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空氣中好像靜默了一瞬。
洛子塵微微擡起頭來, 看着自家小徒弟的目光充滿了疑惑和迷茫。
這世上怎麽會有如此像的兩個人。
模樣長得像也就罷了, 可是那一舉一動, 一颦一笑, 甚至連喜歡讨厭的東西都如此相似。
想到這裏,洛子塵的眉頭微微蹙起,心裏不由自主地想要探尋更多。
不過這個想法只在腦海中閃了一瞬便被壓了下去。
随後,他的嘴角勾起了一個苦笑出來。這又怎麽可能,一定是他想多了。
洛子塵微微低了低頭,有些疲憊恍惚地擡起手來揉了揉眉心。
看到洛子塵的動作, 司馬尋剛才徹底空白的腦海,此時才終于開始漸漸恢複了運轉。
随即他的心裏便湧上了一陣強烈的怪異感。
洛子塵剛才是突然走過來抱了他一下嗎?
這、這、這也算, 師徒之間正常的舉動嗎!?
難道別家師徒之間相處都是可以這樣又是摸頭, 又是抱抱的?
為什麽會覺得這麽怪怪的!
身體四周這時還殘留着些洛子塵身上的羅松仙草香,讓人頭腦有些發暈。
司馬尋有些好奇地偷偷擡起頭來極其快速地打量了一下洛子塵一眼, 随後又立刻心虛地垂了垂目。
小徒弟的小動作落入了洛子塵的眼中, 他嘴角勾了勾,問道:“什麽時候過來的?有一會兒了吧?”
“沒、沒多久,就一小會兒……”司馬尋眼神有些飄忽。
他面頰上的紅色到此刻還沒有完全消退下去, 一顆心髒還在不受控制地鼓動着, 手指則像是在遮掩什麽般輕輕使了一點勁捏了捏之前在山洞中找到的那本書冊。
“是麽?”洛子塵伸出手去摩擦了一下石桌面上的托盤。
托盤中點心已經被小徒弟吃的差不多,就剩下他最不愛吃的蓮草芝心了。
魔君大人見狀,臉上騰地一下又紅了,連忙改口道:“是、是有一會兒了。”
洛子塵低聲悶悶地笑了一下。
此時他突然記起了化名陳落時,小徒弟在旁人面前時那一副眼高于頂, 不愛搭理人的冰冷模樣,可真是與這時乖順的樣子差了許多。
想到這個,洛子塵之前異常沉重的心情莫名稍稍好了一點。
随後他又看到了小徒弟脖子上墜着的養魂玉,回憶起了之前在亥峰山洞中的事。
小徒弟雖然有些小機靈,但也是不能讓人省心的。
略一沉吟,他又從儲物戒指中掏出了之前備下的東西來,給小徒弟從腦袋上套下去,戴到了脖子上。
感覺到頭上突然投下的陰影和墜物感,司馬尋僵着脖子不敢有所動作。
直到等東西便落到了他的胸前後,才微微低頭,便瞧見了一塊和之前那塊差不多的養魂玉。
“以後可別再亂跑,為師不是每一次都能及時趕到。”洛子塵囑咐道,随後又像是想到什麽般繼續問道:“之前對付那黑蛇用的是什麽功法?瞧着很是眼生。”
聽到洛子塵突然問起,司馬尋一顆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
“那個……”司馬尋咽了一下唾液:“那個是三個月前在那山洞中找到的,像是叫什麽,嗯,好像是天魔決。”
洛子塵眉頭微微皺了一下,那功法瞧着怪異得緊,讓他心裏都起了幾分好奇,便道:“給為師瞧瞧。”
司馬尋:“!”
天魔決和滅魂決可是天差地別,若是此刻真的将沈尋找到那天魔決交出來,豈不是立時就露餡了。
“徒、徒兒扔了,聽着名字就有些不對勁,徒兒也沒練。只是之前曾看過一遍,在山洞中遇到那黑蛇之時,一着急,不知怎的就給用了出來。”
“是這樣?”洛子塵低聲問道。
司馬尋忐忑地點了點頭,心虛不已地垂下了眸子。
空氣靜默下來。
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再聽到洛子塵的說話聲。
心裏糾結着擡起頭來,才發現洛子塵的目光已經移開,落到了山洞一旁的石壁上的八卦鏡中。
“師、師父?”
洛子塵回過了頭來,用手摸了一下他的腦袋,目光溫和道:“那功法似是對魂魄有損,以後別再練了。”
說完,他又看了一眼八卦鏡,才繼續對司馬尋說道:“是有人來了,為師去看看。你過去修煉吧。”
見狀,司馬尋心裏輕輕地送了一口,瞧着洛子塵應該是沒有起疑,剛才提起的一顆心也落了下來。
“是,師父。”司馬尋低頭道。
點了點頭,洛子塵便朝洞府外走了過去。
洛子塵在玉樞山閉關的洞府一共有兩個出入口,西面便是司馬尋在玉樞山頂居室中所看到的那個,用得不多且幾乎沒人知道。而東面才是此處洞府的正門,外面布了高階的護衛陣法,沒有他的允許一般人都進不來。
從洞府中出去,外面便是一片高大茂密的黑竹林,玉樞山上靈氣濃郁,竹林中的黑竹生得極好,哪怕是最細的竹幹都幾乎有碗口般大小。
黑竹林中枝梢交錯,只留了中間一條容人通行的小道。
撤了洞府門口遮掩的陣法後,洛子塵便瞧見了此時小道上站着的是如今的長搖掌門蕭亦清和子峰峰主梁恪。
午峰和子峰之上都有專門通向長搖山的特殊傳送陣,若是遇到緊要之事可以直接傳送到玉樞山。
所以見到他倆,洛子塵也不怎麽意外。
見幻陣漸漸消散,蕭亦清和梁恪連忙低眉垂目恭敬道:“師叔。”
洛子點了點頭,淡淡道:“有事?”
