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飛來橫禍的吻
胡綠因為晚上睡得不好,第二天早上其實是頂着一雙逗比呆萌的熊貓眼去相親的。
盡管老媽一個勁地唠叨,說這麽大的姑娘家一點都不會打扮自己,真是念書念傻了,可是胡綠壓根一開始就是抱着敷衍了事的态度去完成任務的。
不去吧,怕老媽喋喋不休地吵着她頭疼腦漲,索性裝模作樣地去赴個宴,反正她又不會掉塊肉,順便看看那男人到底是不是塊秀色可餐的小鮮肉?
相親地點選在了鎮上的一個看上去還算正式的餐廳,三面臨水,雖然裝潢得很簡陋,青磚黛瓦,倒也有種古色古香的徽派農家氣息。
長這麽大,胡綠還是第一次單獨出來相親,當時互相就在三舅母的撮合下在彼此還沒見面的情況下先給了個□□號和手機號碼。胡綠也沒多放在心上,到了餐廳剛想撥號碼看看他在哪裏的時候,忽然發現手機竟然欠費了。
胡綠有些洩氣地環顧了四周,想着去周邊的營業廳交個話費再過來的時候,忽然看到旁邊有個男人很紳士地站了起來,微笑着問了一句,“請問你是胡綠,胡小姐嗎?”
他的聲音裏帶着半分猶疑,卻充盈着仿佛找到寶藏一樣的喜悅。
胡綠愣了半秒鐘,确實,她曾在宿舍姐妹的卧談會裏拍着胸脯保證自己不是個膚淺的外貌協會的,可是這一刻……她腦袋一時有些短路,反應永遠慢半拍似地指着自己疑惑地問道,“你認得我?”
那人臉上依舊挂着淡淡的微笑,一身西裝革履的穿着很得體,金絲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可就是一張嘴長得太不協調,跟腌壞了的紅蘿蔔似的,深深地癟了進去。
胡綠忽然意識到什麽,只是一瞬間的恍惚,他倒開始大大方方地介紹起自己來,“你好,我叫方劍……”他頓了頓,繼而說道,“我在你的□□空間裏看過你的照片,胡小姐,你本人比照片,更漂亮……”
他笑得很坦蕩,嘴一呲,一口細白瓷軟的糯米牙陷在裏面,仿佛孩子一般天真。不是說公務員都是應酬席上的老油條嘛,不過這貨的嘴巴還真是抹了蜜一樣的甜。
胡綠忽然來了興趣,長這麽大,還真沒有多少人誇過她長得多美,頂多就是眉目清秀點,還總是瘦得讓趙小芽每次見到她都嘲笑她一陣風就能吹到美國去,省了飛機票錢不說,順道還能把蕭然給搶回來。
趙小芽這貨總是這樣口無遮攔地讓人讨厭,明明可以忘記的曾經,那樣恍若從骨肉裏生生劈出來的過往,所謂的肝腸寸斷,大抵就是這樣的痛楚,可是就連這樣耗盡力氣的掙紮與不舍,她都再也要不回來了……
胡綠在來的路上老媽就千叮咛萬囑咐過她,凡事要主動熱情一點,但也不能瘋瘋癫癫的跟沒見過世面似地,要對人男孩子客客氣氣的,別動不動就挑人家的毛病,你也老大不小了,說好聽點是念了個本科院校,可人家畢竟是檢察院出來的公務員,這一輩子的鐵飯碗,你要是弄砸了……
胡綠頭永遠都點地跟撥浪鼓似地,可是分分鐘過後就忘了,她永遠改不了話多的毛病,總是喜歡搶別人的話頭,可是誰知道這個叫方劍的竟比她還能侃,從小學的紅領巾優秀少先隊員到大學學生會主席的光榮事跡,從千軍萬馬高考裏一枝獨秀出來的名牌大學到高大上司法考試順利進入的區檢察院……
一切都是那麽的水到渠成,可是這樣毫無遮掩的優越感和眉眼間漸漸顯露出來的踞傲,讓胡綠一開始對他建立起來的那麽一丢丢好感瞬間地蕩然無存。
相親本來就沒有多靠譜,所有的條件擺到臺面上來談,那麽愛情呢,哪裏還會有什麽愛情……世人有時候,還真是可笑到讓人害怕……
胡綠聽着他口若懸河地誇誇其談,忽然感到一陣厭倦,若是放在平時,胡綠絕對會拍桌子掀板凳地直接走人,可是一想到老媽那張恨不得趕緊把她嫁出去的殷切盼望的臉,她瞬間就洩了氣。
為了顯示良好的禮貌和修養,或者說不讓三舅母和老媽丢面子,胡綠只是胡亂地應承着,也不知道這個姓方的家夥看沒看得出來她的心不在焉,他說得津津有味……
