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宋謠謠爸媽的新店開張了，店鋪位置距離學校只有五六百米。

起初爸媽有些顧慮宋謠謠的意見，擔心她因為同學知道自己爸媽賣小吃而覺得沒面子，後來又看了幾處鋪面，人流量和環境都比不上離學校最近的那一處。

周末回家，宋謠謠覺察到父母有些怪異，但飯桌上什麽也沒有發生。吃完飯的時候，宋謠謠準備像往常那樣去洗碗，結果被父親接過去了，父親讓她回屋好好做作業。宋謠謠想了想，可能跟最近家裏計劃開店的事情有關，但不知道具體是什麽問題。

沒過多久母親就進了屋，手裏捧着一盤削好的蘋果。

“最近學習緊不緊張？來，吃幾塊蘋果，是你喜歡的那種脆脆的蘋果，我剛剛才削好的。”母親說着把水果遞到宋謠謠面前。

“飯吃得太飽了，我不想吃。”

“那就等一會再吃。”母親在一旁的床上坐下來，但并沒有着急開口說什麽，但也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

有人坐在旁邊看自己做作業，宋謠謠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幹脆伸伸懶腰合上了書本，“我有些困了，想睡一會，一個小時後你叫我起床，我再做會作業。”

“那你睡吧。”宋謠謠母親輕輕關上了門。

原意只想裝睡好讓母親離開，不想躺下後竟然真的睡着了，一覺醒來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宋謠謠起身上廁所，而爸媽已經睡了。

第二天吃午飯的時候，宋謠謠裝作故意責怪母親的樣子，“媽，我昨天讓你一個小時候叫我起床寫作業的，你怎麽沒叫我？”

“我讓你爸叫你了，你爸說你睡得太香，想讓你好好休息休息。”

宋謠謠擡頭看了父親一眼，父親大口嚼着飯，眉眼間卻依然有抵擋不住的笑意流露了出來。這樣的眼神讓她覺得既感動又自責，為了掩飾內心已經在崩塌，她裝出責怪的語氣，“我這周有很多作業的，你不叫我，我做不完了。”

“那以後家務活都不用你做了，你好好做作業。”母親說。

宋謠謠沉默了。

母親接着說，“謠謠，你在學校和同學的關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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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錯，怎麽問這個？”

“前些日子，我和你爸去看了幾處鋪子，比較了一下，有一家還不錯，環境、租金也都合适，但就是離你們學校比較近。”宋謠謠的母親停頓了一下，看宋謠謠沒有任何反應，才繼續說，“我和你爸還沒有決定，主要是怕你在意同學們的眼光。”

要說一點都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十多歲的孩子都有虛榮心，都渴望在同學心中有一個光鮮亮麗的形象，尤其是在一中這樣的環境裏，同學們的家庭環境都很好。可就在剛才，她還那麽感動于父母給自己的愛，她又怎麽能傷害他們，況且他們做的一切終究還是為了她。

宋謠謠故作輕松地笑了笑，“媽，你們怎麽會這麽想，我都長大了，怎麽會去在乎那些沒用的東西。”

“我都說了我們女兒懂事，你還顧慮這顧慮那的。”父親說着夾了一塊肉放到宋謠謠碗裏。

宋謠謠又沖着父親笑了笑。

“那也好，以後你爸我倆就在那邊租兩間房，你跟我們一起住過去，來回學校也很方便，等你上高三就可以天天回家吃飯睡覺。”

店鋪開張是在一個星期天，宋謠謠早早就起床就開始收拾東西，爸媽都希望她跟着一起住過去，來回學校不必那麽辛苦，回家後也有人照顧。宋謠謠懂得父母的用心良苦，但心裏有些舍不得張煦，只要她搬過去了，以後基本上就見不到張煦了。

院子裏響起面包車那老舊的聲音，宋謠謠的母親在樓下大喊一聲，“謠謠，東西收拾好沒有？”

宋謠謠回了一聲，“等一下，我再看一看。”

“那你快一點，我上來幫你拿東西了。”

