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征兆
嘈雜的雨點聲與日料店裏交錯的笑聲猛烈地叩擊耳膜, 醉酒的男人哀嚎着奔入雨中, 顏绮薇卻覺得周圍安靜極了,只有梁宵低沉柔和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傳過來。
頭頂上的外套兀自散發着一股若有若無的殘存熱度,清爽皂香将她整個籠罩,連周圍的空氣也被暈染出些許清甜味道。
她一時失了言語,愣愣擡頭望他,眼淚又情不自禁掉下來。
“顏小姐。”他斂了笑,稍微靠近她一些。在意識到言語安慰并不能對哭泣中的女人起作用後, 梁宵停頓一剎伸出手,笨拙地為她拭去不斷下落的淚水,“失禮了, 抱歉。”
都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這麽嘴笨又詞彙匮乏,連安慰女孩子都做不好, 活像個堅定“男女授受不親”宗旨的老古董。
青年指節粗糙, 生了些大大小小的老繭,晃眼望去甚至能瞥見被燙傷的痕跡與幾道隐約的舊傷痕。
這是顏绮薇自初次見面後第一次被梁宵主動觸碰,他靠近時攜了陣暖和的風, 與指尖溫熱一同落在她臉頰。
在酒精作用下,幾近鬼使神差地, 顏绮薇擡手輕輕握住他手腕,将它下移一些。
青年下意識怔愣一瞬,目光所及之處是猙獰紅腫的傷口,而她微微皺起眉頭, 極小心地朝它吹了口氣,宛如一縷清風,一捧朝露,輕輕柔柔拂過疼痛。
“是不是很疼?”
她思維模糊,唯一的意識是梁宵受了傷,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她多想保護他。
問完了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個動作着實過于暧昧了。
熱流自頭頂湧向耳根,她的臉一定被自己的這番舉動羞得紅透了。
顏绮薇壯着膽子心虛擡眸,如意料之中地墜入他漂亮卻陰沉黯淡的瞳孔。燈火明滅,照亮漆黑深潭,倒映出跟前人模糊的影子。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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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無比驚悚的念頭在那一瞬間湧上心頭——她今天出門時化了淡妝,這會兒臉上既落了蒙蒙雨,又被眼淚浸濕一片……
肯!定!全!糊!了!
暧昧的氛圍被一舉擊潰,在意識到這個無比嚴重的問題後,那些不必要的委屈、醉意和感動通通被抛到腦後,女性本能的求生欲迫使顏绮薇渾身僵硬地退後一步,故作鎮定地低下腦袋開口:“我自己來就好,謝謝。”
她說罷背過身,拿出鏡子整理一番儀表,萬幸化妝品質量不錯,只有眼尾微微暈出一點深灰色。
好不容易才能享受到梁宵的拭淚服務,沒想到居然會以這種方式告終。顏绮薇追悔莫及,電視劇裏哭得賊仙賊美的女主角果然都是騙人的,真實情況永遠都只會是化妝品糊成一片,把愛情片變成驚悚恐怖電影。
還好她及時止損,真機靈。
她淋了點雨,加之剛剛哭了一場,早就沒了繼續吃飯的心思。梁宵看出她退意,輕輕嘆了口氣:“顏小姐,我送你回家吧。”
于是顏绮薇就跟着他暈暈乎乎地上了車。
清酒後勁很大,她酒量小,好在酒品不算太壞,即使有了醉意也不會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只是軟綿綿靠坐在車後座。混沌的大腦裏思緒繁多,好像搖一搖頭,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就能融成一鍋漿糊。
駕駛座上梁宵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顏小姐,以後和陌生人出去吃飯,盡量不要再喝酒了。”
她怔了許久才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才不是陌生人呢。”
青年握在方向盤上的右手下意識一緊。不等梁宵仔細思考她這句話的含義,一陣鈴聲便突兀響起,打破車內空曠寂靜。
他看一眼來電人,果然是梁博仲。
少年的嗓音清澈歡愉,帶了吃飽喝足後懶洋洋的舒适感:“哥,你在哪兒呢?”
梁宵語氣淡淡:“送顏小姐回家。”
梁博仲:???
“那你可愛無辜的弟弟我呢?”
