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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醫生對于莫楚天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小時，但她能看出來這位莫少爺對病房裏的那位少年的上心程度，只是對方提出來的問題多少讓她有些詫異。

分明對莫阮淼很上心, 卻問出把孩子打掉會有怎樣的後果這種尖銳的問題, 何醫生實在不能理解，又想到病房中的人, 私心裏不是很願意回答這個問題，但是收人錢，辦人事。

“對身體肯定是會有損傷，主要因為病人是男性, 這項手術的風險多少會變得大些，不可控因素也會多一些。”何醫生如實說，她曾經接觸過與莫阮淼相似的人, 共有四個, 其中有一位起初是不願意生的，他的愛人也同意，最後還是因為風險問題，選擇把孩子生了下來，不過生下來沒有後悔便是。

莫楚天沉默了許久，他的初衷是讓莫阮淼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可是現在醫生告訴他，如果選擇不要孩子是有風險的。

“他有心髒病, ”莫楚天的聲音有些喑啞，“對他來說孕育一個孩子是不是會太勉強？”

何醫生面露為難, 她并不是全能的，對心髒病這塊只是了解幾分，算不得權威，“是否勉強要看本人的身體素質，我覺得莫少爺可以詢問一下小少爺的主治醫生，看看具體的情況，這樣才能得出結果。”

“那打掉孩子和生下來，哪一樣風險更小？”莫楚天問。

手上沒有确切資料，何醫生不敢輕易給出一個答案，她搖搖頭依舊說要看莫阮淼檢查出來的具體情況，她猶豫了會兒，又說：“其實看昨天的檢查結果，小少爺的身體素質尚可，除了過度勞累以及營養不良外，沒有任何問題，包括心髒。”

病房中，床上的人出神地望着窗臺上開得正好的花朵，在莫楚天離開不久之後他就醒了，他猜了猜對方去做什麽了，幾個答案在腦海中來回滾動，随着時間的推移，心中有了最終的答案。

無非就是去找醫生了，八成是因為他心髒上的問題。

莫阮淼猜也許在得到某個答案之後，莫楚天會不願意要這個孩子，可是孩子都已經三個月了，再過一兩個月就能動了，昨晚睡前醫生給他看了小家夥，都已經長出小手小腳了，它的另一個父親長得那樣好看，無論是女孩還是男孩，以後應該會是一個好看的孩子吧。

莫阮淼閉上了眼睛，被下的手輕輕地撫上了小腹，這麽可愛的孩子，他和愛人的孩子，他怎麽可能放棄呢？他覺得自己能夠養好一個孩子，會乖乖吃飯，會按時體檢，會聽醫生的話。可能年齡還不夠大，莫楚天總說他還是一個小孩兒，但他會成長，會努力學習如何當一個好爸爸。

只是莫楚天不能讓他不要這個孩子，他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莫阮淼再次醒來已經是傍晚，依舊是莫楚天守在一旁，見人醒了立即按下了呼叫器，接着來了兩個醫生對他進行了基礎檢查。

“我覺得自己已經好了，什麽時候才可以回家啊？”莫阮淼問道。

莫楚天挑眉道：“至少再過一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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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阮淼臉色瞬間變了，他苦着一張臉說：“那是不是每一天都要打針？”

莫楚天點點頭，還沒等當事人說什麽，他自己先心疼起來并且進行了深刻反省，他把人攬入懷中，內疚又自責的跟莫阮淼道歉，重複地說着“對不起”這三個字。

“為什麽要道歉？”莫阮淼一猜就知道莫楚天為什麽要說這些，他小聲嘀咕，“你又不知道我能懷孕，再說……”

莫阮淼把人推開，神色有些羞赧，嘴角彎成一個好看的弧度，兩個梨渦浮現在臉頰兩邊，像是盛滿了蜜，他說話的聲音仍舊很小聲，與之不相符的是理直氣壯的語氣，“如果早就知道，我肯定去年就有這個孩子了。”

莫楚天完全跟不上莫阮淼的腦回路，方才有些沉重的氣氛被莫阮淼這麽一攪和全沒了，他啞然失笑，“怎麽會？如果一早知道……”

莫楚天沒有繼續說下去，如果一早知道，他一定會規避這個風險，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他不可能把這句話說給莫阮淼聽。

莫阮淼假裝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我喜歡孩子啊，就算你不給機會，我也肯定是要使詐有一個跟哥哥的孩子。”

“淼淼。”莫楚天深深地看着莫阮淼，他覺得莫阮淼現在随意說幾句話表現出來的意思都是讓他別打孩子注意。

莫阮淼又不願意跟他說話了，打了個哈欠，明明剛剛才醒來卻要裝出這種模樣，他就是不想接莫楚天的話。

然而莫阮淼再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莫楚天卻不會由着他的性子，在這種事情上，莫楚天向來不會順着莫阮淼，所以幾天後醫院就來了一堆權威醫生，也不知道莫楚天是動用了什麽人脈關系才把這些人聚在一塊兒。

