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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4-17 18:00:02 字數:3698
臺北街頭現在有不少百元快炒店,四方形的小矮桌、木板凳,幾瓶啤酒、一些海鮮料理,很多人可以就這樣消磨掉一段夜晚時光。
平時樊貞玮很少到這種比較平民化的消費場所,她較習慣壽司、輕食、色拉、三明治那些美式、日式的東西。只不過今天晚上……她需要來一點啤酒,需要一個比較豪邁放松的場所。
“我本來以為你是要請我去夜店喝酒享樂。”表姊向怡怡抗議。她今晚可是打扮得又美又騷,打算去夜店出一下風頭的,誰知這一會卻只能坐在大馬路邊喝着臺灣啤酒。
“這裏是哪不好?快炒的海鮮好吃,啤酒又冰涼,而且不必做作……”樊貞玮酸道。“表姊,放輕松點,沒有人會注意我們,我們現在就做自己吧。”
向怡怡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有些莫可奈何。她這個表妹一向很冷靜、很穩重,不大呼小叫,更不會大驚小怪。當了厲碩岩那個牡蛎三年秘書,表妹早已練就金剛不壞之身,沒有什麽事情是表妹應付不了的,只除了……
表妹一直在暗戀厲碩岩。
三年了。
“和那個牡蛎有關嗎?”向怡怡不是那種腦袋只長着好看的女人,一下子便猜到表妹反常的原因。“他怎麽了?”
“你知道這一刻他人在哪裏嗎?”樊貞玮一臉落寞的表情問。
“我又不是衛星或偵測雷達,我怎麽知道你的牡蛎這時候在哪裏?”
樊貞玮知道。因為地點是她訂的,時間也是她敲好的,是她親自安排了這場相親宴。
在六星級飯店的法國餐廳裏,有由法國聘來的主廚、奧地利進口的精美瓷器、小提琴現場演奏、高雅浪漫的氣氛、一流的餐桌服務……這一頓大概要花上厲碩岩一筆大錢,但是,成功機率也會相對提升。
一想到這裏,她的心更酸澀了。為自己所愛的男人安排他和別的女人相親……還有什麽比這更殘忍的事?
“貞玮,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向怡怡一本正經的問。“快說吧,你不就是找我出來‘倒垃圾’的?”
“厲碩岩一向尊敬的長輩楊伯伯……要幫他介紹對象。”樊貞玮嘆了一口氣之後說。
“那也只是介紹而已。”
“我認為……這次會成功。”
“為什麽?”
“因為他不會想讓楊伯伯失望的。”樊貞玮說着,眼眶浮上淚水。
向怡怡是曾和厲碩岩打過幾次照面,可她和他不是太熟,是由表妹口中才知道他的事、他的背景及個性,他似乎對結婚或和女人談戀愛都不積極。
“你認為他那種人會想結婚?”
“他三十二歲了,不該考慮結婚嗎?”他大她六歲,而三十出頭的男人是該考慮一下婚姻大事了。古有明訓,男大當婚。
“所以你是為這件事傷心?”
“表姊……”
“那你為什麽不向他告白?”向怡怡是時代新女性,她不信“愛在心裏口難開”那種老套的事。喜歡一個人就要說出來,不然錯失機會,令自己一輩子扼腕或徒留遺憾,何必呢?
“你要我向厲碩岩告白”樊貞玮丢給表姊一個她是不是頭殼壞去的震驚眼神。
“幹麽那麽吃驚?我又不是叫你向美國總統告白。”
“我又不愛美國總統……”
“所以我才要你向厲碩岩告白啊!他只是你的老板,又不是什麽大人物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角色。”向怡怡很實際的說。“告白失敗,頂多你不做他的秘書罷了,那樣是他的損失大,又不是你。你大不了再找工作。”
“我不想再找其它工作,留在他身邊,至少可以天天看到他。”在自己表姊面前,樊貞玮沒有什麽好隐藏的。“不告白,一切至少可以維持原狀;告白了……搞不好一切就畫上句點。”她很膽小,也沒有自信。
“貞玮,那個牡蛎真的從來沒有想要染指你?”向怡怡非常納悶。“你就算不是姿色十足,至少也甜美清純,沒有三十六,好歹也是三十四啊?”
“向怡怡!”樊貞玮臊紅了耳根低斥表姊。
“他真的、真的從來沒有把念頭動到你身上過?”向怡怡還是不敢置信。
“他不是那種人。”
“那他是哪種人?”向怡怡更不懂了。“怎麽?難不成他還奉行‘兔子不吃窩邊草’的原則?”