“不忍心打擾你吃東西,就沒叫你。我很早就結過賬,你自己打車回家就好。”他似乎笑了笑,悠然道,“這次就當作沒有好好照顧客人的懲罰,顏小姐差點就遇到危險,這是你的失職。”
也是他自己的。
“我那是好心提醒,誰能想到你居然回來了。”電話那頭的梁博仲收好吊兒郎當的笑意,用極認真的口吻接話,“哥,你和房間外那個女人怎麽樣了?那人真的很像她。”
頓了頓,又問:“我本來鐵定了心覺得你不會回來,可你怎麽就在她們倆之間選擇了顏绮薇呢?她應該不是你的菜啊。就因為她也喜歡巴頓公爵?不至于吧!”
梁宵沒有回答。
過了半晌,才雲淡風輕地略過這個話題:“再像也不是原來的人。回家注意安全,我在開車,挂了。”
梁博仲一顆冉冉升起的八卦心被無情地快刀斬亂麻,在不甘心的哀嚎裏結束了這個短暫的來電。
梁宵把注意力從通話上移開,聽見身後的顏绮薇喃喃開口:“梁宵,我沒帶家裏的鑰匙。”
她今天出門匆忙,又因為興奮與喜悅占據整個大腦,直到這時才想起來,鑰匙被遺落在了梳妝臺上。
無家可歸,遭遇癡漢,男神還差點被情敵拐走,顏绮薇內心悲怮,委屈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眨眼睛。
啊,今晚淅淅瀝瀝的雨,下得跟依萍去她爸家裏要錢那天一樣大,她也跟被毒打的依萍一樣慘。
她着實有些迷糊,頭一回沒有叫他禮貌客套的“梁先生”。顏绮薇聲線清泠柔和,在酒精作用下顯出幾分慵懶醉意,像在撒嬌,讓人無從拒絕。
梁宵嘆了口氣:“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先來我家休息一晚。”
随即又補充道:“顏小姐,寄住在陌生男人家裏……”
“我知道我知道!”她頗有不滿地打斷他,“我有那麽——那麽了解你,因為是你,我才願意相信的。”
梁宵沒接話,被雨霧模糊的視線緩緩上移,不動聲色地落在內後視鏡。
即使有些神志不清,顏绮薇的手指還是習慣□□叉在一起,端端正正擺放在膝蓋。一些冗雜紛亂的記憶在大腦中一閃而過,他沉沉笑了笑。
“是麽。”
梁宵并未住在梁家大宅,而是為工作方便,在市中心買了套房子。
意料之中的歐式極簡風格,清一色灰黑白色,所有物件都井然有序地擺放着,讓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亂成一鍋粥的房間。
嗯……不敢想象當梁宵走進她屋子時的感受,希望他已經忘了她家裏是什麽德行。
他們沒帶傘,身上都或多或少落了雨,顏绮薇醉意不重,進屋時已酒醒大半。她身上帶着股令人難受的酒氣,加之衣物濕淋淋,鮮少有些不好意思地問他:“那個……梁先生,我能洗個澡嗎?”
稱呼又變回了梁先生。
他似乎沒有理由拒絕。
直到溫水淋在臉上,顏绮薇才終于從方才恍惚的狀态裏緩過神來,模糊的記憶逐漸鮮活明朗,她隔了好一陣子才終于意識到——自己居然跟着梁宵回了家。
雖然他收留她,或許就跟在雨天收養一只無家可歸的小狗沒什麽區別,都只是無可奈何之下的同情心泛濫,可對顏绮薇來說,就完完全全是另一碼事。
身為一個閱文無數的資深作家,她在氤氲水汽裏想盡了劇情發展的千萬種可能。
如果這是本古早言情小說,或許她會在洗澡時不小心跌倒,梁宵心急之下破門而入,目睹一室春光,從此拉開一段暧昧的情感糾葛。
如果這是本霸總向甜寵文,今夜很有可能擦槍走火,兩人脖子以下不能描寫的部位極盡可能地不可描述,至于醒來後究竟是簽秘密合約還是帶球跑,全看作者心情。
如果這是本懸疑作品,她可能會在半睡半醒間聽見女人的求救,尋聲而去時走進一間密室,裏面放着滿屋子人體标本與死者遺物。女人說梁宵其實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連環誘拐案兇手,正當顏绮薇準備逃跑,卻突然發現他就站在自己身後。
呸呸呸,最後這個堅決不要!
