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聽到這話, 洛子塵垂眸沉默了片刻。
那弟子見他久久沒有說話, 不由小心問道:“這位師兄, 您還有事嗎?若是沒事, 我就先——”
“往哪裏去了?”洛子塵問道。
“啊?”這名弟子一愣。
“沈尋和白芙往哪個方向去了?”洛子塵繼續道。
“我當時從學堂裏出來的晚,就瞧見沈尋和白芙在門口說了一會兒話。之後他們似乎往東邊的小林子那面走了,至于到底去了哪,我也不太清楚。”這名弟子說道。
說完,過了片刻,他見對方臉上毫無表情似乎不太滿意的模樣, 又繼續道:“師兄您是找沈尋有事嗎?難道是為了之前他跟白芙的事?我先前就聽說了上面要派人來查此事,若是您需要, 我幫您帶帶路過去找找。今日瞧着他倆人在說話, 我還挺意外的。”
洛子塵:“我知道了。”
“嗯?”
洛子塵:“沒事,你先去吧。”
這弟子瞧着洛子塵有些怪怪的樣子, 心下不由有些疑惑。不過聽到這話, 還是連忙朝對方恭敬地行了一個禮,随後便離開了原地。
知道了方位後,洛子塵又召出了青水劍, 往亥峰學堂的方向禦劍而去。
亥峰之上, 弟子們幾乎都是築基期以下,尚未凝煉出自己的本命靈器,體內靈力也不足已支撐禦劍飛行。而長老們平日裏禦劍的也少,是以衆弟子一見到禦劍的劍芒,都不由紛紛側目而看, 發出陣陣驚呼豔羨的聲音。
從亥峰山腳到山頂,若是由弟子步行,最少也需要個把時辰。
但洛子塵不過須臾功夫,便收起了青水劍,停留在了亥峰學堂的門前。
此刻亥峰學堂中的弟子幾乎都已經走完,學堂的東面也确如剛才的那名弟子所說是一片竹林。
洛子塵邁步朝竹林中走去,同時放出了神識掃過這一片竹林。
其實他并沒怎麽把剛才那名弟子暧昧的語氣放在心裏,這名叫白芙女子瞧着便很一般,只不過明顯對小尋心懷歹意,他此刻只是有些擔心而已。
雖然知道小尋是九幽宮之主,怎麽可能栽在白芙的小把戲上。但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是不由自主地急急過來了。
神識仿若清風吹拂,很快就将竹林中掃了一遍。他很快就捕捉到了兩個人在竹林一角的氣息。
很近,片刻功夫便可以走到。
他将神識收了回來,随後,便邁步朝兩人走了過去。
等走到了竹林中一條不寬不窄的小道盡頭,一轉過身,兩個人的身影随之顯現了出來。
從側面望去,便可以看見白芙此刻的身體背部正抵在一根青翠欲滴碗口粗壯的竹幹之上,眼神分散有些失神,兩邊臉頰微微發紅,呼吸不急不重地喘息着。
而司馬尋臉色還算正常,只不過肉眼可見他的額頭上幾滴汗珠滾落。
兩人此刻距離不過兩尺。
一眼看去,仿佛就像是之前戰況很激烈的樣子。
洛子塵:“……”
洛子塵眉頭輕蹙,伸出手去握住了身旁不遠處的一根竹葉枝條,輕輕一用力,發出了一道不輕不重的沉悶聲響。
“咔噠——”
聲音很快驚動了竹林中兩個人,司馬尋和白芙同時回過頭來。
看到了來人,兩人臉上都露出了慌張失措的表情。
洛子塵:“……”
洛子塵一臉冷淡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
半個時辰前。
亥峰學堂外。
白芙原想着軟言同沈尋把上次沒有達成共同意見的事情再說說,但見對方一副愛答不理、傲慢無比的态度,心下不由起了些惱意。
她知道前幾日在酉峰仙集,拍下了那價值高得讓她望而卻步的奇怪袋子的正是沈尋。
見對方就要離開,心急之下,便急急脫口而出。
司馬尋聽到她的話,腳步立時一頓。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他回過頭來,幽深的眸子中全然都是冷意:“怎麽,你拿的?”
這一瞬的時間,他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七八種讓對方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辦法。
只不過若是沖動行事,恐怕他的行蹤也會就此暴露,得不償失。
見狀,白芙嘴角勾了一個笑,眼珠微微轉動:“昨日到你房間去尋你,房間正好沒人,我看見了東西就借來瞧瞧。”
司馬尋盯着她,“房間上了鎖,你怎麽進去的?”
白芙一笑:“所有的弟子鑰匙都是有備份的。”
司馬尋垂了垂眸,白芙口中之話不真不實,若不是刻意為之,怎麽可能專門帶了備份的鑰匙到他的房間來。
不過對方既然知道他丢了養魂袋,定然也知道此刻養魂袋何處。
而且聽這口氣,似乎也并沒有發現養魂袋中的沈尋。
如此便一切都好說。
司馬尋心裏微微放松了些,眼裏閃過些玩味:“你想怎麽樣?”
