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是化學課,窗戶開着
回家打電話看看許央回家沒。”許母說完才想起來,家裏沒有固話,許央的手機也被砸爛。
聯系不到許央,她實在不放心。
“許央真在家?”許母緊盯着秦則初,想從他臉上找出什麽破綻,可惜他四平八穩,始終淡着一張臉,壓根看不出情緒變化。她憤恨道,“既然許央在家,你把我們叫到這裏來幹什麽?”
“公司沒別人吧。”秦則初漫不經心掃了眼空蕩蕩的公司,啃了口蘋果,慢吞吞嚼了咽進去,說,“來讓你冷靜。”
許母的火氣越燒越旺,許父還算鎮定:“既然央央回家了,沒有什麽話說不開的,你先別沖動,聽聽孩子怎麽說。”
許母十分抗拒地推開他。
秦則初放下蘋果:“白天公司人多眼雜,知道你在克制,現在沒人,談談吧。”
“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許母快言快語道。
“那我就走了。”秦則初站起來。
“想走?”許母恨不得撲上去剝了他的皮,“你這個強.奸犯!”
秦則初擡眼看她。
想到自己從小呵護到大的寶貝女兒,就是被眼前這個來歷不明的男生哄騙玷污,許母氣到渾身顫抖,憤怒值爆表,口不擇言道:“和你爸爸一樣,都是強.奸犯!強.奸犯的兒子就應該被化學閹割!你爸爸怎麽死的?遭報應了吧。人在做天在看,你早晚也會遭報應,出去這個門就被車撞死……”
“黃琲然!”許父怒喝道,“你想幹什麽?!”
“幹什麽,我想殺了他!”許母推開他,吼回去,“他強.奸了你女兒,我要讓他坐牢……”
秦則初站着沒動,冷眼看着許母:“你再說一遍。”
“我要讓你這個強.奸犯坐牢!”許母紅着眼,發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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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則初一字一頓道:“你剛說秦川的話,再說一遍。”
“他幹的那些事兒,宣坊街誰不知道?敢做還怕別人說?十八歲就搞大了小姑娘的肚子,小姑娘就是被他糟蹋死的,你跟他一樣,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你怎麽知道小姑娘是他糟蹋死的?華爺告訴你的?”秦則初扯着嘴角,極為詭異地笑了下,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壓低聲音說,“你丈夫知道你和華爺的事麽?陪一次給多少?一次一個訂單?怎麽公司還在賠損?看來訂單額度不大,值麽?”
許母驚愕地看着他,腦袋膨脹放空,耳邊無限循環着那句‘訂單額度不大,值麽’,太陽穴像是被雷劈了下,猛然想起許央銀行卡裏的五百萬。
嘲諷她不不如女兒值錢?
越發篤定秦則初就是用五百萬買了女兒的第一次。
許母眼睛血紅,癫狂地撲過去。
秦則初退到茶幾旁,撞到茶幾。水果刀磕碰着茶具,叮叮當當地響。
許母被憤怒沖昏了頭,拿起水果刀捅了過去:“你去死吧!”
秦則初沒躲,握住了她的手腕。
接下來的畫面,許母事後回憶,總是分不清哪個才是事實。
有時她覺得她拿刀捅了他一刀,他想阻攔,但手腕攔太晚,刀已經進了肚子。有時又覺得她還沒來得及捅,就被他有力地握住手腕,他看着她,拉拽着她的手腕,‘迫使’她把刀捅進去。
無論如何,大腦冷卻下來時已經遲了。
血透過淺灰的毛線衫從腹部流出來。
她驚慌失措地丢下水果刀,秦則初始終看着她的眼睛,緩緩問:“冷靜下來了麽?”
這一切發生時,許父站在側面,角度看不到具體發生了什麽,只看見許母情緒失控地沖秦則初揮水果刀,他去攔時,刀已經插在了腹部。
許父開車送秦則初去醫院,所幸刀口偏離要害部位,刀口不深,沒有大礙。
讓許母冷靜下來有好幾種方法,秦則初選了最差的一種。他沒有後悔,因為對許母而言,簡單粗暴,卻又最有效。
許母驚魂未定地一個人回家,許央果然在家裏,已經洗漱好躺在床上。
她沒開燈,走過去,坐在女兒床頭。
許央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中感覺到床頭有動靜,睜開眼,黑暗裏有個人影坐在床頭盯着她看。驚呼出聲。
“央央,是媽媽。”許母替她掖了掖被角,“今天吃飯了麽?餓不餓?”
