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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依輕輕得捏了捏他的手,“別怕,以後有我。你可以将那些事都告訴我。”

江若寒抱着她,将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裏,沉聲道:“小時候我與哥哥溺水,是被人推入河中的。我燒得迷迷糊糊,中途醒來,對我娘說了此事,之後娘親去找父親理論。當時杜氏正得寵,父親并不信娘親的話,當天夜裏,娘親便自缢了。”

“我醒來後,發現哥哥與娘親都沒有了,确實失心瘋了一陣,他們只當我是刺激過度癡傻了,随後我清醒過來,想去告知父親真相,但被人攔了下來。那人與我說,我勢單力薄,杜氏如日中天,捏死我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他要我一直裝傻下去,直到有能力掰倒杜氏。”

“他暗中給我送飯送藥,教我識字與一些基本自保的方法。”

薛明依靜靜得聽完了,道:“那人是不是大總管江亭?”

江若寒道:“娘子,你怎麽會知道。”

“只是覺得江家只有他沒有為難我罷了。”

薛明依在天一教裏耳濡目染這麽多年,早能将善意與僞善區分清楚。

薛青木着臉沉聲道:“少主,要不要我在井裏下毒,把他們都弄死,一了百了?”

薛白頻頻擦汗,“這個,青啊,老教主臨終前交代我們,要将天一教漸漸漂白,不再做殺人越貨的勾搭了。”

薛青冷然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薛明依淡淡道:“斬草除根。”

薛白:哪次不是你們在前面肆無忌憚得殺人,我在後面哼哧哼哧得埋屍?

薛白又意味深長得打量了新姑爺,恩,現在倒有個與我一起埋屍的道友了。

江若寒微微一笑,不知為何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只聽他道:“直接讓他們死了未免太過痛快,我比較喜歡讓他們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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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氏與我娘争了前半輩子,最後我娘走了,她才得以上位,我要讓她身敗名裂,被爹掃地出門;江祈處心積慮得貶低我,折辱我,想殺我,要坐上那個位子,我要讓他親眼見我登上家主之位;我爹一生都撲在江家的事業上,鞠躬盡瘁,我要讓他看到江家名下的布莊都被逐一吞并。”

薛明依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放心,淡淡道:“我會幫你。”

江若寒這時道:“娘子,你把袖裏劍借我一下。”

薛明依卷起袖子,雪藕似的手臂上盤饒着連環銀镯,她輕輕一按環扣,聽得“咯”一聲,銀镯倏地變成了一柄精巧的軟劍,她将軟劍的劍尖朝下,劍柄朝上遞給江若寒,

“劍刃鋒利,你小心,別傷着自己。”

她這話剛一說完,只聽“刺啦”一聲,江若寒拿着劍在自己手臂上割了一刀,血絲漸漸滲出。

薛明依輕呼,“這是做甚麽!”

“我們這般安然回去,定會讓江祈起疑,只有我足夠狼狽,他才能對我們掉以輕心。”

他溫聲說着,手下動作毫不留情,不多時,已經變成一副衣衫褴褛、傷痕累累的模樣了。

“娘子你可不許這樣做,你受傷我會心疼。”

他将袖裏劍還給薛明依,後者接過,收劍塞回衣袖中,不置一語。

晨光熹微。

馬車到了江家門口。

薛白一拉馬缰繩,躍下馬車,小心翼翼得扶着虛弱的江若寒下了馬車。

薛青随後扶着一臉蒼白的薛明依,守門的家仆看到了,忙不疊得往府裏沖去禀報。

江若寒剛剛坐下,江老爺子就帶着江家衆人匆匆趕來大廳。

江老爺子驚呼道:“寒兒,發生什麽事了?大夫呢,快去請大夫!”

江若寒身上的傷勢已被簡單處理,綁着的布條上印出暗紅的血跡,看着更加瘆人。

他氣若游絲道:“爹,不礙事的,別聲張了,一會又要給人看笑話。”

江老爺子聞言看向臉色蒼白的薛明依,她原本膚色就生得白,現下看去,臉上血絲全無,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冉冉,你說。這是怎麽回事?”"

薛明依垂下眼眸,輕聲道:“我們前往靈隐寺的途中,遇到山賊,阿丁忠心護主,已經遇害了。千鈞一發之際,幸得這兩位俠士仗義相救,才堪堪撿回一命。”

她的語氣還帶上一絲顫抖,顯然是驚慌未定。

柳姨娘拍了拍胸口道:“我們老三吉人天相,我就說嘛,不會有事的!”

杜氏虔誠得念了一句佛號,慈眉善目道:“菩薩保佑,寒兒與冉冉能夠平安歸來,我等會就去禮佛感恩!”

