不禁有些同情巴德。

“我們的人數不多，想要安然度過這個冬天，河谷城比長湖鎮更加合适。”巴德嘆息着解釋，“盡管重複依附于矮人的生活并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但我已經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盧修斯看着讓對方憂慮無比的那些人，默默地點頭。

精靈一向不喜歡摻合其他種族的事情，因而也不可能接受一個人類的部落成為自己的附屬。自從埃雷博陷落，瑟蘭督伊與長湖鎮的交易已經是人類為數不多的支撐了。

所以後來瑟蘭督伊為巴德他們帶來補給的舉動才會讓巴德一直十分感謝并銘記于心。

盧修斯沒有主動再挑起話題，巴德卻也和他一樣，有想要知道的細節：“你知道精靈的傷亡情況嗎？”

“出兵時五千，回去也是五千，不過活着的只剩三千多了。”這個數字讓瑟蘭督伊悵然的同時，依然讓盧修斯耿耿于懷。盡管那不到一千五的犧牲者有超過一千是倒在了退回河谷城的路上。但在他所指揮的戰術之中，依然有數百的精靈沒能幸免。

觸目驚心的數字讓巴德再次下意識收緊了自己的左手五指。

“說起來，我還沒有謝謝你。”巴德勉強笑道，“你組織的防禦也保護了我們的人。”

盧修斯只是搖頭，沒有說什麽。

“矮人将原本屬于吉瑞安的財産歸還給我們，另外人類還得到了比爾博轉贈的十四分之一的金銀。矮人卻只答應歸還精靈的月白寶石。那些財富太多，我們并不需要全部。但瑟蘭督伊陛下并不接受我想給他的其他金銀。”巴德說着低下頭，“如果沒有精靈最初送來的那批食物和藥品，我們甚至撐不到這次戰争的發生。”

“聽起來矮人并不打算和精靈緩和關系。”見巴德主動挑起戰争收益分配的話題，斟酌了一下語氣，盧修斯感嘆的語氣開口。

“這和關系好壞沒有多少關系。”巴德很快搖頭，“只要涉及金錢，矮人的吝啬只會被他們發展到極致。索林是個優秀的戰士和讓矮人驕傲的王者。但他實在不能算是多麽好的鄰居。”

說道索林這個名字，盧修斯就有點被徹底氣到了。

用幾個自己會的咒語加上一瓶雖然珍貴，但是自己絕對不會願意喝的魔藥，救回了一個即将作用金山的矮人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考量，盧修斯都覺得自己做了一筆劃算的買賣。

當然，他也只是把這件事情當成做成一筆買賣一樣的小事而已。

在回到瑟蘭督伊身邊的時候，盧修斯直接就把這個小買賣給忽略到腦後了。

他當時的想法是覺得，但凡那個矮人王以及他身邊的矮人還能和正常這個形容詞沾上一點邊的話，就應該會在分配財富的過程中考慮到這一點吧？

何況當時從精靈族利益的角度出發，盧修斯還特意誇大了自己為救人所付出的代價。免得自己的輕松讓矮人把他的付出看得太理所當然。

習慣了瑟蘭督伊的“毒舌”使得盧修斯一時大意，錯把瑟蘭督伊對矮人的客觀評價給輕視了。

早知道矮人是這樣的德行，盧修斯後悔自己當時沒再補一個詛咒上去。

事實證明，未雨綢缪是在任何一個世界都通用的道理。

盡管盧修斯在心裏咬牙切齒，腦海中也已經醞釀出無數種從矮人身上讨回公道的方案，但他在臉上并沒有表現出來。

他甚至再次微微降低下巴的高度。而這個動作，成功讓巴德臉上的內疚與負罪感又多上幾分。

注意到談話對象的細微變化，盧修斯的反應則是繼續低下頭，煞有其事地嘆了口氣：“陛下應該也是知道矮人的不可理喻，所以幹脆懶得計較了。比起花功夫在頑固的矮人身上，他大概更願意趕回王國參加犧牲者的悼禮吧。”

既然矮人那邊暫時已經沒有辦法了，盧修斯也不準備忽略掉某個關于人類的事實。

巴德是精靈的盟友沒錯，但僅僅只是一套簡單的翡翠項鏈的身外物難道就能抵得上精靈的付出嗎？

從商人的角度出發，最開始的那批援助物資就應該不止這個價錢了。

當時人類窮得響叮當，自然也沒必要浪費力氣去考慮這個問題。

但是現在的狀況就不一樣了，不是嗎？埃雷博十四分之一的金銀值多少錢呢？對于這個世界的貨物流通效率來看，應該已經是一筆難以想象的財富了吧。

考慮到巴德的态度良好以及人類好歹算是他心裏最有好感的種族，盧修斯決定放棄直接壓榨對方身上油水的簡單粗暴方式。

畢竟他不能随便為瑟蘭督伊作任何決定，但是為未來作些鋪墊，再為矮人添點麻煩倒是不需要猶豫的事情了。

“對了，有一件事情我想要征求你的同意。”理清了思路的盧修斯轉眼露出一個為難的表情，欲言又止。

“你說，不管是什麽，我一定盡力而為！”實在的人類首領馬上點頭。

“是關于……”盧修斯微妙地停頓了一下，看着巴德開了口又突然抿起了嘴唇。在對方幾乎要主動開口追問時，他才繼續說道，“關于你殺死的那頭龍的。”

