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景隋

紀淩在卡洛斯府中有驚無險的住了幾天, 每天想盡辦法胡作非為,鬧的雞飛狗跳, 除了打殺下人這種事實在做不來, 其他能想到的壞事全都做了一遍。

他把卡洛斯花園中用來自遠古地球時期保存的珍貴種子精心培育的玫瑰花花瓣用來泡茶,又把大廳中擺放的來自薩爾圖星系的珍貴雲晶雕像失手打碎了幾個, 并且在燒烤的時候意外燒毀了一整片花園, 每天沒事就賴在卡洛斯的書房坐在卡洛斯的椅子上看他珍藏的古籍,還時不時頤指氣使的吩咐仆人去幫他弄其他遙遠星系的美食……

但是!

卡洛斯完全不介意!

他從始至終連一絲一毫不悅的表情都沒有顯露過, 甚至還表示會讓帝國科學院的古代植物學院士去培育更多的遠古玫瑰,來給他的小可愛泡茶, 至于被摔壞的薩爾圖星系雲晶更是不值一提, 只怕傷了小可愛的手。

紀淩能怎麽辦?他也很絕望啊!

而且這些天他住在卡洛斯這裏, 把這裏的每個犄角旮旯都查探過了,也沒有任何發現,至于卡洛斯本人更是滴水不漏, 除了對自己寵溺無比什麽都看不出來……

紀淩拿着剩下的最後一朵玫瑰花,開始一片片的往下撕花瓣……

卡洛斯重生了。

卡洛斯沒重生。

卡洛斯重生了。

卡洛斯沒重生。

卡洛斯重生了。

系統想起自己這些天目睹的一切, 于心不忍道:【我最近和朋友打游戲,但是運氣不好一直輸,不過打游戲這種事輸個一次兩次的其實也沒什麽, 只要最後能贏就行。】

紀淩憋了憋,發出悶悶的聲音:【你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

系統見紀淩終于願意和他說話了,連忙道:【我是想告訴你,失敗乃成功之母, 一次兩次不行,還可以三次四次。】

紀淩:【……】

一次兩次就這麽艱難了,你還告訴我會有三次四次?你怎麽不幹脆說無數次呢?這種安慰人的方式真的好棒棒哦。

紀淩忍住氣:【所以說,時間也過去很久了,他們到底重生沒有,你弄清楚了嗎?】

系統:【暫時還沒……】

紀淩微笑打斷他:【那你怎麽不原地爆炸呢?】

系統沉默片刻,憋了一句:【一個有素質的人,不會輕易對別人進行人身攻擊。】

紀淩:【我沒有輕易對你進行人身攻擊啊,我已經忍了很久了呢,一點都不‘輕易’,真的:)】

系統:【……】他一定是腦子進水了才會想不開來安慰宿主的!

好心沒好報,冷戰就冷戰!

——這注定是一次沒有結果的互相傷害。

紀淩怼完系統,撕掉手上的最後一片花瓣,糟了……剛才光顧着和系統說話,他數到哪了?!

他黑着臉的将光禿禿的花枝扔在了地上,還順便踩了一腳。

然後走出門去。

外面等候着的仆人見紀淩出來,立刻恭敬的道:“紀淩少爺,請問你需要什麽嗎?”

這仆人正是之前因為阻攔紀淩進書房差點被殺的那個,他小心翼翼的望着面前俊美的少年,此刻是發自內心的恭敬。雖然外界都說紀淩是個無惡不作的纨绔,而且少年的表現看起來也确實是個纨绔,但他內心卻莫名的對眼前的少年心生好感。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

有人可以那樣無所畏懼的直面血腥恐怖的卡洛斯大公,去維護他這樣一個卑賤的生命。

與其說少年是個纨绔,不如說是一個雖然任性,卻又勇敢善良的孩子吧。

何況以少年的尊貴身份,任性驕縱一點又算得什麽毛病?

