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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3-29 21:00:03 字數:5045

無間王神色一凝,倏地斂笑,垂眼直瞅着她,半晌才淡道:“沒事。”

“沒事?”她記得白蘿說過的戰役,沒忘記自己必須回西引一趟。先前來不及問就睡着了,一覺醒來,當然得先了解狀況。“真的嗎?”

“本王騙你做什麽?”他緩緩勾笑。

“可是白蘿說——”

“王,時辰到了。”門外的白蘿出聲提醒。

無間王随即起身,才剛下床就被扯住,他往後看,她正抓着他未束起的長發。

“怎麽了?舍不得本王離開一會?”他勾唇,笑得邪谵。

“不是,我是想問——”

“你乖,本王去去就來。”他俯身,在她唇上吻了下,刻意回避她的問題。

玄搖光果真驚愕得松手,無間王眨眼間便消失在她面前,剩下她傻愣愣的還回不了神。

半晌,轟的一聲,地面隐隐震動,玄搖光才猛然回神,不管身子還不适,咬牙下床,只是才剛推開房門——“王妃,沒有王的命令,你不可以離開寝殿。”朱妲守在殿外,火紅的眸子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

“朱妲?”如此近距離的看她,朱妲确實豔麗得教人望而駐足。

她徐徐欠身。“王妃有何吩咐?”不是錯認,玄姑娘确實讓她感到熟悉,身上也有一種使她懷念的氣味,讓她輕易喚出“王妃”兩個字。

沒有人吩咐,她就是想這麽叫她。

她氣不過,火眸一眯,即刻化身為火狐朝他撲去,毫不客氣地往他頸間亂咬。

白蘿也不閃,只是悶叫,“臭朱妲,現在是什麽時候了,還玩!”

怔愣地看着他們,玄搖光只覺眼前的畫面仿佛和腦海中的某處疊在一塊,讓她發笑。記憶中似乎曾經也有人在她身旁嬉鬧,又是叫又是罵,可是壓根不吵,反倒教她想念……

驀地,暗黑無光的生死門外黑影閃動,陣陣哭嚎伴随着一股沉重的氣壓而來,幾乎逼退她數步。

一眨眼,大批亡魂乍至,數量完全出乎想像,從門外到遙遠的黑暗那端,全都是看不清楚的缥渺黑塵。

玄搖光看見,生死門前,無間王挺拔身形屹立,翻袖擋下如刃逼近的濃重黑暗冤念。

她雙眼眨也不眨地緊鎖那道背影,看着暗黑在他身邊開始破開,而他揚開的雙臂徐緩向前收攏,待暗黑消失,生死門恢複了原本的寧靜,不再聽聞亡魂叫嚣,她的身子也輕松了許多。

受到淨化之後,亡魂全化為白影,由鬼差一路領着往閻羅一殿而去。

玄搖光眯起眼,突見一張熟悉的面孔,“瞿應!”他是她派駐在北方國境的邊防大将軍,怎會出現在生死門前?

被勾提的亡魂驀地停下腳步,毫無生氣的面容緩緩有了情緒。“将軍,你為何會在此?難道……你真死了?!”

“我……”她心口發痛,顧不得解釋自己的狀況,忙問:“如今戰況如何?”

“女帝調派鬼将軍麾下的三支大營,全軍覆沒。”

她胸口登時一窒,渾身泛起惡寒。

“将軍不該對北岩軍心軟的……”瞿應嘆道。

這聲嘆息,逼出她眼中的淚。北岩一戰,雖然她占住了一半北岩國土,但她一時心軟放過了戰俘,怎知他們竟會卷上重來?

她只是不想多添亡魂,豈料她的心軟竟然害邊防大軍全滅……那麽,皇城呢?北岩軍是否攻進皇城了?可有人保護皇城?!

這時前方的無間王緩緩回身,看見跌坐在地的玄搖光,烏瞳翻紅。

“搖光,誰準你踏出寝殿的?”

“我……”她一開口,聲音沙啞,抿了抿唇,喉頭已是一片酸澀,再也說不出半句話。

無間王見狀,略帶責怪的看了朱妲一眼,才蹲下身,長指掠過她冰涼的面頰,抹去滾燙的淚。

“跟本王走。”他将她打橫抱起。

玄搖光被他一路帶回無間宮殿,強制壓躺在大床上,她随即掙紮起身。

“我可以回人間嗎?”