她在思緒一團亂麻的狀态下關掉了水,氤氲的水汽彌漫于整個房間,讓人隐隐覺得略有些呼吸不暢,本來逐漸清晰的思維又被融化成一團。
梁宵為她準備了一套嶄新男士睡衣,他着重強調“自己從沒有穿過”,說不清究竟屬于正直或冷酷,真是一點绮想的餘地都不留。
顏绮薇慢吞吞扣上扣子,以梁宵尺碼為标準的衣物實在大得過分,她晃了晃把長長的袖子,覺得自己可以憑這身打扮上臺去唱戲。
不要緊張,顏绮薇,一定要矜持。
她在心裏暗暗鼓勵自己,但殘存的理智很快就被巨大的不真實感擊得潰不成軍——
自己就在梁宵家裏耶!還穿上了他的衣服!最不可思議的是,不久前他居然為了幫她大打出手,像場從天而降的夢,不對,那簡直就是少女漫畫情節啊啊啊!
她默默于看不見的角落跟在他身後,直到今天,梁宵終于願意回頭看她一眼。
雖然以他的性格,這件衣服很可能第二天就會被丢進垃圾桶……不過那都不重要,現在顏绮薇很滿足就對了。
她頗有癡漢心态地聞一聞衣袖,湧入鼻腔的是梁宵身上熟悉的清爽皂香味道,顏绮薇抿着唇笑,情不自禁極快地親它一口。
有些害羞與拘謹,心裏更多還是抑制不住的激動與喜悅,像一朵瀕死的花終于遇到水,刷啦一下展開花瓣。
真的好開心。
等笑完了,她才強忍着噗通狂跳的心髒向浴室外走。奈何顏绮薇此人是樂極生悲的典型案例,因為褲腳太長、地板濕滑,她又被溫暖的水汽熏得頭昏,腳底一滑,便踩着褲腳摔下去。
浴室裏的那聲悶響響起前,梁宵正在回複家庭群聊裏以爆炸般速度飛快增長的信息。
陳嘉儀老早前就在群裏問他:[和薇薇相處得怎麽樣?博仲有好好道歉嗎?]
被遺棄在日料店的梁博仲發了個冷笑的表情包:[呵,男人。看透你了。]
陳嘉儀作為老狐貍,一眼就能從小兒子的回複裏看出貓膩,不斷興致勃勃地刷屏。
[薇薇是個多好的女孩啊,溫柔漂亮又有才華,許多太太都喜歡她。]
[梁宵你不是很喜歡她的書嗎?改天可以一起談談風花雪月。聽說她鋼琴也彈得不錯,有時間切磋一下。]
[她和我們家也是有緣,誰能想到把博仲繩之以法的功臣就是她。]
梁博仲繼續發微笑的小黃人表情:[媽,“繩之以法”這個詞能換換不?說得你兒子我像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隔了會兒,又發來一條私人消息:[哥,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吃完準備回家時居然碰到了那個女人!!!!!]
五個感嘆號,足以看出少年內心激動。
梁宵回:[她是不是潑了你什麽東西,然後說帶你去診所擦藥,或是以“幫你把衣服帶回家清洗”為理由加上了微信好友?]
[神了,就是第二種,你怎麽知道?]
[她裝作不小心地潑了我一杯開水。]
梁宵漫不經心瞥過自己手背上一片通紅的燙傷,傷口處仍在傳來灼燒般的痛楚,他對此早已習慣。
心裏悠悠想起多年前的那個小姑娘一本正經地傳授他所謂搭讪套路,其中之一就是這個。
沒想到還真有人用,明明這種方法最可能帶來的結局只會是被索要賠償金,純粹的法制劇而非愛情片。
[所以,那女的是在故意釣魚我們?她圖什麽?]梁博仲這次回得很快,沒有發表情包,[而且她一定知道自己長得很像……]
梁宵疲倦不堪地半阖眼眸,左手按壓在太陽穴上,試圖梳理這幾天遇見的所有人與事。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變得無法向他人提及關于梁薇的任何信息,仿佛有股看不見的力量強制他對此保持沉默。
未可知的支配性力量、與逝者模樣十足相似的陌生人,還有,在那麽多黯淡瑣碎的點滴裏,一盞明晃晃的、帶着些許熟悉感覺的亮光。
這讓他想起某個自少年時代起就深深埋在心底的困惑與猜測,或許不久之後,他就能親手将其解開。
梁宵頓了會兒,回:[記得和她保持距離。]
還沒等到對方回複,就聽見浴室裏傳來一聲“咚”的悶響。他礙于二人關系不便走得太近,遠遠問了聲:“顏小姐?”
