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19

顧延非在回南崗的飛機上時，林雪正準備去上夜班，中午她心頭煩亂，看視頻、做家務都沒法平息，索性一覺睡死過去，免得七想八想的。這一起來還沒到上班時間，她飯也不打算吃就開着車去醫院，只覺得她再在這屋子待着會出事。

一出電梯就看到昨天晚上碰到的馬護士正跟幾個護士紮堆，不知道在聊什麽八卦，林雪過去一打招呼，她們立馬噤聲。

一般來說，你一出現，衆人立馬閉嘴，那他們不是在說你就是在說跟你相關的人。林雪心頭有了底，準是嘴碎的馬護士見他大晚上不回家就又開始編排顧延非。她不作他想，沉着臉往裏走，只覺心頭有一股無名火正燒得噼啪作響。

後頭又開始嘀咕：“......誰曉得分沒分，但那人準是他沒錯，昨天我碰上他了，沒見着那女的，也不知道怎麽勾搭上的，還是一小明星呢......”

“......邱護士長估計得氣炸了，你說這叫什麽事兒啊，還真是看不出來......”

她加快腳步，直想把那些令人厭惡的聲音甩在身後，又控制不住去思索她們話裏的信息，卻怎麽也沒想明白，為什麽她們就認定了“他”去見的是個女的，并且還是個“小明星”？就在她疑惑不已時，被一道聲音拉住。

“顧醫生——”

是劉護士，早上“顧醫生”對她愛理不理的，她還有點生氣，誰知道只一下午過去就出了這種大事，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四處張望着，把“顧醫生”一把拉到樓梯拐角。

林雪不解的看着她，只見她把手機掏出來，遞給了自己，“顧醫生，這是不是你啊？醫院裏都傳瘋了。”

林雪心裏咯噔一下，只覺得手快拿不住手機了，上頭的照片和文字快速在眼前滑過，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劉護士一看她這表情，急忙把手機搶回來，“顧醫生，你還是別看了......”

林雪呆站着，突然很想哭。她該怎麽辦？顧延非該怎麽辦？

劉護士伸手，想拍拍“顧醫生”安慰一下他，但卻又收住了手。“顧醫生”人很好的，科裏的小護士都嫌她傻嫌她花癡，“顧醫生”不僅會陪她看視頻，還老是鼓勵她，她把“顧醫生”當朋友，卻害他被人說閑話。

現在“顧醫生”被科裏的人說“劈腿”，她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好像真的是做錯事了，但他也很難過啊。

于是，林雪表情嚴肅的呆站着，劉護士在她對面皺着眉頭，也呆站着。

馬護士路過的當口，還刻意探回身子嗤笑一聲，“喲，這錯綜複雜的關系啊......”

林雪停止了出神，皺眉瞪她一眼，她卻沒看見，林雪咬着牙，鼻子酸得不得了。不一會兒，她調整了個大概，拍了拍劉護士說：“謝謝啊，要不然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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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恍然回過神來，臉微微紅着笑笑說：“沒什麽，我們是朋友啊，唉對了顧醫生，那個林雪......真的是那次給我簽名那個林雪嗎？”

林雪看她這賊溜的表情，心情好了些，她笑了笑說：“嗯，就是那個林雪。”

小護士一臉羨慕，“我看過她演的女軍官，可帥了，怪不得你會喜歡她......可是，顧醫生，你應該先跟你女朋友分手的，她們說這叫‘腳踏兩條船’......對、對、對不起，我不是......”

“沒事，但......”她說完猛然頓住，她本來想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有點誤會。轉念一想，反而覺得多餘，索性便低着頭不說話。

“那......顧醫生，我先忙去了。”

劉護士一走，林雪揉揉鈍痛的腦袋，走進休息室，裏頭空無一人，她眼淚唰的就往下掉，她暗罵自己不争氣，用手胡亂擦着。

她心裏頭像埋了棵刺，不拔戳得疼，拔了又會流血。糾結了半天，她終于拿出手機來，打開微博。

一時罵聲一片，她有點看不清，擡手使勁兒揉着眼。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四年來，她再清楚不過，作為一個演員，人氣和口碑是最重要不過的了。

藝人這碗飯吃的就是人氣，現在有了話題，有了曝光率，卻偏偏是“腳踏兩條船”這種醜聞，她一時有些迷茫，不知道這條路還能不能再走下去，公司會為了她這個小小的一個演員花費大力氣去公關嗎？

