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我不是一個人，還有羅子落呢！”秦蘭菁倒不是不想分一杯羹給周天。只是她要帶着羅子落，周天又是靠狩獵為生，一次帶兩個孩子進山，會惹來村人不滿的。

秦蘭菁雖然不常出門找村裏的小夥伴玩，但是村裏很多大小事情，她都是知道的。

如周天這些獵戶，村裏人避着跟其發生沖突的同時，卻也無不心生豔羨。

都說獵戶很是危險，可獵戶能賺銀錢卻也是事實。

總有那麽一些膽大的村民，不怕死的想要博上一次，跟着進山去發一筆橫財。

此般一來，就必須請動獵戶前面帶路，一路上再多多護着了。

可是，每每進山狩獵，獵戶連自己能否安全歸來都不能保證，又怎敢輕易帶上其他人？

曾經也不是沒有獵戶被村民們可憐巴巴的神情打動，為了幫村民們改善日子，帶村民們進了山。

頭開始幾次還好，村民們确實有所收獲，也賺了錢，得了好處。對那位獵戶不可謂不感激，整日都是将“恩人”兩個字挂在嘴邊的。

然而，世事難料，真等禍事降臨，獵戶沒能将所有村民都護的周全，在上山途中不小心出了人命……

等着他的，便是來自全村的埋怨和憎惡了。

聽說那位獵戶苦于被村人的一致流言所擾，被逼無奈的将自己家裏所有的銀錢都賠給了死人的那戶村民，卻還是沒能換來諒解。

最終，獵戶不得不背井離鄉，永遠的離開了臨河村，再也沒有回來。

沒有人知道那位獵戶去了哪裏，離開臨河村後又是否在別的地方安全落了家。

只是很多年後再提及此事，村裏很多老人不再心存埋怨和仇恨，反而多了說不出的無盡懊悔和唏噓長嘆。

是他們太不知足了，不該怪那位獵戶才是。

不管老人們如何後悔和懊惱，村民們和獵戶之間的嫌隙已然産生，心結亦赫赫然存在了。

再不會有獵戶甘願帶着不懂狩獵的村民們上山。盡管，伴随着這麽多年過去，很多的村民再度動了上山的心思。

周天便是這樣。

據秦蘭菁所知，周天從不曾帶村民上山，更加甚少跟村民們互相走動。

是以村民們就算有心上山，也只敢自己結伴同行，沒誰去招惹周天。

而今臨河村的局勢很是穩定，大家也都彼此願意遵守和默認。可如若周天帶了秦蘭菁和羅子落上山，只怕村人們的不滿也會接踵而至，更有甚者直接找上門來跟周天提要求的。

此般想着，秦蘭菁便并不打算讓周天帶她和羅子落上山了。

“沒事。帶你一個小丫頭是帶，多個羅子落也不是大事。周大哥整日在山林裏轉，護不了三五個人，護你們兩個小的還是可以的。”比起讓秦蘭菁和羅子落兩個小孩子結伴上山，周天情願自己帶着他們。

當然，周天說的并不是大話。他确實有本事護住秦蘭菁和羅子落，是以才敢開這個口的。

否則，只憑秦蘭菁是秦蘭靈的妹妹，他就不會攬下這個棘手的重任。

“小妹，你真要上山，大哥也可以陪你們去。”今早突然見到羅子落來家裏報信，說是小妹一個人在山上守着一頭大野豬，可把秦家人給吓壞了。要不是秦毅和秦林跑得快，只怕李翠香、秦蘭靈、包括才六歲的秦澤，也都要寸步不離，緊随跟着上山的。

“好啊！那到時候爹爹和大哥陪我和羅子落去好了。”秦蘭菁話剛說完，就對上了周天不贊同的眼神。頓了一下，又補充道，“周大哥可以在半山腰等我們。咱們是上山路上偶遇，可不是約好了一塊上山。算不得周大哥帶我們上山狩獵，得了獵物也不會跟周大哥分的。”

一聽秦蘭菁後續加重的語氣，周天心下感念小丫頭為他着想的同時，也忍不住大笑出聲：“你這小丫頭還真是鬼精鬼精的。”

“生活所迫麽！”秦蘭菁忽然就板起臉，一本正經的說道，“誰讓咱們家盡出善良憨厚的老實人？我再不機靈點，咱家會吃虧的。”