此話一出,眼前人立即黑了臉,緊眯的眼眨也不眨地瞪着她。

“轉輪王說過,我陽壽未盡,可以再回人間。”

他哼笑,看着她益發黯淡的星光,那代表着她的壽命将盡。“你知道你還有多少陽壽?”

“不知道。”

“不出一個月。”原定的壽命較長,但因她身上有着無法除盡的惡鬼氣息,說不定連半個月都撐不過去。

玄搖光神色不變地看着他,放心一笑,“夠了。”

“夠了?”他臉色更臭。“敢問将軍想在一個月裏幹出什麽豐功偉業?”

“我要徹底鏟除北岩。”

“……你知不知道你魂魄上還有傷?”他相信她現在肯定不好受,可在這種情況底下,她竟然還想回人間征戰?

和從前完全一樣,眼裏只有衆生,真是……傻得令他光火!

“沒關系,我并不覺得很難受。”

“可本王很難受。”千年沒有她的日子,因為沒有記憶,所以不痛,但是如今不同,他清楚記得她死在祭壇裏,被箭定在石柱上的可怕光景!

他的心還淌着血,尋思該如何保全她,然而她的心竟都在他人身上,令他很不是滋味。

玄搖光不解地看着他。

“你忘了本王愛你?”

“呃……”不是忘了,而是以為不過是他在捉弄她啊……

無間王瞅着她,猛地往床上一倒,順道将她扯入軟床中。

“你怎麽了?”

“……本王沒事,只是需要休息。”他緊閉雙眼,仿佛就連開口說話都疲憊。

“不要緊吧?”

他攬眉不語,像是在忍受劇烈的痛楚。

玄搖光想了下,忽地用雙臂将他緊緊摟攏,希冀能分一些體溫給他,給他些許溫暖。

無間王驀地張眼,看着她連臉都貼上自個兒的胸膛。

“……你一個鬼魂,哪來的體溫?”他好笑的瞅着她,既感動又想笑。

“我沒有嗎?”可是,她覺得自己跟活着沒兩樣,好比現在,她的心好痛。

她的心,因為那些戰事爆發而痛着。

“那不過是你的既有感罷了,只因為你是新魂,才會還有活着的感覺。”他沒将她拉開,反倒把她收攏在懷裏,弓身将臉貼在她的頭頂。

玄搖光擡眼瞅着他蒼白帶青的臉色,墨黑青筋浮滿俊顏,像是痛苦難遏。“你現在很不舒服?”

他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緩聲安撫,“你以為本王是誰?不過是點小事,反倒是你,你以為自己真是神嗎?以為你在人間就能夠阻止這一切?”

“我……”

“聽着,戰事是天命,自有定數,誰都改變不了,就算你在西引也一樣。”

“……戰事不會停嗎?”

“那已經不關你的事了。”

“不能阻止?”

“生老病死,是老天定下的游戲規則,誰改變得了?誰會存在何處,皆有其用意,就好比你已在無間,就代表人間的一切都與你無關了。”他面不改色地扯謊,說得理直氣壯。

“你不可能承擔一輩子,更不需要為了那些事而內疚。”

他沒想到,原來這顆星子對人間是如此重要,有她在,才能鎮壓征戰,她一下無間,整個人間都亂了。

玄搖光先是垂睫不語,突地又咧嘴笑開。“謝謝你安慰我。”

雖說他的話語中,不帶半點打氣和安慰的字眼,可她就是知道他拐着彎在安慰她。

在她最難受的時刻,有個人可以在身旁給予安慰,這對她而言,已是最大的滿足。

她的心慢慢平靜,箍在心問的內疚似乎消失了不少。

無間王瞅着她無城府的笑,也輕勾起唇。

“本王累都累死了,哪來的閑情逸致安慰你。”

玄搖光笑着,眸中有淚光閃動。“我不知道原來王肩負着這樣的重責大任,無間要是沒有你,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哪比得上你?”他哼。“你這西引鬼将軍,滿腦袋都是蒼生百姓,就算要你以命換取天下太平,你大概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有可能辦得到嗎?”她忍不住問。

“玄搖光,你把本王說的話當成耳邊風嗎?!”他斂笑,瞪她。“你明明不愛殺戮,明明已經功成身退,為何還非得要往火堆裏跳?”

