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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團聚,江雲笑着招呼他們,“都別站着了,快來坐。”

江音笑嘻嘻道:“我要和三哥坐一起!”

他們一一落了座,江雲照例寒暄幾句,“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柳姨娘笑得真摯,不似從前那般做作,道:“咱們老三現今事業有成,待得音兒及第,便是十全十美啦。”

江音道:“三哥,你可願意明年同我一起考科舉?”

柳姨娘神色一僵,以繡帕掩嘴笑道:“音兒你也是的,如今你三哥布行的生意蒸蒸日上,怎會同你去念書呢。”

江若寒打哈哈道:“我不是讀書的料。”

晚宴過後,已是月上中天。

薛明依坐在梳妝臺前,她身後立着江若寒,後者正幫她梳頭。江若寒道:“整座江府,除了總管,便是三弟待我最好。”

江音胸無城府,天真爛漫,從不另眼看待江若寒。

薛明依問:“你真不去考科舉嗎?”

薛白是天一教中學問最好的,可他與江若寒談詩論道時也自嘆不如。

江若寒委屈道:“你把我趕去布行就算了,現在還要趕我去京城嗎?”

京城與杭州,天南海北,相隔千裏,恐怕他還未到達京城,便已在途中抑郁而死。

薛明依奇怪問:“為何抑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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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若寒道:“見不到你,犯相思病。”

薛明依輕輕地笑了。

“小兔子。”

她呢喃道。

江若寒眉眼一彎,放下木梳,低頭吻了吻她的發。

翌日天明。

春節期間,布行并不營業。

薛明依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洗漱完畢後,推門而出,正欲練劍。忽聽得一道清朗的聲音。

“小妹妹,你是誰?”

小蓮道:“我是三少奶奶的貼身丫鬟。”

薛明依尋聲看去,江音笑吟吟地截下小蓮,後者一臉冷淡。

江音道:“還不到卯時,你怎的就起來幹活了?”

小蓮道:“小姐起得早。”

薛明依走了過去,問:“三弟,有甚麽事嗎?”

江音擡頭,笑道:“我來找三哥玩呢,以前他都是這時候起的!”

薛明依道:“他還在睡。”

正在這時,薛青也往院裏來。薛明依見她快步而行,暗忖她應有急事,便迎了上去,問道,“怎麽了?”

薛青冷聲道:“少爺來了。”

蘇冉冉是獨身女,那麽少爺自然指得是薛青衣。

薛明依對江音道:“你去叫醒若寒吧。”

她說完便與薛青一同往客廳走去,待得到了廳內,只見薛青衣與江雲相談甚歡。

江雲看到她,便道:“冉冉,你表哥來看你了。”

薛青衣急忙迎将上來,“妹妹,幾日不見,你還好嗎?”

薛明依微微一笑,“挺好的。”

這笑容煞是清雅絕倫,薛青衣卻背脊發涼,寒毛直豎。

薛明依不常笑。

但她每次殺完人之後,都會笑。

薛青衣冷汗涔涔而下,幹笑道:“哈哈,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我一直提心吊膽……放心不下你。”

薛明依淡淡道:“哦,原來你還有良心。”

倘若不是人多嘴雜,恐怕薛青衣早就“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懇求她的原諒。

江雲道:“你們兄妹好好敘舊吧,薛白,你幫我做個推拿。”

薛白正欲看戲,冷不丁被江老爺使喚,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他走了。

大廳內只剩下他們三人。

薛明依道:“你來做什麽。”

薛青衣道:“我就是來看看你。”

“教中還好麽。”

薛青衣微微颔首,“都挺好的,大家很想你。問你什麽時候回去。”

乓啷——

薛明依扭頭去看,一尊玉佛掉落在地,碎成一片。

江若寒呆呆地立在門口,驚惶萬分。

薛明依連忙上前,問道:“你怎麽了?手傷着了嗎。”

江若寒只愣愣地問她,“你要走了?”

薛青衣皺眉,“這位是?”

薛青道:“姑爺。”

薛青衣了然,道:“他是個傻子?”

此言一出,一根泛着冷芒的銀針擦面襲來。

薛青衣心頭砰砰大跳,提足往後退去數丈,愕然道:“妹妹,你這是做甚麽?”

薛明依冷冷地道:“他不是傻子。再說錯一句,你便去地下侍奉爹吧!”

薛青衣咽了咽口水,悄悄問薛青,“少主怎麽了?”

薛青沉默半晌,道:“墜入愛河。”

“咳咳咳咳………”

聞言,薛青衣被自己的口水嗆個半死。

無心無情無欲的薛明依墜入愛河?

哈哈!

簡直可以成為全江湖最好笑的冷笑話!

江若寒冷下眼,順勢将薛明依攬入懷裏,“放肆!你做什麽一直用賊眼打量我娘子。”

薛青衣:…。

不,我在打量你啊,妹夫!

他握拳在嘴邊咳嗽幾聲,掩飾笑意,道:“看你們情比金堅,師兄…哦不,表哥我十分欣慰。”

薛明依道:“這是薛青衣,我師兄。”

江若寒道:“見過大舅子。”

薛青衣;…。

他很想問,妹妹,你是不是把我們的老底都抖出去了?

看着薛明依一臉無所畏懼,薛青衣也坐實了猜測,心裏大呼,義父啊!你泉下有知可以笑啦!混世魔王終于嫁出去了!

江若寒很想問他,你究竟是來做什麽的?是普通的探親,疑惑是帶薛明依走?然他只微笑道:“久聞師兄海量,晚上定要好好喝一杯。”

這一笑與薛明依如出一轍,令人毛骨悚然。

煙花醉是江家自己釀造的酒。

江若寒替薛青衣滿上,“師兄,你可得多喝一些。”

薛青衣端起酒碗,一飲而盡。這酒極烈,入喉如刀割,入胃如火燒。他拇指一翹,大贊一聲,“好酒!”

兩人喝了一壇又一壇。

薛青衣大着着舌頭,含糊道:“妹夫,你酒量好…不錯…我跟你說…娶到我妹妹是你的福氣。只可惜你們夫妻緣薄,你們不是一路人,終究是要散的。聽哥哥一言,趁早放手吧。”

他熏熏然地說着,似醉非醉,似醒非醒。

江若寒晃了晃腦袋,清醒幾分,嘿嘿笑道,“她走什麽路…。我跟着走什麽路…。怎麽會走不到一起?”

薛青衣也嘿嘿笑了幾聲,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你有種!夠膽!你不知道,當年義父要把她許配給我,把我吓得一年沒敢回山。”

江若寒道:“多謝你不娶之恩,讓我遇到她。”

“噗通”

薛青衣頭一低,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江若寒半眯着眼推了推他,“師兄,大舅子,起來繼續喝啊…”

一旁的薛白啧啧兩聲,扛起薛青衣往後院走。

江若寒也站了起來,跌跌撞撞地往竹苑走。

薛明依正在練劍,見他回來,身形不穩,要倒不倒,箭步上前扶着他。

“你喝醉了麽。”

江若寒抱着她嘿嘿傻笑,“這麽漂亮的姐姐,一定是天上的月亮變得。”

薛明依失笑,“那你是星星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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