“史矛革？”巴德驚訝地問出聲來，果然如盧修斯所料的一樣，非常意外。

“那頭龍的屍體還沉在長湖之中吧，你們以後還會回到那裏去居住嗎？”盧修斯婉轉地開了個頭，又輕飄飄地跳過重點，把話題又繞回人類的身上。

“惡龍的長眠之地，那份血液所沾染的詛咒之地大概會讓所有的人類為之畏懼吧。”身為已經漸漸在大路上聲名遠揚的屠龍者，巴德在提及自己的戰績時并沒有沾沾自喜，“我們所有的幸存者都已經來到了長湖鎮，短時間內，我們可能不會考慮回去。畢竟長湖鎮的廢墟并不能給我們提供足夠的保護。”

“盡管河谷城更堅實可靠，但畢竟長湖鎮那裏還有你們多年來賴以生存的農田。而且，長湖那裏也是矮人、林地王國勢力範圍的交界處。相信埃雷博這個矮人王國的重建會吸引很多慕名而來的遷徙者、貿易者，長湖是關鍵的樞紐。即使你們不準備在那裏重建一個城市，或許建立一個充當旅者和商人休息站的小城鎮也能成為一個很好的選擇。”盧修斯對中土世界的常識還有很多缺乏，不過對中土世界的地圖和勢力分布倒算不上陌生。瑟蘭督伊的書房裏自然不會只有書。

“這個确實……”巴德先是因為盧修斯長句子裏的巨大信息量而皺起眉來，但當他理清思路之後，看向盧修斯的眼神就滿是震驚了，“你……”

“瑟蘭督伊陛下在很多年前曾經在對抗巨龍時受過龍炎的傷害，而我恰好知道一些辦法，可以幫助他解決掉一些傷害留下的後遺症。只是需要的核心材料只能從巨龍身上獲得。”盧修斯露出一臉真誠，無視巴德的驚訝，誠懇地說出剛才自己保留了的那個請求，“作為屠龍者，惡龍的屍體應該是屬于你的戰利品。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征得你的同意，從它的身上獲得一些龍血作為藥引。”

“如果能夠幫到瑟蘭督伊陛下，你可以全部拿去。那頭龍的屍體對我來說沒有任何價值，何況黑鐵箭已經用完了。我也沒有辦法再對它的軀體做什麽。”巴德的同意來得沒有一點難度，他甚至開始為盧修斯擔心起執行中會遇到的問題，“要把它打撈出來雖然困難，但也可行。只是你要怎麽……呃……弄開來拿到你要的東西？”

“這個對我來說倒不是什麽問題。”盧修斯展顏，在不誇張的範圍內盡量讓自己的笑容顯得有點小得意，“如果你能讓我們打撈的話，精靈族大概為你們重建長湖鎮清除掉最大的場地障礙。度過這個冬天之後，你們完全可以直接在想要的地方建立你們的新城鎮。甚至我認為你可以去找加裏安，獲得精靈族更多的幫助。我想瑟蘭督伊陛下對你一直都是非常友好的。”

說完，盧修斯還對巴德眨了眨眼睛。

巴德反應慢了半拍才逐漸驚訝地張了張嘴，醞釀了半天才憋出一個問句：“為什麽你要為人類想這麽多……”

“我想你一定能為我保守這個秘密……”輕輕地低語後深吸一口氣，盧修斯重歸平靜的目光落向前方的人類營地。直到緩緩揚起的嘴角一點點綻放出一個夾雜着懷念與向往的燦爛笑容，盧修斯才用一種悠悠長嘆的語調說道，“我現在是精靈，但我曾經是個人類。我……”

晴朗夜空散下的微涼月華為盧修斯那張精致的臉又添進了幾分引得巴德失神沉醉的單純，一個好像有點尴尬的停頓後，他再一次看向巴德，吐詞再次轉成更委婉的語調：“希望你們能過得最好。”

看見巴德已經徹底淪陷呆滞的表情，盧修斯用一個帶有無限溫柔的微笑作為結束，才轉回頭去。然後默默在心底又補上了一句：順便能掐住矮人的交通命脈氣死他們就更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日更第24天~~(≧▽≦)/~啦啦啦

碼完最後一段，圓圓已經對着屏幕傻笑了快半個小時了。之後滾去休息的時候還！在！笑！

色誘啊色誘~~~色誘神馬的~~~盧爹用起來簡直不要太熟練有木有！

其實這章可以改名為“論人類屠龍者巴德是如果迷失在鉑金孔雀開屏後荷爾蒙氣場中的第一種辦法”

色誘這種事情，如果是瑟蘭督伊的話……

于是頂着瑟爹臉的盧爹……

嗷，圓圓笑得嘴角好疼！！！

AND，感謝以下土豪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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