紀淩可不知道對方內心的複雜念頭,他并不喜歡被人服侍,懶洋洋的說:“不需要。”

然後獨自走向花園的方向。

事實上,他在琢磨自己該怎麽向卡洛斯辭行了,這次過來除了試探了一番卡洛斯對自己的容忍度以外,沒有任何其他收獲。

漸漸紀淩也想明白了。

不論卡洛斯是否重生,有一點是絕對不會改變的,那就是和景隋的鬥争對卡洛斯而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是他兩輩子的執念,自己不過是個意外的變數,屬于無關大局的細枝末節。

萬一卡洛斯真的重生了,因為上一世自己的幫助而心生愧疚,這一世決定彌補自己一些,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無非是見招拆招罷了。

想必等主劇情開始,他就沒時間來搭理自己了。

對于紀淩來說,如何撮合景隋和寧钰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所以……明晚的宮廷宴會他非去不可。

明天晚上,景隋将會在皇宮中舉辦宴會,受邀的除了諸多高等帝國貴族,還有在納多星系立下赫赫戰功的全民偶像,明日之星寧钰。

邀請平民出身的軍官出席皇室的宴會,無疑體現了陛下對平民的看重和一視同仁。

按照上一世的經驗和原書劇情,現在寧钰應該已經在布蘭登家中真正結識了景隋,不論是出于籠絡人心的目的,還是因為喜歡,景隋都會在宴會上對寧钰示好。自己參加宴會看到景隋和寧钰在一起交談甚歡會‘嫉恨無比’,上前打臉寧钰不成反而被心愛之人無情打臉,最後徹底怨恨上寧钰,為自己的下一次找茬做鋪墊,同時也給了景隋維護寧钰,增進感情的機會。

寧钰身為一個出身普通的平民,能被諸多帝國貴族看重拉攏,能讓景隋親自對他示好,令許多人忌憚卻又不敢輕舉妄動,和他如今在平民中擁有的巨大聲望息息相關。

這就是偶像的力量吧……

畢竟他一舉一動都牽扯着局勢和輿論,無論誰想要做什麽都要三思而後行。動一個人人皆知的全民偶像,和動一個無名無姓的路人甲,後果是完全不一樣的。

寧钰的身份雖然将他推到了風口浪尖,成為各方博弈的重要棋子,卻也是對他最大的保護。

也只有自己身體原主這個戀愛腦的傻子,才會因為一點小事熱血上頭的上去找寧钰的麻煩,下場凄慘是必然的,橫看豎看都是個炮灰的命。當然,現在代替了原主的是紀淩,去找麻煩的事自然也落在了紀淩的身上。

紀淩想到這裏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幽幽的嘆了口氣,等卡洛斯待會兒回來,自己就和他辭行吧,既然弄不明白他的目的,大不了以後躲遠點就是。

他是不會因為一點意外就放棄的!

………………

卡洛斯從外面回來,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石凳上,一只支着下巴發呆的少年,眼中不由得泛起柔軟的顏色。

這些天少年待在這裏,随時都能看到他生動的表情,張揚的眼神,肆意的笑容……少年的善良根本難以掩飾,哪怕再驕縱胡鬧,也從不曾傷害過任何一個人,這一次卡洛斯更是看的清楚明白。

少年就像是一個熊熊燃燒的恒星一般,一舉一動都溫暖着他冰冷的內心。

越靠近一點,就會越被吸引一點……

自己上一世,又怎麽忍心傷害這樣的他?

卡洛斯眼中痛色一閃而逝,他走到紀淩面前,露出一個溫柔和煦的表情,聲音低沉含笑:“在想什麽?”

紀淩剛才因為走神,都沒有注意到卡洛斯回來了,要說這幾天唯一的收獲,就是他知道自己怎麽樣不會激怒卡洛斯了,卡洛斯對他的容忍度比他想象的還要高的多,漸漸的也就沒有那麽害怕了,膽子也放的開了些。

想到心中的事,紀淩嘴唇微動:“卡洛斯叔叔。”

卡洛斯眸色柔和,眼神他示意他有什麽盡管說。

紀淩頓了頓,望着他認真的道:“我已經住了好幾天了,想要回家了。”

卡洛斯并沒有什麽強烈的反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擡手摸了摸紀淩的腦袋,溫聲問道:“為什麽?在這裏住的不開心?”

紀淩有些不自在別過腦袋,卡洛斯最近為什麽總喜歡做這種親密的舉動?他根本不想被卡洛斯摸摸頭好嗎?并不知道自己連初吻都已經丢了的紀·直男·淩覺得卡洛斯這老狐貍最近怪怪的,卻又說不出來哪裏怪。

不過他并未細想,而是眨了眨眼睛說:“不是的,是我……”他臉頰泛紅,眼中露出憧憬害羞的神色,咬着嘴唇說:“明天父親要進宮參加宴會,我也想一起去。”

辭行的借口他來之前就準備好了,他要離開這裏,進宮去見心上人啦!