“媽媽。”許央穩下心神,“有吃飯,不餓。”
剛要開口說對不起,許母突然開燈,神經質地掀開她的被子,盯着她露在睡裙外面的兩截腿,問:“秦則初是不是強迫你和他發生關系?”
許央坐起來,驚恐地蜷縮身體,把雙腿藏在睡裙裏:“媽媽,你怎麽了?”
“我問你,秦則初是不是強迫或者哄騙你和他上床?”許母說着,雙手捂臉恸哭,“都怪媽媽不好,沒有保護好你。”
“沒有。”許央否定道,“我們沒有做過。”
“幾次?在哪裏?跟媽媽說出來,不要怕。”許母伸手摸她,“昨晚有麽?你洗過澡了?”
“沒!有!”許央躲開她的手,尖叫着從床上跳下來,“我說了沒有!”
許母怔怔看着她,兀自哭了會兒,道:“你睡吧,媽媽不打擾你了。”
許央滑坐在地上,默默擦着淚。
二十分鐘後,樓下隐隐約約傳來母親說話的聲音。許央光着腳,悄悄下樓。母親好像在跟父親打電話,情緒非常激動,夾雜着秦則初的名字。
許央一步步湊過去,心髒逐漸冷卻。
她聽到母親說:“無論如何,就算是一命抵一命,我也要讓秦則初坐牢……我的女兒不能讓他這麽糟蹋……許央不懂,今天洗了澡,痕跡肯定洗掉了……”
昨天覺得記事本裏的秘密被爸媽看到,羞恥到想原地升天,本以為沒有什麽比日記被暴露在親人面前更羞恥的事,沒想到……
許央死死抓着扶梯,指甲在扶手上折斷了一截都沒感覺到。
她顫抖着下樓:“媽媽。”
許母拿着電話回頭。
許央當着她的面,褪掉內褲,掀開裙子,嘴唇咬破皮,字音顫抖:“你可以檢查,我沒有和他做過。”
許母挂斷電話,下意識脫口而出:“我又不是醫生,怎麽檢查?”
許央的眼淚一顆顆往下砸:“我可以跟你去找醫生。”
後來發生的一切,許央混混沌沌,像喝醉了的人醒來斷片,又像是選擇性失憶症人間歇性發作,記憶碎片拼湊始終拼湊不起來。
記得母親開車帶她去了很遠很遠的一個醫院,好像是隔壁市,好像又不是。她宛如一條死魚躺在手術臺上,擡起腿任人宰割。期間母親沖進來,哭着說相信她,不要檢查了,帶她回家……她沒聽,也沒有流淚,睜着眼看天花板上的裂縫……
再到後來,母親不停對她道歉……父母吵架,父親說要離婚……她很累,聽不進去。閉上眼睡了過去。
人生第一次睡到自然醒。
外面稀稀拉拉好像是在下雨,她翻了個身,又睡了過去。
這次睡得很踏實。
因為她知道,秦則初不再是母親眼裏的強.奸犯。她落下的功課,他會幫她補回來。再有三個月,他們會一起考出宣坊街,一起去A市。
秦則初坐在病床上輸水,手背上紮着針,一只手操作不了平時常玩的那款手游,無聊地刷了遍網頁,最後點進一款學習app,低頭刷數學題。
給她換藥的小護士瞥眼看見他的手機屏幕,紅着臉笑道:“上學時我最喜歡你這個類型的學霸。”
秦則初沒擡眼,說:“巧了,我女朋友也喜歡。”
小護士知趣地端着藥走出病房。
許父母在這個時候走進病房,提了一個果籃。
秦則初沒給他們眼神,繼續低頭刷題。
許父道歉的話說了一籮筐。
秦則初算出一道大題,掀起眼皮,看向許母:“道歉。”
許母誠惶誠恐:“對不起。”
秦則初放下手機,拍床頭櫃上的骨灰盒:“給秦川道歉。”
許母怔了怔,彎腰朝着骨灰盒鞠躬:“對不起,我那天太沖動,口不擇言,說了好多有辱你的不實傳言,我對此深感抱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直起身時,她眼底青黑,眼角泛紅:“秦則初,對不起,你能不能不要把這件事告訴許央。”
秦則初态度談談:“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們給不了許央一個良好的環境,我随時都會帶她走。”
“不會不會。”許母連忙道,“之前是我誤會了你們,這種事情絕不會發生第二次。”
看着前幾天還在嚣張氣盛的許母如今誠惶誠恐的樣子,秦則初心裏有點說不出去的微妙,甚至是難過。
“對不起。”他開口,真誠道,“喜歡上許央,我無法控制。抱歉擾亂你們安寧的生活。”