林雪趴在桌子上，一時後悔不跌，這一個多月來，她明明一直以來都很注意，是什麽擾得她的心方寸大亂，以致于犯下這麽低級的錯誤？

她感到害怕，害怕生活驟然改變，害怕她喜歡的銀幕和期盼的職業最後都變成泡影。

她發了會兒呆，心裏空落落的，眼淚又開始簌簌的往下掉。

晚上八點半，路青陽的經紀人秦钰發表聲明，洋洋灑灑幾百字，大概意思就是：路青陽跟林雪只是關系親近的師兄妹，二人從未在一起過，現在網上有很多對林雪不好的評論，路青陽對沒有及時澄清他們之間的關系表示抱歉，最後他祝他這個師妹幸福。

路青陽轉發了，顧延非也用林雪的微博轉發，閉口不提“圈外男友”的事。

衆人紛紛猜測，有人大呼嘉瑞公司捆綁炒作太不要臉，有人壓根不信他們沒好過，認定了是林雪“出軌”，繼續罵。

當然還有很多支持她的，覺得她冤，談個戀愛都要被罵。

熱度居高不下，林雪看到這些褒貶不一的評論，關了微博，她心情實在不咋地。網絡暴力致人抑郁最後離世這種事也不是沒有，她恹恹的，想轉移注意力，手指随意撥弄着，沒幾下之後，她頓住，視線停在手機屏幕上。

是一串數字，還有三個字：趙欣瑞。

手指将動不動，始終也沒力氣把電話撥出去。誰擺下的爛攤子，該誰來收，又該怎麽收？

如果有人把顧延非扒出來，被人知道了他有女朋友，那她就是“小三”，到時候這事兒還不知道會演變成什麽樣。

她心裏像是布滿了打不開結的經絡，越想理清就纏得越緊。

......

一天的忙亂過後，顧延非終于回到家，已經約莫十一點半了，他這才想起來該給林雪打個電話。

林雪正平躺着看房頂上的蜘蛛網，馮躍睡得很熟，鼾聲一聲一聲又一聲，他像是忽然被什麽堵住了呼吸那樣，聲音驟然大了，他哼哼一聲又進入短暫的安靜，等他睡熟之後又繼續打呼嚕。

多好笑啊！但林雪實在笑不出來。

她死死盯着天花板，聽着耳邊那一聲一聲又一聲雷似的鼾聲，也就是有點兒聲音，她才覺得自己還活着，還是個活生生的人。

電話響的時候，林雪有點恍惚，直到馮躍哼了一聲，她愣了愣才把手機捂在懷裏，貓着腰出去，她看到備注的那個“我”字，一手劃過手機屏幕，接通了電話，一手無意識的抓着，這才發現她連白大褂都沒脫。

“累嗎？”

“睡了嗎？”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林雪頓時有種跟他患難與共的感覺，她無聲的笑笑，說：“睡不着......咱們挺慘的吧，明明誰都不知道這是什麽樣的情況，咱們不能說出來就算了，還得都受着，由着別人說。”

顧延非安慰道：“沒什麽的，不要太擔心了，吸毒的出軌的比你這嚴重多了，人家不還照樣混得好好的嗎？”

“你倒是挺了解娛樂圈動态的，要是咱們換不回來了，我就辭職去演戲，反正你長得不賴，你就退圈，到時候我養你......”說着說着，她語速快了起來，“你要還想當醫生，也可以，還來中醫院，小護士可喜歡我了，她還誇我帥呢，到時候她肯定特高興......”

“......”

“你說咱們招誰惹誰了？老天爺都跟我過不去，我媽天天算命，有用嗎？我他媽憋屈死了！”

林雪發洩一通，那頭沒了聲音，半晌，那頭才試探着問：“林雪，你喝酒了？”

得知他大概是聽見了她忍不住爆出的粗話才這麽問的，林雪一笑：“......你有病！”

顧延非摸摸鼻子，他有點兒感冒，嗓子有點幹，他清清嗓子才答：“你還挺厲害，我是病了，有點感冒......那什麽，世界上最難管的就是別人的嘴，既然管不住，你就別在意了，橫豎都是不相幹的人。”

“可是你沒聽見她們說你說得有多難聽......唉——你怎麽還會學人家炖雞湯了？可以啊你，長進不少。”

“炖的挺不錯的吧？”

林雪聽着那泛着笑意的嗓音，心情還怪好的。

她好像聽見什麽東西敲打着心髒的聲音，像小時候挂在蚊帳裏的風鈴，“叮鈴”一聲響，好像在刻意提醒着有誰悄悄鑽進來了。

多了一個朋友，奇奇怪怪，但跟她共患難的朋友，還是個穿白大褂的醫生！

她笑着說：“你真有病！”

“都說了有點兒感冒，跟你不是一個性質。”

挂了電話，她趴在床上，不多時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