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告別（一）

第二天早上八點多的時候，劇組就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拍攝任務。在随後的時間裏方燃和夏晨軒也一直沒閑着，拍完這場換那場。這麽一上午下來，夏晨軒感覺還好，方燃卻有些吃不消了。誰讓他以前只把劇本大致看過一兩遍，都沒怎麽細看，加上一上午拍攝的場數太多，很多臺詞他都是在現場硬逼着自己記住的。方燃覺得當年高考的時候他都沒這麽強逼着自己背過東西。

到了中午休息的時候，方燃腦力透支地一下子癱坐在了凳子上，他現在只覺得腦子嗡嗡的，腦仁也快要炸了。

“方燃，領盒飯了！”楊皓的聲音突然在他頭頂上響起。

“你才領盒飯了呢！會不會說話！”即使腦仁再疼，方燃也不會放棄還嘴。不過他此時臉上只有疲憊，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做生氣的表情了。

“怎麽了？一臉的憔悴，難道是身體被掏空了？”楊皓邊說邊有模有樣地審視着方燃。

“滾滾滾！”方燃說完這幾個字後就不想再開口了，因為他突然發現說話也費腦子。

“再累也得吃飯呀。不吃你不是更不行了？這下午可還有好幾場呢？”

“去一邊兒去，別跟我提這事。”方燃有氣無力地回到。“我說你有時間在這兒跟我閑聊，為什麽就不能去幫我拿盒盒飯呢？”

“瞧給你矯情的。”楊皓聽了後仍舊自顧自地吃着盒飯，根本不想接方燃的茬。

“哼”，方燃冷哼一聲，“你不給我拿，自然有其他人幫我拿。”

“呦，你還挺有自信，你怎麽不上天呢？”楊皓一臉打死都不信地笑了笑。“來，快給你楊哥我說幾句好聽的，沒準等我心軟了還能幫你去拿一份。”

“楊哥。”沒想到楊皓話音剛落，方燃就真的叫了一聲。

“嗯？”楊皓有些不敢相信。

“我跟你說個事兒。”方燃有些虛弱地說到。

“怎麽了？”

“劇組的盒飯有時候不太幹淨你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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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楊皓先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但随後卻又不以為然地道：“切，你又不是第一天拍戲，畢竟是大鍋飯嘛，有時候難免的。難道你還想拿這個跟米其林餐廳裏的東西比嗎？方大少爺？”

“所以你是覺得，就算你剛剛吃進去了一個蟲子，那也屬于正常情況喽？”

“什麽！你說什麽？”楊皓自從聽到“蟲子”這兩個字後就變得不淡定了。

“你是不是故意騙我的？”

方燃無辜地搖了搖頭，“是真的，在你剛剛吃的那個豆角上粘着，一個乳白色的菜蟲，你沒注意到很正常。”

聽了這話，楊皓此時的臉變得比豆角還綠。他這輩子沒什麽特別怕的東西，但唯一有一點就是惡心蟲子，尤其是腳多的和會蠕動的。每次他看見之後都會覺得頭皮發麻，身上止不住地起雞皮疙瘩。

看到楊皓的反應，方燃在心裏有些得意地笑了。其實剛剛楊皓并沒有吃下去什麽蟲子，而且就算吃了，他離得這麽遠也不可能看清。不過他知道楊皓惡心蟲子這件事，也知道自己這話一出，不管是真是假，楊皓都只會先覺得惡心，根本顧不上再去管是真是假了。

不過也就是在這說話間，夏晨軒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

“嗒”的一聲，夏晨軒把手裏的兩盒盒飯放到了方燃面前的桌子上。

“哇！軒哥，你真好。”方燃喜出望外地看着面前的盒飯。可就在下一秒，他不知道又想到了什麽，“唰”地又恢複到了以前的頹廢狀态。

“那你們先聊。”一旁臉色已經發白的楊皓讷讷地說了一句。由于楊皓和夏晨軒并不太熟，所以他一看夏晨軒過來了，就準備打個招呼往旁邊去了。畢竟他還是有些怕尴尬的。

就在楊皓剛轉過身去準備走開的時候，方燃故作真誠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了。

“皓子，其實你剛剛沒吃到蟲子，我騙你的。”

楊皓聽了後在原地稍稍愣了一下，然後就緩緩轉過頭來，用一種滿是幽怨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方燃一眼。如果不是顧及到夏晨軒在場，楊皓百分之百會朝方燃豎個中指。

楊皓走後，方燃先是擡頭看了看夏晨軒，接着又望眼欲穿地盯着那兩盒盒飯，就是不伸手去拿。

“想吃還不自己動手！”夏晨軒知道方燃的意圖後，有些嫌棄地說到。說完，他就自己拿了一盒打開，根本沒再管方燃。

“我太累了嘛。”方燃用一種蚊子哼哼般的聲音辯解到。

然而對于他的抗議，夏晨軒卻并不買他的賬：“你很累嗎？是剛剛聊天、惡作劇用光了你的力氣嗎？”

