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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的打工班次不定，大多時間是馬場自己盯梢後接他回家，有時林下班早，他就去店裏接了人再過來一起。

有林一起時，馬場便正大光明去便利店正對面的快餐店裏坐着盯。帶着他，他們像極了明知對方家裏管得嚴卻舍不得放小戀人回家的大齡差情侶，即使點上一堆吃的磨磨唧唧黏糊個三兩個鐘頭，也沒人會懷疑。

吃了兩天快餐，林還自行開發出了新吃法。他吃膩了番茄醬，便拿薯條去沾半融化的冰淇淋試試，沒想到冰冰脆脆的還挺好吃的，立馬興奮地又沾一條去喂馬場。

馬場對着那白糊糊的玩意兒微皺起眉，心裏想拒絕，嘴巴還是老實地張開，一口咬掉小男友的投喂。他邊咀嚼邊吐槽道，又甜又鹹的，有點奇怪。

林被吐槽了有些不高興，撅起嘴反駁，說，哪裏奇怪了？土豆明明怎麽搭配都好吃。

說着他仍是繼續拿薯條沾冰淇淋，邊低頭吃一口邊低喃道，而且冰淇淋快化了嘛，你買那麽多，哪裏吃得掉。

馬場聽着他的小聲抱怨笑起來，伸手揉揉林埋下去的小腦袋，聲音放輕，說，去吃不下不要硬塞啊。

林仍皺着眉，不過擡起眼瞧了馬場一眼，說，那怎麽行，不可以浪費食物。

我知道了，對不起，再喂我一個吧。

被他這樣笑着看着，眉頭都皺不起來了。林瞥開眼，眼底已經跟着笑了，嘴上還是要兇他。

你就不能自己動手嗎？懶鬼。

話時這麽說，倒是已經很乖地又把土豆條喂到馬場嘴邊了。

這對大齡差情侶不但在別人店裏黏糊糊的賴着說情話，年長的那位還時不時要端出相機來拍照。

林林，看這裏。

林嘴上還沾着冰淇淋呢，不過依然配合地對馬場笑起來。馬場聚焦在林身後便利店中的監視對象上，按下快門後又把焦點調回來，注視着林的笑臉，再假公濟私※拍一張。

想要的東西到手了，馬場将洗好的照片帶去找榎田。榎田雖然之前亂來了一次，不過大多時候還是靠譜的，至少在黑客技術方面。

只有藥物和姓名的話，很難查到就診醫院诶，馬場大哥……榎田一面嘀咕一面對着男人手拿藥品的照片敲鍵盤。

時間應該差不多也能知道。

馬場想了想，報出委托人給的丈夫曾有過取款記錄的時間。不過取現去就診，已經是可以稱為謹慎的行為了。他補充道，應該是在這個時間之前不久，一周左右。

有時間範圍的話就好辦很多了……榎田一敲回車，藥品相關的疾病在屏幕上列出來了。他瞳孔微晃，輕嘆道，看來不是什麽好治愈的小病小痛啊。

今天林也是傍晚就下班了，他換下工作制服在店裏等馬場，坐在靠窗的位置托着腮往外望。交班的姐姐笑着打趣他道，林君又在等男朋友吶？

唔。林支吾了一聲，只有些不自在地點了點頭。很奇怪的，明明之前同學問起來時他答得那麽坦然，現在怎麽反而別扭起來了？

林胡亂地想着，更盼望馬場快點出現——他來了自己就不必想個究竟了。

于是那輛打眼的小紅車甫一出現在街角，林就像麥田裏的小狐貍一樣蹦起來。

坐進了副駕駛，林忽然想起自己雀躍跑出去的模樣全被店員他們看在眼裏，一下難為情起來。啊，原來那個別扭的感覺是這個啊。

結果待在馬場身邊林還是在胡思亂想，不過只有片刻，林就奇怪地扭頭看向馬場，問，怎麽往這邊開，今天不去盯梢了嗎？

嗯。馬場沒有看他，略一點頭，道，先回家，約了委托人過來。

林驚訝地睜大了眼，問，已經查明了？不是婚外戀對吧，她老公為什麽要去偷偷打工？

