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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李家的功臣像被挂在功臣閣的西十二圖閣裏,李铎便在功臣閣的西閣打了三天地鋪。

聽見禁軍的敲門聲後,未修邊幅的李铎信步晃過來正閣這邊,結果一不小心就直接和站在門口下的齊沈懿撞了個照面兒,不過,具體來說,兩人之間還隔着一簾素色的紗幔。

在邊地長大的李铎是個沒規矩的,她不僅沒有避諱“男女之防”,而且還大大方方地瞧着齊沈懿瞧了好幾眼。

而齊沈懿卻是從未被陌生男子這般肆無忌憚的打量過的,冷不丁的遇見這種情況,她一時躲也不是避也不是,最後只好垂下眉眼,悄悄紅了耳廓。

“咳……”李铎的心裏莫名其妙的湧出來一股濃烈的自卑感,她收回視線,略略地向對方拱手抱拳,故意問:“請恕在下眼拙,敢問小娘子是誰家的千金?”

那邊,仙子般的人兒微微屈膝,朝李铎柔柔一拜:“家父工部尚書齊白,奴見過将軍麾下。”

“啊,原來是齊尚書家的小娘子啊,”李铎撚了撚垂在身側的手指,複拱手向齊沈懿欠身回禮:“在下樓漠府李铎,這廂有禮了。”

二人彼此行過見面禮後,李铎理理衣袖直白地問齊沈懿到:“不過我如今乃君上手中的在押之人,齊小娘子你是如何進得這裏來的?”

這個問題問得好,直叫齊沈懿覺得李铎此人雖然年輕,但他絕非是表面看起來這般的有勇無謀。

你看,他的話雖然問的直白莽撞,但絕對是一下就将外頭的概況全都問到了。

這樣一個人精,一出手就差點将王斌輝打死,此舉絕對另有深意。

齊沈懿知道,在這樣的人面前耍小聰明簡直是自取其辱,于是她同樣幹脆地回到:“挨打的那個人今兒早醒了,君上已查明此事的因由,證實了麾下之舉事出有因,故而下令釋放麾下,此番我奉帝君及中宮的口谕,特意來接麾下出宮去。”

“呵呵,”素紗簾幕後的人頗為譏諷地輕笑了一聲,“他”仿佛早已洞穿了一切似的,單邊眉毛一挑,沒樣沒相流氓痞子一樣說:“那就真的是,有勞齊小娘子了。”

齊沈懿的話說的頗為隐晦,可是李铎不僅聽明白了,而且還聽出了更深層的意思。

當年蒹葭城破,朝廷對李家也是多有愧疚,帝君便幹脆給了李钊一個比他父親李恭德還要高的官位——朝廷封李钊做了鎮守一方邊境的封疆都護,允許李钊将樓漠府的政治經濟軍事獨攬掌中。

李钊不負衆望,帶領李家在樓漠府漸穩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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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于,幾年前李钊還帶着李铎舉兵北上,追着以游牧為生的羌奴不死不休,直至搗了羌奴的可汗大帳,為當年的蒹葭屠城報了血海之深仇。

北疆樓漠在李钊的治理下也是年年不需朝廷補助,而且北疆還開通可互市,年年給朝廷引進來不少的外國商旅,讓朝廷和樓漠都有錢可賺。

如今的李家雖然人丁稀薄,但實際上卻正是如日中天的好時候,渭水之戰中樓漠府力可謂挽狂瀾一枝獨秀,樓漠大都護李钊的仕途,已然是進無可進。

于是,李钊唯一的弟弟李铎就“主動”來到天子腳下作了人質,以證明李家對帝君和朝廷絕無二心。

呵,既然是人質嘛,那就總是要和朝廷裏一些關系牽扯不清才行。

“阿兄說,這次我回鹹京來,君上是要為我保一樁媒的,”李铎模樣閑散的沿着宮道往外走着,閑聊似的問身邊的齊沈懿到:“這媒保的便是你嗎?”