沒料到他會說這些,許父母面面相觑。
“我會保護好許央,不讓她受委屈。”秦則初眼神清澈而真摯,“雖然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甚至有點幼稚,但……你們可以等等看。”
從醫院出來,許父母一路沉默。
許母回到卧室,把包裏的一個信封拿出來,倒出一個移動硬盤,砸碎,扔進垃圾桶裏。
昨天收到的快遞,信封裏是個移動硬盤,裏面存了一個視頻。
那天晚上,她在公司發瘋用刀捅了秦則初的視頻監控。
畫面非常清晰,鏡頭恰到好處,把她拿刀捅秦則初的動作全都拍了進去。
她昨天連着看了上百遍,定格放大,想要看清他握住她手腕時的動作,到底是拽着她的手腕往裏捅還是阻止她捅。
監控角度非常微妙,恰恰擋住手腕的動作。
辨不出來。
調出公司那晚的監控,發現和移動硬盤裏的一模一樣,毫無破綻。
想起秦則初曾在白天時去過公司,她把監控拖拽到早上那個時間段,從頭到尾觀察了遍秦則初的所有畫面,終于找到一處異常——他坐在會客廳沙發上,玩了會兒茶幾上的水果刀,然後擡起臉,朝着監控的方向看了會兒,露出一個笑。
許母被這個笑容吓到,拉着許父看了遍。許父說是她多想了,但她不這麽覺得。看着監控裏的那個笑,毛骨悚然。
今天去醫院,看着他青春甚至稚嫩的臉和清澈真摯的眼神,恍惚間,又覺得是她多想了。
許央第二天去學校,發現秦則初沒來上課。
楊音音問:“許央,你和秦則初幹嘛去了?昨天都沒來學校。”
“我感冒了。”許央含糊道,“秦則初也沒來麽?”
“你不知道?”
“我手機壞了,沒和他聯系。”
午休時,楊音音看着她的臉:“不對啊,我總覺得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和秦則初吵架了?”
“沒有。”
“反正你倆肯定有情況。”
許央禁不住問,過了一會兒,自己招供道:“我爸媽發現我和秦則初在一起了。”
她哽咽着,略去難言之隐,用三兩句話簡要說了這幾天裏的雞飛狗跳。
楊音音安慰她好久,最後出注意道:“你傻啊,不會給你爸媽說你們分手了,其實你們偷偷談,反正在學校,他們也不知道。”
許央:“可是——”
“沒什麽可是。”楊音音說,“你就暗度陳倉偷偷談這幾個月,我跟你說,等你上大學了,你爸媽該天天催你談戀愛了,等你大學畢業,就該催你結婚生孩子了。就算大學還是不準你戀愛,反正你在A市,離家那麽遠,不跟他們說,他們也不知道啊。”
楊音音捏許央的臉:“平時挺有智慧的一個人,為什麽關鍵時候掉鏈子呢。這事如果擱我身上,肯定能被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給圓過去,屁事沒有。”
許央覺得楊音音說的有幾分道理,由衷道:“音音,其實我很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
“你熱情大方,性格開朗外向。好相處,腦子聰明。每天都很開心。”
“略略略略。”楊音音吐舌頭扮鬼臉,“你把我說這麽好,咱倆換換?我所有這些都給你,換你一個秦則初怎麽樣?”
許央小聲嘟囔:“想得美。”
下午,秦則初拎着書包走進教室,擡眼看見她,挑了挑眉梢,神采飛揚。
待他坐下來,許央問:“你昨天和今天上午怎麽沒來上課?”
秦則初叼着根棒棒糖,往外掏試卷:“我姑姑有點事。怎麽,想我了?”
下節自習課時,秦則初趴在課桌上睡覺,睡夢中突然咳嗽了聲,他皺眉心,捂了捂腹部。
許央偏頭看了他一會兒,做噩夢了麽?拿筆戳他腰,想要喚醒他。
筆頭剛觸到腰腹,他捂在腹部的手突然一轉,擰住她的手腕一掰。
許央低叫了聲,疼得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秦則初這才睡醒,睜開眼,看到許央的淚眼:“怎麽了?”
