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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個早餐吃得極其煎熬, 莫楚天這時充分充當了一個好哥哥的角色，估摸着莫阮淼的食量往他餐盤裏放東西，時不時地與他說些話, 試着讓莫阮淼放松一些。

早餐結束之後, 莫啓行就像是最最平常的長輩一樣跟莫阮淼說了幾句話，問着他的近況, 莫阮淼都是簡單回答，生怕露出一點兒馬腳。

這時，莫啓行突然問：“怎麽突然想到來舊金山？”

莫阮淼愣了愣，見人如此, 莫楚天心中已經有幾分窩火，有什麽事情私下跟他說就好，為什麽要去問莫阮淼？

其實莫啓行并沒有那種意思, 只是恰好讓他撞上了一個重點。

莫楚天眉頭緊緊擰了起來, 他剛剛張口，身旁卻傳來了又乖又軟的聲音，“我擔心哥哥，所以就來了。”

這種時候莫阮淼一點兒謊都不會說，說出實話的時候，他是害怕的，臉上都帶上了幾分惶惶然。

莫楚天也顧不上莫啓行還在邊上，肆無忌憚地握上了莫阮淼的手, 果然手心已經冰成一片，此時室內溫度達到了二十六七攝氏度。

莫楚天的心髒就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樣, 他沉着一張臉，“爸，有什麽事情等會兒再說吧，該吃午飯了。”

在莫楚天的雙手觸及到他的那一刻，莫阮淼的心差點跳出嗓子眼，可是下一秒又安安穩穩地回到了原處，一瞬間就什麽也不怕了，他有莫楚天，那就什麽都不怕了。

這樣的氛圍一直延續到午飯結束，莫阮淼平日本就吃得不多，今天這麽一鬧更是吃得少極了，莫楚天看在眼裏，轉身就吩咐廚房準備一些飯後甜點。

莫啓行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兩人，看着莫阮淼，他突然就想到了故人，在某種方面莫阮淼和他的母親簡直一模一樣，大膽又固執，不撞南牆不回頭，撞了也不會回頭。

他的神色逐漸變得深沉，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莫阮淼是鄭君玫鄭重地交到自己手中的，那麽好的一個孩子，現在卻喜歡上了男人，還是與自己的孩子攪和在了一起，甚至于為了莫楚天連前途都要放棄。

莫啓行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鄭君玫把人交給他時是什麽樣子，那莫阮淼現在就該是什麽樣子，一切都要按照原來的軌跡進行。

“楚天，”莫啓行還是開口了，“你跟我來書房一趟，跟我說說這些天公司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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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莫啓行起身往樓上走去。

莫阮淼心裏有些不安，可是只是談談公司的事情，又有什麽不安呢？他攪動着手指，依賴地看着莫楚天，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

待莫啓行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莫楚天捧起莫阮淼的臉輕輕吻了吻他的唇，溫聲說：“乖，我在這裏，不要擔心，只是談談公事而已。”

“嗯。”莫阮淼點了點頭，身體卻往前傾抱住了莫楚天，一副不想他離開的模樣。

莫楚天任由他抱了會兒，附耳在他耳邊說：“等會兒再吃點東西，如果不合心意就讓廚房重新做你喜歡的。”

“好。”小朋友的聲音小小的，聽起來很不高興。

把人安撫好之後，莫楚天才往樓上走去，還是騙了小朋友，莫啓行怎麽可能在這種時候找他說工作上的事情？但是莫啓行的表現還是讓莫楚天松了口氣，所有的信號都表示莫啓行不會傷害莫阮淼。

來到書房後，父子倆相對而坐，兩人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莫啓行開門見山，一句廢話也不多說，态度極其強硬，“你和阮淼的事情我不會同意。”

也不是什麽讓人意外的答案，莫楚天不以為然，“是我和淼淼談戀愛，為什麽要經過別人的同意。”他又說：“你也不需要用莫氏來威脅我，沒有用，我本來就對莫家的那些産業無所謂。”

莫啓行也不惱，打蛇打七寸，他緩緩開口：“那如果是阮淼那邊有問題，你也不在乎嗎？”

莫楚天眼睛微眯，眼裏閃動着危險的光芒，“我覺得您不會傷害淼淼，對吧。”

“當然，”莫啓行身體前傾，“你說你可以等阮淼長大，可是你根本不知道阮淼要為這段感情付出什麽，我猜有些事情這孩子一定不會跟你說。”

樓下，莫阮淼六神無主地抱着一塊小蛋糕小口吃着，過了會兒他把盤子放下，抱起一個枕頭在沙發上發起呆來，他覺得自己可能不該來舊金山，也不是這樣，其實不來也會被發現，莫啓行是那麽精明的人。