她一怔。“……王怎麽會知道?”

“本王豈會不知道你的過往?”

“說的也是。”他既然可以執掌生死,怎會不知道過去和未來?“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改變,讓這世間再無戰亂。”

她說着,對上他淺餐笑意的眉眼,那般生動的神采、擁有溫度的注視,教她的心頓時怦怦亂跳,比初次見面時還不受控制。

“留在無間好嗎?”他輕問,撫上她蒼白面頰。

“我可以一直留在這裏?”

“……當然。”他會想辦法制造一個空間,創造一個屬于他們的家,一個真正可以保護她的堡壘,不再像千年前犯了致命的錯。“無間沒有戰争,只有平靜的祥和,在這裏,你還可以替那些過往的亡魂贖罪,讓他們能夠擁有更好的來世。”

他說得滿嘴的美麗謊言,明知道無間不會給她立足之地,還是想要先安定她的心,想等地愛上他。

“聽起來好像還不錯。”她笑。

贖罪嗎?其實,她心裏是存疑的,但因為是他,她願意相信。

這份信任從何而至,她不得而知,但就是相信。

雖然這裏老是讓她呼吸困難,有時渾身還會沉重不已,但她想,自己可以慢慢克服。

“可不是?”

玄搖光澄澈的水眸直睇着他,突地笑了。“王很寂寞。”不是疑問,而是萬分肯定。

無間王一怔,沒料到她會冒出這話。

“我不知道王以往過着什麽樣的生活?但打從我來到無間,就發現王的視線一直在我身上,追逐着我。”不過,她會發現,也是因為她一直看着他。

這麽大的宮殿,只有他一個人獨自承受痛苦,一個人靜靜浸在無聲的暗黑裏,這樣孤孤單單,和她相似極了。

他烏瞳微瞠,完全不知道自己竟下意識地追逐她的身影。

“你想問我為什麽會知道?”她有些難為情地笑。“因為我也是這樣,身邊雖然有很多人,可是從頭到尾,我的眼只追逐着雕像……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是無法融入其他人之中,不是自願寂寞,但就是孤單。”

可奇妙的是,待在無間,她反而開始習慣黑不見底的四周,開始習慣這樣清冷的氛圍,最主要的是,她的身旁有他在。

“也許,我也挺喜歡王的吧。”她脫口而出。因為他懂她,很多話她不需要說出口,他都已經知道,而且……“我感受到王對我的喜歡了。”

如果不是喜歡她,又怎會費盡心思地為她着想?他眸裏的擔憂和不舍,她全都收到了。

無間王因這一句話而狂喜,可嘴上又故意調侃,“不是因為本王像雕像?”

“嗯……”她忍笑打量他。“也許喔……”

看着雕像十幾年,說是移情作用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就算外貌與雕像一樣,沒有吸引她的特質也沒有用。

“……你還真敢說。”他哼笑,很想告訴她,他就是本尊。

“好說好說。”她笑,小臉下意識的貼在他胸膛上。“好奇怪,我剛剛明明還那麽痛苦內疚着無法阻止戰争,可是現在這樣抱着你,就覺得……我好像找到了屬于我的地方,真的不必再擔心戰事了。”

無間王心疼得說不出話,只是收緊雙臂,将她安置在最安全的懷抱裏。

“那個……”玄搖光想退開一些才慢半拍地發現,他們之所以會貼得這麽近,是因為他的手就扣在她腰上。

“本王累了。”他淡道,徐緩閉上眼。

“……”瞪着他的胸膛,她現在才開始想到要害臊。

真的要這樣睡?簡直是在挑戰她心髒的強度嘛!

不過,她喜歡這樣相擁的滋味,只是有點害羞,覺得她的臉都快要着火了……不對,不只是臉,仿佛連她的身體都不對勁……

“搖光?”他驀地睜眼,感覺到她身上不尋常的熱度。

定睛一看,一張鮮紅長形紙柬掉落在她身上,她倏地雙眼一直,渾身泛紅,身形飄離。

他不假思索地抓住紙柬,然而紙柬卻像是她身體的一部份,緊黏着不放,他不禁低吼——“白蘿,請十殿閻羅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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