“我我我沒事!”
顏绮薇的聲音慌亂且急促,然後浴室門被遲遲打開。
她穿着他準備的那套睡衣,純黑色布料映襯出瑩白如暖玉的肌膚,因剛剛洗澡而泛起輕柔得猶如霧氣的粉紅色。衣服領口顯然有些大,松垮垮地垂落在一邊,流暢的肩部線條劃出優美弧度,在燈光下更顯柔和。
濕漉漉的長發貼着臉龐滑落在脖頸上,尾端懶洋洋地挂着一滴水珠。
啪嗒,墜落在領口下看不見的角落裏。
顏绮薇別扭地扯了扯攏成一堆的袖口,之前在腦海中排練的所有開場白瞬間煙消雲散,最終只憋出來一句“謝謝”。
她果然沒有當女主角的命,即使在浴室摔倒,也會因為拉不下面子求助這麽蠢的事情而拒絕幫助,靠自己一個人解決問題。
明明應該試着撒撒嬌的。
梁宵皺了皺眉:“摔傷了麽?”
顏绮薇搖頭:“我不知道。”
她的大腦還是免不了遲鈍,過了大概三秒鐘才俯下身子,把褲腿撩起來。
情況不算太好,膝蓋被磨破了皮,有一點血漬滲出來。
“對不起哦。”她很認真地說,“把你的褲子弄髒了,改天給你賠一條新的。”
他看出顏绮薇此時思維跳躍、尚不十分清醒,無奈嘆了口氣:“家裏有藥膏,我來幫你擦。”
聽到這話,她自然受寵若驚地跑到沙發上坐好。
梁宵拿藥後半跪在地,垂眸凝視在她膝蓋上的傷口,他幾乎從未給他人上藥,動作克制又謹慎。
從她的角度正好能望見青年低垂的纖長睫毛與高挺鼻梁,也因此顏绮薇知道,他的眼神始終冰冷淡漠,很難尋到心疼或憐惜、同情一類的情愫。
不會真的把她當做撿回家的小貓小狗了吧。
“對了。”視線停留在青年手背上的一片紅痕,顏绮薇又輕又快地問,“你的手怎麽樣?”
“回來後塗過藥。”
她無比好奇這道傷痕的來源,卻又覺得擅自詢問顯得不太禮貌。猶豫間居然又聽見梁宵的聲音:“那位小姐很像一位多年未見的故人,我一時沖動出去找她,讓你白白等那麽久,抱歉。”
“你、你不用這麽客氣的!”顏绮薇連忙擺手,壓低了聲音,“那一定是個很重要的人。”
“嗯,可惜她不是那個人。”他淡淡笑笑,随即轉移話題,“這道傷是路上不小心碰倒茶水留下的,你不用擔心。”
顏绮薇吸了吸鼻子。
她沒想到梁宵會對自己這麽坦白,不對,要追根溯源的話,打從一開始劇情就進展得很不對勁。
在小說原有劇情裏,梁宵直至死去都深愛着早逝的梁薇,他從未主動約哪個女人出去吃飯,更別說帶到家裏細心擦拭傷口。
最最奇怪的是,他居然放棄了和原文女主相處的機會,把與夏夢的相遇輕描淡寫地歸結為一句“認錯了人”。
他是不是……對她格外好了一點?
