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兩天後，江悅出院了。

然而他和他爸爸的關系依舊沒有絲毫改善，江悅的爸爸還是叫江悅18床，而江悅呢，好像不僅眼睛瞎了，最近連喉嚨也啞了。

“為什麽你連一聲爸爸都不肯叫？”瑤莉一邊收拾衣服一邊問。

“那他除了18床，有叫過一聲我的名字嗎？”江悅反問。

瑤莉啞口無言。

他們轉身之際，門口出現了小唐和小娅。

瑤莉連忙同他們打招呼，小唐接過瑤莉手裏的行李，而小娅卻直接走到江悅面前，細細打量他的面色。

“江悅，你确定你全好了？”

江悅微笑：“或許你想讓我出示我的出院許可？”

但小娅卻一點也笑不出來，她轉頭瞥了瞥瑤莉，“你以後一定多注意江悅的情況，手邊最好多備一件厚的外套，另外，入冬了，圍巾帽子手套最好一件也不能少！”

“知道了，謝謝你的指教！我以後會注意的！”瑤莉誠心誠意地說。

見瑤莉态度這麽好，小娅也找不到什麽理由發火了，不過她還是一副對瑤莉很不滿意的樣子。

小唐過來打哈哈，“我們可以走了吧？我車還停在路口呢，不知道會不會被罰單？”

“罰就罰喽！這麽點錢也要計較，真是服了你了！”小娅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然後對江悅說：“江悅，把你手放我肩上，我帶你走！”

瑤莉愣在一旁，看了看江悅。

沒想到江悅又是淡淡一笑，打開了盲杖說：“不用了，我有莉莉就夠了！”說完，他把手伸向了瑤莉，瑤莉呆呆接過，卻不知道該怎麽做，然而江悅馬上就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你走前面，我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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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瑤莉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轉過身，小心翼翼地走起來。

小娅在他們身後咬住下唇，狠狠地跺了跺腳！

一早天氣預報，冷空氣降臨了。

瑤莉給江悅打電話。

“江悅，你這兩天別外出了，天氣太冷，你又感冒剛剛好——”

“啊？那我還想等你下班後去接你呢……”

“啥？不許！”瑤莉大叫：“接什麽接啊？我自己有手有腳，我可以自己回去！”

見江悅半天不響，瑤莉又心虛起來：“怎麽啦？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不該說話這麽大聲的……”

江悅輕笑了一下：“小傻瓜，我哪有這麽容易生氣？難道我在你眼中是個暴君嗎？”

“不是……”瑤莉嘿嘿嘿地傻笑。

“好吧，我知道了，我會乖乖呆在家裏的……”

“真的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那倒沒有。”

“你看吧！”江悅哈哈大笑起來。

瑤莉也心情愉快地俯到窗前，啊——真希望這時候江悅能就在她的身邊，然後兩人一起眺望這同一片藍天，雖然江悅可能已經什麽也看不見，但是——

突然間，她想到了一件事。

她忙對手機裏的江悅說：“江悅，我到時間上班了，先不跟你說了哦，有空我再給你打電話！”說完，她挂掉電話，飛快地去拿起了包包，沖出了家門。

瑤莉媽媽從房間裏走出來，她先是對着女兒已經離去的大門口露出了一個看不出是羨慕更多還是嫉妒更多的表情，然後又在看到躺在客廳中央的床上如同廢物一般的丈夫時露出了一個十足厭倦與憎恨的表情。

瑤莉一下班就往江悅家走，半路上，她在地攤上看到有賣圍巾手套的，馬上就跑過去買了兩套——是情侶款。

她微笑地站在江悅的家門前。

篤篤篤！

輕輕地敲了三下門之後，她理了理自己的頭發，順便再鼓起一個更大的笑容等待着。

門開了，僅穿着一件白色長袖T恤的江悅出現在門後。

“天吶，你怎麽穿這麽少！”害怕門口的冷風會吹到江悅，瑤莉趕緊躲進去，然後飛快地把門上了。

“莉莉？你怎麽來了？”江悅滿臉的驚喜。

瑤莉高興地湊上前，在江悅的嘴巴上輕啄了一下。

“想給你驚喜來着，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說着，她拖動起身後的一個大袋子。

袋子發出一陣乒裏乓啷的聲音。

江悅好奇：“你帶了什麽東西過來？卡車嗎？”

“烤肉架！”

“哈？”

江悅傻眼了。

江悅媽媽晚上值班。

“太可惜了，本來還想請江阿姨也一起吃來着！”瑤莉一邊在陽臺上搭架子一邊說。

江悅在此之前已經被瑤莉緊緊地裹上棉衣并被勒令在房間裏等。

“莉莉，讓我幫幫你吧？你一個人能行嗎？”

“沒問題！肉和菜我都已經提前腌好和串好了，等我生了爐子就可以開始烤了！”瑤莉拿起電子點火器，開始點火。

“你小心點！”

“知道！哎呀，你就別操心了，安心等着吃吧！”

江悅一臉無奈地笑了，誰能想到呢？這個鬼丫頭，居然因為怕他出去吹風，所以幹脆把烤肉店開到了他家來！真是服了她了！不過……這好像是當初他們曾經許願過要一起做的事然後又因為分手而沒能做成的吧……

火順利地點着了，瑤莉開始把肉串們一一擺上烤盤，她故意對隔窗而站的江悅大聲說：“好香啊，江悅你聞到了嗎？媽呀，我已經在流口水，你呢？”

江悅笑噴：“你能別把口水流到肉上就行！我去準備點飲料吧？”

“你行嗎？要不還是我來吧？”