“……”齊沈懿停下步子,忍不住又羞又氣的狠狠瞪了李铎一眼。

結果她硬是把李铎給瞪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你這小娘子,瞪我做甚,難道我說錯了嗎?”李铎用手背蹭了一下鼻子,直笑得眉眼彎彎,墨眸清亮。

齊沈懿是書香人家裏教出來的正兒八經的大家閨秀,長這麽大以來實在是沒遇見過像李铎這樣動不動就混說八道的人,她鼓鼓嘴,竟然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辯駁這人。

因為這人說的确實是對的。

“我來猜猜,外頭的話都傳成什麽樣了,”李铎負起手,眉心微微壓低,竟端出了幾分認真的模樣。

沉思片刻後,這個不着調的人忽然驚嘆着問:“啊!他們該不會都傳到我跟你一起困覺的地步了罷?”

看着李铎似笑非笑的模樣,齊沈懿驀地想起了街上那些地痞流氓調戲正經人家姑娘的樣子。

“……你,你!呀!小李将軍!”

齊沈懿被人當場調戲,愣了一下後,漲紅了臉的她竟怒火中燒到顧不得禮儀教養而直接追着李铎跑了起來。

她一邊追着李铎跑,一邊還忍不住嗔李铎到:“我叫你個混說八道的潑才,你看我追上你非拉着你到君後娘娘那裏說理不可!!”

啧,街上那些姑娘被調戲的時候,如果像這樣夜叉似的追着對方威脅一頓打一頓,一般情況下之後就不會再遇見這種情況了。

只是齊沈懿輕估了李铎此人嘴賤的程度。

羁押了幾天後剛被放出來的人渾不在意那些暗中的監視,她不但沒有被齊沈懿吓唬住,反而還沒規沒矩的肆意笑着鬧着,嘴賤的逗着才剛認識不久的齊沈懿一路朝宮門的方向跑去。

少年心性,哪裏來的恁多感傷啊。

“說到底,那孩子到底還只是個未及弱冠的少年人,”帝君從高高的宮牆上走下來,邁步坐上了十八人擡的禦攆,溫聲說道:“當年他才八九歲,正是狗屁不懂的年紀,那些所謂的血海深仇,大抵都應該是我們這些長輩們因為過不去心裏頭的坎兒,故而強加給後人的情緒罷。”

總管大太監燭宿走過來,默默地給帝君往腿上蓋了條玄色的繁紋毯子——這是樓漠去年入冬時進貢的外番羊絨毯,帝君喜愛的很。

禦攆上,帝君垂眸,似有若無地看着立在自己腳邊神色頹然的王鑒,忍不住寬慰他到:

“但是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九郎的眼睛和胳膊被李家小三郎打壞掉,你王家以後也算是有了在李家人面前擡起頭的依憑,朕對李小三郎的追責雖然不會太過苛重,但也絕不會輕饒了他,好了,你也回去罷。”

“君……”

“起駕!”

王鑒張口欲言,結果被大太監的一聲起駕堪堪堵了回去。

“恭送陛下。”王鑒擡起雙臂,将兩手拱到齊額高,“萬歲,萬歲,萬萬歲。”

信長信長的宮道上,禦駕漸行漸遠,王鑒轉身朝宮門走去,眼中一閃而過的是他從未曾示過外人的狠戾與決絕。

李家那小三郎敢傷他的幼子,他王鑒絕對不會輕易放過這小子!

帝君不是不知道王鑒深藏在心中的真實想法,可他卻什麽都不能說。

禦攆行的平穩,他主動擡手撥了一下垂在眼前的小旒——帝王冠上,冕旒的存在便就是為了讓天子“蔽明”,王者視事觀物,不可察察為明。

他知道,當年的那件事絕對不能再被翻出來提起,但李铎打人的事情也不能被輕易放過。

內閣首輔獻來的計策雖然不利于君後的姨表親齊家,但既然那法子能将此事蓋過去,叫他齊家賠進去一個女兒又有何妨。

李家在鹹京早就沒了宅子,李铎回鹹京後就住在分封的懷化将軍府。

懷化将軍府坐落在興源坊,是三年前帝君恩封李铎為将軍時一并賞賜下來的。

此番,樓漠軍打了勝仗之後帝君就下令将李铎的懷化将軍府重新修葺了一番,先不說帝君是否早有打算将李铎質押在京,至少帝君待李铎從來都不薄,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府裏的管家叫崔九堂,乃是當初李铎的母親下嫁李铎父親時從李铎外祖家跟過來的人,後來李铎賜府,李铎的二嫂,也就是樓漠的都護夫人李柯氏,聽從婆母的吩咐将崔九堂派來這邊照看将軍府了。