此時剛好是學堂結束的時間,白芙朝周圍看了一眼,見他們不過是多說了幾句話便有不少人紛紛停下腳步側目而望,不由眉頭輕蹙道:“我們到旁邊的林子裏面說。”
司馬尋眉頭輕挑,眸子微微眯起,朝着林子裏面掃了一眼,随後便點了點頭。
此話正合他意。
周圍人實在有些多,他就是想對白芙用迷魂訣也束手束腳。
而且就算對方在其中設下了什麽陷阱,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事。
白芙只是臨時起意,自然沒有設什麽陷阱,到了林子中後,便側身倚靠在了一棵竹幹上。
此時她也算和對方撕破了臉皮,也不用再維持之前柔弱的形象,見此處已經看不見外面了,語氣略帶了些挑釁道:“那東西據說是養魂袋吧?養魂可是魔族手段,你一個亥峰的普通弟子卻花高價買下了這樣的東西,若是上交給長老,不知道是什麽後果呢?”
司馬尋沉默一瞬:“你想怎麽樣?”
“沒什麽,只要你按了這認罪的手印,一切都好說。”白芙将一面白紙從儲物袋中拿了出去。
司馬尋接過來看,上面便是讓他承認對白芙欲行不軌之事的認罪之言,紙張的邊角處蓋了長搖山子峰規行堂的印章。
“如何?”白芙淡淡問道。
她之前對這件事其實也沒那麽上心。
就算沈尋胡說些什麽,大家也多是相信她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最多就是影響不太好罷了。
但前兩日,她才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知道原來神君竟然親自過問了此事。
心下不由惶恐萬分。
“好說。”司馬尋淡淡一笑。
聽到此言,白芙心裏一喜。
她正要叫對方趕緊在那伏罪的狀紙上畫押,卻發現對方往前走了兩步,與自己站得極近,雙眼正盯着自己。
白芙擡眼望去,不由愣愣問道:“你、你這是要做什——”
話未說完,便覺得腦海中一陣恍惚,随即便失去了神智。
司馬尋淡淡一笑,随意問了對方幾個簡單的問題,對方果然知無不言。
确認白芙已經徹底陷入了迷魂狀态,他這才問道:“沈尋房間中的養魂袋是你拿走的?”
白芙:“是的。”
司馬尋:“養魂袋現在在你這裏?”
白芙:“不在。”
司馬尋不由一愣,竟然已經不在她這裏了。
“現在在哪?”
白芙聽到這話,微微掙紮了一下。臉上開始發紅,似乎有醒轉過來的模樣。
迷魂訣對魂魄和靈氣都有要求,用過一次後需要休息兩三天再用才萬無一失。司馬尋知道是自己昨天剛對武大壯用了迷魂訣,此刻迷魂訣對白芙的影響力就降低了許多。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将迷魂訣運轉了一遍,額頭上不由浸出了些許汗珠來。
“現在在哪?”司馬尋嘴唇有些微微發抖,繼續問道。
“在、在梁華清那裏。”
司馬尋:“……”
司馬尋:“你給他的?還是——”
白芙:“是他給了我弟子房的鑰匙,讓我偷偷取了東西給他。他說煉魂養魂乃是魔族的手段,要上交到子峰去,上告沈尋乃是魔族的卧底。”
司馬尋眉頭不由微微皺起,若是東西到了子峰,恐怕是很難拿回來了,而且沈尋也極有可能會被發現。
過了片刻這才又繼續道:“現在已經交到子峰了?”
“還沒有,但一個時辰後就會有子峰的師兄過來,梁華清他說——”
說到此處,司馬尋心神終于堅持不住,額頭上冒出了大滴的汗珠來,白芙也随即猛地清醒了過來。
正在這時,旁邊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悶悶沉沉的脆響。
兩個人同時回過頭去,便見之前曾經出現過的陳落就站在林中不遠處。
白芙此時記憶還停留在之前,不由心裏一緊,害怕她威脅沈尋的事情叫陳落給知道了。
而司馬尋心下也是擔憂不已。此人是何時過來的,他竟毫無所知。他之前施展迷魂訣的時候,是不是已經被對方看到了。
兩人正是各懷心思,擔憂之際,便聽見對方淡淡問道:“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空氣微凝,沉默良久。
白芙怔愣過後,心思急轉,回過身去朝陳落行了一個禮,道:“沒,我們沒什麽事。不知師兄什麽時候過來的,可是有事?”
洛子塵目光移開,落到了司馬尋的身上,淡淡道:“我找沈尋有些事。”
過了片刻,他又繼續道:“要單獨聊聊。”
司馬尋:“……”
白芙:“……”
她準備的東西此刻還在沈尋手上,有些惱于陳落打斷了他們的交易,不由躊躇了片刻,遲遲不肯離開。
洛子塵:“還有事?”
見狀,白芙抿了抿嘴,只好悻悻出了林子。反正待會還有機會,司馬尋每天都要去玉樞山,她現在去傳送陣處等着便是。
見白芙走了,司馬尋目光随之而去,心裏有些發急。
雖然之前他曾經懷疑陳落會不會是魔族派過來的卧底,但眼下卻沒什麽試探的心思。
再有一個時辰養魂袋便要被子峰的人帶走,無論如何他也要在此之前将東西拿回來。而梁華清之前便已經從學堂中離開,要想找到他恐怕此刻跟着白芙才是最快的。
洛子塵看着司馬尋的目光,不由眉頭微皺,心裏像是被什麽抓過一般,有點不太高興。
過了半響,這才低低問道:“你……擔心她?”
擔心?聽到這語氣,司馬尋不由一愣。
随後他有些回味過來,之前便覺得這個叫陳落的怪怪的,像是對這具身體起了什麽莫名其妙的心思。
他眼珠微轉,點了點頭,只希望對方能盡快離開,“是。”
果然,對方一聽此話,轉頭就禦劍離開了。
司馬尋心下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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