“沒問題！”說完，江悅就轉身走了。

瑤莉隔着落地窗的玻璃，一直靜靜地看着江悅踩着穩當的腳步走進了廚房，這才安心地笑了。

肉烤好了，瑤莉迫不及待地把它們裝在盤子裏端進屋子裏來。

江悅已經把倒好的飲料放在茶幾上。

瑤莉遞了一串肉串給江悅。

“快，嘗嘗我的手藝！”

她滿臉期待地看着江悅的反應。

誰知，江悅剛咬了一口，就突然一臉痛苦地捂住了嘴巴。

“啊——”

“怎麽了？”

“牙……”

“牙怎麽了？”

“掉了……”

“哈？”瑤莉吓傻，趕忙上去抓住江悅的手：“快讓我看看，牙怎麽會掉呢？肉有那麽硬嗎？還是裏面有骨頭被你咬到了？不可能呀，我買的都是裏脊呀——”

聽到瑤莉的聲音都快哭了，江悅又突然把手放下了。

“騙你的。”

“哈？”

“很好吃！味道一級棒！”

江悅伸出了大拇指。

瑤莉這才反應過來。

“什麽呀！江悅你這個大壞蛋！又在耍我！我快被你吓死了啦！！！”

可是看到江悅并沒有事，瑤莉馬上又捧住他的臉，帶着滿眼的淚欣喜地笑起來。

江悅用力攬住她的背，在她嘴巴上重重地親了一口。

準備好的食材差不多烤了一大半，兩人都吃撐了，只好把剩下的凍在冰箱裏，然後瑤莉收拾烤架，這回江悅說什麽也要幫忙，瑤莉只好任由他去，反正剩下工作也不多了，最多再收拾個兩三分鐘而已。

一切都收拾停當後，瑤莉想起她剛剛買的圍巾手套，于是她叫江悅等她一下。

“又有什麽事？今天晚上你給的驚喜可夠多的！”江悅忍不住笑。

瑤莉邊跑邊叫：“哎呀，你耐心點嘛，快坐沙發上等着去！”

幾分鐘後，瑤莉又氣喘籲籲地跑回來。

“什麽呀？”

發覺有什麽毛絨絨的東西被瑤莉往他的脖子上套，江悅吓了一跳。

“圍巾！還有帽子手套，三件套，雖然都是便宜貨，但我覺得挺好看的，你戴起來試試，讓我瞧瞧效果如何！”

江悅失笑，但還是乖乖地讓瑤莉幫他穿戴起來。

他自己看不見。

所以他只能問：“怎麽樣？大小姐，你可還滿意？”

“滿意，太滿意了……”瑤莉呆呆地說，然後她輕輕捧住江悅的臉，在他下巴上吻了吻：“江悅，你長得太帥了，我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麽長得這麽帥的你，當初會看上我呢？”

江悅失笑。

“可能我的眼睛，從那時候起就已經瞎了吧……”

“什麽呀！”瑤莉氣極，惱怒地拍了江悅的肩膀一下：“不許說那種話！”

江悅故意叫痛，可是眉角眼梢，盡是笑意。

“好吧，那我就認真地回答你……”

“嗯嗯！”瑤莉一臉期盼地看着江悅。

到底江悅會怎麽回答呢？她真的好好奇、好期待……

“因為，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發覺，你很愛流鼻涕，可是你又常常不記得帶紙巾，每次跟我說話的時候，我就不得不看見你鼻子下面挂着的兩條清鼻涕，為了不污染我的視覺，我只好每次都替你帶紙巾，還老得提醒你擦鼻涕，又因為怕你在別人面前給我丢臉，只好護着你，不讓其它人看見你，久而久之，就變成習慣了吧，然後也就不太記得會去嫌棄你是個鼻涕蟲，因為至少，從這一點來說，你還勉強算得上是獨一無二吧……”

瑤莉等了半天，結果卻等來了一個這麽糟心的回答，她簡直氣瘋了，她大叫着站起身，拿起身邊的靠墊就往江悅身上砸去，一邊砸她還一邊說：“江悅你這個大混蛋！我哪有你說的那麽髒兮兮！你快別編排我了！我再也不相信你的任何鬼話啦！！！”

江悅一邊笑一邊躲，突然，瑤莉一下子失去平衡倒在了他懷裏，他便順勢把瑤莉緊緊地抱住了。

他俯下身，再一次深深地吻住瑤莉，瑤莉的身體在他的懷裏軟化成泥。

“江悅，我愛你……”

“莉莉，我也愛你……”

說完，兩人的嘴唇又粘在了一起。

後來，瑤莉也把自己的同款圍巾戴起來。

“江悅，我們一起來拍張照吧，算是紀念咱們的第一套情侶裝？”

江悅皺眉：“不要了吧？”

“求你了！”

“不……”江悅笑着站起來想逃，瑤莉在他背後發出了嘆息：“那好吧……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只好不勉強咯……”

瑤莉的聲音裏透出滿滿的遺憾。

江悅略有遲疑：“可我拍出來會很醜的……”

“算了……”

“莉莉？”

“我真的不會勉強你……”

可是她話雖這麽說，聲音卻像已經快哭出來了一樣。

“好吧，那等我去拿副眼鏡——”可是江悅話還沒說完，瑤莉已跳上了他的背，只聽卡嚓一聲，江悅還來不及躲開，瑤莉趴在他的背上面向相機而他是扭頭望向瑤莉的畫面已經被瑤莉快速地抓拍在了她的手機裏。

室內響起江悅最喜歡的爵士樂，瑤莉和江悅一起靠坐在沙發上，江悅從背後抱着她，她則抱着手機看着剛剛的那張照片不停地傻笑，兩人時而交談，時而對視，各自的嘴角都噙着深深的笑意，窗外，不知何時，已靜靜地飄起了雪花……

作者有話要說：

甜甜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