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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7-06-22 18:00:04 字數:4257

姚允晨又夾起面條,大口吃着,積蓄不多的她每一塊錢都得花在刀口上,沒有浪費的本錢。

喉嚨中的面條來不及吞下去,立刻噎住,她慌張用手捶胸,咳得亂七八糟,痛苦瞪着才剛許願不想再見到的男人踩着自信從容的步伐走向面攤。

“不會吧?他怎麽也來了?”将面用力吞下,超想用手遮臉,可挂在他嘴邊吊兒郎當的笑容告訴她,他看見她了。

“不要過來,千萬不要過來。”她小聲嘀咕。

濃眉大眼的翟睿笙揚笑,露出好看的牙,走近。

“有沒有那麽倒楣?”她小聲哀號,隐隐作疼的膝蓋,提醒她在他面前,出了多大的糗。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必須在他開口譏諷之前,率先發難。姚允晨清了下喉嚨,用受不了的口吻說:“有夠倒楣,連吃個面也……”

翟睿笙無視她的存在,直走到她後頭那一桌大剌剌坐下,拆開竹筷,直接進攻桌上鹵菜,塞了一塊豬頭皮,跟老板娘喊道:“阿姨,我要大碗的鹵肉飯。”

“OK,阿宅。”

發難到一半的姚允晨尴尬定住,嫩頰燒灼,原來他不是來找她,而是找後面那一桌獨自用餐的男人。

“煮飯的,你好好的家裏飯不吃,幹嘛跑來跟我搶?”

“種樹的,不要那麽小氣,我是怕你吃不完,義務幫忙消化。”翟睿笙咧大笑容,又夾一筷子的鹵豆幹,吃得眉開眼笑。

大碗鹵肉飯很快送上,餓壞的翟睿笙扒一大口,發出滿足贊嘆,“果然阿姨煮的鹵肉飯才是極品美味。”

受到贊美的阿姨笑得合不攏嘴。

“想太多,我自己吃都不夠,怎麽可能會吃不完。”種樹的進攻美味Q彈的豬耳朵。

“嘿,留一些給我。”翟睿笙不客氣搶食。

僵住的姚允晨在走與留之間猶豫,走的話豈不表示落荒而逃?留的話,又窘得要命,唯有自我安慰,阿宅應該沒聽見她說的話。

翟睿笙以不大不小的音量,輕松問,“種樹的,你有沒有看見姚臭臉?”

姚允晨瞬間變成化石,動彈不得。

“她一進來我就看見了。”種樹的以沒啥大不了的口吻回應。

“原來你也記得她。”搶食完豬耳朵,翟睿笙改搶百頁豆腐。

“以前常跟我爸到她家整理園藝,又是同班同學,很難忘記。”種樹的說得輕描淡寫,比較在意阿宅一再搶食。

他們兩個旁若無人的讨論她,讓她很不舒服,但也提醒了她的記憶,隐約記起每個月園藝店都會過來整理庭院,老板的兒子确實是同學,名字她忘了,倒是記得在班上他話并不多,下課常蹲在校園拈花惹草,其餘的全無印象。

他對她有怎樣的印象?希望不會太差,她已受夠冷嘲熱諷,大家似乎忘了,她除了臭臉以外,并沒做過壞事。

“哈。”翟睿笙這一聲哈,充滿嘲弄意味,同情地拍拍好友的肩,“辛苦你了,種樹的。”

種樹的聳肩,“雖然不是多愉快的經驗,不過至少我們有收到錢。”

她想起來了!以前種樹的和他爸在庭院修剪花木時,她媽就會拉開嗓門對她跟哥哥說:“你們兩個要好好用功讀書啊,不然以後就只能當沒前途的園丁。”

每個月不厭其煩重複,她媽的嗓門又尖又細,不僅她和哥哥聽得清清楚楚,在庭院工作的人想聽不見都難。她沮喪的壓抑到口的呻吟,記起她之所以對種樹的印象不深的原因,是因為覺得好丢臉!在學校連跟他對上視線都不好意思。

天啊,她好想躲起來。

“嗤,仗着錢多就羞辱人是他們家的強項。”擁有相同經歷的翟睿笙嗤笑。

姚允晨的臉色白慘慘,瞪着碗裏的面,放下筷子,再也沒胃口。

賣面的阿姨倚着餐臺,好奇揚聲,“你們在說很久以前搬走,大家都覺得財大氣粗,姓姚的那一家人嗎?”

