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那個被孤立的獸人(七)

天色漸黑, 視線逐漸模糊,林慕白不敢松懈, 更加警惕, 他全神貫注的注意着四周, 要是有什麽野獸過來, 能第一時間找到應對之法。

端木炎想陪着他守夜, 但是受傷嚴重, 失血過多, 沒多久就昏了過去。

夜晚的森林很冷,沒多久,林慕白全身冰涼, 擔心端木炎受涼發燒,他變成獸型将端木炎護的嚴嚴實實的,一點風都吹不到。

直到晨光微熹,林慕白才稍微放松。

昨天經歷一場惡戰,又一宿沒睡, 身體有些受不了, 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 看着十分恐怖。

摸了摸端木炎的額頭, 确定他沒有發燒,林慕白松了一口氣,又過了一會兒, 等太陽升到空中, 散發出熱度, 蒸發了森林中的露水,才從端木炎身上起來。

在附近的灌木叢裏摘了幾個可以食用的果子,捏出汁液,小心翼翼的湊到端木炎嘴邊,喂着他喝了下去。

林慕白以為他們會在森林裏面呆上幾天,到了中午,他拿出昨天的狼切着肉片,遠遠地聽到呼喊聲,有人過來找他們了!

心中狂喜,他急忙呼喊回應,很快,一群猛獸跑了過來,帶頭的,赫然是前幾天給溫莎送果子的那個獸人。

林慕白和端木炎一夜未歸,溫莎心裏着急,等到了半夜,還不見他們回來,坐不住了,去找這個獸人尋求幫助。

獸人二話不說,召集了一群關系好的朋友,一同進入森林尋找他們。

有了這些獸人的幫助,林慕白和端木炎順利的回去了,擔心端木炎一個人在家沒人照應,林慕白索性讓端木炎留在他們家中,悉心照料。

端木炎剛開始推辭,不想給林慕白添麻煩,最後還是林慕白拉下臉來威脅,才點了頭。

在巫醫的治療下,林慕白身上的傷很快就好了,端木炎就沒有這麽想幸運了,他的左腿被頭狼咬斷了,就算接好,也會跛足,腹部傷口太深,受到了感染,情況十分嚴重。

林慕白用木板幫他固定好傷腿,每天給他敷草藥,端木炎的傷口還是一天天惡劣起來,端木炎不止一次讓林慕白放棄他,都被林慕白呵斥了,他從沒見過林慕白這樣生氣,只能閉嘴,乖乖養傷。

心裏卻是難受的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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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究,成為了林慕白的拖累。

一次打獵回來,林慕白聽說有一種草能治好端木炎,立刻問了族人草藥的樣子和生長地,回去之後準備了一番,第二天就用打獵的借口出去,跑到了懸崖邊。

他找了很久,終于找到那株白色的草,林慕白心中狂喜。

用藤蔓編成了一根粗壯的繩子,一頭系在樹上,另一頭扣在腰間,下去之前還扯了扯藤蔓,确定不會斷掉。

下去的過程十分艱辛,饒是林慕白再三注意,還是不小心踩空了,差點掉了下去。

懸崖上的風很大,幾乎能将人吹走,林慕白廢了好大一番功夫,九死一生,才将草藥摘了回來。

重新回到地面,林慕白整個人都癱軟了,他深深地吸了兩口氣,敲了兩下不停顫抖的腿,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口,然後急匆匆的帶着草藥回去了。

炮制之後,将藥汁喂給端木炎,心中忐忑,擔心這是一場空。

好在端木炎很快就恢複了,漸漸地能在院子裏走動了。

林慕白讓他更好的複健,特意做了一根拐杖,讓他拄着,端木炎看林慕白辛苦心中更是愧疚,每天都拼命訓練,想要早日康複,讓林慕白不要這麽辛苦。

“阿炎,吃飯了。”林慕白端着碗,放到桌上,笑眯眯的看着端木炎,今天的晚飯是土豆排骨湯,還有青椒炒肉,都是林慕白的最愛。

端木炎看到了,卻是十分心疼。

獸人吃的一般是肉,只有雌性才喜歡吃果子蔬菜,他的阿白,最近捕獵肯定很困難吧,不然不會吃的這麽簡陋。

都怪他,腿一直沒好,還要靠阿白養着。

端木炎突然情緒低落,林慕白一臉茫然,“阿炎,你怎麽了?是不喜歡吃嗎?”

“不是。”端木炎連連搖頭,只要是林慕白做的,他都喜歡,更何況味道也不錯,“很好吃。”

“要是你不喜歡吃,直接說就行了,把這裏當自己家,不要客氣,我們倆誰跟誰啊!”林慕白笑意盈盈,“那天要不是你拼命護着我,現在受傷躺在床上的就是我了,你千萬別內疚,知道嗎?”