江祈溫聲嘆道:“那些山賊無惡不作,定是認出了江家的馬車,想着掠人求財。爹,先讓三弟與弟妹下去好好歇息吧,我讓廚房炖一些滋補安神的湯等會給他們送去。”

“好,寒兒,你先下去休息。冉冉,好好照顧寒兒!”

江老爺子溫聲對江若寒道,又沉了臉色對薛明依斥道。

薛明依應了一聲,與薛白一同扶着江若寒去了偏院。

小蓮正拿着掃帚掃地,聽到有稀稀拉拉的腳步聲靠近,擡頭一看,驚得忘了出聲,過了好半晌才道:“小姐,你把姑爺打了嗎?”

薛白忍俊不禁,正欲出言調笑,薛青已經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

薛白痛得彎下了腰,擡手對着小蓮招呼“蓮妹子,好久不見。”

小蓮點頭應了,“薛白公子,薛青姑娘,好久不見。”

她突然眼眶一紅,哽咽道:“你們總算來了!再不來,小姐就要死在這裏了!”

薛白聞言收斂了笑意,薛青臉上也冷得幾欲結成冰來,冷然道:“怎麽回事?”

薛明依扶着江若寒進屋,看了她們一眼,“都進來吧。擠門口等着我給你們上茶麽。”

小蓮将這些天的事一五一十得告訴他們,說到薛明依被杖責三十的時候,淚如雨下,好不凄慘。

薛白與薛青兩人靜靜得聽着,越聽越沉默。

好半晌,薛白才道:“少主,當年老教主讓你練金鐘罩,你非得嫌棄那是禿驢的武功不願意練,現在吃苦頭了吧。”

薛白還在喋喋不休,薛青難得沒有出拳打斷他。

等薛白念叨完了,薛明依淡淡得來了一句。

“這是誰害的?”

薛白的額頭冒出了細細的一層虛汗。

薛明依輕輕一笑,顧盼生姿。“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你不是第一個給我下毒的,但你是第一個膽敢二次給我下毒的。知道前者都怎麽了麽。他們都已經去找閻羅王報道了!”

話音一落,只聽“噗通”一聲。

薛白已經雙膝一曲,跪倒在薛明依面前,聲淚俱下,道:“少主,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個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薛青要養。可是那薛青衣不是人啊,他威脅我,他說我不幫他下毒,他就殺光我後山養着的奇珍異獸。我的百年蜈蚣王,我的劇毒花蟒,我的變種蜥蜴,都是我的心頭肉啊。”

薛青木着臉道:“少主,第二次是我下的毒。與他無關。”

薛白還在那咿咿呀呀得唱着曲調,忽然臉色一變,倏地一躍而起,筆直站着。

叩叩——

小蓮去開了門,門外站着綠音。

“小蓮姐姐,這是大少爺吩咐我送來的補品。”

小蓮随口謝過她,接了補品,側過身子擋住她往裏面探究的視線,薛青面無表情地跨步上前,掩上房門。

“碰”得一聲,将綠音關在了門外。

薛白從頭上拔下一根白玉簪,白玉簪的底部包裹着一層似銀又不似銀的物質。

江若寒見他将白玉簪插、入烏黑的藥汁中,問道:“怎麽不用銀針?”

薛白道:“有些毒無色無味,普通的銀針試不出來。”

他又一副王婆賣瓜的模樣,喜滋滋道:“這可是取了我親愛的小花花的蛇膽炮制成的驗毒神器。”

薛白提起白玉簪,原本銀色的底部已經變成一片淡綠色,他輕輕得咦了一聲,道:“這個毒可是個稀罕東西。江湖上已經很少見了,不知他怎麽尋來的。”

薛白道:“這種毒,名喚無顏。無色無味,少量能安神,長期服用便成一種劇毒,號脈也無法號出,服毒之人的身子會越來越差,最後就算死了,也無法從屍體上驗出毒素。”

江若寒不置一語,拿起藥碗走到窗邊,将藥汁悉數倒在盆栽裏。

那盆栽裏種的不知是什麽花,血紅的花朵開得分外妖嬈。

他倒完了藥便走回來,将藥碗放到木盤上。

“有人來了。”

薛明依起身将江若寒扶到床上躺好,幾乎同時,房門便被人推開。

來得正是江老爺。

江若寒虛弱得咳嗽了幾聲,叫道:“爹。”

“寒兒,你怎麽樣了?”

“大哥送來的湯很有效,我已經好多了。”

江老爺聞言舒了一口氣,“那就好。”

江若寒道:“爹,我有個不情之請。”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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