“不是，你誤會我了。”方燃委屈地說到。

“我誤會你？我看你剛剛笑得挺開心的。”

“我剛才就是因為太累了，所以才想放松一下。我是真的因為拍戲才吃不消的。”方燃現在又把情緒上升到了一個高度，使他真誠的眼神裏充滿了委屈，就好像夏晨軒真的冤枉了他一樣。

“你的表演太油膩了。”夏晨軒還是不為所動。

“哼！愛信不信！”方燃用力拍了下他所坐着的椅子，用一種比較暴力的行為宣告着他是真的有小情緒了。

“有那麽累嗎？不就比平時多拍了幾場戲嗎？”這下夏晨軒多少有點信了，趕忙出聲勸了一下。“而且今天拍的還都是只用念對白的戲，既不用你哭，也沒讓你拍打戲的，你怎麽就不行了？”

方燃不開心地看着夏晨軒，“你不明白我現在的感受，我現在只覺得整個頭都是蒙的，就連腦袋裏面都是疼的。”

“為什麽會頭疼？”

“啊？”

夏晨軒的這個問題算是問到了點上，一下子戳中了方燃所顧忌的事，讓他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我……我記不下來臺詞。”方燃覺得還是實話實說吧，雖然很不好意思。而且要是不坦白的話，再去編個謊話其實更費腦子。

“軒哥，你幫幫我吧，我是真的記不下來臺詞了，怎麽辦呀？”方燃接着又哀求到。

聞言，夏晨軒無奈地瞪了方燃一眼，“活該！誰讓你以前不當回事的，現在好了吧！”不過看着方燃現在的狀态，夏晨軒又有些不忍心了，“你說這事能怎麽辦，我又幫不了你的忙，我總不能幫你演吧？要我說，你一會兒吃完飯還是自己抓緊時間記吧，能記多少記多少。”

說完這句話之後，夏晨軒猶豫了半天之後又補充了一句：“實在不行的話，你要不就對口型吧。”

夏晨軒所說的這個方法其是在最近幾年拍戲的時候很常見。有些演員語言不通或者是記不住臺詞的時候，大多情況下都會采取這種方法。畢竟還有後期配音，所以前期的原聲也就不那麽重要了。不過正常情況下，如果有演員是因為偷懶才用的這個方法的話，那麽多少都會有些尴尬，而且在場的工作人員和導演也會很不滿意。

可現在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因為夏晨軒覺得方燃現在的狀态不像是裝出來的。

但是他的這個提議剛說出口，就被方燃一下子否定了。看着他把頭搖得那叫一個堅定，夏晨軒生怕他越晃越暈。

“不行，絕對不行。咱們這部戲的導演跟我爸認識，我爸回頭肯定會問他我的情況。這件事要是給我爸知道了，那他還不扒了我的皮！”

“那你說怎麽辦？”夏晨軒聳了下肩。

“啊！”方燃突然崩潰地喊了一聲，“天要亡我呀！”

“行了，別瞎嚎叫了，趕緊先吃飯。”夏晨軒說着就夾了塊肉放到了方燃嘴邊。他怕方燃這一嗓子把周圍人的注意力全吸引過來。

看着伸到面前的食物，方燃不出所料地張嘴接了過來。

“那個是什麽？我嘗嘗。”方燃這口食物還沒嚼完，就又惦記上了其他的菜。

“自己動手！”夏晨軒并沒有再滿足方燃的要求。

“你就不能關愛一下‘弱勢群體’嗎？”方燃有些撒嬌地抗議到。

“弱勢？我感覺你只是弱智。”夏晨軒一臉嫌棄地嘲笑了方燃一下。

方燃聽了後哀怨地瞪了夏晨軒一眼，然後就打開了自己的盒飯，悶不作聲地開始扒了起盒子裏的飯菜來。

就在兩人吃飯的間隙，方燃一次偶然地擡頭，就又再次看到了一個他并不怎麽想看見的人――葉澤。

看着葉澤一步一步朝着他們倆走過來，方燃只覺得他剛才稍微緩解下來的心情又有些堵得慌了。他們這個劇組怎麽就這麽随便呢？閑雜人等怎麽能這麽随意地就進來呢？

夏晨軒此時正坐在方燃對面低着頭吃飯，他并沒有察覺到什麽。

“晨軒，”葉澤開口叫了夏晨軒一聲。

聽到這個聲音，夏晨軒這才反應了過來。

直到葉澤走近些，站到他對面後，夏晨軒才開口道：“你怎麽還在這兒？我以為你早就回去了。”

“我總得當面跟你說一聲再走吧。”

由于夏晨軒坐的是個長凳，葉澤便直接緊挨着他坐下了。不過他的這一舉動卻讓坐在對面的方燃看直了眼。

“你正在吃飯？”葉澤掃了一眼夏晨軒放在桌子上的盒飯。

“廢話，明知故問！”方燃在心裏默默吐槽了一句。

可是接下來葉澤的這個動作卻讓他徹底不能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