宋謠謠把頭伸出窗戶外看了一眼，那紅色屋頂下面就是張煦的家，她曾經站在這個地方，從這個角度看過那座房子多少次，張煦一定不知道。

“就只帶這些東西嗎？”

“帶這些就夠了，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宋謠謠有些失落，悶悶不樂地關上窗子，同時也是隔窗對張煦的一次告別。她沒有告訴他自己要走，因為她只是暫時離開這裏，更是因為她的心會一直留在這裏，也是因為她害怕，害怕張煦知道了這件事情依然不會來送他，那就幹脆就不要告訴他，給彼此都留一個借口。

新房間比原來的房間小，但有很大一扇朝南的窗，推開窗就能看到學校，能看到紅色的教學樓，還能看到操場和男生宿舍。宋謠謠想起那次站在女生宿舍樓下給張煦打電話的情景，那時候看到的是男生宿舍樓的正面，而現在看到的是背面，陽臺上晾着衣服，淩亂不堪。

開張第一天，店裏的事情多得忙不過來，宋謠謠一直幫忙到下午六點才趕去學校，臨走的時候，父親一臉歉意，宋謠謠更覺得有些難受。

忙碌了一個周末，宋謠謠基本上沒有做作業，若是在以前，不做作業可謂是常态，可現在她也會緊張害怕，也在意作業是否能獲得優秀。

這時許博文說，“歷史簡答題做完了借我抄一下。”

宋謠謠想起之前答應了殷姿的事情，立馬說，“不借，你自己做。”

“我懶得做，反正這學期結束就分班了，我又不學文。”

“那是你的事情，反正我不借。”

“不借就算了，我找別人借。”

許博文借來李臻男的歷史作業，一臉欣喜攤開後就有些失望，李臻男做得太認真，密密麻麻寫了一大篇，許博文根本沒有心思去抄那麽多。

五班從來沒有人懷疑過李臻男的學習态度，那是絕少有人能做到的認真踏實，但許博文對這種态度保持中立态度，他敬佩李臻男的堅持，但有時也覺得李臻男的學習方式有些刻板，他喜歡做事簡單高效。

“算了，還是我自己做吧。”許博文一臉洩氣。

“許博文同學，知錯就改值得表揚。”

費盡精力趕了一晚上，終于把作業都做完了，下自習時，整個人渾身無力。偏偏這時陶曉欣打來了電話。

“喂。”宋謠謠懶洋洋地問候了一聲。

“後天出來吃火鍋啊。”陶曉欣的語調裏滿是驚喜。

“有沒有搞錯，明天星期二。”

“星期二怎麽了，我爸出差了，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們下午放學的時候去，晚自習之前就可以回來了啊。”

“那也不行啊，後天英語晚自習。”

“怕什麽，上自習之前回去，她又不可能知道。哎呀，到底行不行？我們好久不見了，你們難道不想我嗎？過了這個機會，不知道又要等多久。”

“可我出校門也要請假，你又不是不知道沒有假條出不去。”

“哪有那麽多好怕的，何敏已經答應了，你要來，李臻男也會來的。”

宋謠謠故意說，“那我是不是還要再叫上陳明濤？”

“瞎說什麽，我才不要叫上她。”

宋謠謠笑出聲來，“我就不信你沒有別的鬼把戲。”

“不多說了，我偷偷給你們打電話的，不能讓我爸發現，後天詳細說哈。”

“那好，我挂了。”

許博文向來不為難班裏請假出門的同學，不過三個人一起請假還是被許博文追問了一番，好在宋謠謠一番軟磨硬泡後，許博文還是把假條給他們了。

李臻男會放棄星期二下午看書的時間外出着實讓宋謠謠覺得意外，但這也驗證了何敏之前說過的話，陶曉欣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她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目的。為什麽要叫上李臻男呢？因為李臻男和陳明濤是同桌。

陶曉欣早已等在火鍋店門口，沖着走過去的他們一陣手舞足蹈加瘋狂吶喊。

“我真是想死你們了，快快快，讓我抱抱。”

何敏笑着退到一邊，徑直朝店裏走進去。

“何敏，你真是沒有良心，虧我還一直想着你，做夢都夢到你。”

“你繼續編吧，反正我不信。”

