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從屋檐滑落下來的雨滴,掉落在手心上。落雨聲,麻雀聲,似有似無。
“奶奶,爺爺在幹什麽?”小女孩指着雨中的人問。
“默默啊,爺爺在種樹呢。”她撫摸着小女孩的頭發,聲音溫柔。
小女孩疑惑,“為什麽要在雨天裏種樹呢?”
她笑了,眼底壓着一絲皺紋,“這是他的習慣。”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望着雨中的人,雨滴打在他的頭發上,肩膀上,腳下的泥土被他鏟了個洞,小女孩不知道他種的是什麽,小小的苗。
後來的後來,種樹的人不在了,院子裏的那棵楊桃樹結滿了果實。
“以默,爺爺走了。”聲音像是從遠古傳來,虛渺,飄蕩。
能不能別走,別走。
映入眼簾的是灰白色的天花板,眼睛渙散的厲害,模糊不清,閉目歇了會,才總算是清醒了。
房間是灰白格調的,簡約幹淨,被子有淡淡的薄荷味,這裏是哪裏?
她打開房門走出去,那邊是廚房吧,門沒關緊,從裏面傳來聲響。
是個男人,從縫隙看,他穿了件白色的短袖,淺色的休閑褲,他正用刀切着什麽,背影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輕輕的拖開門,男人聽到聲響,轉過身來。
“顧老師?”她微訝。
“嗯?醒了?”顧然眼裏帶笑,而後看到什麽,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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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默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聽到顧然說,“怎麽光着腳,快去穿鞋。”聲音低沉,不輕不重。
林以默低頭看着自己的腳,迷迷糊糊的回房間穿鞋,等出來時,顧然已經把早餐準備好了。
顧然看着某人還杵在一旁,“怎麽了?過來吃早餐。”
“哦。”她腦袋難得呆滞,乖乖的坐下。
昨晚肯定喝了不少,她想,頭還隐隐作痛,怎麽也記不起發生了什麽。
小米粥煮的很好,粒粒飽滿,胃沒有昨晚那種疼痛感,暖意蔓延。
她端着碗,一口一口的吃,等吃完了,擡起眼看向旁邊的人。
他竟然沒在吃,全程都在看着她,一擡眼便撞進了他的眼眸裏。
猶如一潭湖水,柔和波動,閃若光,輕盼曼顧。
“顧老師。”她先開口。
“嗯?”顧然挑眉。
“昨晚我怎麽……”林以默想他應該懂她想問什麽。
顧然手裏握着杯子,輕描淡寫的說:“我剛好經過。”
而後他盯着她,目光深沉,語調緩慢,“以後別喝酒。”我不在身邊的時候,別喝酒。
林以默雲裏雲霧的點頭。
“吃飽了?”他問。
“嗯,飽了。”林以默見他要起身收拾餐盤,說,“我來吧。”
顧然頗有意味看着她,林以默沒留意,堅定的抓着他手裏的碗。
她還是昨晚那件裙子,頭發散落下來,及腰。手裏拿着洗碗布,認真的刷着碗。
顧然倚在門邊,嘴裏帶笑。
春風三萬裏,你可知道,盡管你在我面前,我的整個世界在我面前,我卻還在想着你。
林以默擺好碗筷後,出了廚房卻沒看見顧然,她想她是時候要走了,跟他說一聲。
書房的門開着,林以默敲了敲門。
顧然頭也沒擡,指着旁邊的凳子說,“以默,過來。”
林以默在他旁邊坐下,書桌上放着一個紫砂罐。
顧然用木勺往裏面伸了一下,把東西放在手心,開口:“這個茶還沒有名字,你幫我想想。”
“可是我不是很懂……”林以默怕這是什麽重要的,搞砸了就不好。
顧然沒有說話,把手伸到她面前,眼神柔和帶些堅倔。
林以默微微靠近,聞了聞,有種說不出的味道,像桂花,但也沒那麽濃,聞多幾遍又帶有一絲苦澀味。
她抓了一點拿在指尖上,茶葉被曬幹,變成條狀,形狀呈彎曲,棕綠色的,仔細看還是能看得出來上面的紋路,看似雜亂,卻有規律。
“這是什麽時候收的?”林以默問。
“前幾個月黎明時刻,在茶田拿回來。”顧然說。
林以默看着他,問:“茶田長什麽樣?”爺爺原本是答應她和她一起去的,誰知道,最後沒去成,人也不在了。
“想去嗎?”顧然偏過頭問她,聲音帶了點誘惑。