胡綠愣愣地嚼着嘴裏始終咽不下去的一根豇豆,“咕嗤咕嗤”,像斷不了弦的二胡……窗外是寂靜的街,不像城市裏的車水馬龍人潮洶湧,沒有了那樣的盛世繁華……
街
道兩旁栽種着整排整排高大的廣玉蘭,枝葉繁茂,這個季節開了一盞一盞潔白的花,掩映在綠葉子裏,仿佛是蓮。她記得自己的高中時代,校園裏到處都種滿了這種高大挺拔的樹,蒲扇似的硬挺葉面,一面光滑如鏡,一面有着絨突突的淡黃色絨毛,有點像小時候每次咳嗽時奶奶摘回來給她熬湯喝的枇杷樹的葉子。
胡綠總喜歡随手揪一片樹葉下來當扇子一樣扇風,她永遠都是叽叽喳喳的聊着她不知從哪個怪婆婆那裏聽來的鬼故事,淩碎的短發被風吹得蓬起來像個假小子,而此時同桌薛小婉每次卻只是璨然微笑着,她笑起來很好看,盈盈美目,一頭烏黑柔亮的長發,像緞子一樣滑膩輕瀉,風一吹,胡綠站她身邊總是抓不住,只好不住地打趣她,“宿昔不梳頭,絲發被兩肩,婉伸郎膝上,何處不可憐……”
胡綠總是羨慕薛小婉這樣的一頭好頭發,可是她自己卻怎麽也養不起來,或者是因為有個淘氣別扭的弟弟,每次打架總喜歡揪她的頭發,連頭皮都拽腫了。她每次哭着去抗議,老媽總是一句話了事,“你是姐姐,他小些,就不能讓着點……”
是啊,她是姐姐,為什麽就一定要讓着點呢,胡綠也是一副犟脾氣,那天剛好有收長頭發的小販從家門口吆喝而過,“收長頭發剪辮子來,辮子長頭發賣來……”
胡綠一氣之下把頭發全給它絞了,那樣長的辮子,小販告訴她,如果只是剪個運動頭只能買到五十塊錢左右,如果能狠下心來齊跟剪的話可以賣到整整二百塊錢,那可是是她整整一個學期的學費……她當時也不知是從哪來的一股子勇氣,只是剪完了之後她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整整兩天沒敢出門,因為鏡子裏的那個怪模怪樣的她實在是把她自己都醜哭了……
後來有一次趙小芽告訴她,這些小販收來的長辮子都拿去賣給唱大戲的人。那時村頭的糧站場子大,戲棚子都搭在了那裏,反正到裏面看戲也不收門票,調皮搗蛋的趙小芽就喜歡拽着她去趕場子湊熱鬧……
其實胡綠也真是看不懂,真不知戲臺子上那些人穿件別扭的大衣裳在上面‘咿咿呀呀’個什麽玩意,倒是趙小芽看得津津有味的,是董永與七仙女的故事,黃梅戲圓潤細密的唱腔,槐蔭樹做媒結為夫妻,原以為的所有的功德圓滿,結尾處總是有那麽一個刻薄刁難的玉皇爹爹,佳偶難成,蕭郎陌路,那時的胡綠還不太懂這樣的曲折艱難,可是一旁的趙小芽卻哭得泣不成聲……
真是個沒用的慫貨,胡綠笑着啐了他一臉的瓜子殼……
那樣狼藉而誠懇的過往,胡綠後來想起來,她不顧翹課被班主任罰站的危險拉着趙小芽就去看完了那出戲,大紅的幔布拉起,一線流光,那樣粉紫炫目的古裝人像,腳蹬粉緞皂靴,手握七尺青鋒,款款地向舞臺中央踱來,然而故事裏卻沒了董永與七仙女的天人永隔……
趙小芽告訴她,這是霸王項羽,是啊,霸王別姬的故事,可終究還是個別離,虞姬終究是傻的吧,那樣執着,卻只是為了一個男人……
也許只是一瞬間的恍惚,薛小婉忽然在她的額頭上輕輕地敲了一記,“總不見你在課本上下功夫,原來心思都用在這上面來啦……”
胡綠‘嘿嘿’一笑,薛小婉是語文課代表,每天早上的抽背課文,什麽《出師表》啊,《過秦論》啊,一向對文言文一竅不通的胡綠都是瞪着她那雙無辜的亮晶晶的小眼睛想要從小婉這裏蒙混過關,就是那樣做賊心虛一般的小快樂,到後來,胡綠才知道,原來薛小婉有個權勢赫赫賊拉
有錢的爹……