許央:“手疼。”
秦則初這才看到被他捏住的細白手腕,連忙丢開,坐直:“媳婦兒對不起,我剛在夢裏,純粹下意識動作,不知道是你。”
許央含着淚揉手腕。
秦則初伸手過去:“我看看,帶你去醫務室。”
許央脫口而出:“不用,我又不是不禁打。”
兩個人都愣了下,同時想到上周末的那場混亂。
許央從內心深處排斥醫務室這種和醫院有關的東西,腦子裏閃現過手術臺上的恥辱,可是這種恥辱又不能跟任何人說,更不能對秦則初說。
眼淚啪嗒啪嗒掉,秦則初再伸手過來時,她不知腦子抽什麽瘋,突然說:“我們分手吧。”
楊音音驚愕地回頭,想搖晃許央的肩,姐妹,我跟你說的不是這樣子啊啊啊!
秦則初收回手,看她:“為什麽?”
許央:“畢竟早戀是不對的。”
秦則初喉結上下慢慢滑動一遭:“你不喜歡我了麽?”
問出這句話時,雖然知道答案是不可能,他的心口還是疼了下,牽扯到腹部的傷口,連着筋地疼。
許央始終低着頭,沒說話。
秦則初一瞬不瞬看着她,緩緩說:“我想不起來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了。”
許久,他說:“那就分吧。”
課間,許央趴在課桌上默默流淚,圍觀全程的楊音音覺得莫名其妙,槽多無口,想勸,真的是無處下手。
摸許央的頭,一聲嘆一聲:“我真傻,我什麽讓你這個更傻的去玩什麽分手梗。”
快上課時,秦則初拿着一杯奶茶走過來,放在許央桌上。
楊音音趕緊趴許央耳朵上說:“快起來,我預感你的XXX要放大招了。”
許央用手背抹了把臉,吸着鼻子坐起來。
“學委大人,聽說你分手了。”秦則初笑道,“我可以追你麽?”
楊音音:“……”
我真傻,為什麽會相信你們剛真的是分手。
許央扁嘴瞥他。
“聽霍向東說,你前男友是個潛在渣男。我也這樣覺得,忘了他。”秦則初騷氣地扭胯,“換我上。”
第61三場雨16
秦則初說追她, 是真的在追, 非常的嚴于律己。
沒追上以前,絕不以男朋友自居,也不再一口一個媳婦兒一口一個央央地叫。剛開始許央不習慣, 後來被他帶偏,居然覺得這樣的狀态既新鮮又刺激。
有天老暴不知從哪裏聽說秦則初和許央在談戀愛, 把秦則初叫到辦公室談話。
秦則初:“你可能聽岔了,我們還沒開始談。”
老暴:“??”
“其實我是個男小三。”秦則初一本正經自爆道, “許央的前男友是個渣男,我把他們拆散了。”
被猝不及防的八卦塞了一嘴,老暴嗆得咳嗽不止。
秦則初繼續:“目前我正在追她, 還沒追上。”
老暴看着他, 咂咂嘴,半天沒說話, 一副“不是太理解你們年輕人玩法”的表情。
“我不太理解許央。”秦則初看起來弱小無助又可憐,“我這麽優秀,她為什麽還不要我。老師, 你要不幫我勸勸她?跟我在一起,保證每天都是情人節。”
老暴:“……”
老暴:“你不要耽誤許央學習。”
秦則初:“我去把許央叫過來?你好好教育教育她, 讓她早點接受我。男小三不好聽, 我想上位轉正。”
“滾吧你。”老暴抓起一本書砸過去,“管好你自己。讓我發現你騷擾許央絕饒不了你!”