陶曉欣立即笑場，“那好吧，不信就算了。”

這個時節吃火鍋已經不太适宜，店裏很冷清，四個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脫去外套。李臻男身上又露出那件毛衣來，宋謠謠再次想到張煦，想到自己為他織圍巾時候的那種真誠和用心。

“我跟你們說，我都要悶死了，那個學校比一中還變态，剛開學一個月就考試，以後每個月都會考。”

宋謠謠幸災樂禍地笑着，何敏低着頭看菜單，一副完全不被外界打擾的安靜沉穩模樣。

“你從一中轉過去，那應該比很多人都優秀，不用怕的。”李臻男說。

不等陶曉欣回答，何敏噗嗤笑出聲來。陶曉欣尴尬地笑笑，“關鍵是我在一中就很差啊，不過說真的，我确實有很大進步呢，我們班主任都表揚我了。”

宋謠謠點點頭，她最能體會陶曉欣的那種感受。

“你們想吃什麽啊？”何敏問。

李臻男說，“我吃什麽都行。”

“不用客氣，反正陶曉欣請客。”

陶曉欣白了何敏一眼，“當然是我請客了，你們想吃什麽就點什麽。”

隔着熱氣騰騰的鍋，四張青澀的臉時而歡笑，時而又沉靜，陶曉欣很快就來了興致，提議加幾瓶啤酒，最後被何敏制止了。

“不要只顧着低頭吃啊，你們都說一說最近五班有沒有什麽新鮮事呗。”

“沒有什麽新鮮事，還不是每天上課寫作業。”宋謠謠說。

“那你和張煦就沒有一點點進展？”

宋謠謠臉紅了，“哪裏有什麽進展，我現在跟我爸媽搬出來了，以後更見不着了。”

“哎。”陶曉欣嘆了一口氣。

“可我覺得高中談戀愛太奢侈了，還是好好學習的好，等上大學了再轟轟烈烈談一場。”李臻男皺着眉頭說。

氣氛沉悶下來，陶曉欣和宋謠謠都有些不悅，何敏笑了笑，“馬上就是學校的金色年華藝術節了，我和宋謠謠打算跳個舞。”

吃得正歡的宋謠謠愣住了，匆忙咽下正在咀嚼的食物，“我什麽時候答應跟你一起跳舞了？”

“你不是上學期就老在我旁邊念叨要參加金色年華藝術節嗎？那時候可是你苦苦哀求我，讓我答應給你機會的。”

宋謠謠想了一下，确實有過那麽一回事，那時候她費盡心思想要在張煦面前表現自己，而藝術節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李臻男說，“我贊同這個提議。”

“等我回去想想再說，這學期學習那麽緊張，明年就分班了。”宋謠謠說。

宋謠謠沒有意識到其餘三個人都因她的這句話感到震驚，她在她們心中可一直都是不愛學習的形象。

陶曉欣說，“這有什麽好想的，一年就那麽一次藝術節，你高一不參加，高二學習更緊張，以後就沒機會了。”

“對啊，你想好了，周五我就要上報參賽名單了。”

“哼，最近班裏還有沒有別的事情？有趣一些的那種，比如誰和誰又看對眼了，誰和誰又鬧翻了這種。”

李臻男立馬說，“沒有。”

陶曉欣清清嗓子，“那個，就是，陳明濤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啊，上學期考了第六名，物理還考了第一呢。”李臻男一臉稚氣說。

“我不想問這個，感情方面呢？我想問的是他在感情上有沒有什麽動靜？有沒有女生喜歡他，關鍵，關鍵是他有沒有喜歡的女生？”

李臻男說，“不知道。”

何敏和宋謠謠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哎呀，笑什麽笑啊，不要笑了，回去幫我盯緊一點，千萬要盯緊了，有情況立馬告訴我。”

結束聚餐已經是黃昏時分，桌上一片狼藉，陶曉欣笑着笑着就哭了。分別的時候她又叮囑一遍，讓她們幫她看好陳明濤。

李臻男難以理解陶曉欣的瘋狂，但依然點了點頭答應她。她怎麽去看呢，陳明濤那麽一個大活人，她又怎麽看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