“對。”翟睿笙笑容陰恻。

種樹的挑眉,瞅着玩小報複手段的阿宅,再見阿宅背後,那個僵硬到變成化石的女人,有些同情,朝阿宅皺眉搖頭。

翟睿笙無辜雙手一攤,笑得好陽光燦爛。

阿姨用八卦的口氣說:“今天賣花的阿美跟我說,姚大炮打電話給阿財,說他在大陸娶的年輕太太懷孕了,他又要當爸爸了。”

姚允晨全身一震,真的假的?爸爸又要當爸爸?而且還特地通知故鄉的人,他究竟在想什麽?難道一點也不覺得丢人?

“之前姚大炮不是跟一個小二十幾歲的女人在一起?還臭屁說那個女人愛他愛得死去活來,結果不到一年就分了,現在又娶新太太,哈,不曉得能維持多久。”阿姨不以為然的撇嘴嘲笑。

姚允晨難堪到擡不起頭,放在膝上的雙手握緊。她爸話真的很多,每件事都唯恐天下不知的昭告鄉親父老,他幹脆登報算了。

“姚臭臉,恭喜你要當姐姐了。”翟睿笙涼涼恭賀身後的女人。

姚允晨再也受不了從口袋掏出五十元銅板,放在桌上,拔腿逃出快要讓她窒息的面攤。

種樹的看她一拐一拐跑掉,對上滿臉無辜的阿宅,板着臉,指着被她遺忘的清潔用品說:“人是被你趕跑的,你得負責把那一袋拿去給她。”

翟睿笙怪聲怪調喊冤,“種樹的,又不是每個人活到三十歲都有當哥哥、姐姐的機會,我真心誠意恭喜,哪裏錯了?”

“扮無辜一點都不适合你。”種樹的拍掉阿宅又伸過來搶食的筷子,将盤中快被吃光的鹵菜全掃進碗中。

翟睿笙悻悻然哼一聲,端起碗猛扒鹵肉飯,不吃鹵菜就不吃,反正他也吃得夠多了。

種樹的踢他的腳。

“幹嘛?”阿宅粗聲粗氣。

“把人家的東西還回去啊。”種樹的一副阿宅難以教化的表情。

扒完飯的翟睿笙放下筷子,瞪着正經八百的好友。

該死!種樹的明知姚家人是啥德行,他不過是說出事實,怎麽就成了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曾是村裏最漂亮的歐式建築矗立黑暗中,不夠明亮的路燈,點出歲月痕跡。姚允晨心很酸,不知是阿宅的嘲弄,或是爸爸即将有另一個孩子。

“可惡!難道他不曉得大家都私下在嘲笑他嗎?”她氣得雙手環胸,天氣很熱,她竟覺得冷,是心寒所致吧。

傷心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雖說爸媽在她上大學時就已經離婚,可以各自婚嫁,但在她心裏,他們是一家人,沒有其他人能介入;如今媽媽過世了,爸爸有新的家庭,孑然一身的她待在大家都讨厭她的地方,更覺孤單。

不曉得在黑暗中站了多久,摩托車聲在身後停下,她沒回頭,固執瞪着再也不會有人等她回來的房子。

“姚臭臉,你的東西忘了拿。”被逼送貨的翟睿笙不爽的下摩托車,将整袋的清潔劑放在她腳邊。

“允晨。”她的聲音略微沙啞。

“啊?”他皺眉。

“我知道你讨厭我,但是我叫姚允晨,不叫姚臭臉。”姚臭臉這三個字讓她快要抓狂。

翟睿笙聳肩,不否認讨厭她。

“我們不曾同班,下課後也沒有任何交集,我什麽時候得罪你?”她對上他那似乎會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的雙眼,很想知道他态度惡劣的原因。