秦則初走後,老暴沉思。
許央最近成績進步很大,應該就是和她那個男朋友分手的原因。既然已經分手, 又是臨近高考,就不要再找她談話過問了,影響情緒是大忌。
下節課本來是自習,被老鷹占來講試卷。秦則初從老暴辦公室出來,已經上課五分鐘,他站在教室門口:“報告。”
老鷹正在黑板上寫翻譯題,看了他一眼,拿着教鞭随便在黑板上一指:“你來翻譯這句話。”
秦則初筆直站着:“噢,我的上帝,你這個迷人又美麗的小寶貝兒。”
全班哄笑。
許央看着他,突然想起他轉學的第一天,也是這樣的情景。他清清淡淡站着,模仿老鷹的礦味口語。
一晃眼,已經過去一年。
猶如昨日。
衆人目光中,秦則初坦然地回到座位上。剛開始還板正坐着認真聽課,後半節課漸漸坐不住,偷吃一塊糖,偷喝一口奶,小動作特別多。
許央整理好這節課的語法重點,瞥他一眼。
秦則初趴着,下巴枕着胳膊,把一支鉛筆放在上嘴唇和鼻子中間,為了不讓筆掉下來,他噘起嘴夾住,腮幫一鼓一鼓。
注意到許央的目光,他偏了下頭,鉛筆掉落下來。
“學委大人。”秦則初笑着撿起鉛筆,“我是在練習注意力。”
眼睛閃着光,一副‘快來問我是什麽注意力’的神情。
肯定不是什麽好話。
許央垂眸,沒搭理他。
秦則初:“……”
嘴巴的注意力。接吻的注意力。
秦則初兩根手指轉着鉛筆,盯着她看。窗外的樹影随風晃動,在她臉上時不時晃過,襯托得她更加恬靜。
眼眸垂着,睫毛的陰影撲在眼下,皮膚白得像是透明,嘴唇粉嘟嘟,水潤潤的。
非常懷念嘴唇的味道。
“你試試。”秦則初舔了舔嘴唇,突然伸手過去,把鉛筆放在她上嘴唇上,“我覺得你的嘴巴特別适合噘起來。”
許央:“……”
一個粉筆頭從天而降,砸在秦則初嘴巴上。
老鷹站在講臺上,叉腰看着他。
秦則初讪讪地收回鉛筆,拇指蹭掉嘴巴上的粉筆沫,朝老鷹笑了下。
課間,許央剛從廁所出來,突然被一只手拽到隔壁教室。
哐當。
教室門撞着牆開開合合。
許央被秦則初堵在門後的角落。
“你幹什麽?這是別人教室。”許央小聲說。
“空的,沒人。”秦則初目光炙熱,“我憋不住了,要對你耍流氓了。”
許央還沒反應過來,嘴唇就被叼住。
像是在吃一塊珍藏已久的糖,舍不得很快吃完,輕輕舔,慢慢含化。不夠,突然咬住,軟舌頂進去。還是不夠,手放到她屁股上用力捏了捏。
流氓耍的很徹底。
辦公室裏。
老暴喝着茶,把找秦則初談話的事情說給老鷹,惆悵着四連問:“談場純純的戀愛不好麽?為什麽要去當男小三?為了尋找刺激?普通純潔的戀愛已經滿足不了他了麽?”
老鷹:“……”
你的眼睛是瞎的?看不出來他三的是他自己?
秦則初像個拔掉無情的渣,說是耍流氓就是耍流氓,一點不含糊:“我早晚都要追到你,吻你就當是提前預支。”
許央:“……哦。”
只是,他耍流氓的頻率越來越高,許央走在路上,冷不丁就被拉到一個黑暗小角落,先親再說。親完還要裝無辜:“學委大人,你就不能答應做我女朋友麽?”
有次,許央抱着試卷在走廊上走着,秦則初突然伸腿絆她,許央踉跄着栽倒他懷裏。
他舉雙手投降姿勢:“是試卷先動的手。”
許央實在無語:“你又想幹什麽?”
秦則初嘻嘻笑:“想占你便宜。”
許央:“我覺得你這樣永遠追不到女朋友。”
“沒關系。我現在不想追女朋友。”秦則初笑眼盯着她,“我只想和你偷情。”
“……”
自那件事後,家裏的氣氛有了微妙的變化,具體說不上來,都是些雞毛蒜皮的零碎,比如父母會因為一通電話甚至一道菜起争執……
面對母親的‘命令式要求’,許央如果不想去做,當即會主動回絕或者辯解幾句。
比如今早吃過飯,肚子很撐,母親剝了一個雞蛋,說是有營養,非要讓她吃,許央說肚子太撐吃不下,就真沒再吃,不顧母親的‘命令’,拎起書包走出家門。
擱在以往,她就算撐到爆炸,只要母親覺得她不撐,她就必須不撐,哪怕是吃到吐,也能忍到母親不在時再跑到衛生間去吐。
以前家裏總是很安靜沉悶壓抑,現在有了些不和諧的幾絲生氣,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時鐘終于指向六月。
高一高二的教學樓上挂滿可愛的條幅——
【學長學姐高考加油鴨!】
【上重本,考名校!】
【未來可期,沖鴨!】
【明年去找你們,麽麽噠!】
放假前,學校開了場宣誓大會。
黑壓壓的人群,一張張青春朝氣的臉。
激情煽情的講話後,有人哭有人叫。
不知誰喊:“我們終于他媽的解放了!”