李铎剛在府門前勒住坐騎踏雲馬,崔九堂就領着幾個仆人小跑着迎了出來。

“小人給三……給阿郎問安,阿郎安好!”崔九堂給李铎揖禮,側過身把人往府裏請。

李铎看了一眼威嚴肅穆的将軍府,然後向崔九堂颔首回了禮。

少年人跳下馬,闊步走進威武霸氣的将軍府。

“君上派來修葺的人都是工部裏上等的匠人,”崔九堂引着主子沿路往裏走,邊笑意融融的介紹着說:“阿郎您看,這邊新引了扶蘇木等諸多樹植花木,匠人說等來年春天新種的樹植都泛起來之後,出不了兩年這條路就能綠植成蔭,”

胖乎乎的崔九堂笑呵呵的,模樣有些像彌勒佛,他指着不遠處幾片光禿禿的、被青磚路隔開的土地,說:

“匠人們還說,等府裏這些新打理的園子真正長起來的時候,府裏的小公子小千金也該會到處跑了,到那個時候,咱們将軍府就真的熱鬧起來啦……”

李铎沒有接話,她實在不忍心打擊老崔的滿腔熱忱,不忍心實話告訴他說——老崔,對不起,我實在沒那個本事讓你如願以償。

說實話,對于帝君和皇母二聖準備給她李铎保的這場媒,李铎很早就琢磨到了它的真正意義。

然而,也正是因為李铎早早的想明白了這些關系,所以才會有了後來那些她不得不走的曲折道路。

李铎回家的第二日,天子的追責聖旨一早就頒到了懷化将軍府。

聖旨上說,李铎在君後娘娘的宮裏同人大動幹戈,以至于驚動禁衛軍在鳳栖宮裏動刀兵,驚到國母,還攪了國母的壽宴。

除此之外,李铎還将定國公府嫡九子毆打致殘,着令削奪李铎在樓漠軍中的副帥之位,暫留其三品懷化将軍之爵,貶為四品南衙府中郎将,擇日上任。

送走宣旨的天子使者後,不太了解鹹京官職體制的李铎沒樣沒相的坐在暖廳裏,捧着一本朝制書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戍守鹹京的有十六衛,分北衙和南衙二府,北衙內軍有四衛,分別是左右監門衛和左右千牛衛,他們負責護衛天家宮城,與南衙互相牽制。

南衙執掌着整個鹹京帝都的安防,包括可以執兵行于皇宮的禁衛軍也都設在南衙府之下。

呵,帝君這一招以退為進的明降暗升,着實是把李家死死地釘在了“造不得反”的位置上。

一旦李铎任職南衙中郎将,參與統管京城十六衛,那麽無論何時,只要是她有心謀逆,她都會被人死死地監控着。

中郎将的位置看似扼着朝廷的生死命脈,但實際上其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連放屁打嗝也都被所有人死死盯着。

如此監視之下,你李家若是想謀逆,門兒都沒有!

李铎閉上眼疲憊地癱進了椅子裏,她的二嫂來信詢問她的近況,提及母親,二嫂說在李铎離開樓漠去了鹹京之後,她母親的瘋病又犯了幾回。

十年前,北疆之外的游牧族羌奴入冬之際不幸遭遇天災,餓殍遍野,死傷無數,如此艱難的境況下,羌奴老可汗被刺殺,新任可汗窮兵黩武,舉族南下攻打秦國北疆防線以獲糧食物資。

