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0

侍女正為淦子穿戴衣物的時候，藤原兼家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着，好像視線離開哪怕一秒，淦子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一般。

除去衣物悉悉索索的聲音，整個房間裏安靜得出奇。侍女識相的保持着沉默，兼家也不說話，只好由淦子開口：“兄長大人。”

“哎。”兼家先是應了一聲，很快糾正：“在家不用那麽拘謹，像以往那般喊我的名字就好。”淦子回憶起幼時兄妹倆的相處模式，重新喚上一聲：“兼家，”随後問道：“那日你與我相遇，又急匆匆離去，是忙着見何人？”

“你怎知曉我是去拜訪人家的？”兼家面露驚奇，饒有興致的問上一句，然後答道：“我是去見時姬——藤原時姬小姐。”

“時姬是個可愛的名字，不是嗎？”

十年未見的兄長此時已可以稱作“男人”，倒也順理成章，兼家還懷抱着一絲期待與向往，忍不住帶上自豪的語氣：“時姬小姐很快會成為我的妻子。定下婚約前，我曾遠遠的瞧見過時姬的容貌，真生得靓麗極了。她能與我結成連理，實在叫人喜不自禁。聽聞女孩子喜歡甜食，我便買了些椿餅鏡餅前去拜訪，不料還遇見了淦子你。”

果真女孩子都是喜歡甜食的吧。兼家傻了吧唧的笑起來，淦子也不好潑他冷水。她擡着腦袋想了會兒，沒從記憶中找出時姬這個名字對應的人物，小聲說了一句：“我忘了是誰了。”

“我們幼時未曾與時姬小姐見過面，你又怎會記得她？”兼家笑道：“沒婚嫁的姑娘還要呆在閨房裏，待她入了咱家門你便可以見到她了。”

說到“姑娘要呆在閨房”的時候，兼家語速慢了些，顧慮着淦子心情。其實淦子壓根不介意自己這麽多年的放浪，她還頗以此為榮。淦子內心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勉強的提了提嘴角。正巧侍女替淦子穿戴打扮完，兼家誤以為淦子心情難過迅速的轉移話題，他看着妹妹剛挽好的頭發誇贊道：“多年未見，淦子也成了大姑娘了。”

這次的誇獎則是發自內心的：“當真是娉婷袅娜，翩若驚鴻啊。吾妹的美貌毫不亞于時姬，但一旦想到有朝一日淦子會嫁做他人婦，為兄難抵心中憾意。”

“淦子也到了婚嫁年齡，不知會便宜哪家小子……”

話說一半，诶，怎麽突然感覺到一股寒意。

兼家打了個抖兒，莫名的看了眼四周。淦子趕緊抓了一把大天狗的袖子，小鹿男在旁邊火上澆油的安慰：“嫁不出去的嫁不出去的，你放心這家夥一定嫁不出去的！”

于是趁兼家不注意，淦子踢了一腳小鹿男的蹄子。小鹿男立刻回頭瞪她：“怎麽，你還覺得你嫁的出去？”

問題是大天狗竟然還一副“他說的好有道理”的樣子給冷靜下來了，點着頭意味深長道：“仔細一想，确實是嫁不出去的罷。”于是淦子又踹了大天狗一腳。

就你們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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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家以為剛才的寒風不過是自己錯覺，渾然不察的繼續道：“不過既然淦子現在歸家了，你當放心，父親大人定會給你找個好夫婿的。”頓了頓，兼家變得吞吞吐吐：“你在外的那段時間……那個妖怪……沒把你怎麽樣吧？”

一瞬間，兼家感受到了徹骨的寒意。可左看右看，窗戶房門都關的好好的，哪會吹來什麽寒風？兼家有了不祥的預感，小心翼翼的問：“那妖怪不會還在吧？”

“不在，當然不在了。”

淦子瞟了眼正抖動背後翅膀裝作若無其事的大天狗，淡定移開視線，心中想他當然沒把我怎麽樣，但你這麽問我的逆反心理就起來了，要是回答他還給我侍寝過呢，會怎樣？淦子對兼家作出一個完美的笑容：

“那只妖怪總是寸步不離我身邊，就算是我睡覺的時候他也會留在我的房間內……”

“吓？！”兼家瞪大了眼睛。

大天狗也露出幾分茫然無措的神色看向淦子，而小鹿男看戲不怕太高，頻頻點頭：“但是她說的沒錯啊不是嗎大狗，你确實是——”

“那妖怪留在我房間裏趕也趕不走，我平日裏睡得死，也不知道他究竟對我做過什麽沒有……”

淦子三言兩語便生動形象的描述出了一個癡漢妖怪。在兼家看來，誘拐六歲蘿莉的大天狗更是坐實了猥瑣變态的形象。

但她說的真沒什麽不對，大天狗在淦子睡覺的時候也是守候在她身邊的沒錯。小鹿男繼續點頭，大天狗一臉糾結，還試圖義正辭嚴的解釋：“我并未圖謀任何不軌之事！”好好好大家都知道你正直，可兼家不知道呀。兼家整個人都慌了：“你你你你……”完全開始擔憂淦子的貞潔了。

淦子還留有笑意注視着兼家，自帶濾鏡的兼家對上妹妹的視線就覺得她是滿眼純潔。為了不戳中妹妹的傷心事，兼家痛心疾首，磨着後槽牙憎惡起邪惡的妖怪了：“該死！那大天狗實在可惡得緊！”

