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0.0

淦子坐在案前，一只手撐着臉頰。很快想起來這種動作不夠端淑，立刻收斂了動作變回正坐，裝作溫順的低頭看桌案上的刺繡。看了幾眼，淦子做賊心虛的左右環顧兩圈，偷偷移開刺繡，拿出藏在下方的符紙。

嗯，上次學到的咒語還沒試過……

紙門“咔噠”一聲，淦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符紙揣回了桌子下面，可還是被進門來的兼家給看到了。兼家頗為無奈的嘆了一句：“你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了，玩心別這麽大啊。”淦子小聲反駁，這不是玩兒，這是我的事業！兼家覺得姑娘的事業就是在家相夫教子，不過對于淦子的說法也沒反駁。他把帶來的幾塊桂花糕放到淦子桌案上，在她身旁坐下。

兼家清了清嗓子，準備給淦子來一份心靈雞湯。

“淦子啊。”

“哎。”淦子邊啃桂花糕，順嘴答了一聲。兼家皺了眉，略微停頓一下選擇了忽略淦子的禮儀問題，繼續說道：“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嗎？”

在藤原家，淦子至少還有那麽一點點對禮數的記憶。放平常她吃完東西也就舔一圈嘴角然後再舔舔手指，兼家雖管得比較松但畢竟觀念古板，淦子只好找來一塊手帕，輕輕擦拭了嘴巴和手指。

兼家開始了他的雞湯的灌輸：“你幼時甚是優秀，父母要求我們完成的，你總是最快做好的那個。自幼父親大人偶爾會讓我們念些書，可哪怕晦澀難懂的兵法禮記，我們無論如何也記不下來，你卻看上幾遍便會念了。”

淦子想，只怕你的下一句話便是“趕快回憶起當年的你吧！”這雞湯無論如何我是不吃的。淦子回答：“小時候我有這麽厲害？”兼家頭點得飛快，“當真是神童一般，可叫人羨慕。母親誇你機敏懂事，父親也在背後誇你天賦異禀。……淦子，父親雖鮮少有好臉色，但我想他還是喜歡你的。”

“你或許不知道，在你離去後，父親尋了你多久……他是當真看好你的。如今你回來，想必父親定是開心的，只是故作嚴肅。淦子你切莫誤會或記恨了父親的嚴厲。”

“我明白。”淦子不禁也整了坐姿，認真說道：“我知曉父親大人的辛勞，也知道他的別有苦心。當今的左大臣能時不時回來督促我的學習已是我的榮幸，又哪會記恨于他。不過兼家你或許有所誤會，我并非對現在的生活暗自抗拒，每日的課業我還是如實完成了的。”

“至于小時候，我所謂的‘天賦異禀’……”

淦子看着兼家長籲短嘆滿目憐憫，一副傷仲永的模樣，只覺得他是不是對自己抱太高期望了。雖然就兼家還有她的家人看來，事實可能就是當年才華橫溢的小姑娘被妖怪掠走十年後便泯然衆人矣，別說什麽該有的才華韻律，淦子連身上的貴族氣質都被磨滅得幾乎找不見了，野孩子全然一副草民的做派，如何不叫人惋惜。

只有淦子自己不可惜她逝去的十年。

“幼時的我也談不上有多用功，我只是做了我能夠做到的。”

“你能做到的？對于小孩子而言，那些課業絕對算不上簡單……”

Advertisement

“可就是這樣呀，對于我來說很簡單。”

回答完這一句的時候，淦子無意瞟見窗外，冰涼的細小雪花從窗戶縫隙飄到了淦子臉上。現在離入冬時節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是哪兒來的雪？

兼家也感受到了倏忽間涼下來的溫度，吐了口氣：“怎麽突然冷了？需不需要我去找點炭火暖暖屋子？”淦子忍不住懷念了一下神樂家養着的幺雞，感到丁點寂寞：“确實有些冷，麻煩兼家帶點炭火來吧。”兼家搓着手從房間裏走出去。

順勢支走兼家，淦子立刻歪七扭八的爬起來，踮腳扒着窗戶往外看。這熟悉的感覺，果不其然，外面有只雪女正飄着呢。不過不是淦子的那只黑發雪女，窗外的那只是覺醒後的藍皮雪女，一雙眼睛睜幽幽的看着淦子。

家裏有只熟悉的同種類妖怪，淦子自然對所有雪女都親近不少。她對雪女招了招手，問：“有什麽事嗎？”說完才發現雪女腳邊還有一只哭唧唧的小妖怪。

童女看起來很傷心的樣子，掉着眼淚口齒不清的嘟囔着什麽。淦子當時第一想法：哎又是一只帶孩子的雪女啊真是辛苦雪女了，于是又問道：“需要幫忙嗎？”

雪女聽見淦子呼聲，對淦子露出了笑容：“您是藤原淦子大人吧？我家大人有事與您商讨，想請您敘上一敘。”