蕭亦清回道:“是放出去的信使今晨剛傳回來的消息,九幽宮的事。”
聽到這話,洛子塵垂落在身體旁邊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抖動了一下。
還沒待他回話,站在蕭亦清旁邊的額梁恪便立時春光滿面地笑了起來:“消息傳回來,說是魔宮的那魔頭練功走火入魔魂飛魄散了,這可實在是大快人心!”
梁恪知道此事後可着實是高興了好一會兒,當初知道他在羅峽谷之事的人,如今都死得差不多了,就剩下個九幽魔君如鲠在喉。
眼下此人一死,他可算是能高枕無憂了。
洛子塵聽到梁恪話中的魂飛魄散,大快人心,眉頭一下皺了起來,心裏也跟着狠狠地抽疼了一下。
他随即臉色微青地朝梁恪看了過去,眼神中微微露出了些許不滿來。
梁恪一愣,他這話似乎也沒什麽問題,但師叔一臉卻是不高興的樣子,心裏不由疑惑萬分。但瞧着洛子塵有些發黑的臉色,也不敢多問什麽。
與此同時,蕭亦清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洛子塵,問道:“師叔已經知道此事了?”
洛子塵喉嚨滾動,沉默了片刻才将剛才起的情緒壓了下去,聲音沙啞道:“知道。”
蕭亦清這才繼續道:“九幽魔君身死這事,此刻應該差不多都已經傳到修仙界各家仙門的耳中了,多數人肯定都只顧着高興。不過徒侄卻是極為擔心另一件事。”
洛子塵看着他:“你說。”
蕭亦清略有些壓力,斟酌片刻這才仔細回道:“雖然司馬尋身死,但如今卻是九幽宮的左護法繼位,統領整個魔族。據我所知此人心性偏激殘酷,之前有司馬尋約束尚且還好,如今他上了位,這修仙界恐怕又有一陣腥風血雨了。”
洛子塵點了點頭,此事之前宋長青便與他說起過。
雖然蕭亦清性格偏弱,但到底還是有些見識。
等再過幾百年,小徒弟修為成長起來,到時候他若是身死道消,就把玉樞山留給小徒弟。蕭亦清繼續任長搖掌門,應是可保長搖山一時無虞。
又過了片刻,洛子塵才道:“你們有什麽想法?”
蕭亦清:“也只能通知派出去的弟子警醒些,若是魔族有何異動及時來報。”
站在一旁的梁恪雖然剛才愣了一下,不過心思卻是轉得極快,“不僅魔族,還有各家仙門,也要注意留意。”
蕭亦清聽了梁恪的話,随即也反應了過來。
各家仙門中這些年來确實有些蠢蠢欲動。如今的修仙界,實在有一股風雨欲來之前表面平靜之感。
不過再怎麽樣,他們再怎麽算計也不敢算計到長搖山頭上來。
梁恪也立時笑着恭維了一句:“其實只要有師叔在,也沒人敢對我長搖山動心思。”
洛子面色淡淡,沒有接這話。
現在還不是将他身體的真相透露出去的時候。
洛子塵囑咐道:“此事影響目前還尚未出來,長搖山低調行事便是。”
蕭亦清和梁恪連忙道了聲是。
他們兩個過來,也只是向洛子塵禀報此事。
見事情商議完畢,蕭亦清便想着要告辭。
不過梁恪此時卻是躊躇了一下,他心裏還記着洛子塵要收關門弟子的事,但又瞧着洛子塵似乎待那個沈尋有些不同,心思不由一轉,多打探了一句:“沈尋師弟這幾日似乎都在師叔您這裏?”
洛子塵朝他看了一眼。
梁恪連忙笑道:“瞧着師叔似是對沈尋師弟頗為不同,可真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
“大難不死,怎麽回事?”
聽到這話,洛子塵不由愣了一下。小徒弟之前竟還有這麽一遭,他倒是沒聽說過此事。
蕭亦清:“師叔您不知道這事?”
洛子塵:“不知。”
梁恪和蕭亦清此刻也俱是有些驚訝,他們可都以為是洛子塵将沈尋給救了回來。
蕭亦清禀道:“您出關之前,沈尋在亥峰出了事,瞧着是魂飛魄散了,我等幾人出手都沒給救回來。您出關那一天竟又活了過來,我等還都以為是您給救回來的。”
“魂飛魄散?”洛子塵心髒猛地跳了一下。
他出關那一日,可是一睜眼就瞧見小徒弟活蹦亂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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