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翌日。

司馬尋之前聽了幾次早課後，就再不想再去聽那個李老頭講糟心的仙門典籍。昨日又修煉得有些晚，今日清晨，哪怕武大壯好說歹說，都堅持直接将早課給逃了。

睡了一個懶覺起來後，他待在房中按着之前洛子塵給他的功法又繼續修煉起來。靈力在經脈中緩緩流動，成功地帶着靈氣運轉了四個周天後，算着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下早課。

他這才收拾收拾準備上玉樞山去。

沒想剛出了門，就迎面撞見了梁華清一個人走過來。

“沈尋，昨日拍賣會上，那聚靈珠是被你拍了去？”梁華清目光灼灼地詢問道。

來者明顯不善。司馬尋看了他一眼，沒有回話，面無表情地從對方身旁走了過去。

“我原不想在神君收關門弟子這個緊要關頭多生是非，可武大壯和你最近也太嚣張得意了些。”梁華清在他身後冷冷道。

被一個小輩這般威脅的話，魔君大人他還真沒怎麽放在心上。

若是他此刻身陷囹圄，可能還會考慮考慮應對之法。但這具身體乃是洛子塵的徒弟，這個身份就可以幫他免去這些麻煩，他自然也就懶得理這些跳梁小醜。

毫不在意地朝山腳走去，通過傳送陣後，他再次進入了玉樞山。

昨日深夜長搖山中下起了雨，此時的玉樞山中靈山樹木都泛着淡淡的幽綠色，青翠欲滴。空氣中遍布着一股雨後清新的泥土氣息，着實讓人心曠神怡。

司馬尋穿過青石鋪墊的山道，很快就從玉樞山的傳送陣走到了山頂。

洛子塵今日似乎還是沒在，這次他直接往山頂最後的一間居室走去。推開紅木門便往那牆上一看，洛子塵閉關的洞府出入口又浮現了出來。

司馬尋朝居室中走了進去，還沒走到那洞府的入口處，便在居室中的案幾上發現一張留音符。

留音符？洛子塵給他留的？

司馬尋将留音符打開，洛子塵淡淡的聲音響起。

“洞府中布有聚靈陣，可進入修煉，為師稍後便回。”

原來洛子塵這次是真的出去了，洞府的門是給他留的。

留音符打開是便自動消失，司馬尋皺了皺眉頭朝洞府中走了進去。

已經來過這裏兩次，這次他熟門熟路，很快就進了去。

如洛子塵所說，洞府中布置了一個巨大的聚靈陣。這洞府便建在了玉樞山的靈脈之上，四周又有靈泉環繞，此時又布置了聚靈陣。司馬尋站在其中，便感覺到空氣中的靈氣濃郁得沒有運轉功法都在往經脈中緩慢流動。

他偏頭瞟了一眼聚靈陣的陣法靈盤。

嵌在了靈泉一角的陣法靈盤中此時正鑲着五顆極品靈石，只不過此時靈石顏色已經褪去了不少，看起來之前洛子塵已經修煉過一段時間。

“還真是奢侈。”

洛子塵竟然用極品靈石來驅動這處聚靈大陣提供靈氣，要知道上品靈石已是珍貴，這極品靈石就算是他也甚少見到。

這般得天獨厚的環境又有極品靈石相輔，修煉上一個時辰便抵得上他在亥峰修煉一整個晚上。

原打算立刻便開始盤坐修煉，卻在轉身的時候看見了洞府靈泉對面的青石桌面上似乎散着一幅卷軸。

“什麽東西？”洛子塵洞府中的，幾乎皆是修仙界難得一件之物。

司馬尋心中微動，不由生出些好奇來，便沿着靈泉池邊走了過去。

洞府中的了靈泉緩緩流動着，發出清脆的水聲，司馬尋很快站動了桌邊，将桌面上的卷軸拾起。

卷軸緩緩打開來看，司馬尋的目光移到了上面。

司馬尋：“……”

一幅畫。

畫卷中用水墨描出了一人，衣着寬松帶着些許淩亂，手中握着杯盞斜斜倚在一張紅木的案幾之上，眉眼間帶着些肆意輕狂。

畫中人的模樣皆描繪得極清晰，就連眼角帶着的一顆小痣也被仔細描出，叫人一眼便能認出來。

還真是熟悉得很。

他深吸了一口洞府中微涼的靈氣，朝畫卷的右下角處望去，果然瞧見了自己的名字。随後他又在自己的名字下看見了作畫人的名字和作畫時間。——洛子塵，仙歷六十三萬年八月初三。

這時間，大概是月前？

魔君大人按了按自己的胸膛處，覺得裏面的一顆心髒好像昨日長搖山中的落雨打在瓦礫之上，跳得有些淩亂。

——

琅琊險境，青竹庭院中。

“你倒是心疼我這一個人呆着無趣，前幾日剛過來，今日又來？”

“過來下一局？”宋長青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地問道，他慵散地倚靠在輪椅上，仿佛亘古皆是這個姿勢。

