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等了好久也不見公交車的影子,天已經昏黑了,路燈暗黃的光線讓被照射到的一切都彌漫起濃厚的懷舊氣息。宋謠謠雙手插在校服口袋裏,她想過很多次被張煦牽着手的感覺,越想就越不敢把手放出來。
“你會想起李晨曦嗎?我最近總是夢到他,還想起我們一群人在三中時候的日子,那時候每天一起玩,一起吃,他每次都向着你。”張煦的語氣中透着憂傷。
“我有時候也會夢到他,但只能看到一個模糊不清的背影,我喊他,撕破喉嚨喊,他好像都聽不到,只顧往前走,我怎麽追也追不上。很多次都是這樣,然後我就被吓醒了。”宋謠謠取下背上的書包,“這個小馬挂件就是我生日時他送我的,我當時跟他說有點醜,他說等我下次過生日送我一個好看的。”
宋謠謠擺弄手裏的挂件,挂件上的鈴铛響個不停。
“他要還活着,一定會送你。我們幾個人當中,他最講信用。”
宋謠謠笑了,“對啊,他最講義氣,你最無賴,每次都讓他背黑鍋,你以後再也沒機會了。他家搬家了,聽說要回老家去,你知道嗎?”
張煦搖了搖頭,“從他出車禍以後我就沒去過他家,我怕他母親看到我會更想兒子。”
“他父親把房子賣了,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
“可我們都會一直記得他,不是嗎?”
宋謠謠點點頭。
坐上車,張煦戴着耳機聽音樂,事實上不過是在掩飾自己內心的迷茫。宋謠謠把玩着小馬挂件,眼睛一直望着窗外。十路車一路順暢,張煦數過,今天比平時少了兩次遇到紅燈。
“回去吧,你父親難得回來,回去好好陪陪他。”
“嗯。”宋謠謠走了幾步,又匆匆跑回來,“別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這一次你要守信用,一定不許忘。你要盡快告訴我答案,我等你。”
“好。”張煦的語氣很平靜,他站在昏暗的角落裏,宋謠謠看不清他的表情。
剛踏進院子,宋謠謠就聞到了飯菜的香味。院子花壇邊停着一輛老舊的面包車,她便知道她母親已經回來了。
聽到開門聲,正在做飯的父親迎了出來,碰面的一瞬間,宋謠謠覺得這個男人的面孔與她一路上想象的有些不一樣,他們相見的第一面也不應該帶着這種對待客人般的客套。這個男人在她成長的歲月裏缺失了太多,如今見面的時候竟然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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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快放書包,馬上就可以吃飯了。”
宋謠謠點點頭就進屋去了。
若要說中國人不懂得表達感情,那她父親就更是不懂中的不懂,他對她愛的表達無疑就是生日時候的芒果大蛋糕,過年時候的新衣服,臨走時候的一兩百零花錢。可是別的呢,她不懂是因為他們之間的隔閡太深,以至于她沒有在意到,還是他真的就沒有透露過,他不給她唱生日歌,不會教她寫作業,跟其他同學的父親一點都不像。
坐在飯桌前的幾分鐘,三個人都不說話,宋謠謠這一天經歷太多事情了,連她自己都覺得一切發生得太鬼使神差。如今見到父親,她也沒有想象中那樣高興。
“最近學校有沒有什麽事情?”沉默許久的父親說話了。
“沒什麽事情啊,還跟以前一樣。”宋謠謠把噎在嘴裏的飯咽下去,一會才接着說,“這周開了運動會,不過我什麽都沒有參加。”
宋謠謠的母親給她夾了一塊肉,“運動會,不參加就算了,反正你又不是學體育,上了高中,好好學習就行。”
聽到學習兩個字,宋謠謠的心又被狠狠敲了一下,雖然班級沒有公示名次,但班主任把每個同學的成績單都發到個人手裏了,上面有總成績、單科成績、總分排名、單科排名,以及入學排名和其中考試的排名。整個年級八百多人,宋謠謠排在七百多,數理化都不及格,最好的一門是語文,排在年級二十多。
宋謠謠的父親笑了一下,“話也不能這麽說,這個年級身體要緊,還是要多動動,別到了我們這個年紀渾身都是毛病。”
宋謠謠機械地點點頭。
“你們班主任是姓朱吧?”宋謠謠的父親說。
“嗯,姓朱,今年剛從一個名牌師範大學畢業回來的。”宋謠謠無心再吃,只慢慢咀嚼已經到嘴裏的事物。
“他前幾天給我打電話了,說你們上周考了期中考。”
“考期中考試了?我怎麽也沒有聽你說。”
“嗯,上周剛考的。”宋謠謠的語氣弱了下去。
宋謠謠在等待鋪天蓋地的責罵,這早已是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她母親在菜市場能跟別人吵一兩個小時,什麽難聽話都能說得出口,對待這個女兒也從來不曾心軟。至于父親,她父親怎麽責備她,她還真是不記得了,她記得她父親最後一次打她是在她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因為她摔壞了一盞十五塊錢的燈。
