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遲來的禮物

黑木崖,任盈盈處。

“今天就到這裏吧。”

江雲樓起身, 将琴背在了身後, 此時任盈盈也站起來, 對侍候在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把那盆仙人掌拿過來。”

侍女很快小跑着消失在他們眼前,過了一會兒, 抱來了一盆仙人掌。

江雲樓笑道:“似乎長大了一些。”

他從侍女手裏接過仙人掌,對任盈盈道:“這些日子多謝你照看它了。”

任盈盈掩嘴笑道:“先生客氣了。明天別忘了帶我去看貓呀。”

江雲樓溫和的點頭:“不會忘的。”

他抱着仙人掌,不緊不慢的走出了練琴的屋子, 他常常過來, 因此任盈盈家中的侍女仆從都已經習以為常, 不會每次都像一開始那樣戰戰兢兢了。江雲樓離開時也不要人送,因此任盈盈也只是送到屋門處, 便停下來, 只目送他離開。

庭院外的竹林裏, 一紫衫女子背對着江雲樓, 遙遙望着天邊,一動不動, 直到江雲樓走的近了, 才猛然回過神來。

紫衫侍女臉上的驚訝神色只是一閃而過, 很快,那張臉便恢複了原來的冷淡,紫衫侍女恭敬的退開幾步, 彎了彎腰,沉默的送他離開。

紫衫侍女啊……

盈盈身邊的紫衫侍女, 似乎叫做青荷。

她剛才望着的方向,應該是東方不敗的書房,也是教中高層商議教務的大殿。

……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麽。

江雲樓回到黑木崖的這些天,黑木崖崖上崖下凝重的氛圍依然還在持續着,他左思右想,都覺得東方不敗不在的這段日子裏,“被策反”的長老一定不止童百熊一個,哪怕如今的黑木崖上任我行的親信已經少之又少,但誰又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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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江雲樓一擡眼,就看見多日不見的女子正站在不遠處,笑盈盈的看着他。

江雲樓面上也浮現一絲欣喜:“澄碧?”

澄碧點了點頭,又忙小跑過來,從江雲樓手中接過仙人掌,笑的燦爛:“婢子聽凝紫說您來聖姑處教琴,便想着來這裏等您。”

她本就是個極愛笑的姑娘,今日久別重逢,便忍不住多笑幾下,尤其是見了江雲樓後,那發自內心的笑意是怎麽也止不住。

她看向江雲樓的眼中閃爍着真實的關懷:“這麽多天不見,您怎麽又瘦了,臉色也不好……真是的。”

她低聲呢喃了這麽一句,複又小聲道:“婢子逾越,請公子責罰。”

江雲樓好笑道:“你關心我,怎麽會是逾越?回去吧,我現在已經搬到了東方家裏住,你已經知道了罷?”

澄碧點頭。

“婢子就是從教主那裏出來的,出來前還看見教中總管派人搬來了好幾盆漂亮的海棠花,都是挑了最好看的給教主和公子觀賞,暫時放在了庭院裏。”

江雲樓一愣:“是麽……”

他想起了之前百般讨好,像是有事相求的高大漢子,心中便有些猶豫。

澄碧聽他語氣不對,立刻道:“公子若是不喜歡,婢子立刻把花都搬出去。”

江雲樓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是不喜歡……先留着吧。”

左右不過是幾盆漂亮的花而已。

“是。”

“對了,我原本聽說你還有兩天才能回來,怎麽今日就已經到了?”

澄碧一笑,道:“教主連着兩天飛鴿傳書,催婢子快馬加鞭,婢子哪裏敢不快一些呢?”

江雲樓挑了挑眉:“這麽急?”

澄碧神神秘秘道:“其實教主急的不是婢子,是婢子身上的東西呢。”

江雲樓好奇道:“哦?什麽東西?”