認識蕭然是一次偶然出糗的機會,那時校園裏也不知是刮起了哪一陣妖風,樹桠上到處搭起了密密麻麻的馬蜂窩。不過馬蜂這種東西你不去惹它也乖乖地不會來惹你,可是那天也不知薛小婉是哪根文藝筋搭錯了,偏偏想去那密不透風的樹葉子裏折一朵開得正盛的廣玉蘭花,胡綠知道小婉喜歡在各種各樣的花瓣上寫一些美到讓人窒息的情詩,然後夾在,她最愛的倉央嘉措,秀氣的鋼筆字。胡綠總覺得有些矯情,她剛想笑話小婉那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文藝腔的時候,忽然聽到小婉‘啊’地一聲尖叫了起來,胡綠一時有點懵,向來靜若處子的薛小婉,可是看到小婉“哇”地一聲哭了起來的時候,胡綠才看到她那細皮嫩肉就差能擠出水來的手背竟然被馬蜂蜇地紅腫了起來……
胡綠曾經也有過被蜂子蜇過的慘痛經歷,那時候好奇就喜歡拽栀子樹枝頭的花,誰知就有一只蜜蜂忽然蹿出來“啪”地一下就吻上了她的眼皮子,僅僅只是一只小蜜蜂,胡綠都疼得‘嗷嗷’慘叫,更何況是馬蜂……
胡綠剛想教訓教訓那只罪魁禍首的時候,誰知那馬蜂仿佛知道了自己闖了大禍,早就一溜煙消失地無影無蹤了……
胡綠氣得‘呼哧呼哧’地就要爬上樹去搗掉那只馬蜂的老窩,奈何馬蜂窩藏在梨子樹縫裏又搭得有那麽點高,可是一向有仇不報非君子的胡綠同學哪管得了那麽多,搙起袖子‘蹭蹭蹭’就往樹上爬。雖然胡綠是個鐵打實的女孩子,但是爬樹掏鳥窩啊下河摸魚摸蝦這活兒她可絲毫不輸村頭的那群臭小子,曾經因為爬樹掏鳥窩褲子可沒少被樹杈撕過縫,盡管少不了挨老媽的一頓打,可她就是這不管不顧的硬脾氣,自己認定的事情哪怕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其實掏鳥窩是驚醒,掏馬蜂窩就只剩下驚悚了,胡綠也不知道是從哪來的一股子勇氣,仿佛是為了見證她和薛小婉之間的偉大的友誼,她徒手就要去拆馬蜂窩,可是剛一伸手,忽然聽到有人在底下尖叫着嚷嚷了起來,原來是學校的保安,胡綠手一抖,整個身子就像秤砣一般‘唰唰’地往下掉……
耳畔只有呼呼的風聲,胡綠的整個腦子都懵了,這下可真闖大禍,她會不會就此一命嗚呼,她承認她曾經和老媽怄氣恨不得去死,可是真的要死,她卻不敢了,況且還死得這麽窩囊,這麽逗逼……
胡綠吓得連尖叫聲都在發顫,眼睛閉得死緊死緊的,就在下一秒以為自己會被摔得粉身碎骨的那一刻,她卻忽然感到一陣軟綿綿的溫熱,好像是糯米團子,又像是過年時村頭蒸的那年糕……
耳朵裏嗡嗡的只剩下血潮洶湧的聲音,疼痛終究還是來得太快,胡綠疼得龇牙咧嘴的,把原本就疼得撕心裂肺的薛小婉吓得整張臉都變成慘白的了,其實胡綠只是摔疼了,倒并沒有骨折拉傷,倒是那個倒黴悲催的被胡綠壓在身子底下的那個男孩可沒這麽走運了,不知她是他的劫,還是他是她的劫,她知道有些東西終究都是躲不過去的,只是遲與早的問題……
蕭然也沒有想到,自己只是上課鈴聲響之前趕緊匆匆上個廁所的間隙,就這麽光榮地被砸中了,好在及時送到了醫院,胯骨沒有骨折,但也傷得不輕,胡綠吓得幾天都沒敢出門,确實,她就是個膽小鬼,而且還喜歡逞強,倔強到無人能忍,她覺得她自己的人生簡直夠雨果他老人家再寫一部《悲慘世界》的 ……
她一直以為蕭然的家長肯定會跑到她家來大鬧一場,醫藥費這玩意她想都不敢想,不說老媽會揍扁她,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禍闖的是太大了,可是過了一個禮拜之後依舊風平浪靜,最後還是薛小婉忍不住嗔怪她道,“你也該去看看人家……”
是啊,她知道他的名字,還是從薛小婉的口裏知道的,蕭然,蕭然,她倒覺得挺琅琅上口……後來有一次,有人從她的背後喊‘蕭然,蕭然……’,她猛然回過頭來,就在男生宿舍那一排灰溜溜的水池子邊,他趿着雙破舊的人字拖在搓衣服,胡綠長這麽大還從沒見過一個男生會這樣認真地洗一件衣服,仿佛是節約慣了,他一點一點地打着肥皂,很少的泡沫,水緩緩地流着,仿佛不太靈活,偶爾肥皂從手中‘哧溜’一下滑落,他心疼地撿起來放進盒子裏……他心疼地撿起來放在水龍頭下沖一沖重新放回肥皂盒子裏……
