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宋謠謠從張煦懷裏掙脫出來，“已經晚了，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

宋謠謠沒有回答，只徑直往前面走。她感覺自己的思緒有些混亂，一切都恍如夢境，此時的她就是偶像劇裏的女主角，周圍的事物都将随之黯淡下去，淪為男女主角的背景，而他們将閃着光，成為一切的焦點。

她将雙手放進校服口袋，雙臂夾緊兩側的軀體，這個平日裏再普通的動作變得極其不自然。

張煦說，“包重不重？我幫你背吧。”

宋謠謠回答，“不重，我自己背就好了。”

“你是不是不太開心？”張煦試探地問。

“沒有。”宋謠謠回答得極為平淡。

街道上的喧嚣在漸漸隐退，車輛和來往行人也已經少了。宋謠謠走得很快，兩人的步伐像是在進行一場角逐，始終達不到一個默契的平衡點。

宋謠謠在路口站住，“前面就到了，你回去吧。”

“時間過得真快，真希望路再長一點。”張煦有些遺憾地笑笑。

宋謠謠不說話，張煦上前來抱住她。昏黃的路燈下，張煦的臉被光和影分割成很多塊，與白天時那張輪廓清晰的臉有些不一樣。這麽多年，她在各種各樣的場景，各種角度看過張煦，而從張煦懷裏以女朋友的身份看張煦，這還是第一次。

“別人看見了不好。”宋謠謠說着推開了張煦。

張煦想再用力抱住她的時候，她已經掙脫了。

“不早了，你回去吧，你再不回去，叔叔阿姨該擔心了。”宋謠謠小跑着消失在轉角處。

電視開着，宋謠謠的父親斜靠在沙發上睡着了，臉上滿是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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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困了就去睡吧，你都睡着了，電視還開着。”

宋謠謠的父親從沙發上坐起來，“你才回來啊？還要不要吃夜宵，我給你煮。”

“同學有事耽擱了一會，不吃了，你快去睡吧。”

放下書包，宋謠謠才想起晚上跟許博文他們約定聚餐的事情。

手裏有三個未接電話，兩條短信。從時間上看，有兩個未接電話是她和張煦站在花架下的時候打的，有一個是她洗澡的時候打的。一條信息問她在哪裏，怎麽沒有按時赴約，另一條信息則是讓她看到信息的時候盡快給他回電話。

宋謠謠擡眼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二十三分，距離收到信息已經過去将近五十分鐘。

頭發在不停往下滴水，宋謠謠一邊擦頭發，一邊猶豫要不要給許博文打電話。不打又怕他在擔心，打吧，又擔心他已經睡着了。

正在焦躁不安的時候，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宋謠謠以為打電話來的是許博文，拿起來的時候才發現是林曉雯。

宋謠謠一陣小聲嘀咕，“這麽晚了幹嘛給我打電話？”

電話接通時，一陣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宋謠謠，你在哪呢？”

“啊？我在家啊，怎麽了？”

“你在家怎麽不接電話。許博文說他找你找了一晚上，給你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電話也不回。我跟他說你回家了，他不信，我只好打電話給你了。”

“哦，真是不好意思，我晚上有事沒注意到，不好意思。”

“沒事就好了，你給許博文說一聲吧。”林曉雯的語氣裏透着一些不滿。

宋謠謠忙說，“好，好，好。”

電話那頭卻又猶豫了，“算了，你別聯系許博文了，我馬上打電話告訴他。”

宋謠謠笑了笑，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真是好自私，林曉雯也不例外。

“哎呀，今天晚上到底怎麽回事啊，我都做了些什麽。”宋謠謠瘋狂地甩着頭發，真想把煩躁的心思也同水滴一起甩出去。

猶豫再三，宋謠謠拿起手機給許博文發了一條信息：“今晚真的很抱歉，臨時有要緊事，所以沒有去找你們。至于什麽事，一時半會說不清楚，周日到校再跟你當面說吧，我現在腦子有點亂。”

馬上，手機顯示許博文來電。宋謠謠不顧擦手上的水就接聽了電話。

“你怎麽還不睡啊？”宋謠謠笑着說。

“本來打算睡了，看到你的信息，給你打個電話。”

“哦，今晚真是不好意思。”

“一直打不通你電話，還挺着急的，你沒事就好了。”

“嗯。”宋謠謠覺得有很多話想說，可又不知道到底該說什麽。

“那就周日見，我到時候給你打電話。”

“嗯。”

“那我挂了，早點睡。”

“拜拜。”

宋謠謠挂了電話，心漸漸平靜下來，躺到床上後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宋謠謠收到張煦的信息：“起床了嗎？要不下午來我家，我爸媽都不在。”

宋謠謠對着屏幕打了個哈欠，“我下午已經約了同學了。”

張煦回了一句，“那好，你跟同學好好玩。”