“當然是公子的生辰禮物呀。”

江雲樓頓住腳步:“等等,你先別告訴我……唔,不管是什麽禮物,還是等東方回來了再打開罷。”

澄碧噗嗤一笑:“咱們還沒回到住處呢,您就急着叮囑婢子不要打開了……”

主仆二人便這麽一路閑聊着,一前一後的返回了山頂的家。

與此同時。

教中刑堂。

明明滅滅的火光下,一個血跡斑斑的血人被粗暴的拖進了大殿。

他身上幾乎已經不剩下一塊兒好皮,渾身上下都是鞭痕,被打的皮開肉綻後又用鹽水浸泡過,初時還能咬緊牙關硬挺,到了現在,卻是連動一根手指的力氣也沒有了。

東方不敗端坐在高位上,冷眼看着下面的“血人”,冷冷道:“問出了多少?”

刑堂堂主立刻捧上一疊紙。

“這些就是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問出來的,請教主過目。”

東方不敗揮了揮手,刑堂堂主便将那疊紙交給了東方不敗身邊的紅箋。

東方不敗道:“三年了,不想仍然有這麽多人願意效忠任我行,倒是本座小看了他。”

“血人”的喉嚨裏發出絲絲的漏氣聲,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東方不敗緩緩起身,走下臺階,在離“血人”五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你說是不是?上官長老。”

原來這“血人”,正是日月神教白虎堂的長老,江湖人稱“雕俠”的上官雲。

自東方不敗成為教主以來,最受重用的便是童百熊的風雷堂,當初任我行在位時頗受重視的白虎堂也逐漸沉寂,上官雲亦老老實實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既沒有跟着之前兩個長老鬧事,平時也沒有任何反抗東方不敗的舉動。

可當向問天親自找過來,求他添一把助力時,上官雲猶豫片刻,還是答應了。

東方不敗居高臨下的看着他,淡淡道:“本座自認不曾虧待過你,上官長老此舉,實在是叫本座心寒。”

他轉過身,冷淡道:“點吧。”

他一聲令下,就有幾個刑堂弟子搬來了什麽東西,砰的一聲放在上官雲身邊。上官雲無力擡頭,他只是像一具屍體一樣趴在那裏,嘴巴鼻子皆是濃濃的血腥氣,堵的他喘不上來氣。

可過了一會兒,他卻聞到了一種奇異的香氣。

“血人”動了起來。

他先是在地上蠕動,如同一條蛆蟲,很快鮮血淋漓的雙手就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頭部,“哐、哐、哐”的幾聲,是上官雲不斷往地上的青石板上砸着自己腦袋的聲音。

殿中一片死寂,只有不斷傳來的“哐、哐”聲,讓氣氛更加詭異。

就這麽過了一刻鐘,上官雲慢慢地停下了自虐的動作,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手腳似乎還有些不大協調,動作遲鈍而怪異,竟有些不像人類該有的動作。

他猛然撲過去,張嘴咬住了一個刑堂弟子的手臂。

那刑堂弟子卻早有防備,胳膊上纏繞一層鐵片,結結實實的擋住了上官雲的那一咬。

身旁的幾個刑堂弟子默契的圍上去,牢牢架住仿佛發了瘋的上官雲。

東方不敗道:“收起來吧。”

刑堂堂主親自跨前兩步,掐斷了那散發異香的源頭。

……

…………

黑木崖的半山腰上,多出了一個鐵制的籠子。

籠子裏關着一個血人,渾身被鮮血染紅,看不清面貌,狀若瘋癫,嘴裏不斷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一遍又一遍的用身體撞擊鐵做的籠子,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一樣,還時不時張嘴啃咬,或者用手抓撓,鐵牢紋絲不動,反倒把“血人”自己的嘴巴和雙手弄的鮮血淋漓。

籠子周圍,無數神教弟子圍在一起交頭接耳。

“那是白虎堂的上官長老啊……”

“據說是串通向問天,意欲對聖姑不利……”

“噓,我聽刑堂的人說,這是三屍腦神丹裏的蠱蟲破殼而出了!據說有一種特制的香料,可以讓三屍腦神丹的蠱蟲提前發作……”

“這是被腦袋裏的蟲子啃壞了腦子啊,我聽說三屍腦神丹發作起來,連自己的妻兒都敢吃進肚子裏……”

衆人的議論聲漸漸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形的恐懼,慢慢在神教弟子之間散播,讓人惶惶不安,尤其是曾服下三屍腦神丹的長老堂主,更是面色煞白,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教主這一招殺雞儆猴,果然效果拔群。

東方不敗遠遠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群,以及被人群包圍的鐵籠,面色冷淡的轉過身,道:“回罷。”

紅箋應了一聲,小心翼翼的跟上了東方不敗的腳步。

直到走了一會兒,她才斟酌着開口:“澄碧已經回來了。”

東方不敗嗯了一聲。

紅箋猶豫道:“只是澄碧她……對江公子的态度似乎有些特殊。”

東方不敗知曉其中原委,聞言只是道:“只要不越了本分,便随她去罷。”

說完,他又問:“青荷呢?”