莫楚天事先沒有跟莫阮淼打過招呼，烏泱泱一群醫生直接把人吓哭了。于是這群業界權威只能在辦公室你看我我看你。

莫阮淼沒有向往常一樣憋着氣哭，而是直接扒拉在莫楚天身上扯着嗓子哭，一邊哭一邊往對方身上鑽，恨不得整個人長到莫楚天身上去才好，他這般模樣比平日裏的憋着氣哭還讓人難受，嗓子都啞了。

莫楚天看人哭成這樣心中擔心得不得了，只能把人抱在懷裏溫聲哄人，一手還拿着紙巾給他擦眼淚，他念着莫阮淼情緒不能有過大起伏，如今人哭成這樣，他的心都懸了起來。

“淼淼，這是怎麽了？有什麽話就跟哥哥說說，好嗎？”莫楚天盡量把聲音放請。

莫阮淼抱住他不肯撒手，他覺得莫楚天太壞了，明明說好會喜歡的孩子的，可是反悔就算了，現在居然連問都不問他的意見就請了一堆醫生來，他心思敏感，直接會錯了意。

“哥哥，”莫阮淼一雙眼睛已經成了兔子眼，他終于肯開口說話了，只是說起話來是一抽一抽的，看起來很可憐，“你喜歡一下寶寶，好不好？我真的想要它，你別不要它。”

莫楚天雲裏霧裏，現在小孩兒肯說話就好，哪裏管他在說什麽，萬事順着他的意就好，于是莫楚天跟着說：“好好好，要它要它，我真的喜歡這個孩子。”

莫阮淼注視着他，抽噎着說：“你是不是又要騙我？”

“不騙你。”

“可是你都喊了那麽多醫生來，你就是不要孩子。”莫阮淼說着又委屈起來，眼淚跟串珠似的往下掉，眼神又倔強，這般的他讓人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他跟前來。

莫楚天一聽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心頭一跳才意識到莫阮淼的意思，難怪哭成這樣，莫楚天自責不已，應該跟莫阮淼好好說清楚的，他捧着莫阮淼的臉親了親，就着額頭相抵姿勢跟他解釋，整個人完全亂了章法，“不是的，我沒有不要寶寶的意思，那些醫生只是來替你檢查身體。”

說着，他停頓了幾秒，呼吸重了幾分，“你知道，我很擔心你的身體。”他擡手輕輕觸碰着莫阮淼的心口，“我很擔心這裏，我不知道你的身體能不能承受住一個孩子的降生，我……”

接下來的話實在是太不吉利，也太過于殘忍，別說發生，莫楚天就連說都不願意說，可是莫阮淼卻懂了。

“所以如果醫生說我的身體不适合孕育一個孩子，你就要放棄它嗎？”莫阮淼質問道，他似乎恢複了平靜，可是也不能說是完全恢複了平靜，他的眸中仍舊含着執拗，甚至帶上了一絲銳利。

莫楚天沒有答話，意思不言而喻。

莫阮淼也不說話，只是眼神暗淡了下來。

接下來，莫阮淼就像是一個任人擺布的娃娃，做了一項又一項的檢查，他全程都沒有看莫楚天，除了醫生問他一些問題會回答之外，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說。

做完檢查已經是傍晚，莫阮淼随便吃了一點，沒有什麽胃口，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生氣還是跟莫楚天生氣，亦或是真的沒有胃口。

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莫阮淼精神也有些疲倦，九點不到就很困了，整個人昏昏欲睡，他朝莫楚天伸出手，軟着聲音要莫楚天抱。大半天沒跟自己說話的小孩兒終于開口了，莫楚天竟然生出幾分受寵若驚的感覺，他趕緊上了床，把人抱在了懷裏。

莫阮淼困了，聲音也越發軟，被下的手微動就握住了一只大手，他将那只手帶到了小腹上，打了個哈欠，像是自言自語的模樣，說起話來沒有一點邏輯，“它已經三個月了，一開始有些不太乖，但如果能出生應該會是一個乖孩子吧，我覺得自己的身體好不争氣啊，心髒不太好，還愛生小病，以前覺得沒有什麽，可是現在覺得這樣很不好，怎麽就這麽差勁呢？雖然才知道不久，可是我真的好期待，但是身體真的好不争氣，怎麽辦啊……”

莫阮淼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說着說着實在是太困了，慢慢的就沒了聲音，莫楚天有些出神地看着懷中的人，他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