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帝王心性

那名小太監覺得陰公公的話有道理，不過另一名小太監卻嘀嘀咕咕的，“皇後娘娘遲早都會被皇上廢掉，這輩子就只能呆在冷宮裏出不來了，公公這樣幫着她，未必是好事。”

要知道牆倒衆人推，特別是深宮內院，一旦失勢，很容易就被人整死，小皇後能不能活到成年還是個未知數呢。

陰公公瞪他一眼，他連忙垂下頭去。

陰公公懶得再和兩名小太監解釋太多，他在皇宮裏生活了多年，自有一套生存的法則，他與這些人分享他的生存法則，他們聽不進去，那是他們的事了。

許儀在陰公公走後，才松開了緊拉着珠兒的手，并且扶起了珠兒，并替珠兒拭去淚水。

不過十二三歲的孩子，在現代裏還是個初中生呢，在這個萬惡的封建社會裏，珠兒卻連點尊嚴都得不到，動不動就要下跪，就有生命危險。

貌似，她現在也要下跪……

“珠兒，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打死你的。”

“奴婢謝娘娘的相救之恩。”珠兒說着又要跪下，被許儀硬挽扶住，最終沒有跪到。

那些負責要拖走珠兒的侍衛還在這裏，需要等陰公公的回話。

“外面曬，咱們先回屋裏去。”許儀提議着，她要回屋裏喝杯冷水壓壓驚。

珠兒連忙要扶許儀，被許儀阻止了。

“不用扶了，我這麽胖，要是再不小心摔一跤，扯上你，萬一把你壓住，你的心髒都會被我壓得從你嘴裏飛出來。”

“噗。”

有名侍衛大概是腦補能力很強，聽着許儀這句話，當即就腦補出那樣的畫面來，然後忍不住笑了。

許儀本能地扭頭，吓得那名侍衛趕緊別開臉，也不敢再笑。

“侍衛大哥要是覺得好笑，那就盡情地笑吧，憋着挺難受的，萬一憋出病來，那就是本宮的過錯了。”

侍衛惶恐地應着：“奴才不敢。”

許儀撇撇胖嘴，算了，她的言行舉止在這些人的眼中應屬驚世駭俗，她無法勉強別人一下子習慣她的性子，正如這個朝代也無法一下子讓她習慣一樣。

……

禦書房。

從景寧宮回來的楚煜直接進了禦書房，在那張龍椅上坐下後，就喚着：“陰德福。”

剛剛趕回到禦書房的陰公公連忙進去，恭敬地應着：“奴才在。”

“差人去請許三公子馬上進宮。”

陰德福依舊是恭敬地應着：“奴才馬上派人去請許三公子。”

然後他退後幾步才轉身出了禦書房，喚來一名太監，吩咐那名太監馬上出宮去請許三公子進宮。

吩咐完畢，他在原地目送着太監離開，他才轉身往回走，再一次進入了禦書房，見少年天子陰沉着一張臉，薄唇也抿得緊緊的，眉宇間全是猜疑，陰公公心知皇上是在猜疑小皇後。

說實話的，他也被小皇後的異樣驚吓到。

皇上此刻的心情不好，他要不要替珠兒求情？

陰德福遲疑了片刻後，還是在殿下跪了下來。

楚煜陰着臉望着跪下的他，沉冷地問着：“陰德福，你這是何故？”

陰德福先向楚煜叩了三個頭，才惶惶地回答着：“皇上，珠兒是皇後娘娘從公主府帶進宮的熟人，以前在公主府裏就是專門陪伴娘娘的，主仆倆有着多年的感情。現在皇後娘娘就她一個人侍候着，奴才大膽地懇請皇上饒了珠兒這條賤命吧。”

音落，楚煜陰陰地低喝一聲：“大膽！”

陰德福更加的惶恐，整個身子都匍匐在地上，惶恐地應着：“奴才該死！”

“你是該死！別人不知道朕心裏的怨，你身為朕的近侍，難道還不清楚嗎？朕還留着許儀一條命，那是看在朕三個外甥的份上，又确實是找不到可以要她命的錯處。”

陰德福再次應着：“奴才該死！”

小太監們說得不錯，他替珠兒求情，只會觸怒龍顏。

楚煜重重地哼了一聲。

陰德福緊張得頭上直冒冷汗。

從楚煜出生開始，他就成了楚煜的近侍，他看着楚煜從一個皇子登上九五至尊，看着楚煜隐忍着諸多的不滿，默默地等待着親政的機會到來，也看着楚煜從登基之初，就從那些輔政大臣的眼皮底子下，偷偷地培養他的忠臣侍衛等，為他親政治理天下做準備。

楚煜的性格陰柔而毒辣，陰德福比誰都清楚。

他觸怒龍顏，楚煜要是一個不爽，摘了他的腦袋都有可能。

殿上的帝皇久久沒有說話。

陰德福的汗水便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上。

良久，陰德福才聽到殿上傳來了楚煜淡冷的話：“起來吧。”

陰德福連聲應着：“奴才該死，不敢起來。”

楚煜抿抿薄唇，問他：“是不是皇後求你救珠兒？”

陰德福不敢隐瞞，點了點頭。

“陰德福，你有沒有覺得皇後似乎變了？不，是肯定變了，但朕仔細看過了，她并沒有易容，還是以前那個人。她說她死了，但她還能活過來，好幾天不吃不渴，按理也該死了才對。”

楚煜的話裏也透露了，他早就知道小皇後聽信其他妃子的話，居然不吃不渴要減肥，當時聽到這樣的消息，他只擠出兩個字來：“蠢貨！”

卻并不阻止也不提醒，反倒想借着那個機會讓許儀就此死去，到時候外甥問起來，他也有正當的理由回複，大不了就是處置誘騙許儀不吃不渴減肥的妃子。

反正他的後宮裏，佳麗衆多，處置了一個對他來說并沒有任何的影響。

“皇上，奴才也覺得皇後娘娘變得有點怪怪的，既然皇上确認了娘娘并沒有易容，還是原來那個人，依奴才看來，娘娘可能是死了一回後，就變得不一樣了。”

“她好端端地活着，何來死了一回之說？”

“奴才該死。”

陰德福又惶恐地應着。

楚煜瞪他，“還不起來！”

陰德福只得謝恩，然後爬站起來，額上的汗珠還懸着，楚煜忽然笑了笑，“把你的汗擦一擦吧。”

“是。”

陰德福這才敢擡起衣袖去拭汗。

“罷了，既然你都替珠兒求情了，朕就給你一分的薄面，先饒了她。”剛剛還一副立即就要珠兒性命的楚煜，不過片刻，便改變了主意，同意饒了珠兒。

陰德福連忙跪下叩謝聖恩，同時在心裏籲了一口氣，更明白以後的皇上肯定會繼續關注着小皇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