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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感覺床的另一邊陷了下去,屬于他的味道一點一點的靠近她,直到他從背後抱住她,“睡了?”

她過于緊張,下意識的出聲,“睡了。”才反應過來,這和醒着又怎麽區別,她無奈的咬着嘴唇。

只聽他短促的笑了笑,用手把她擺了過來,讓她面對着他,眼對眼,鼻子對鼻子。

顧然見她咬着嘴唇,眼神藏有窘迫,起了逗她的心思,用手指代替她的唇瓣,讓她咬着,另一只手撥開她散落下來的頭發, “害怕了?”

林以默在她話音剛落,急忙的松開牙齒,垂下眼眸,暗自苦惱。從小的教育,她骨子裏還是很保守的,如果他接下來真的要…她應該會逃走的。可是,都怪自己幹嘛要往角落裏去,後背是牆,前面是他,該如何逃是好。

顧然忍不住的嘴角上揚,用剛剛那根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告訴我,你在想什麽?嗯?”

她眨了眨眼睛,語氣平淡,“沒想什麽。”

顧然眼眸閃了閃,不錯,會掩飾了,可他怎麽會讓她得逞,手伸進杯子,摟上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裏帶,嘴唇作勢就要往她嘴上吻去。

這下林以默是徹底的慌了,抓着顧然的袖子,本來手指甲不長,可她的力度忍不住加大,透過衣料,印下他的手臂,“顧然。”她的聲音帶了些慌亂。

“我們,這個,現在,那個的話,我們,要結婚後,這個,才行。”她說的語無倫次的。

什麽時候見過她這個樣子,真是太可愛了。顧然不再只是嘴角微笑,而是笑出了聲來,把她壓在懷裏,也止不住笑聲。

林以默聽着他胸腔的嗡嗡震動,反應過來他這是在戲弄她,擡起頭,難得大膽一次,用牙齒咬向他的下巴,就要從他懷裏掙開。

“好了,別動。”顧然輕拍她的後背。

她不說話,悶悶的埋在他的懷裏。

顧然親了親她的頭頂,“傻瓜。”聲音還是帶着笑意。

她還是不說話,顧然挑眉,緩緩出聲,“等回去我們一起去見外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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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老師?”這下她才擡起頭問。

“不能再叫蔣老師了,以後該叫外公了。”

“我什麽時候答應你……唔……”

顧然準确無誤的吻上她的嘴唇,但很快就放開了,“你剛剛不是說,等我們結婚了,才……”還沒等他說完,林以默便用手捂住了他。

看她的樣子,快要惱羞成怒了,顧然不再逗她,摟着她,“乖,快睡吧。”

兩個月的熬夜研究,也沒怎麽好好休息過,許是真的太累了,她很快就進入了睡夢中。

反倒顧然,聽着旁邊均勻的呼吸,忍不住看着她,忍不住去輕撫她的臉龐,她的眉毛。難以入眠。

懷裏的女子是他心心念念的執着,如若要說起他和她開始的交集,應該是那一通電話了吧。

他那時剛從墓園出來,他從小就不愛與人說話,不愛笑,與世界的種種,如同羽毛,平淡淡泊。

可是,他何嘗不會感到傷心悲痛,在墓園裏,石碑上,見到父母那張青澀,已經模糊發黃的照片。

為了不讓外公擔心,他就着旁邊的電話亭,給外公打電話。在電話裏聽到女孩的聲音,他是驚訝的,記憶中,外公雖然開畫室,但從未收過徒弟。聽女孩那一聲蔣老師,他突然想起來,前段日子,外公說,自己準備會收一個徒弟,應該就是她了。

只是他問她答得短短對話,只是隔着三四公裏的一個電話,只是一個他未曾見過的陌生女孩,等挂掉電話後,他也沒多在意。

那時的他還不知道,電話裏的那個女孩,将會是他此生的注定,也并沒有想到,之後的他,會愛着她很多很多年,直至遇見,直至一起老去。

芝加哥的學業他提前完成了,和慕白,東桀他們聊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便一早的飛機回了瞿川。

畫意的樣子還是和他出國前一模一樣,唯一變的是,他自進門後,眼前那背對坐着的女孩,不,應該說是女子了。想起來自從那次模糊的電話後,隔着五六年的時間,如今是見着她人了。