許央突然拽着秦則初的襯衫領,踮腳親上他的眼睛:“秦則初,我喜歡你。”
秦則初呼吸一窒,和她額頭相抵,問:“你什麽時候喜歡上你前男友的?”
許央羞澀笑:“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
第62三場雨17
高考前一天, 天氣悶熱得像個蒸籠, 路旁的梧桐樹無精打采耷拉着。中午時分,路上行人極少,只有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叫個不停。
許母把車停靠在路邊, 打了個電話。
電話剛打完,“篤篤篤——”有人敲車窗。
不知是不是車內冷氣開太足的原因, 她捏着手機,突然一陣手腳冰涼。
車窗上映着一個白影, 擡起手,不急不緩又敲了三下。
許母深呼吸,把手機塞到包裏, 冷着一張臉降下車窗。
秦則初彎腰, 胳膊搭在駕駛室的車窗上,笑道:“阿姨好。”
少年氣的笑容, 純真又真摯。
許母看着他,卻覺得一陣陣惡寒從脊梁骨往上爬。
暗自磨牙。
變态。
“許央有跟你說麽?”秦則初露着一口潔白的牙齒,“每科考試, 進場前十分鐘,許央如果沒接到我确定會進場考試的電話, 她也不會考試。”
“你什麽意思?!”許母瞪着他, 眼珠快從眼眶裏瞪出來。
秦則初始終笑着,眼睛微眯,睫毛上沾着汗,亮晶晶的:“希望許央好好考試的意思。”
許母怒視着他, 按遙控升上車窗。
秦則初手抄進褲兜裏,靜靜站在路旁。
“啊啊啊啊。”許母猛拍方向盤,發洩了一通。
奧迪車發出刺耳的喇叭聲。
秦則初冷眼看了會兒,轉身踱步離開。
許母趴在方向盤上,漸漸冷靜下來,顫着手從包裏找出手機。手機屏幕依舊停留在剛才的通話記錄頁面,她咽了咽唾液,回撥。
“華哥。”她竭力笑道,“我剛犯糊塗,說的話你不要當真。”
“哪句話?”華爺撚着手上的一串佛珠,漫不經心道。
“就是……明天讓秦則初考不了試。”許母停頓了下,說,“高考是孩子人生的大事,我不能當這個惡人。”
“但是,我現在對他感興趣了,怎麽辦?”華爺摸了把旁邊一個美女的大腿,美女嬌笑着坐過來。
“我求求你。”許母哭出聲來,“無論如何等到高考結束。”
“他威脅你了?”
“沒有。是我自己後悔了。”許母趴在方向盤上哭,卑微道,“你讓我怎樣做都行,只要你确保他正常參加高考。”
懷裏的美女已經脫光了衣服,華爺興致來了,欺壓上去。美女叫了聲。
許母:“華哥?”
“怎麽做都行?”華爺喘着氣笑,“明天來紅星。”
“不行,明天我女兒高考,我要陪考。”
華爺挂了電話。
許母咬着唇再打過去,無人接聽。她含淚發了條短信:【明天我去紅星。】
顫抖着手點了根煙,大腦空白。
半包煙抽完,手機叮咚響了聲。
華爺的短信:【等着你。】
許母手指夾着煙,抹了把臉上的淚,撥通許父的電話:“我現在有點不舒服,可能是感冒,怕傳染央央,明天你去接送央央高考。”
“沒問題。”許父問,“你喉嚨怎麽這麽啞?去醫院了麽?”