下午一點，陶曉欣來了家裏。宋謠謠的父母也都不在家，若是往常，宋謠謠也會跟着過去幫忙，她今天是專程在家等陶曉欣。

陶曉欣絲毫不客氣，剛落座就拿起水果吃起來。

“去我房間吧。”宋謠謠說。

陶曉欣開玩笑，“怎麽？吃你家幾個水果都不舍得啊。”

宋謠謠有些無奈，“你說什麽啊，得得得，把果盤端到我房間去，你想怎麽吃都行。我爸老在客廳抽煙，我是怕你聞不慣煙味。”

“嗯，好吧，還是你最貼心，想的最周到。”陶曉欣頗為輕佻地在宋謠謠臉上劃了一下。

陶曉欣完全不顧形象地斜躺在宋謠謠的床上，宋謠謠緊挨她坐着。

“你最近還好吧，那麽長時間也不給我打電話，我要是不找到你家來，你是不是都想不起我。” 陶曉欣說。

“還好啊，就是分了班，以前好玩的那些同學都讀理科去了，在一班也沒有幾個認識的人，老師也都換了，我還挺懷念在五班的日子呢。當然啦，我也很想你啊，你不是說上次打電話打太久被你爸爸罵了嗎，我就不敢給你打過去了。”

“其實也還好啦，也就上次罵過一次，那會主要是我想去讀文科，他那幾天情緒都不太好。後來我順他的心願讀了理科班，現在對我好多了，否則我哪敢跑出來跟你玩。”陶曉欣直起身，撅嘴将果核吐進垃圾桶。

宋謠謠很想問何敏的事，上次那一頓飯後，何敏就像空氣那樣蒸發了，電話也變成了空號，可是她又不知道怎樣開口。

“這果子有點酸。”陶曉欣說着将捧在手裏的果盤放回桌子上。

宋謠謠笑笑，“你挑紅一點的，紅一點的應該會甜。”

“算了，不吃了。”

沉默了一會，宋謠謠還是忍不住問，“你有何敏的消息嗎？我根本聯系不上她，這學期也沒見她來上學。”

“她休學了吧，不是，好像是退學了。”

宋謠謠有些詫異，“退學了？為什麽退學了？她怎麽都沒跟我說過。”

“她家裏出了事情，挺亂的，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我爸媽也不讓我過問，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

陶曉欣的平靜讓宋謠謠有些失落，不管怎麽樣，她們三個人當初也是很要好的朋友，況且陶曉欣與何敏之前就是很鐵的關系。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夠朋友？對她一點都不關心？”

宋謠謠茫然地看着陶曉欣，沒有回答。

“你覺得何敏就夠朋友嗎？你覺得她把我當朋友了嗎？”陶曉欣苦笑一聲，“她要是把我當朋友，她就不會和陳明濤搞在一起，更不會在跟陳明濤搞在一起之後還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宋謠謠弱弱地問。

“一開始就知道了。我有一天回一中玩，本來想給你們一個驚喜的，不巧看到了他們。本來我不是很确定，後來我從李臻男那裏套出來的。”

“對不起。”宋謠謠說。

陶曉欣釋然地笑了，“你幹嘛要說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可是我也真的很為難。”

“算了，別說了。那時候我其實也很恨你，至少很讨厭你，讨厭你幫着何敏一起騙我，我像個小醜一樣被你們欺負，還要給你們賠笑臉。可是沒辦法，我沒有別的比你更交心的朋友了，所以只好原諒你了。”

“對不起，你們倆對我而言，一樣重要，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選。”

“都過去了，就當做沒發生吧，其實我好好想想，我也沒那麽喜歡陳明濤，可能就是覺得大家都有喜歡的人，所以我也要找一個人喜歡而已。”

陶曉欣站起來，走到書桌前面，漫不經心地翻弄着宋謠謠書桌上的書，“你現在讀文科了，感覺怎麽樣？不學物理化學了，是不是特別爽？”

“其實文科也很累的，并沒有你想的那麽輕松，物理化學也要學啊，等會考結束了才真正不用學。”

“那倒也是。不過學自己喜歡的科目，總是會開心很多啊，我真的是好累好累，一上化學課就想睡覺，根本聽不懂化學老師在講什麽。”

“要不你跟你爸再好好聊聊吧，現在剛開學一周，轉到文科班還來得及。”

“他要是願意聽我的想法，那就不是我爸了。” 陶曉欣搖搖頭，随即笑了，“我今天是來玩的，盡是講些不開心的事，換個話題，換個話題，聊點別的。”

“那你想聽我說什麽？”

“你講講你的事吧，你和張煦呢，你倆現在是什麽情況？”

宋謠謠嘆一口氣，“張煦跟我表白了，我倆在一起了。”

陶曉欣立馬回轉身來，帶着極為誇張的表情說，“什麽？在一起了？那多好啊，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可是，我好像沒有當初那麽喜歡他了。”宋謠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