她的頭發很長,烏黑柔軟。背挺得筆直,端坐在凳子上。從背後看,她的右手一上一下,動作輕盈流暢。

他盡量的放輕腳步,走到簾子後面,忍不住去看她的側臉。她把頭發輕輕的撩到耳朵後面,隔着簾珠只隐約看到她時而緊皺,時而舒展的眉毛,她鼻子的勾勒,小而挺。

“小顧回來了。”外公在後面叫他。

“外公。”和外公說了幾句,才想起畫桌前的她。

只是等他再回頭看時,還是只看到了她的背影,頭發軟軟的披在背後,身上的白衣随着她走動,衣擺的一角微微飄起,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還記得在芝加哥的最後一晚,他們問起自己有沒有愛過一個人,他的回答讓他們驚訝。的确,這二十四年來,沒有一個心動的女子,實在驚訝。

他一向不相信一見鐘情這一說法,只是自從在畫室裏那匆匆的一眼,她的身影就不斷在他腦海裏出現,猶如是自己心中的執念。

連外公都開始問他,怎麽最近經常往畫意裏跑,他也解釋不了,是僅僅為了見她一面,再見她一面,還是不自覺就來了,都是跟着自己的心罷了。

他喜歡看她畫畫時的樣子,為了不打擾她,他都會站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裏,從不輕易出聲。

她垂下眼眸,睫毛微微翹起。手上的毛筆在宣紙上揮灑自如,紙的白,墨的黑,恰到好處的結合。

她喜歡單純的黑墨畫,不喜歡其他顏色的雕琢。她喜歡專注一處的細致,不喜歡鋪張一幅的輕狂。她喜歡竹林,唯愛畫竹。她喜歡樸素,白衫素衣。她喜歡安靜,不茍言笑。

而他,正慢慢的,喜歡她的喜歡。慢慢的将她的一言一笑,放在心上。

她的身子好像挺弱的,前不久才剛感冒好了,現在又咳嗽起來了。他跑到不遠處的藥店,匆匆忙忙的,生怕她已經洗完硯臺了。等确定水溫不燙不冷,剛剛好,他才把水連同在藥店的潤喉糖放在她桌子上。

他藏在簾子的一旁,看到她向四周望了兩眼,看到她喝了水,吃了糖才松了口氣。看着她的背影,想着自己的舉動,竟無聲的笑了起來。原來他也會這樣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方式笨拙的喜歡着一個女孩。

她有時候還是個小迷糊,本來南方就喜歡下雨,她也會忘記帶傘。他從後門冒着雨跑出去,他一眼就看中了那把油紙傘,素雅白淨,和她一樣。他緊緊的握着,經過的路人無不望向他,也是,手裏有傘卻不打,的确奇怪。

等他偷偷的把傘放在一旁,看着她走後,才意識到自己全身已經濕透了,外公問他去哪了,弄成這個樣子。他笑了笑說,沒事。又望向窗外,小聲呢喃道,今天的雨,下得很好。

他假裝很随意的向外公問起她的住處,只要是沒事的時候,他都會,這麽碰巧,這麽剛好,走到她家院子外。記住了她打理院子裏的花草的時間,每天經過,是他必要做的事。

他雖是很少見到她笑,卻是見過她哭,但他那時就對自己說,以後這個女子,他不會再讓她哭。

那天他是聽外公說,她要去參加全國賽,便一路跟着她的車去到賽場。沒有邀請函不能進去,就想着在外面等到比賽結束,等來的卻是,她急急忙忙的跑出來。

她的臉是蒼白的,嘴唇被她咬得出血,無止境沒有目标的往前跑,往馬路中央跑。

她不知道,在他看到車從那頭駛來,可她卻不躲不避,那種害怕,陷入深淵的害怕,歇斯底裏的害怕。

他硬生生把她扯了回來,卻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指尖泛着白,冰涼一片。

她随即抓着他,眼淚從眼眶裏迸發出來,求他帶她去見她爺爺。她的哭聲使他的心一下子就崩塌了,很想擡起手,為她擦掉眼淚,對她說,別哭了。

可最後他只是緊緊的牽起她的手,一直牽着,直到車子開到她家。他那時候并沒有想到,那會是他後面三年裏,記憶中的最後一個背影。

後來從別人口裏知道,她跟着她父母去了倫敦,可倫敦之大,他去過無數次,也沒有找到那個一直在他心裏,從未離開的她。

也不知道是誰跟他說過,澹城是個相遇的城市,在他外公和外婆,吳伯和吳姨,他和她後,他相信了。在那天,起風的那天,花初開的那天,再次遇見了她。

一旦回憶好像時間都過得很快,他看了眼懷裏深睡的人兒,往她額頭上輕輕的一點,晚安,我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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