莫阮淼很敏感，莫啓行就算是僞裝得再好他也能察覺出來，再說了莫楚天也有些不一樣，他覺得莫楚天也在緊張，這個猜想讓莫阮淼露出了一個笑，莫楚天居然也是一個會緊張的人。

莫阮淼發現自己真的好喜歡莫楚天，他從來沒有這樣喜歡一個人，這樣的離不開一個人。所有人都覺得他才十八歲，根本不懂愛，可是莫阮淼卻覺得他不太懂別人的愛，可是能夠懂得自己對莫楚天的愛。

就算他是二十八歲，三十八歲，仍舊會選擇愛上莫楚天。

他覺得自己會愛上莫楚天與年齡無關。

書房中的氣氛十分壓抑，要讓人喘不過氣來，莫楚天雙手撐着膝蓋，脊背微微彎着，他低着頭，陰影遮去了他的神色，過了許久，他擡頭看向莫啓行，聲音有些喑啞，“我知道了。”

莫啓行沒能從莫楚天的臉上看出他知道什麽了，莫啓行心頭仍舊有氣，言語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指責，“如果不是你，阮淼也許現在已經回到法國，你知不知道他在繪畫上的天賦有多高，你又知不知道他的母親對他抱有多大的期望？但是現在，就是因為你，他三番五次地推脫，甚至隐約有以後都不回去的念頭。”

莫啓行越說越大聲，他是真的氣狠了，他也氣自己，如果當初把莫阮淼帶在身邊照顧，又或者多請幾個護工，任何一個決定的結果都要比現在這個要好。

“他還那麽小，不應該就這樣被一份不清不楚的感情絆住。”莫啓行擲地有聲地說。

書房內許久都沒有聲音，莫楚天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只是眼神有些放空，不知在想些什麽，他沒有反駁莫啓行說的任何一句話，卻也沒有承諾什麽。

“楚天，如果你真的喜歡阮淼，你就應該知道該怎麽做。”這是莫啓行在書房中說的最後一句話。

留下這句話以後，莫啓行離開了書房。

莫楚天從下午三點坐到傍晚六點，沒有人知道他在書房裏想些什麽，又或者做出了什麽決定。

等他回到樓下的時候卻沒有看見莫阮淼的身影，他覺得奇怪，他問阿姨：“小少爺去哪裏了？”

阿姨笑了笑說：“早些時候就回樓上了，一直沒有下來。”

莫楚天猜莫阮淼應該是在午睡，他又問莫阮淼下午後來還吃了什麽，阿姨說吃了一塊蛋糕，又喝了一杯橙汁，聽到這裏，莫楚天才稍微放下心來。

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莫楚天又等了半個小時，莫阮淼還是沒有下來，他有些無奈，就算是真的很困也不能連晚飯都不吃吧，于是他只能親自上樓喊人。

卧室的門被輕輕推開，房內很是昏暗，只有院中打上來的微弱燈光，莫楚天放輕腳步往裏面走，被子鼓成一個弧度，落在莫楚天眼中有幾分可愛。

走到床邊，莫楚天擡起一條腿抵着床面，兩只手撐在枕頭兩側，将莫阮淼包圍得密不透風，他低頭輕輕吻了一下莫阮淼的眼睛，床上的人睡得正沉，莫楚天都這般了還沒有半點反應。

“淼淼，起床了。”莫楚天擡起一只手捏了捏莫阮淼溫熱的臉頰。

這招倒是有用，莫楚天才挨到莫阮淼的臉，他就醒了。

莫阮淼半睜着眼擡手撩開臉上那只作怪的手，大概是剛剛醒來的原因他的聲音還帶着幾分鼻音，聽着讓人的心軟成一片，“我還好困。”

“那也要起來吃一點再睡。”莫楚天就着這個姿勢給了莫阮淼一個深吻。

莫阮淼招架不住，眼角立即挂了點兒水霧，卻難得的沒有聽話，他抱着莫楚天撒嬌，“再睡一個小時，好不好？”似乎莫楚天再不答應他就要哭給莫楚天看，“哥哥，求求你了。”

莫楚天對他這副模樣根本沒有一點辦法，只能退步妥協，“好，但是只能睡一個小時，等七點半了我再來喊你，到時候不準再撒嬌。”

說罷，莫楚天咬了咬莫阮淼的耳朵，然後才離開卧室。

待卧室恢複安靜，床上方才還迷迷糊糊的人瞬間睜開了眼睛，眼裏一片清明，只是那雙漂亮的眼睛上覆着一層薄薄的水霧，眼睛一眨又是一串眼淚掉下來。

漆黑卧室中，莫阮淼抱着被子哭得悄無聲息，他只是咬着嘴唇，身體有些發抖，他閉了閉眼，覺得莫楚天最壞了，明明自己已經不哭了，可是一落入那個懷抱，他就又想哭了，好丢臉。

他不要離開莫楚天，他可以什麽都不要，可是不能讓他離開莫楚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