“他只是正人君子。”樊貞玮了解這個男人。“他一向不亂搞男女關系,而且很潔身自愛。”
“你就不是良家婦女嗎?有人規定老板跟秘書不能談戀愛?”
“表姊……”樊貞玮無法答複向怡怡的話,所以她只能悶着頭喝啤酒。
“你們一個男未婚、一個女未嫁,談戀愛是礙着了誰?他沒有反應,難道你就不會先跨出那一步嗎?”
樊貞玮低下頭,嘆了口氣。
“你蠢啊!蠢了三年。”向怡怡下了這個結論。
厲碩岩遲到了。
熱騰騰的咖啡已在他的辦公桌上,樊貞玮也站在了他的辦公桌前等候差遣,但是一向準時上班的他卻沒有出現,這很不尋常。
樊貞玮拿起電話,想要撥他的手機,但一想到他前一晚是去相親……她把話筒又放了回去。
再等等吧,或許他是睡遲了、或許路上突然大塞車、或許……他只是想晚一點上班,反正他是老板。
五分鐘過了。
十分鐘過了。
半小時也過了。
樊貞玮終于感受到那種心急如焚的感覺。如果沒有事先交代,厲碩岩一定會準時進辦公室的。她拿起話筒,決定要找他,或許真有什麽事也不一定。
就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厲碩岩走了進來。他神色有些疲倦,看起來昨夜很晚睡,一進來仍是那串習慣性的動作——放下公事包、脫掉西裝、卷起白襯衫的袖子,準備工作。
他看了看桌上那杯咖啡。“冷了吧?”
“當然冷了。”樊貞玮面無表情的回答。
“我遲到多久?”
“三十二分鐘。”她是以他七點五十五分進辦公室的标準來算的。
“換杯熱的。”他往辦公椅坐下,目光示意地瞟向咖啡。
“不先報告你今天的行程?主管會議已經遲了。”
“改今天中午開,便當會議。”
“你今天中午要去機場接一個法國來的重要客戶,我們要向他公司采購一些大型機件。””
“那晚上我沒有安排事情吧?”
“有個同行的喜宴在今晚,是他的第三次婚禮。”
“既然是第三次,那送個紅包過去……”
“你告訴過我,你是他的f擋酒團’成員之一。”她打斷他,還是那副不愠不火、恰如其分的表情與聲音。“你忘了嗎?”
“我是忘了……”厲碩岩吐了一口氣。“好吧,這事我會記住,我今晚一定得早一些到婚禮會場。”
“是……昨晚的相親太開心了嗎?”她故意用漫不經心的語氣問道。
“開心倒還好,只是拖得太晚了。”他自認和小樊這秘書之間沒有什麽秘密,連內衣褲都由她買了,他還有什麽事怕她知道?
“拖到很晚?!”她的心一沉,早就紛亂的思緒更亂了。
“吃完飯,又看完午夜場電影之後才送她回去,你說晚不晚?”他反問她,然後盯着辦公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她不是早該換上熱的?
“第一次見面就可以去看電影?”她突然覺得自己這三年的默默付出真的很蠢,因為他完全不明白也不會回應她的心意。
“她說那片子不錯,所以……”他聳了下肩,攤開自己的雙手。“小樊,咖啡。”
“咖啡在你桌上。”她有些心不在焉的說。
“冷了。”
“如果你七點五十五分就到,它還是熱騰騰的。”不甘與難受讓她忍不住對這看不出她心情的男人頂嘴。
“所以是怎樣?”厲碩岩皺起眉頭,“我晚了一點進辦公室,所以就沒有熱咖啡可以暍?小樊,這家公司的老板還是我吧?”
樊貞玮抿着嘴不再看他,一手端起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在往辦公室外走的同時,也不忘撂下一句話。
“我今天請假。”
看着他,她就會意識到他相親相得有多開心,更想到那是她自己安排的,她就再也無法待下來。她怕自己會失态,因此她得離開。
“什麽?但你人已經在這裏了……”
“我生理痛,突然的。”她不看他,繼續往外邊走邊說:“我有生理假可以請。”,“小樊……”
“我會找人代理我今天的工作,你放心。”
“你這是在搞什麽?”沒有咖啡喝已經令他很煩躁,這會她居然又要請什麽生理假,擺明了是要和他過不去。她吃錯藥了嗎?還是只是真的生理期來了?
“我不舒服,得先走了,抱歉。”她頭也不回的說。“你真的……”不等厲碩岩說完,回答他的,是一記刺耳的甩門聲。
“出來!”霸氣又強硬的口吻。
“我要睡了。”
“我在你家門口。”
“我家門口?!”
“所以給我出來。”通話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