一個僥幸的念頭肆意萌芽,像驟然綻放的煙花。
她想問他是不是有所察覺,舌根卻軟得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只能靜靜坐在沙發上,愣着神打量梁宵清隽的眉眼。
他們都沒有說話,在寂靜夜色裏,潮水一樣翻湧的醉意再度蔓延至各處神經,顏绮薇強撐着精神,眼皮上下打架,忽然天邊一道悶雷響起,驚得她像受驚的貓那樣渾身一僵。
梁宵的動作也随之頓了頓。
他的身體依然會在雷雨天隐隐作痛,源于持續多年的創傷後應激反應。
病症在梁薇過世的那場意外後猛烈加劇,他很長一段時間內無法控制情緒和痛感,病發時要麽暴躁得見人就打,要麽被無止境的痛疼折磨得每每昏過去。
如今這個病好了大半,他逐漸習慣獨自忍受疼痛,接受不會再有人那樣小心翼翼陪在他身旁安慰的事實。
一個人也未嘗不好。
梁宵不願在顏绮薇面前表露疼痛,只皺着眉停頓片刻,不等遍布周身的痛感褪去,就面色如常地繼續擦塗碘伏。
猝不及防地,一只柔軟溫熱的手掌落在頭頂,極輕極輕地揉了揉他尚有些濕濡的發絲。
輕飄飄的觸感自頭頂流經全身各處神經,激得他下意識擡起眼睫。
顏绮薇眸光清亮,暈開幾分懶散醉意,因而也愈發肆無忌憚。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聲音透出些困倦:“你別怕,我在這兒呢。”
再看她時,已經昏昏然睡着了。
一抹笑墜進眼底。
在這漫長的五年裏,梁宵頭一回沒有對異性觸碰産生反感。他輕輕握住她手腕,将它從頭頂挪開,擺在顏绮薇大腿上。
入睡後的她少了幾分平日裏高不可攀的淩人傲氣,纖長睫毛灑下一點點靜谧陰影,嘴角勾起一絲微不可見的弧度。
她與梁薇的長相截然不同,但是……
手機又嗡嗡振動了一下,梁宵垂眸看一眼消息。
梁博仲簡直像覺醒了八婆屬性,粘着他講八卦:[哥哥哥!那女人果然主動找我聊天了!她會不會是什麽秘密情報組織的間諜,整容成這副模樣後故意接近我們,竊取梁家情報啊?]
梁宵對這件事不怎麽上心,簡短回他:[別在她身上花太多時間。]
梁博仲發了個賣萌表情包:[就許你在顏绮薇身上花時間哦。]
這小子。
指尖停頓在手機屏幕,他很快回:[嗯。]
梁博仲:[……]
[?!?!]
[哥你!我!啊???什麽?]
他再也沒有發消息過來,而是把消息記錄截圖發到了家庭群裏。
平地驚雷,消息爆炸。
梁宵選擇裝死。
窗外還在落雨,他把手機放在一邊,用手指輕按眉心。
梁博仲說得不錯,那個同梁薇長得很像的女人目的不純。她煞費苦心接近他,難道就打定了主意認為,他會為了那張臉動心麽?
答案是,他似乎的确會格外關注她。
可惜現在出現了一個不可預知的變量,讓梁宵沒有心思再顧及其他。
腦海裏浮現起當他下樓後遇見那女人的場景,她故作毫不在意,眼神卻有意無意拂過他身體。
梁宵确定她并非梁薇後正欲離去,後者卻跨步上前,情急之下碰倒新滿上的茶杯,滾燙開水濺在他手上。
以一種十分刻意的方式。
“對不起!你還好嗎?”
女人輕呼上前,不由分說地試圖握住他手臂,被梁宵後退一步避開:“沒關系,我會自己處理。”
“我帶你去附近的診所看看吧!我知道……”
她不甘心地繼續話題,擡頭時與青年四目相對。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或其他什麽情緒,只是淡淡望着她,目光冰冷得不帶絲毫溫度。
梁宵沉沉說:“抱歉,小姐,有人在等我。”
她被這道肅殺的視線吓得微怔在原地,把剩餘的話吞回肚子裏,斟酌好一會兒才繼續說:“不好意思啊,那你……還是走吧。”
頓了頓,又輕輕道:“你跟那個人說明自己受了傷,她一定會理解的,畢竟燙傷這麽嚴重。”
他笑了笑:“我不想讓她等太久。”
作者有話要說: 是他是他就是他,我們的鑒婊達人小梁宵!
明天繼續6k,沖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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