“嗯。”端木炎心中流過一絲暖流,被人孤立久了,對于別人的真情還是假意,他十分了解。

正因為這樣,才更加喜歡全心全意待他的林慕白。

對他來說,林慕白是他黯淡生活中的唯一的色彩。

是他的救贖。

以前從來沒有人關心過他,捕獵的時候也沒有人跟他并肩作戰,受了傷只能自己扛着。

原來,被人關心的感覺是這樣美好。

美好到,他再也不願放手。

端木炎死死地攥着拳頭,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占有欲驚心。但是有些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忘不了了。

這不是人能夠控制的。

晚上,林慕白打了水,幫端木炎擦身體,這種事,不管多少次,端木炎都有些害羞,更何況,他突然察覺了自己對林慕白隐秘的心思。

端木炎按住了林慕白往自己身上放的爪子,臉紅紅的,“阿白,我自己來就行了。”

“不行。”林慕白皺眉,“你身上傷口太多,一不小心沾到水感染了怎麽辦?”

“我注意一點就好。”端木炎更加窘迫。

“阿炎。”林慕白放下獸皮布巾,捧着端木炎的臉,直視着他的雙眼,“你後腦勺長眼睛了嗎?”

“啊?”端木炎愣了一下,“沒有啊。”

“那你背後傷的這麽嚴重,你怎麽注意一點?”林慕白扁了扁嘴,裝委屈,“還是說,你不喜歡我碰你?”

“怎麽會!”端木炎看着林慕白受傷的神色,立刻慌了,他急忙解釋,“不是,我沒有!我怎麽可能嫌棄你呢?”

他就算嫌棄自己也不會嫌棄林慕白的!

“既然這樣,你為什麽不讓我幫你擦身體?”端木炎越局促,林慕白越想逗逗他,今天不要出一個理由,他是不會罷休的!

“我——”端木炎張了張嘴,實在說不出來,他總不能說,你幫我洗澡的時候,我怕沒忍住,起了反應吧?

他一個獸人,對同樣是獸人的林慕白有了感覺,林慕白肯定會讨厭他的!

端木炎不想看到那張總是笑的溫柔的臉上出現憎惡的神色。

一想到那畫面,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既然這樣,我就幫你擦身體了。”林慕白将獸皮布巾放到水裏面沾濕,稍微擰一下,不由分說,在端木炎身上擦着。

端木炎嘆了一口氣,只能讓林慕白動作,同時壓抑着蠢蠢欲動的某處。

天氣炎熱,即便什麽都不做,坐在屋子裏都是一身汗,端木炎又受傷了,一天需要擦好幾回,不然汗水流進傷口,不衛生。

林慕白特意在屋子裏面撒了一些水,還把魚泡洗幹淨了注水,挂在窗戶上降溫。

溫莎看着勤勞的小蜜蜂一樣的林慕白,啧啧稱奇,要是哥哥把這一手用在任何一個雌性身上,分分鐘脫單有木有?

一般來說,獸人的神經粗壯的跟電線杆一樣,大大咧咧的,能做到林慕白這樣的細心的,太少了。

收拾完了屋子,林慕白又打了一盆水,幫端木炎擦身,他的手在端木炎健碩的肌肉上緩慢的游移着,端木炎忍得很辛苦,額頭都爆了青筋。

林慕白嘆了一口氣,擡頭望天,就擦個身而已,沒必要用的像什麽PY交易吧?吐槽歸吐槽,他加快速度幫他擦好身體,裝作沒看到端木炎的尴尬,端着水盆出去了。

床太小,容納不下兩個人,林慕白讓溫莎編了一個大草墊子,放在自己房間的地上,又把獵物的皮毛沖洗幹淨,晾曬一番,炮制柔軟,撲在墊子上面,比床還舒服。

端木炎變成獸型趴在墊子上面,林慕白窩在他身邊,睡得不要太香甜。

溫莎看的眼熱,恨不得立刻找一個獸人一起睡,毛絨絨的,摸着肯定舒服!

到了冬天,還暖和,多好啊!

溫莎養的兩只小兔子陸陸續續生了幾窩崽兒,現在家裏已經有十幾只兔子了,還不包括送人的那些。

兔子長大之後,負擔加重,他們就殺了幾只做菜。

溫莎每天侍弄這些小家夥,簡直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小崽兒一樣疼愛,拿刀的時候,哭的稀裏嘩啦的。

林慕白看他舍不得,正要阻止,話還沒出口,溫莎一刀下去,那叫一個幹脆利落。

林慕白,“……”

這是戲精本精吧?

林慕白想到以前看過一個電影,叫什麽名字他忘記了,裏面有一幕,刺客冒充府上家丁的人混進去,結果被家丁認了出來,一陣暴打,一個娘娘腔家丁抱着柱子站在不遠處,皺着臉不停的說着“太血腥了,太暴力了!”

然後有人過來喊家丁,家丁們全走了,路過娘娘腔,給了他一塊板磚,讓他接着揍,娘娘腔家丁一臉不忍的走到刺客身邊,蹲了下來,然後——

一邊用板磚砸刺客的臉,一邊皺着臉要哭不哭的說着“太血腥了,太暴力了!”

跟溫莎現在的樣子有異曲同工之妙。

小白花,就這樣硬生生的變成了霸王花。

在林慕白的照料下,端木炎身上的傷口結痂了,腿腳也靈便了許多,沒有巫醫預估的那樣瘸腿,林慕白很是松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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