林以默誠實的點頭,“嗯,挺感興趣的。”
顧然摩擦着手心裏的茶葉,想着什麽,淡淡的醇香在兩人之間萦繞。
“要不叫晨月吧。”林以默出聲。
晨月,晨月,早晨的月亮,不僅映射了茶葉的形狀,還寓意了新的一天。
“好。”只要是你取的,都好。
林以默看着書房裏的鐘,開口:“顧老師,打擾您這麽久,我該回去了。”今天周末,不用上課,但昨晚衣服也沒換,一直也沒回去,宿舍那幾人怕是擔心了。
只見顧然點頭,拿起旁邊的車鑰匙,起身要出去的架勢。
林以默一看,連忙擺手,“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顧然沒說話,徑自走到大門口前,看着還在書房門口的人。
終究還是拗不過他,寡言又固執的人。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報紙不僅接二連三的報道壹然收買DL高層的事,還高聲懷疑壹然之前的所有項目都是用關系得來的,不然怎麽可能,才成立三年公司,竟超越幾百強,奪目前茅。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衆赫和壹然是對手,它們雖然實力相當,但衆赫的成立時間是壹然的兩倍,可想而知,衆赫對壹然的嫉妒和不滿,不管是從哪方面來說。
去衆赫的路上,一定要經過壹然。只能說奸商臉皮厚,不論做事多麽不光彩,也能大搖大擺,顯擺威風。
顧然他們是在壹然樓下遇到衆赫那邊的人,不,不能說是遇,明明能直接回公司,硬要在這裏停下來,真想問他們不嫌麻煩嗎。
“喲喲,這不是我們的顧總嗎?好久不見啊。”說話的是嚴傳赫身邊的忠臣,何凱揚。
顧然眼皮也沒擡,昨晚沒怎麽睡,太陽穴正抽着。
“怎麽,不進公司了,又想去哪裏躲起來。”何凱揚嘴裏帶諷。
“閑雜人多。”顧然開口,毫無情緒起伏。他的意思是,太多閑雜人擋着他們的道了。
“是啊,好好停車位不停,偏要在大門口堵着,不就那點伎倆,還拿出來炫耀什麽。”旁邊的林深皓出聲。
“哪有炫耀!”一看就知道是新人,不是擺明讓他們怼嗎。
林深皓輕嗤,“看你們這架勢,沒有天天來還真對不起自己的內心了,在這喝不少風了吧。”在這裏瞎等不少,我們壹然放假不出面,明擺着不屑與你們鬥。
“你!”那新人別嗆得面紅耳赤。
林深皓還想頂多幾句,被Aron一個眼神制住,“和閑雜人說這麽多幹嘛,走了。”
林深皓把報紙扔在桌上,“肯定是衆赫那邊的人向報社招的搖。”壹然這次的無中生有,得利最多的,顯然是衆赫。
“大早上的火氣就這麽大。”Aron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
林深皓大口大口的吞下水,繼續說,“是他們欺人太甚,項目争不過我們,就搞這些歪門邪道。”
“你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Even在一旁說。
“就是,對了,老大,你叫我們來公司,是想到什麽對策了嗎?”Aron問。
三天假還沒有結束,公司就只有他們幾個人,顧然把林以默送到學校後,把他們一起約到公司。
顧然揉了揉眉心,反問Aron,“你有什麽建議?”
“要不讓DL的人出面幫我們澄清吧。”Aron提議。
“不行。”Even開口。
顧然看向他,示意他繼續說。
“本身高層輕易被賣通已經是很不光彩的事了,DL在澳大利亞裏出了名的公事公辦,要他們出面澄清不是個很好的辦法。”
顧然右手無意識的擊打桌面,“嗯,不僅如此,就算是說通了,社會輿論往往比想象中的厲害,難保不會把矛頭指向DL,鬧到最後兩敗俱傷。”
林深皓憤嘆,“那怎麽辦啊,不可能讓衆赫他們坐收漁翁之利啊,明明就是自己的實力不夠,憑什麽要我們擦他們的屁股。”
Even輕笑,“坐翁收利,你覺得老大會讓他們這樣嗎?”
“哎呀,老大,你到底有什麽辦法啊,別賣關子了,都快急死我了。”林深皓對顧然說。
桌子上的擊打聲停了,只聽他說:“很簡單,只需要等。”
林深皓不明白,“等什麽?”
“時機。”語氣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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