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太多的不堪往事

聽到魏長陽這句話之後，李蘭芝似乎沒有太大的反應，因為她的心裏覺得，這兩個姑娘要是都不上學了才好呢，省下不少錢，但是自己前幾天姐妹倆的班主任同時來家裏家訪，她在兩位班主任面前說，肯定會讓她們其中一個人上學。

想到這裏，李蘭芝禁不住的掉眼淚，丈夫魏建軍這個月還沒有往家裏寄生活費，以前的時候，月初就會寄回三百塊錢，這個月眼瞅着就要月末了，不知道是丈夫在外面出事了還是丈夫是不是外面有了女人了？總之，錢和人都沒音訊。

魏長月站在旁邊，看着大姐的冷淡，又看了看母親的抽泣，她忍不住的小聲說道，“姐，還是你上學吧，我——”

“你比我還小，長得又跟瘦猴兒一樣，一點力氣都沒有，掰棒子砍棒稭稈兒趕牲口犁地，你能行麽？”魏長陽不等妹妹把話說完，她就打斷了妹妹的話。

魏長月的眼神裏，滿滿的感激，她扭臉看向母親，“媽，我跟人打聽過了，學校不住宿就可以省下一個月三十塊的住宿費，還有，中午那頓飯在學校吃，還可以自己帶糧食，交給學校的食堂，玉米面15斤，麥子面20斤，就不用交夥食費了。”

李蘭芝擡起眼皮，狠狠地瞪了一眼魏長月。

魏長月急忙從母親的身上收回了視線，偷偷的瞟了一眼姐姐魏長陽。

魏長陽淡淡的環視了一周房間內的擺設：進門左手是個原木色的矮櫃；接着是雖然上了漆卻也已經脫了色的高木櫃，這個木櫃上面用一面厚厚的茶色玻璃蓋住，茶色厚玻璃下面壓着很多的照片，一部分是黑白照片，一部分是彩色照片，左不過是家裏的各種親戚；接着便是一個很高的深棕色木櫃，這個木櫃足足兩米多高，是個衣櫃。

衣櫃的正面是一面穿衣鏡，在玻璃鏡的低端是一副鴛鴦戲水的圖案，記得很小的時候，魏長陽和妹妹魏長月身高比較矮，每次站在鏡子前照，總是嫌棄那一片圖案擋住自己的視線或者身上的衣服。

衣櫃的旁邊，也就是內屋迎門的地方，是一張方桌，桌子上放着搪瓷茶盤，盤子的底部有些地方已經斑駁了，搪瓷被摔碰的掉了，搪瓷茶盤裏整齊的放着六只白色印花的單耳小茶杯，茶杯中央則是一把嫦娥奔月圖案的茶壺，茶壺上方用一方略微脫色卻很幹淨的手絹兒蓋着。

方桌的右側，也就是內室進門的右手邊，正好是靠向南側窗戶的位置，是一張很大的木床，木床雖然也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但是床的欄杆以及床上的一切用品都收拾的很幹淨。

“媽，我去抱柴禾，做飯去。”魏長陽看完了床之後，透過紗窗看到外面的太陽已經正南方向了。

說完這句話，魏長陽就出了內屋，然後穿過堂屋出門去了。

魏長月見母親的臉色很不好，站在原地一會兒之後，就輕輕的悄悄地轉身出來了。

魏長陽從院子南側的棉花柴垛弄了一些幹燥的柴禾，又找了點易燃的棒子皮（包裹在玉米外面的皮，也叫玉米衣），然後就到了廚房了。

所謂的廚房，不過是魏建軍在正房和下房中間搭建的簡易窩棚，窩棚裏簡單的盤了鍋竈，鍋竈旁邊是磚頭壘的臺子，臺子上面磨了一些洋灰，臺子放置那些油鹽醬醋以及勺子笊籬鏟子鍋刷等工具。

“姐，不然還是你上學吧，你暑假開學就是高三了，明年就能考上大學，我剛考上高一，以後交學費的時候還挺多的，我怕媽——”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你就好好上學吧。”魏長陽将手裏的柴禾碼放在了竈臺前，然後轉身朝着牆頭走去，“我會想辦法掙錢。”

在鄉下村裏，家家戶戶都會在春末夏初的時候種植很多的蔬菜，種在田地裏和莊稼混着，或者種在地頭上的一小片菜畦裏，再或者就在院子裏開墾一片土地，農家人最珍貴的就是土地，土地能種出糧食蔬菜，能換來金錢，能養育活着的人們。

魏長陽家的院子雖然有些破舊，但是收拾的還算是整齊，在院子的南側也就是和前鄰居的北房之間，有一塊不小的菜畦，裏面種着不少的蔬菜，紫茄子，綠黃瓜，紅柿子，那些盛開的紫色的黃色的橘色的花兒上，幾只蜜蜂辛勤勞作，幾只蝴蝶悠閑嬉鬧，很是惬意。

“姐，今天炒絲瓜還是炒茄子？姐，你炒的豇豆最好吃。”魏長月心裏對姐姐充滿了感激，心情格外愉悅的跟着魏長陽來到了菜畦邊上，準備擇菜洗菜切菜。

“姐，上午我還在雞窩撿了倆雞蛋呢，要不要西紅柿炒雞蛋？”魏長月接着問道。

魏長陽的心裏卻在琢磨着，自己辍學以後該做些什麽事，總不能混吃等死啊？再說了，她如果重生一次還活的跟上一輩子那麽窩囊廢，那還不如一頭撞死在南牆上。

“攢着雞蛋吧，沒準還能賣錢。炒絲瓜吧，這些絲瓜正好吃，過幾天就老了，豇豆和茄子過幾天不會老。哦，吃完了飯，我出去一會兒。”魏長陽若有心事的說道。

魏長月有些詫異，她看出了姐姐的臉色不太好，于是垂下眉睑，思索了一會兒。

魏長月那卷翹的睫毛被太陽投影在地上，忽閃着像是蝴蝶翅膀一般，她沉靜思考時候的樣子，格外的漂亮，正是因為這樣，魏長月從小學四年級就有男孩子遞紙條表達傾心之感了。

不過，魏長月比起姐姐魏長陽，還是差了一點，魏長陽的美，在龍泉村甚至十裏八鄉，那都是拔尖兒的。

“姐，你出去有什麽事麽？媽今天下午沒準要去給婦女主任送罰款去，到時候——”魏長月的話說了一半，就迎上了魏長陽的目光。

“送就送，當年連三妹四妹被賣給別人的錢，媽不是照樣用來當小弟超生的罰款送去了，多少年了，她送的不差這麽一次了。”魏長陽說起這些往事，心頭就像是燒了一把火。

“姐，別說那些事了，媽聽見又要往死裏打你。”魏長月一邊朝着北屋瞟一邊急忙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