紅箋答:“一切如常。”

家門口的兩個紫衫侍衛依然嚴肅而恭謹,庭院裏卻傳來人的說話聲。

“不成不成,真不能看,你讓我瞧瞧盒子就好……”

“您看呀,就是這個呢。”

“公子不如猜猜裏面是什麽?”

“嗯……劍?”

東方不敗:“…………”

他人還沒回來,這些人就已經對他尚未送出去的禮物動手動腳了麽?

東方不敗輕咳一聲,緩步走進了庭院。院子裏的兩個丫頭立刻噤了聲,江雲樓端坐在石桌前,仿佛之前什麽也沒發生過,倒是澄碧懷裏抱着狹長的精致木盒,憋的臉頰微紅。

東方不敗看了澄碧一眼。

“東西帶來了?”

澄碧立刻上前一步,捧上盒子。

“帶來了,請教主過目。”

東方不敗接過那狹長的盒子,走到江雲樓跟前,道:“打開看一看罷,是你的生辰禮物。”

江雲樓依言接過,小心而慎重的打開盒子,只見裏面放着一柄狹長的寶劍,劍身比尋常的劍要窄上一些,劍刃似有流光劃過,劍柄處的紋路細膩精致,鑲嵌着一顆青色的寶石,優雅風流。

江雲樓欣喜道:“這是劍?”

他高興道:“多謝,我很喜歡……唔!”

東方不敗面無表情的掐了一把江雲樓的臉頰:“裝的再像一點?”

江雲樓忍不住破功:“哈哈哈哈……!別掐別掐,因為盒子的形狀一看就知道是劍啊……別別別,疼,我是真的很高興,真的!”

東方不敗硬是把江雲樓的一張臉掐的紅了兩塊兒,才意猶未盡的停了手,一擡眼,就見幾個紫衫侍女忍不住別過頭,捂着嘴笑了起來。

他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

江雲樓趕緊将劍放回盒子裏,抱了抱東方不敗勁瘦的腰。他有些耍無賴的仰起臉,道:“東方,我是真的很喜歡。”

東方不敗八風不動道:“嗯。”

“明天開始我又可以跟你練劍了。”

“嗯。”

江雲樓:“…………”

江雲樓忽而低聲問道:“你怎麽一身的血腥氣?”

東方不敗怔了怔,“是麽?”

他微微蹙眉,轉頭道:“凝紫,去燒水,本座要去沐浴。”

凝紫忙應了一聲,匆匆退下了。

東方不敗推開江雲樓,拉開一點距離,才整了整袖子,解釋道:“只是去了一趟刑堂而已,刑堂常年髒亂,沾了些血腥氣也是正常。對了,這兩日無事不要到半山腰去,那裏出了點事。”

江雲樓一愣,心念急轉,嘴上只是應道:“嗯,明白了。”

他笑了笑,拉着東方不敗的袖子把他拉回來,按在旁邊坐下。

他故意嘆息道:“放心,就算教主潑了一身雞血回來,我也不會嫌棄你的。”

東方不敗默默做了個挑眉的動作,擡手,溫柔的揉了揉江雲樓被掐的通紅的臉。

“疼嗎?”

“………有點。”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東方不敗:疼嗎?

江雲樓:(耿直)有點。

顧閑:疼嗎?

宮九:先生掐的臉,怎麽會疼呢,來,掐這兒,用力掐。

再想了一下白錦和玉羅剎組,感覺這組不管是誰掐誰,結局都是——

西門吹雪:(對玉羅剎)你怎麽又氣我師父???

玉羅剎:…………

弱小,可憐,關鍵還很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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