時駐守北疆的李家軍主力正由李钊帶着在西北方向和宋國交戰,羌奴來犯,駐地離蒹葭關最近的國舅王鑒部奉旨發兵馳援蒹葭關。

奈何羌奴來勢洶洶,王鑒貪生怕死,延誤戰機,致使蒹葭城陷入危機,李铎的父兄轉移百姓後未來得及撤離,最後慘死蒹葭城,李铎的大嫂在城破時***身亡,李铎本人不知所蹤。

消息傳回鹹京,李铎的母親受不了如此大的打擊,一下子瘋了。

再後來,回到樓漠的李钊帶人在蒹葭城外二十裏處的野林子裏,找到了被李家親衛冒死護送出來的李铎。

幾年前,李钊又帶着李铎,率領李家軍直搗羌奴王廷,李家大仇得報,李铎母親的瘋病也才有所好轉。

李铎回到自己的院子裏換了件袍子,準備出一趟門,結果卻在走到被府門口時被十來個披甲執兵的來自北衙衛統府的禁衛軍給攔住了去路。

“阿郎,”管家崔九堂帶着他七八歲的孫子和小孫女自院子東邊過來,說:

“這是我孫子和孫女,他們自幼就一直在聽着阿郎駐守蒹葭關的故事,這回聽聞你回來,他們就一直想來親眼瞧一瞧你,卻又怕打擾你的清靜,小兄妹倆尋到我那裏去,繞不過,我便鬥膽帶他們過來見一見你。”

“阿郎好,給阿郎請安。”崔九堂的孫子給李铎抱拳作揖,聲音明亮:“我叫崔克,今年虛九歲!”

崔九堂的孫女因為年紀小,所以規矩得很,笨拙地給李铎行禮之後,她就站在那裏沒出聲。

李铎知道崔九堂帶自己孫子孫女過來是另有深意在其中,她能體會崔老頭的良苦用心。

默了默,李钊歪起頭,擡手向崔九堂的孫子孫女招了招手:“過來,帶你們上将軍府的後花園玩雪去。”

“好呀好呀,”小崔克跑過來,仰着臉對李铎說:“阿郎,後花園裏的那個秋千壞了,您能幫我修一修嗎?我妹妹想玩那個秋千好久了。”

“成啊,你帶我過去看看,壞得厲害的話我就再給你另搭一個秋千。”

“好耶好耶,謝謝阿郎……”

李铎領着兩個半大孩子朝後院漸漸走遠,最終轉身消失在了前廳回廊下的轉彎處。

大管家崔九堂遠遠的朝門外的禁衛軍們欠了欠身,帶人走回了将軍府裏。

就這樣,李铎被禁足了。

半個月後,年關将近,懷化将軍府門外的禁衛軍前腳剛撤走,李铎後腳就收到了一個如她所料的傳言。

傳言說的是那日她在鳳栖宮裏将定國公府王九郎毆打致殘的原因: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

此傳言說,國母娘娘壽宴那日,負了齊家小娘子的定國公府王九郎想同齊小娘子解釋,結果不被齊小娘子原諒。

王九郎一怒之下想輕薄于齊小娘子,結果恰巧被路過的李家那位剛剛歸京的小三郎給撞見了。

誰知這李小三郎心悅齊小娘子多年,從軍後也不曾斷了念想,如今他知道心上的姑娘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一怒之下便動手打了王九郎。

醉酒李三郎痛打負心王九郎,兩敗俱傷,各自被領回了家,只是可憐了齊家的這個小娘子,經此一事,她的名清白聲算是徹底毀完了。

那些和齊家小娘子有關的閑言碎語,傳得愈來愈難以入耳。

流言蜚語,最後竟腌臜得連久在粗莽邊軍的李铎都聽不下去了。

氣憤的李铎約人出來吃酒。

李铎的父親李恭德在世時,他和同朝為官的齊白只是淡如水的君子之交,李铎的大哥李铮倒是和齊白的侄兒子齊自省有些交情,但李铎卻從來沒有和齊家的人來往接觸過。

她想不明白,這些流言蜚語的表象之下,究竟會暗藏着什麽樣沒被她琢磨出來的玄機。

“流言蜚語你也管不了的,世上最是軟舌難禁嘛,”鹹京最大的酒樓裏,和李铎近齡的耿淳安給“表弟”李铎倒了盞酒,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他執起酒盞,整個一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模樣:

“你一回來就捅出了恁大的簍子來,皇恩浩蕩叫你安然無恙的沒有被抓去坐天牢,如今你管好自己就得了,且管別人的清白毀沒毀呢!來來來來,吃酒吃酒!”