誰知道話音一落,就看到這些天始終神色溫和對他寵溺無度的卡洛斯,眼中眸光一冷,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紀淩早已習慣了那個似乎從不會生氣的卡洛斯,陡然看他露出這樣可怕的一面,不由得一怔,驚疑不定的看着卡洛斯,不知道自己哪句話說錯了。

卡洛斯深呼吸一口氣,看着少年疑惑惶恐的眼神,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沒有控制住情緒,可能吓着少年了,但是剛才那一瞬間,胸腔中無法遏制的嫉妒痛苦如藤蔓纏繞着他的心髒,帶起一陣陣煩悶的情緒,令他差點無法繼續掩飾。

他知道紀淩為何要進宮,答案顯而易見,因為這樣可以見到景隋。

他邀請紀淩來自己家小住,只字不提宮廷宴會的事情,就是希望少年能忘記這件事。

不想看到,少年繼續飛蛾撲火的靠近那個人。

可是到底還是避不過,自己的存在和所有的努力……都絲毫不足以抵消景隋在紀淩心目中占據的地位,比不過景隋的一個眼神,一句話。

自己不過是個他敬重的長輩,而景隋,才是他真正拼盡一切去愛的人。

哪怕自己改變了,也改變不了命運的軌跡。

無法讓紀淩不去見他。

一想到兩人即将見面,一想到少年充滿愛意的雙眼,會毫不保留的看向另一個男人,将滿腔愛意錯付依然癡心不悔……這一切都令卡洛斯嫉妒痛苦不已。

生來就擁有一切的卡洛斯,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個人身上,嘗到嫉妒和求而不得的滋味。

自己如此小心翼翼的靠近他,寵着他,也不過才讓少年不那麽害怕他而已……而景隋卻可以輕而易舉得到他所奢望不得的一切。

紀淩小心翼翼的望着卡洛斯,男人儒雅的面容覆上了一層薄霜,眼底神色幽暗如無底深淵,似乎在醞釀着什麽極為可怕的情緒,陰沉沉的……

他膽戰心驚的想,卡洛斯到底為何突然變臉,難道和景隋有關?!

說起來景隋可是他一生的宿敵啊,上一世卡洛斯就是敗在景隋的手中,這是被戳了傷疤了吧?以卡洛斯的心高氣傲,能讓他變臉的一定只有景隋了!原來景隋才是不能在卡洛斯面前提起的逆鱗啊……

紀淩越想越覺得是這麽回事,再次懷疑卡洛斯重生了,因為上一世的失敗而更加怨恨景隋。不過害怕歸害怕,這個宴會他是非去不可的,于是假裝疑惑的道:“卡洛斯叔叔,你怎麽了?”

卡洛斯慢慢回過神,望向少年的雙眸,一點點将心底的痛苦壓下,眼底幽暗的神色翻湧之後又隐去,最後只剩下看不透的複雜深邃。

許久,似乎終于下了什麽決定一般。

他緩緩開口:“如果只是這件事的話,不必專門回去一趟的。”

紀淩疑惑的看着他。

卡洛斯薄唇微挑,深深看着紀淩,道:“我也可以帶你去。”

………………

因為卡洛斯親口答應會帶自己參加宴會,紀淩實在沒有借口堅持離開,于是只好在卡洛斯家中住下,祈禱明天能順利一點。

第二天紀淩剛起床,揉了揉眼睛從床上坐起來,就看到仆人們把準備的衣服恭敬的送了進來,正要幫紀淩換衣服的時候,卡洛斯走了進來,淡淡道:“你們出去,我來吧。”

紀淩:“……”

他看着一溜煙退出去的仆人們,恨不得伸爾康手挽留!但是最後理智戰勝了沖動,無辜的睜着眼睛看着卡洛斯,一言不發。

卡洛斯望着少年眼中茫然意外的神色,心中愛憐、嫉妒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掩去眼底的複雜情緒,他拿起衣服走到紀淩的身邊,聲音溫柔:“這是我專門為你挑選的,應該很适合你。”