入秋的天其實是有些涼了,他卷起的褲腳,腳踝凍得微微發紫,那樣瘦削,胡綠忽然心頭一緊,好歹他也給她當了一回結結實實的肉墊子,可是她卻連一句對不起的勇氣都拿不出來,胡綠忽然很想扇自己兩個大耳刮子,叫你丫的當個沒出息的縮頭烏龜,叫你丫的沒事逞什麽英雄……
夕陽正夾雜在狹窄的宿舍樓群之間緩緩下墜,不遠處的教學樓寶石藍色玻璃幕牆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她不知道她這樣靜靜地站着看了他有多久,就像分手的那一天,她坐在粗砺的水泥臺階上,看着他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多麽艱難的取舍,像從骨肉裏生生地剝離開來,耗盡了所有的力氣,終究都只是一場空,指甲深深地摳進泥漿裏,血肉模糊……
是啊,也許蕭媽媽說得對,她給不了他什麽,為什麽不給他追逐錦繡榮華的權利,真可笑,她原本以為的可以清貧相守,原來不過是他前進道路上的一顆礙眼的絆腳石,她的愛情終還是敵不過盛世浮華裏的利祿功名……
其實自那次在男生宿舍樓前的偶遇,胡綠好久都不曾在見到過蕭然,甚至他都不認識她,可是也不知趙小芽那貨怎麽就看到了那天傍晚的情景,幸災樂禍地到處造謠說什麽她暗戀蕭然。
蕭然,蕭然,虧得是這貨提起來,要不然胡綠還真快忘了這茬事,不過他蕭然又不是什麽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後來她才想起來,那天小婉和她說過,蕭然是三班的,而趙小芽竟然和他是一個班的……
胡綠跟趙小芽可是打從穿開裆褲起一天不撕逼一下,就吃不香喝不辣的,可是胡綠啊,其實更像他肚子裏的一條蛔蟲,趙小芽只要一撅屁股,她就知道他想拉什麽顏色的便便……
這年頭,光腳的還怕穿鞋的不成,那天在學校食堂裏,趙小芽端着他的豬食盆子鬼鬼祟祟地蹿到了胡綠的身邊,然後一臉好奇心爆棚地問胡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那姓蕭的小子了……
他原本以為胡綠會翻個大大的白眼給他或是揪他的耳朵罵他是事兒精,可是胡綠嚼了很久的雞骨頭,又挖了一大勺白米飯塞進嘴裏,吃得倍兒香,過了很久才仿佛想起什麽似地點點頭,又想得出神地搖搖頭……
趙小芽忽然一臉同情地摸了摸胡綠的額頭,确定腦子沒燒壞之前,一臉小心翼翼地驚悚道,“喂,你不會真喜歡上那家夥了吧,他可是咱們班出了名的繳費特困戶,而且摳門到連一雙鞋子一雙襪子都舍不得買,都是穿得人家不要的,而且啊,我還聽說他媽腦子有病,失心瘋,聽說就是給他爸,瞧這一家子怪的……啧啧啧,我說胡綠啊,雖然你平時腦子是不大靈光,可作為從小看着你長大的鐵哥們,是絕不能看你往火坑裏跳的呀……”
趙小芽作勢一抹眼淚,哭得悲悲切切,靠,這貨不給人家哭喪去,真是白活了這麽大,還好意思說人家舍不得買一雙襪子穿,自己一雙襪子都能穿一個禮拜不帶洗的,正着穿,反着穿,最後穿得都能直立行走了,每次胡綠跟薛小婉聊起趙小芽這些噴飯的糗事,薛小婉都能笑到肚子痛,那時的肆無忌憚,從來都不會有傷口……
胡綠聽得有些不耐煩,畢竟她對蕭然是有些愧疚的,況且背後說別人這麽大的壞話,胡綠心裏本來就有些不痛快,趙小芽還沒完沒了地在旁邊煽風點火,她忽然撂下手裏的筷子,順勢給趙小芽同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人家那叫節儉,節儉,懂不懂?”