“你們朱老師誇你語文考的挺好,班裏第二是不是?歷史政治也都還不錯,就是數理化差一些,跟我當年一樣,數學老學不好。”
“你那算什麽,小學生文憑還拿出來說,咱們女兒現在是高中生了。”
宋謠謠的父親笑了,“是是是,我倆都是小學生,現在咱們家最有文化的還是謠謠。你班主任還說了,你挺聰明的,再努力努力,肯定能考上大學。往後我們家也能出大學生了,你考上大學了,我和你媽給你擺一大桌子。”
“我去盛碗湯。”宋謠謠站起身,她掃視整間屋子,一切都還是原來的風格,那些熟悉的東西還是擺放在固定的位置,可是飯桌上的談話讓她覺得自己進錯了家門,一切陌生得不像她生活了16年的那種氛圍。宋謠謠暈了,她父親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
“來,吃條魚,炸得又黃又脆,我幫你把頭都掐了。”
“爸,我自己夾就好了。”
“你小時候一頓飯能吃五六條,我和你媽怕你上火,只讓你吃兩條,你哭着鬧着說是我和你媽想吃,所以不讓你多吃。現在好了,長大了。”
宋謠謠埋下頭,故意把喝湯的動靜折騰得很大。
“我這次回來就不出去了,我打算跟你媽一起去市區開個更大一點的鋪子,唉,書讀得少,別的也做不了什麽,哈哈。來來來,多吃點,別人都說上高中苦,再多吃點,好久沒做飯,有些手生了。”
宋謠謠嗯了一聲,眼淚就快掉下來。
洗碗的時候,宋謠謠的母親悄聲進了廚房,“去寫作業吧,往後碗筷都讓我來洗,你只用想着學習就行。”
“我寧願天天洗碗也不想寫作業。”
“瞎說些什麽,你現在年輕,還不懂日子艱苦,以後長大了就知道了,過日子不是一天兩天,洗碗這種事誰不會做。當年要不是你外婆,我多上幾年學,現在也不會這樣。你瞧瞧你父親我倆,你不好好上學,以後也只能過這種日子。”
宋謠謠胡亂攪弄水裏的泡泡,“可我覺得沒什麽不好啊,不缺吃,不缺穿。”
母親嘆了一口氣,“你爸這次為什麽回來?他是因為幹不動了,長年累月幹重活,全身上下都是病,人家不要他幹了。”
水流“嘩啦嘩啦”往下鑽,宋謠謠把手伸到水龍頭下沖洗泡沫,只輕輕一沖,一切化為虛無。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學習。”宋謠謠弱弱地說。
母親的語氣無比生硬,“不喜歡學也得學,用心了怎麽會學不進去。我也不喜歡擺攤賣,不想幹活,我不做家裏吃什麽。”
宋瑤瑤的父親聞聲趕了過來,“怎麽了,怎麽了?要不要我來幫忙洗?”
母親的語氣瞬間舒緩了,堆起笑容的臉越發顯得蒼老,“不用不用。”
宋謠謠坐在書桌前,圓珠筆的筆套被摘下又套上,套上又摘下,數學證明題做到一半便被擱置了,張煦、李晨曦,還有父親母親輪番在她腦海裏出現,但她明白她最主要的心思還是在放在手邊的手機上。
張煦什麽時候會告訴她答案呢?他會給她一個什麽樣的答案呢?許博文擔保張煦喜歡她,可有時候她又很懷疑。
“謠謠,你要吃夜宵嗎?我給你煮面條,或者吃別的也行。”門外傳來父親小心翼翼的征求。
“不想吃。”她聽到門外有細聲細語的交流,男人說,“讓她好好休息吧,估計是累了。”女人說,“指不定在屋子裏玩呢,要是好好學,成績怎麽可能這麽差。”
宋謠謠起身倒在床上。
床頭放了一本青春系列雜志,課前課後一堆女生就喜歡圍在一起看這類書,以前宋謠謠不愛看,裏面的青春故事讓人覺得又假又造作,仿佛青春裏除了情和愛就沒有別的東西值得去追求。可最近班裏蔓延起一陣看星座的風潮,每期雜志都在分析各個星座之間的相愛相殺,不少女生以自己的戀愛經歷堅信雜志的分析。
宋謠謠迫不及待打開來看,一眼便找到張煦的星座。
倔強、霸道、外冷內熱,遇到喜歡的人不會直接表露,反而會表現的極其不在乎,實際上內心很缺乏安全感。
宋謠謠盯着天花板陷入短暫的沉思,“好像是這樣,他就是這樣子的。缺乏安全感?那我以後一定好好愛他,讓他感到很安心。”
她合上書靜靜地想,随後又跳到桌前翻出存在手機裏的照片。那是他們在山頂時,她抓拍的張煦,但張煦的臉被他的雙手擋住了。然而擋住了又怎樣呢?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他的喜怒哀樂早已深深映在她的腦海裏,沒有什麽可以擋得住。
張煦,我見過你那麽多種樣子,可是最想知道的是你喜歡我時候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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