片刻後，一襲月色白衣的身影出現，洛子塵從拱月門外走了進來：“不了，今日還有事，只是過來找你讨點東西。”

宋長青擡了擡眼：“什麽？”

“長生訣。”

宋長青臉上一愣。

随後他嘴角又勾出了一個仿佛對什麽都不在意的笑容，回道：“怎麽？我沒想着要收徒弟，你倒擔心師父傳給我的功法不能傳下去？”

洛子塵：“之前我收的那個小徒弟瞧着這個月應該就能到化丹。長搖山目前極品的功法，也就只有你手裏的長生訣了。長生訣也非單脈相傳，就想着來替他給你讨讨。”

宋長青臉上平和：“你對你的那個小徒弟倒是挺上心的。”

“不過師父傳你的天衍決不比長生決好上許多？聽鸾鳥說起，你那小徒弟資質也極好又能讨你喜歡，你傳他天衍決便是了，何必來惦記我手上的功法。”

洛子塵臉上沉默。

過了片刻功夫，他才繼續道：“天衍決不适合他，月後我再找一人傳。”

宋長青抿了抿嘴：“天衍決的事，若是你覺得不适合慢慢尋便是，也不必這麽着急。你看我，這麽多年，也沒想要收個徒弟。”

洛子塵沒有說話。

宋長青也沒再多問，手上一揮，一卷無字的金色薄紙便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拿去吧，反正我也沒什麽心思收徒弟再教，正好也免得讓師父傳的功法在我這裏斷了。”宋長青擺了擺手。

洛子塵接了過來，手腕一翻東西便消失不見。

拿到東西後，洛子塵也沒立即離開，站在原地沉默了半響，他才又喃喃問道：“萬靈湖産的極品靈石，如今你這裏還剩多少？”

宋長青聽到這話，微微坐直了身體，臉上露出了一個有些的驚訝表情。

“前幾日才從剛拿去了一整箱，今日又要過來讨？”宋長青語氣誇張道，“你當極品靈石是大街上賣的大白菜？”

洛子塵不言不語。

過了片刻，宋長青才繼續說道：“真是我欠你的。若是你着急用，我叫下面人緊些采。但也不能采得太急了，不然會傷了萬靈湖的根的，以後要再養起來需要的時間就更長了。”

洛子塵點了點：“就這樣。”

随後，他又繼續道：“走了。”

宋長青：“等等。”

洛子塵：“？”

宋長青語氣頓了一下，随後他灑然一笑：“別着急嘛，你這剛來就不跟我多聊會兒？還有上次和你說的，你考慮得怎麽樣了？就找個仙侶那事兒。”

洛子塵面無表情，抽出青水劍來準備禦劍：“走了。”

“诶？不想聊這個我們說點別的。”宋長青連忙道：“我聽鸾鳥說，你那小徒弟瞧着可像一人。”

聽到這話，洛子塵的動作頓了頓。

宋長青的嘴角勾了勾：“你這事兒我瞧着可古怪，三千年前我就覺得你對人家有情有義，可三千年前的仙魔之戰透着蹊跷，你既沒去查明此事又不與人家将此事說清楚。”

“我當時覺着可能看錯了你的心思，但現下——”

洛子塵微微低了低頭，不知在想了些什麽，随後語氣冷淡道：“以後莫再提此事了。”

宋長青：“以前你這人雖然總是話很少，但其實卻總能叫我一眼看透，不過現在卻是越來越叫人看不出個端倪來了。”

這次洛子塵沒再多廢話，趨禦起之前被拿出來的青水劍，瞬間消失在了天際。

從琅琊險境穿過去後，他也沒多耽擱，直接便禦着劍進了玉樞山。

玉樞山整座山都籠罩在一座以靈根為基礎的結界中，一般人除非得了允準可以從傳送陣進來，否則若是擅自闖入便會迷失在玉樞山的結界中。

不過這結界便是洛子塵所布，他輕易便從中穿梭而過，很快就到了玉樞山。

山中洞府的入口并不只在居室那面牆上，他到了玉樞山背面，走了自己慣常出入的一個入口。

剛一進洞，便瞧見了此時正站在洞府中的小徒弟。

之前留了音，讓他在洞府中好好修煉，瞧着小徒弟眼下倒像是在偷懶，正背對着他站在靈池邊的桌前，聚精會神地不知是在幹啥，就連他進了洞府都沒有發現。

“在看啥？”洛子塵出聲問道。

司馬尋此時正拿着畫卷，心緒複雜萬分。聽到這話着實吓了一跳，手上一抖手中畫卷便抖落了出去。

洛子塵低頭，便看見了自己月前所作之畫掉落在地上展開來。

眉頭不由微皺。他走了過去，親自把畫撿了起來，仔細卷起又将畫末端的細繩緊拴好。

随後，他瞧見小徒弟臉上怔愣的神色，出聲問道：“識得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