“……還好有神樂大人驅退了妖怪。”兼家搖頭嘆息一聲，“不過你最好還是請神樂大人再來看看比較好，萬一那妖怪還纏着你怎麽辦？”

好兄長兼家摸了摸“懵懂無知”的淦子的腦袋：“別擔心，總有辦法的。家裏人一定會給你找一戶好人家的。”

大天狗又一次揚起了翅膀。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們兩兄妹正經的拉家常中呢，淦子瞪向大天狗，适可而止好嗎，不能再讓你醬紫作威作福下去了。然而大天狗這次沒有順着淦子意思收斂态度，還特別趾高氣昂的與淦子對視，翅膀也伸着，沒放下去。

遲來的拿出了身為大妖怪的氣勢，區區人類，我才不放在眼裏。

他就是惹得我不快了，我就是要針對他。

大天狗目光如炬，但當着兼家的面，淦子也不可能和一個隐形中的妖怪理論，只得移開目光。大天狗獲得了短暫的勝利，小鹿男“嘿”的一聲笑出來，繼續煽風點火：“這個人類怎敢辱罵你？你就該讓他瞧瞧你的厲害。”

……

兼家還不知道自己是經歷了怎樣的九死一生，只覺得這房間空氣越來越凝重，不得以倉皇離去了。淦子也覺得這房間氛圍被大天狗的氣壓帶得有些沉重，不過兼家離去後他們總算得以交流，淦子盯着大天狗和小鹿男：“我說過這裏不是神樂家，你們不能亂來。”

“我們哪有亂來？”小鹿男理直氣壯：“我們對那些人類做了什麽嗎？我們真亂來的話他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安穩過活了。”

淦子轉而盯着大天狗：“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剛剛是不是準備來一發羽刃風暴。”大天狗坦坦蕩蕩的回視淦子眼睛，謊話說得十分順溜：“沒有，你看錯了。”

淦子按着額頭，為這兩只不省心的式神長長嘆了口氣。

“我說大狗啊，十六歲婚嫁都還嫌遲了。女孩子在這個年齡嫁人不是很普遍的事情嗎，你在緊張個什麽勁兒啊？”

小鹿男在旁，若有深意的瞥了大天狗一眼。

面上總是無甚表情的式神看起來更不高興了些，雖然想對這個話題避而不談，但在淦子執着的追問下大天狗完全沒了轉移話題的權利。式神只好拿出硬氣态度，給予盡量中肯的回複：“确實很普遍，我對此并無不滿。”

“哦。”淦子一只手撐着臉頰，挑着眉毛敷衍的應了一聲，全然不信的樣子。大天狗只得更認真，又一次直視淦子眼眸：“女子婚嫁是普遍、不若說是必然……我當然知曉你也當有一天身着白無垢，嫁做他人婦……”

他的視線移開，但很快目光又重新凝聚在淦子臉上，大天狗此時的語氣顯得特別虔誠：“話雖如此，但淦子你與衆不同，卓爾不群，凡間女子哪能與你相媲美，我是說，”

“小鹿男說你嫁不出去，而我對此深以為然。”

大天狗一臉嚴肅。

淦子臉上的笑容有所崩裂。

好氣哦，但是還要微笑。

為了維持自己優雅的禮儀，淦子覺得自己沒有操家夥砸他一臉已算作客氣。她握緊拳頭眉毛抽搐好久，終于忍下把大天狗強揍一頓的沖動，只是朱唇輕啓，吐出一個單字：

“滾。”

淦子微笑着指向房外：“你們兩個都給我滾。”

小鹿男才沒了嬉笑表情，驚訝的伸手：“我做錯什麽了嗎？你要趕他走就算了，怎麽連我也趕？”朋友一生一起走，你們兩個都滾好嗎。淦子壓根不解釋，又指了一下屋外：“快滾快滾快滾這幾天都不想再見着你們的臉了。”

見兩只式神沒有動身，淦子拿出兩張符紙，這才是第一次運用作為契約者的力量，雖然沒喊真名以至于言靈效果有點差：“大天狗，小鹿男，都給我出去。”

兩只大妖怪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動了。淦子對他們揮揮手：“你們兩個混蛋知道什麽叫做逆反心理嗎？嫁人嫁給你們看哦。”然後啪的一下關上了房門，徒留兩只妖怪在門外。

過了幾秒他們看着房門又一下子打開，淦子伸出腦袋來：“滾回神樂宅去，別呆在這裏，看着心煩。我有事的時候再召喚你們。”

大天狗：“……”

小鹿男：“……”

剛走到門口的神樂看着不到一天又回來的兩只式神：

“……什麽情況。”

神樂腳邊名為小白的狐貍式神看見大天狗和小鹿男倒是驚喜，左右看了看：“淦子大人也回來了嗎？”

大天狗和小鹿男的神色更低沉了些。小白莫名：“難道你們不是淦子大人派來同神樂大人一起幫助晴明大人的嗎？”

诶，晴明又遇上什麽麻煩了。小鹿男哼哼了一聲，看向大天狗。大天狗神色更冷漠，總結陳詞道：“幹我們什麽事。”

我們自己都遇上麻煩了呢。

安倍晴明的事情怎樣都好啦，式神被陰陽師趕出家門該怎麽辦，急，在線等。

作者有話要說： 總算把這兩個總搶鏡的混蛋開除了

嗯，接下來就是高嶺一枝花的主場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