有事找我商讨？感覺我也變成大人物了竟然會有人專門找我呢。又聽雪女問：“小鹿男和大天狗不在您身邊？”淦子驚訝：“需要帶他們去？需要的話我召喚他們。”“不，不用，這樣就好了。”淦子含糊的“嗯”着，細細打量起雪女和童女，沒發現什麽可疑之處。

更多的原因則是淦子在家悶太久了，迫不及待想找個借口出去玩玩。而且哭唧唧的童女看起來很弱氣很沒抵抗力，這兩只妖怪一點也不像反派角色，淦子姑且相信了他們。

淦子便拿出符紙，回憶一下書中的內容，畫了一個不太熟練的符。符紙飄飄然落地，複而立起，化作了與淦子一模一樣的姑娘。

有着與主人相同相貌的紙式神神态溫婉，淦子看着自己露出這樣的賢良模樣感覺有些微妙。淦子不太自在的交代：“我出去一趟，待會交給你咯，幫我應付過去。”

“我知道的，淦子大人。”紙式神溫柔的注視已經腳踩到窗戶上的淦子，淦子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小聲嘆了一句：“要是你能一直呆在這裏就好了，他們一定喜歡這個模樣的女人。”紙式神仍然微笑：“沒辦法呀，淦子大人，我若被人碰觸就會變成原本的紙片，很容易露陷的。”

淦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會盡快回來。”，說完便英勇的從窗戶跳了出去。實行這個動作的時候淦子更覺得自己與家人期待的方向背道而馳。可我真做不了大和撫子，灑家就是這麽奔放，我控記不句我記己嘛。

雪女完美的接住了淦子，維持着公主抱的姿勢帶着她從藤原家的院子裏飄了出去。

靠得近了，淦子才聽見童女在哭什麽：“晴明大人竟然把我們忘了，為什麽會忘了我們呢？他不喜歡我了嗎？……”

聽見熟悉的名字，淦子臉上才浮現出遲來的驚訝，童女說的是指她認識的晴明嗎？下意識想開口問，童女沒給淦子發言的機會：“那個晴明果真是假冒的晴明大人吧？我們現在要去見的真正的晴明大人一定還記得我的事情吧？”

雪女嘴角挂着細細的笑容，給予童女肯定的回答。随後她低頭看懷中抱着的淦子，淦子滿眼無辜的與雪女對視。

“有什麽問題嗎？”雪女的态度很随和。

“有，大大的有。”淦子弱弱的舉手問道：“晴明還分正牌的和假冒的？”

“當然。”雪女态度決絕：“我們将要見的是真正的晴明大人。”

“那失憶的那個晴明呢？”

“是冒牌的。”雪女斬釘截鐵，言語中流露對“正牌”晴明的強烈崇拜。

“也就是說我一直以來都在被一個冒牌貨欺騙感情？”

“是的。你認識的那位晴明一直是假冒的，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罷了。”

淦子心情複雜，轉念一想又覺得哎感情欺騙就欺騙吧，人晴明長得好看，被騙一回又不會少塊肉，人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吧，其實也沒太失落，淦子還沒完全相信雪女呢，她對雪女的話持有保留态度。

然後跟着雪女見了她口中說的“正牌晴明”，淦子真慶幸自己是保留态度，不然她這心情會像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

與黑晴明面對面的那一瞬間，淦子便堅定了自己的信念：不管她認識的白晴明是真是假，她決定站白晴明那邊了。

理由很簡單，黑晴明沒白晴明好看，就醬。而且白晴明臉上簡直快寫滿“我是好人”字樣，黑晴明臉上則寫滿“我是壞人”字樣，反正淦子是這麽覺得的。

于是，從見到黑晴明開始，淦子便采取了拒絕态度。不過實際上黑晴明沒和淦子說上什麽，也沒理想中的誘拐/勾引/挖牆腳臺詞，就是哼哼哼陰陽怪氣的笑上幾聲：“你就是藤原家的女兒吧。”，便用咒縛了淦子雙手，把她放置到一邊去了。

似乎是要玩囚禁PLAY的樣子。淦子挪動一下自己被綁着的雙手，費力的摸着身側召喚式神用的符紙，嗯，可以拿到手裏随時能召喚他們，不慌。

淦子便抱着“多打探會兒敵情”的想法好不悠閑的聽着黑晴明和雪女兩面佛聊天。突然聽見一個關鍵詞，淦子來了精神，插嘴道：

“草薙劍丢失了？那東西不是作為寶物好好的供奉在皇宮裏的嗎？為什麽草薙劍丢了，皇室還這麽鎮定，我一點風聲都沒聽到？”

黑晴明也不介意被淦子聽去機密，還輕蔑的觑了淦子一眼，真回答了：“草薙劍被封鎖在皇宮深處，連天皇都難得一見。少數人可能知道草薙劍丢失的事情，但此等大事怎麽可能到處宣揚，秘寶的失蹤是對皇家臉面的打擊。”

“所以，是真的丢了？”

“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去問問你的父親不就知道了？說不定啊，這草薙劍還是他給偷的呢。”

淦子瞪圓了眼睛看着黑晴明扭曲的笑容。你這栽贓陷害的技術太高明了吧？

你能不能不要總想搞個大新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