紀淩膽戰心驚的看着準備幫他換衣服的衣冠禽獸大反派,內心猶豫掙紮了許久,最後還是選擇了從心。

乖巧的張開手臂,将卡洛斯拿着的衣服換上。

卡洛斯微微垂眸,修長的手指捏着精致的寶石紐扣,一粒粒幫紀淩扣好,伸手撫平肩部的皺褶,他的視線緩緩下移,落在少年白皙優美的脖頸上,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到若隐若現的鎖骨,美麗又脆弱……卡洛斯動作微微一頓,扣好最後一粒扣子,然後松開手後退了一步。

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少年穿着一身白色鑲嵌金邊的小禮服,深藍色的寶石紐扣襯着他的藍色眼眸,修身的剪裁将他纖細修長的身軀包裹起來,金色的短發柔軟的梳向一邊,完美、高貴……像是畫中走出的小王子。

又如同純潔無瑕的天使,毫無防備的站在他面前。

卡洛斯喉結聳動了一下,片刻後,彎腰對紀淩伸出手,儒雅深邃的雙眸凝視着他,薄唇微啓:“我們該出發了。”

紀淩遲疑了片刻,還是将自己的手放入了卡洛斯的手中,恍恍惚惚的被他牽着走了出去。

沒過多久,懸浮車停在了皇宮大門口。

皇宮乃是整個帝國的最高權力象征,盡管經過了多年的發展,帝國有相當完備的政治體系,有軍部和議會等等來制衡皇族的權利,但皇帝依舊是衆人公認的帝國最高統治者。不過實際上每一任皇帝的權利,和他本身的實力也分不開。

一個強大的皇帝會擁有更多的話語權,而弱小的皇帝則會被貴族們毫不留情瓜分屬于他的權利。

景隋雖然登基不足十年,但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強大的皇帝,不但具有SSS級進化者的超強實力,同時他冷酷果決的手腕,令他在諸多虎視眈眈的貴族中站穩了腳跟,并在聯合布蘭登之後,對卡洛斯造成了很大的威脅。

想要打破帝國千年來的沉疴現狀,改變貴族和平民之間的關系。

這注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需要的不僅僅是能力,還有莫大的勇氣,而景隋恰好都擁有,他就是這本書中擁有最強大主角光環的存在啊!

紀淩擡頭望了望幾乎高聳入雲霄的皇宮大門,想起今天的劇情和接下來會發生的事,定了定神邁步走了進去。

身邊各種名流貴族穿梭不息,他們看到卡洛斯和跟在他身邊的紀淩,都恭敬的行禮問好。

紀淩表面乖巧,但是眼睛微微轉動,他得找個機會從卡洛斯身邊離開單獨行動,畢竟卡洛斯這兒太引人注目,不方便自己做任務。而且有卡洛斯在身邊……寧钰只有被動挨打的份,自己還怎麽完成今日份的‘被打臉’劇情?

卡洛斯是必須甩開的!

鑒于這段時間卡洛斯對自己看的緊,紀淩有點憂慮,好在沒多久他終于等到了一個合适的機會,霍克中将和其他幾名衣冠楚楚的貴族向着卡洛斯迎了過來。

紀淩趁機開口,道:“卡洛斯叔叔,你先忙,我自己進去就好。”

他本以為卡洛斯不會答應,甚至準備把自己的父親也拿出來做借口的時候,卻見卡洛斯對他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道:“好。”

紀淩一愣,卡洛斯怎麽忽然答應的這麽爽快……

但是他沒多想,總算可以擺脫卡洛斯了!于是驚喜的抽身就走,現在景隋應該已經和寧钰碰上面了吧?

卡洛斯身形不動,握着手杖的手收緊,望着紀淩匆忙離開的背影,眼睛微微眯起,瞳孔中幽暗冷色一閃而過。

去吧。

去親眼看清楚,你所深愛的人,何等的冷酷無情。

然後你最終,會回到我的身邊。

………………

紀淩循着記憶往皇宮裏面去,穿過華麗的花園走廊,路過漂亮的水池噴泉,終于順利的在一個樹蔭下,見到了那個身高颀長的黑發金眸男子。

他連忙悄悄躲在一顆大樹後,深吸一口氣再次定睛看過去。

男子有着如同神祗一般俊美無俦的面容,黑色長發披在身後,挺拔的眉峰下,金色的瞳孔泛着涼薄的光芒,淩厲的令人不敢直視,他的唇色淡且薄,鼻梁高挺,即便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依然貴氣逼人,有着令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強烈存在感。

他就是這本書的男主,帝國當今的最高統治者——皇帝景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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