他雙手插在牛仔褲後的口袋,自嘲道:“得罪我的不是你,是你媽。”

又是她媽!姚允晨閉上眼想大吼大叫,再次埋怨為何媽媽不肯廣結善緣。

“我是單親,我媽平常除了在工廠上班,也會在假日時和我妹到市場賣自家種的青菜貼補家用,你媽到市場買菜,會特別放大音量嘲笑她們滿身窮酸,更會說我爸是被我媽克死。她的話非常傷人,每次我媽和我妹收攤後,都躲在房裏哭,她們的眼淚,至今我仍忘不了。”一提起家人曾遭受的委屈與羞辱,他就心痛如絞。

他的陳述教她羞愧不已,甚至連辯解都沒辦法,因為有錢之後的媽媽确實變得很尖酸刻薄,完全不顧他人感受。

終于明白他的敵意從何而來,她苦澀着聲,“對不起,我媽傷害了你媽和妹妹。”

“我真的很讨厭你媽,每次想找她理論,都被我媽和我妹攔下,她們不想我惹事,擔心會讓事情變得更糟。我是家中唯一的男人,卻保護不了最愛的兩個女人,不是很沒用嗎?”他毫不隐瞞內心感受,當年正值青春期的他,壓抑所有不滿及苦悶,快樂與否,生活重心皆和媽媽、妹妹相關。

她搖頭,喉頭像卡了顆石頭般難受,一直都知道,她爸爸媽媽讓許多人不開心,卻沒想到會讓他那麽痛苦,村裏究竟還有多少人和他一樣?

“我常跷課去打工,總想着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讓我媽不那麽辛苦。”回想過去那段老是睡不飽的日子,雖然得冒着被媽媽發現的風險,但樂多于苦,尤其是拿到薪水時,至少能确定那個月他們家會比較好過。

原來他跷課不是跑去吃喝玩樂,而是認真打工,她以前誤會他了。

“我知道我的态度很幼稚、惡劣,畢竟讓我很不爽的人是你媽,我不該拿你出氣,Sorry。”

她以最不洩露傷痛的嗓音說:“我媽……上個月過世了。”

濃眉挑了下,翟睿笙決定放下過去種種,“所以你決定回來?”

“……嗯。”姚允晨用力眨去突然湧上的淚,堅強的将腰杆打直。

“打算定居?”她所采買的各種清潔劑,說明她打算好好整頓一番,想忽略都難。

“或許吧。”她不置可否,沒透露她打算開民宿,在故鄉重新開始。

翟睿笙手左右來回摸着方正的下巴,若有所思,“我很訝異你會對梅香村有感情,你們全家不是覺得這裏是窮鄉僻壤,以你們的身分不該居住。”

姚家一家人離開時話說得之難聽,梅香村村民想忘都難。

她語氣僵硬的聲明,“雖是一家人,但每個人感受不同。”

她對梅香村究竟存着怎樣的感情?其實也說不清,她在這裏度過兒時歲月,有太多不願遺忘的美好。

“是嗎?”國中時忙着打工,對她除了臭臉以外,實在印象不深,她和姚家其他人是否不同,對他而言,其實并不重要。

她知道他不相信,換成是她,也不會相信。

“你的東西我已經全部送到,晚安。”

“晚安。”姚允晨看着融入黑夜的他,他似乎更加高大,結實長腿包裹在牛仔褲裏,讀書時就知道他是賞心悅目的男孩,成為男人的他,更增添男性魅力,教她不由得看癡了。

達成任務的翟睿笙沒多看她一眼,直接騎車離開,将她留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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