李铎同耿淳安碰了酒盞,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小口盞中酒:“可我還是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你有什麽可過意不去的,”耿淳安斜李铎一眼,問到:“你真的把人齊小娘子睡了?傳言齊家小娘子堕掉的那個兒胎是你的種?”

“我沒有睡她!”李铎重重地放下酒盞,少年人麥色的臉頰上不可察覺地飛過一抹羞紅:“你他娘的莫要在這裏胡說八道。”

“行行行,我不胡說八道,”耿淳安也不計較,又問到:“那你就是真的思慕人家了?”

李铎執筷,食不知味地往嘴裏扒了一口飯:“我慕你個仙人板板,老子以前見都沒見過那小娘子!”

“沒見過就沒見過呗,生什麽氣呀,”耿淳安也執起筷箸吃菜,“啊,你既沒睡了人家,又沒思慕人家,那你管她清不清白做甚?我看你就是閑的蛋疼——嘶……李子恪我日你媳婦!”

李铎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姑舅表兄耿淳安一腳,然後兩人像兒時那樣叮鈴當啷的打了起來。

李铎出生的時辰不太好,乃是天生的命薄星,一個雲游的老道說李铎的父親是殺伐之人,身上戾氣太重,女兒家托生在他膝下必定活不成,所以為了保住李铎的小命兒,她從小就被父母扮作了兒子養活。

這個障眼法主要是作給老天爺看的,好讓老天爺覺得李家新得的這個老三是個兒子,能當得起李家所有的榮華富貴與殺伐血腥,不至于輕而易舉的将李铎的性命給收回去。

甚至要不是有母親在耳邊百般提醒,交代李铎要處處小心,這沒心沒肺的蠢貨甚至都以為男兒的身體就是長的自己這樣。

這麽些年來,李铎有時甚至會忘了自己其實是個女兒家——包括她在打架時出手之狠,耿淳安這個真正的男人都常常自嘆弗如,甚至是懷疑人生——他竟然連自己最小的小表弟都打不過!

“表兄弟”倆多年未見,見面之後一言不合就你死我活的打一架,打完之後反而關系更加親近了。

被李铎踹翻在地的耿淳安就勢躺在地上挺屍,他枕着自己的胳膊思忖了片刻後,歪頭問李铎說:

“其實你早就想到這個後果了罷,你之所以會找我來吃酒,還順便向我吐苦水,實際上只是這個後果讓你覺得自己良心不安,于是想要從老子這裏尋一個安慰,”

說着,耿淳安側起身來仰頭看那個沒樣沒相的癱在圓椅裏的人,道:“李铎啊李铎,小爺都不知道你丫的心思原來如此之深!小爺我都差點被你這副模樣給騙了!”

“可你不還是看出來了麽,”李铎咧了咧被耿淳安揍成了青紫色的嘴角,一股無法言喻的疼直鑽到她的靈臺。

少年人擡起腳,又忿忿地朝皮糙肉厚的耿淳安踹了一腳:“你剛剛還說要日我媳婦呢,兄弟妻不可欺,你個腌臜潑才的怎麽連這點操守都沒了。”

耿淳安滾在地上,扭屁股扭腰地躲着李铎的“李氏奪命腳”,笑嘻嘻的說:“那是我開玩笑的,不過好兄弟共用一個女人很正常呀,哎你在軍裏都沒去過軍妓營嗎?軍妓營裏女人大都不夠用,同袍常常排着隊共用一個女人……”

“啊!”看着李铎臉上奇怪的神情,耿淳安突然就恍然大悟了,“李子恪,你不會還沒睡過女人罷?”

“我睡,睡你個仙人板板!”李铎一腳踹過去,兩人再次扭打在了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 有這麽一個朝代呀,自家仆人對家中男主人和男少主人的稱呼不是“老爺”和“少爺”,而是“阿郎”和“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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