馬場只答，不是婚外戀。

路程很短，他們很回了家，馬場把鑰匙放在玄關，說，現在餓嗎？晚飯可能要晚一點。

他與自己說着日常的話題，林卻直覺感到莫名壓抑，他沉默地踩進之前馬場給他準備的柔軟的棉拖鞋裏，終于問出口。

是不是查到不好的結果啊？

馬場好像忽然回到了最初當偵探的時候，那時候偵查不是最難的，對委托人開口才是。他牽過林的手，帶他坐進沙發裏。

他沒有婚外戀，是查出了腫瘤，惡性的。馬場直言道，之所以僞造去酒吧鬼混的假象，應該是希望他妻子懷疑他婚外情，然後死心離婚吧。

他把準備好的資料一份份擺出來，照片、影印的診斷記錄，繼續說道，夜裏出去打工大概是想多少留點錢給妻子吧。他沒有服用昂貴的治療類靶向藥物，吃藥基本只為緩解病痛而已。

……所以就寧可欺騙自己的妻子嗎？失去和被背叛都很痛苦啊。

果然是不好的結果，林震驚于這個男人的做法，但更多的還是難過。馬場的手掌蓋在他頭發上，手心很熱。

兩者确實都很痛苦，但被背叛的話大概更容易走出去，然後振作起來繼續生活下去吧。

說着，馬場的手從林頭發下滑到肩上，他覺得他此刻該是被抱一抱的。他的聲音很溫柔，又說，畢竟日子總是要過下去。

還沒有更多的話，門外響起敲門聲。馬場攬着林的肩站起來，低聲哄道，林林，你進去看會兒電視好不好？

林随着他走兩步，忽然在馬場臂彎裏轉過身，急道，你會告訴她真相嗎？

他是有些着急，因為馬場說了，那委托人丈夫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費了嗎。

馬場略有遲疑，仍點了點頭，坦言道，告知委托人真相是我的工作。

我沒有權力代替別人決定他們的生活。他又說。

隔間門被帶上後，大門鎖匙打開的聲音随之響起，接着兩人開始寒暄。林打開電視機，外間對話的聲音便聽不見了。

他腦子裏嗡嗡的，屏幕中的男女正在為雞毛蒜皮的小事争吵。林忽然想起之前馬場說委托人來找他的原因，那麽單純，就是她不相信。他們是學生時代走到中年的愛※侶，她就是不相信深愛多年的人會背叛自己。當時林還覺得她傻，原來她的堅信才是正确的。

外面有低低的哭泣聲，屏幕中的男女卻已經和好了。再不多時，就安靜了。

馬場推開隔間的門，見裏頭燈也沒開，電視的光映着林眼睛紅紅的。心像是給人不重卻綿長地捏住了，他忽然後悔剛才沒有抱抱他。

餓了吧？我們出去走走吧。馬場輕聲說，帶你去吃博多最好吃的拉面。

以前每次結束委托，馬場都會去運河邊吃一大碗豚骨拉面。熱騰騰的面湯下肚，他仿佛就脫離了案件本身，又活回他自己了。馬場想，是他兀自帶林來查案的，自然有責任帶他走出來。

林很乖地任馬場拉着站起身來，仍盯着屏幕，屏幕中的男女正在擁※吻，他微微偏頭問馬場，道，愛情真的可以讓人做到這一步嗎？

他從不懂得這種感情，以前他的生命裏重要的只有媽媽和妹妹。是為了馬場，他才去學怎麽談戀愛，怎麽用愛情的細節愛一個人的。林看着劇中為了不重要的小事争吵又和好的情侶們，忽然分不清到底哪種才是這種感情的模樣，或許兩種都是。

不止是愛情吧。馬場答道，相伴這麽久，他們應該已經把對方看做家人了。

林收回目光，轉而擡頭去望他，問他道，馬場，你當初為什麽要下那個單？

#馬場：…………榎田老弟出來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