“一會兒就去。我待會兒把食物清單和注意事項都發給你。”
“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央央。”許父道,“你照顧好自己。”
“老公。”許母哽咽道,“高考結束,我們一家就去江市吧。”
許父沉默了會兒:“行。”
許母哭着繼續道:“濱城的這個公司,我們不要了。”
高考這天,許母化着精致的妝容開車去紅星。
紅星是郊外的一個化工廠,華爺控股最大的一家公司。這幾年蒸蒸日上,名聲很響,為當地人提供了衆多的就業崗位,去年還被評為市先進民營企業。
這裏是衆多人夢想開啓的地方,也是許母噩夢開始的地方。
如果時光倒流,她絕不會争強好勝只身闖到這裏來搶業務。
午夜夢回,有時候會恨,恨自己太好勝,恨丈夫懦弱,恨華爺卑鄙下流……
現在的她,最恨的是那個叫秦則初的男生。
他的出現,弄得家裏一團糟。一向乖巧聽話的女兒變得不再聽話,對她言聽計從溫順的丈夫要和她離婚……
快到紅星化工廠時,她看到工廠外面停着衆多警車。工廠戒嚴,她開不進去,攔着附近一個圍觀群衆問,說是有人舉報,不知是什麽案子,但看陣仗應該挺嚴重。
沒有聯系華爺,許母開車原路返回。
高考順利結束。
隔天新聞報道,濱城西郊的一家化工廠因涉嫌制毒被關停整頓,最大股東劉子華被警方帶走。
各個新聞平臺開始挖掘劉子華的“光榮事跡”,一段時間內,華爺的詞條霸占網絡熱搜頭條,被衆人連着扒出與他有牽扯的衆多陳年舊案,濱城開啓了專項掃黑除惡行動……
這個時候,許家已經搬到了江市。
江市的房價比濱城高一大截,去年全款買了中檔小區150平的房子加裝修,用掉了近半積蓄。江市公司的業務要拓展,剩下的積蓄全部投進去還不太夠。許母和許父商量賣掉濱城宣坊街的房子。許父不肯,兩人爆發了一次争吵。
許母最後拿出一張銀行卡,甩到許父臉上,說:“賣房子和賣女兒,你選一樣。”
許父撿起銀行卡,背面簽名欄上有行模糊的字——【我是你的願望清單】
“秦則初的銀行卡。”許父攥着銀行卡,“你什麽意思?”
許母:“沒什麽意思。”
“黃琲然。”許父厲聲道,“我勸你要點臉!”
“你有什麽資格說我?我也勸你要點臉,不要想着我爸媽在江市,就想靠着他們吃軟飯。自己有房子不賣,好意思張口讓我去找他們借錢?”許母也很氣憤,“不賣房子好啊,這卡裏不是有五百萬麽。說的好聽,你是我的願望清單,你去問問央央,家裏公司順利開下去是不是她的願望。秦則初不能只說說吧,光說誰不會,既然要幫央央清理願望清單,用實際行動做出來啊。”
哐當——
許父摔門走出卧室。
許母跟上去:“許聞路,你也就這點本事了。”
許父身體頓住,停了一會兒,轉身,面容很平靜:“離婚吧,我是說真的。”
許母愣住。
“你捅傷秦則初後,你向我保證過什麽?我信了你,黃琲然。”許父自嘲地笑了下,“我沒想到你保證過後,轉頭就帶着央央去醫院。”
許父沒說下去,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跟你說過,那是最後一次。如果你依舊不知悔改,我真和你過不下去,就這樣吧。”
見許父動真格,許母心裏有點慌,嘴上卻硬道:“就因為我罵你吃軟飯?”
“公司給你,江市的房子給你,存款也全給你。”許父平靜地說完,走出家門。
許央和父親一起回到濱城。
許央不知道父母要離婚的事情,她這次回濱城,是因為大學通知書到了,寄到了宣坊街,秦則初替她收的。
确定是A大法律系。
秦則初是意料之中的省理科狀元,卻報考了A市的警校,校長和老暴氣得不輕,不過也正因此,媒體瘋狂報道,濱城三中也出夠了風頭。
楊音音和她聊到這件事時,說:“老暴的采訪從早排到晚,笑得合不攏嘴。”
和秦則初發信息約好時間,許央穿上他生日那天買的那件白色連衣裙,塗了淡色的口紅,蹦跳着下樓。
父親喊住她,把那張銀行卡交給了她。
“謝謝爸爸。”許央收進包裏,鼓起勇氣道,“爸爸,對不起,有件事我一直瞞着你和媽媽。”
“什麽事?”
“大學。”許央小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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