秦蘭菁說的如此煞有其事，如若周天不是深知秦家的情況，還真有可能被唬住。

不過嘛，秦家有十裏八鄉都足夠聞名的李翠香在，确定會吃虧？反正周天是不怎麽相信的。

然而，不相信歸不相信，周天可沒傻到去反駁。

倘若他真的有那個福氣，李翠香可是他未來的岳母大人。做人女婿的，首當向着岳母大人，不能有二心的。

至此，秦蘭菁上山這事便算說定了。

帶着愉悅的心情，秦蘭菁跟周天約定了上山偶遇的具體日子，便一心盼着回家給爹娘、姐姐和小弟送禮物了。

只不過，眼看着牛車抵達臨河村村口，秦蘭菁幾人卻被攔住了。

“秦家大小子，你們今個上山去狩獵了？跟着周天一塊去的？”率先提出質疑的，是臨河村的村長張立。今日，也是他帶頭堵在村口的。

“沒有。”秦毅搖搖頭，如實回道，“是我家小妹在山上設了套子，沒成想會逮到一頭野豬……”

“大小子！說話要憑良心。咱們鄉裏鄉親的住着，不帶這麽糊弄自己人的。你家小丫頭才多大？八歲的女娃就能上山逮住野豬了？再說了，周天的牛車此刻就在你們後頭，你還想說謊騙人？”張立現年四十，正值壯年，脾氣也尤為火旺。

這不，不等秦毅把話說完，張立就怒聲打斷，指着周天的牛車提出了質疑。

周天的牛車确實就在秦毅的牛車後頭，進村就只有這麽一條路，兩輛牛車又是一同去的鎮上、一同回來的村裏，怎麽可能不是一前一後的跟着？

本來很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到了張立嘴裏，卻是立刻變了味。

而秦蘭菁在路上還琢磨着要避開的麻煩事，就這樣自動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還上趕着找上門來了。

“誰說謊了？我大哥從來不說謊。”不需要秦毅開口，秦蘭菁就出了聲。

還真是可笑。她年紀小，就不能逮到野豬了？

那還真是抱歉，野豬就是她抓到的。要讓村裏這些上門找茬的人乘興而來，失望而歸了。

“秦家大小子以前不說謊，大家夥都知道，也相信。但是今日這件事上，怕是由不得你們兄妹倆亂編亂造吧！周天可就在你們身後，你們還睜着眼睛說瞎話？這是打算跟咱們整個村的鄉親為敵嗎？”昨日秦蘭菁大鬧陳家的事情，張立沒有圍觀，也不甚清楚。只是聽說陳家退了秦家大小子的親事，秦蘭菁氣不過，跑去陳家大鬧了一場。

算不得什麽大事。本就是陳家有錯在先。哪有已經說好的親事，想退就退的？如若不情願，一開始就別答應。答應了又反悔，這不把人當猴兒耍了？該鬧。

至于村裏傳的極為熱鬧的“秦蘭菁有多厲害”，張立是不怎麽相信的。

一個八歲的丫頭，再厲害還能比得過李翠香？

也就李翠香的彪悍作風當前，小孩子有樣學樣，跟着學了兩招罷了。

真要說秦蘭菁将陳家鬧得雞犬不寧，秦蘭靈怎麽還挨了打？李翠香怎麽還舉着掃帚将範氏攆得滿院子跑？

說到底，還是李翠香在背後撐腰。秦蘭菁不過是鹦鹉學舌，小打小鬧，不值一提。

“我和我大哥不過是說了一句大實話，怎麽就變成跟鄉親們為敵了？我們兄妹倆是偷了鄉親們家裏的雞蛋，還是拔了鄉親們地裏的莊稼？”張立明顯是在煽風點火，故意把事情鬧大。至于目的，秦蘭菁腦子稍微轉轉，就知道了。

不外乎是想要在賣野豬的銀錢上占點便宜。同時，也要周天答應帶村裏人，尤其是張立自己，上山再去抓一頭野豬。

想到這裏，秦蘭菁不由就對張立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別說這頭野豬确實不是周天帶他們上山去抓的。就算是，那又怎樣？

有誰規定，他們自己上山抓了野豬，就要分杯羹給村裏所有人？

真要這樣說，村長張立可是臨河村出了名的富戶。是不是也該拿出點銀錢來為村裏做做善事？接濟一下村裏的貧困戶？

更何況，倘若周天帶着他們抓了一頭野豬，就必須帶着村裏其他人也去上山抓頭野豬，那就更加不可理喻了。

周天又不是全村人的爹媽，有這個義務嗎？有這個責任嗎？誰敢應聲點頭，站出來！

心下諸多吐槽和反感，秦蘭菁倒也沒有傻的全部說出來。

今日跟昨日不同，張立跟陳菊兒更是不能相比。

在陳家，她可以肆無忌憚，想怎麽鬧就怎麽鬧。換了此刻當着村裏不少鄉親的面，秦蘭菁其實仍舊可以随便大鬧，卻……毫無預兆的忽然想到了昨日秦蘭靈為她挨的那一巴掌。

她答應過家裏人，以後不可以不把自己當回事的。

加之現下張立首當其沖發難的人是她家大哥秦毅……

秦蘭菁就更加收斂張揚的脾氣，處事也變得謹慎且穩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