節儉,是啊,他們可都是一樣的苦孩子,別的孩子總是會有那樣多花不完的零錢,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可是蕭然的處境,似乎比胡綠還要艱難的多,猛然想起那天傍晚的男生宿舍樓前的那個灰溜溜的洗手池子,他一瘸一拐地端着洗臉盆,夕陽的餘晖映得他輪廓分明的臉頰愈發瘦削……
他給胡綠的第一印象是瘦,沉默,個子不是很高卻挺拔如松,像個乖巧卻又執拗的大男孩。
胡綠也一直都奇怪,為何這麽多年來,她都不曾夢見過蕭然一次,也許是那樣艱難不堪的過往,誰也不願再回頭了吧……
她看着眼前的這個和他相親的男人,眉目間隐隐的沾沾自喜……她聽得膩了,此時因為沒到飯點,餐廳裏沒有多少客人,餐桌的花瓶裏疏疏地插着一枝玫瑰,翻卷的花瓣,伶仃的細長梗子,在暈黃的燈光裏映得愈發嫣然如醉。她無意思地拿手去碰那枝玫瑰,也許是餐廳裏的暖氣開得太足,也許只是一剎那的恍惚,仿佛只是擡眸的一瞬間,她忽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隔着不遠處的一張餐臺,那樣的眉與眼,高挺的鼻梁下棱角分明的唇,依舊還是那麽瘦削,那麽清俊……即使隔了那樣久的一段時光,久到她都快忘了她曾經那樣愛過一個,可是,可是……
胡綠以為不過是自己的眼花,恐怕是最近狗血的韓劇看太多,他怎麽會,怎麽會從那個女人身邊回來……可是慌亂的手卻不小心戳到了玫瑰梗子上的刺,她只覺得指尖一辣,血珠子瞬間沁了出來,方劍吓了一跳,趕緊抽出面巾紙要替她擦拭,胡綠卻本能地向後一退,面前的一杯咖啡被徹底帶翻,只聽得‘啪’地一聲脆響,原來咖啡早已涼透,原來他們已聊了這樣久,雖然餐廳裏的暖氣蒸地人眼睛都快睜不開,她卻覺得有一種麻木的刺痛,漸漸從頭頂心裏波及開去,很久很久,她卻只想流眼淚……
可是他們的動靜終究太大,整個餐廳的人都投來或關切或好奇的目光,方劍一時也有些發愣,他不明白面前這個看起來溫和娴靜的胡小姐為何會忽然這樣……四周都是潋滟的粉紅色,胡綠很想抓住些什麽,可是手心裏濕乎乎的,她卻什麽也抓不住,心裏的落空,她的臉色幾近蒼白,跌跌撞撞地沖向了洗手間……
對,躲開,像當初一樣決絕地不要回頭,可是她知道,蕭然在找她,走廊上篤篤的腳步聲,她知道是他的,慌慌張張的兩個人,在躲迷藏的這場游戲裏,都輸得一塌糊塗……
她靠在走廊的一處雕花門後,身子微微發顫,凸凹的花紋,硌得她腦瓜子生疼,然而指尖的疼,心裏的疼……
她只覺得腳步聲越來越近,安靜的,雜亂的,還有帶着戲谑玩鬧的,恍若只在下一秒,她以為她快要見到蕭然的那一刻,忽然有人從背後将她緊緊抱住,溫軟的唇瞬間貼上了她的唇,胡綠整個人徹底懵圈了,瞪大的眼珠子,才發現那人在她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別怕……”
同類推薦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

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
情人節那天,周曼純被交往三年的初戀男友劈腿。這還不是最慘的,最慘的是她遇見了靳北森。靳北森帥氣,多金,是A市最年輕最狠厲的黃金單身漢,一夜淪陷後,周曼純就成了他的地下情人。眼看為期一月的契約時間就要到了,某男坐不住了,問她要孩子。周曼純猶如聽着一個天大的笑話,當初,他可沒說要讓她給他生個孩子的,怎麽能忽然多出個附加條款!“抱歉,靳總,我吃了毓婷,你的兒子,恐怕已經死了。”“沒事,不急,還有最後三天。”他溫柔的靠近她。分開後,兩人誰也不認識誰。直到周曼純挽着另一個男子的手與靳北森擦肩,他才笑着說:“睡了我一個月,現在想裝作不認了?”--情節虛構,請勿模仿小說關鍵詞: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無彈窗,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霸道總裁的獨寵嬌妻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