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對手?

刑部大牢。

正是薄暮時分,牢獄裏只有一扇小天窗,透出鏽跡斑斑的陽光。

“這位是新科狀元蘇長衫,葦大人要好生看管了。”明靖遠行路三日,不見絲毫疲态,秀目裏光芒奪人如針氈。

“沾衣一定盡職盡責。”刑部侍郎葦沾衣一身青色官服,天生的淡眉朱唇,玉面和氣迎人。

“蘇狀元,請。”葦沾衣和顏悅色為蘇長衫領路。

走到大牢盡頭的一間單獨牢房,幾個獄卒帶着鐵鐐上來。葦沾衣似是受不得寒氣,咳了幾聲才道:“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本來不應給蘇狀元用鐵鏈,但狀元郎文武雙全,我手無縛雞之力,懼恐失職之罪。”他氣色大大不佳,說話音緩氣虛。

蘇長衫清閑的看了一眼牢內:“床呢?”

縱然葦沾衣有萬全準備,還是為蘇長衫意料之外的問話怔了一下。

“給我一張大床。”蘇長衫舒适的伸了個懶腰,自己走進牢內。

“給蘇狀元擡一張大床來。”葦沾衣很快恢複了神色,朝獄卒們吩咐,他自己也跟随進入牢內:“蘇狀元還有什麽需要,盡管對沾衣開口。”

跟着他的步子,幾個獄卒立刻上前為蘇長衫上鐐。

“日後同在朝堂為官,要多仰賴蘇狀元照護。”葦沾衣和悅的說。

“你是大業三年的探花,這四年在官場感覺如何?”蘇長衫拍拍石凳上的灰塵,優雅的坐下。

“酸辛苦辣。”葦沾衣認真的答。

“有狀元之才,更宜探花之雅,當日的驚才絕豔,四年就內斂成深潭了。”蘇長衫這才看了葦沾衣一眼。

青色官服仍勾勒出美人剪影,清燭搖曳,只是意境深沉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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葦沾衣仍然和悅的說:“我的福氣,不比南門探花——有貴人相護逢兇化吉。沾衣孤身一人,夾縫求生而已。”

“南門若愚是個笨人,”蘇長衫打着哈欠道:“你說的貴人……君無意,也是個笨人,你我二人說話,大可以簡單得多。”

“好。”葦沾衣笑顏清渺,讓人如置身煙水朦胧的月下:“宇文鐘一案,牽涉甚廣,受宇文将軍所托,沾衣為蘇狀元備下了款待。”

獄卒們擡來一張大床,葦沾衣輕咳擡手,示意他們将稻草搬走:“蘇狀元,天色暗了,要點幾根蠟燭。”

他親自将蠟燭一根根點上,回頭淡眉清絕:“月剪西窗燭,知己長促膝……其實無論敵友,都可促膝一談。”

見蘇長衫負手轉過身來,葦沾衣輕輕撥了撥燭:“我在朝中四年清廉自守,可惜,沒有另一個四年了。”

蘇長衫沒有說話。他的醫術不低,已看出葦沾衣活不過三年。

“沾衣知道自己活不過三年。”葦沾衣的笑容仍然清渺動人:“但,蘇狀元你,卻活不過三天了。”

他說到最後一個字,燭上突然騰起幾縷青煙,蠟燭全熄滅在黑暗中。

牢中看不到彼此,只聽葦沾衣語意淡笑:“蘇狀元是光明的人,不習慣這樣的黑暗吧?”

“光明坦蕩當然舒适,但如果只有光明,就太累了。”蘇長衫清閑道:“我睡覺時,自然是越黑越好。”

“蘇郎好性情。”清渺的聲音幽幽,似黑暗裏抽出的絲線:“我有幾件事要告訴你……第一件事,宇文将軍前日送了十五車黃金到我老家舊宅;第二件事,我見了突厥王子一面,此人志在天下,卻不僅僅是天下,是我欣賞的人。”

蘇長衫将頭枕在舒适的大床上:“以宇文化及而今的地位,自然沒有必要行這樣一步險棋。他一定會找人代辦此事。我不明白的是,他怎會相信你?”

“誰欲乘風千裏,就需倚馬借力。”葦沾衣和氣迎人:“只要馬能行千裏,忠誠與否又有何關系?”

“說得好。”蘇長衫打了個哈欠:“那麽,你這樣的人,當真是為了十五車黃金而行事?”

黑暗中有片刻沉寂。

葦沾衣咳了幾聲,輕聲接着道:“第三件事,我找了一位輕功不錯的表兄,前幾日到君貴妃的沉芳宮走了一趟。”

“事辦得不夠漂亮。或者——是因為君将軍的人品太漂亮。”他語含惋惜:“活人不一定守得住秘密,所以我用一碗摻毒的黃酒,讓他閉嘴了,屍體扔進皇城獵場喂狼——他的爹娘來衙門尋失蹤的兒子,托人求見我,我今春從洛陽帶回了三包銀沙魚,其中兩包分別給了他們,送他們六天之後安心的走——算起時日,正是今天。”他将殺害自己的親人說得像病書生在字斟句酌一首好詩,脆弱而優雅。

“還有一包銀沙魚,我之前送給了卓雲。”葦沾衣輕笑的容顏仿佛一碰就會碎似的:“這位少年敬我如父兄,對我無話不說——所以我知他對蘭陵公主的情,也知他對阿史那永羿的恨,‘萳婇’之毒性慢,讓人心力衰竭而死,連仵作也驗不出。你去獄中看他那一日,他不過剛好毒發而已……他一死,君将軍的欺君之罪自然百口莫辯。”

在話音落下剎那間,葦沾衣的咽喉已被捏住!

“咳咳……”葦沾衣脫力的喘息,聲音卻仿佛在笑:“我告訴你的……所有這些……只有一種人……才配聽到……”

死人。

只有死人,才配聽到所有的秘密。

“還有一件事……”葦沾衣的喘息聲越來越小,最後一句話幾乎低不可聞:“蠟燭……已經……點上了……”

手邊傳來蠟燭輕微的燃燒聲,蘇長衫在這一瞬間感到了燭火的溫度,但四周卻是漆黑的。

一種陰謀的潮濕彌漫在牢獄中,蘇長衫将失去知覺的葦沾衣扔在地上,試探的朝溫度處伸出手,手背被火焰燙得重重一縮!

水滴從牢牆上落下,視野裏全是凝固的黑暗。

就算在漆黑的牢獄,也不至于黑得如此純粹,更何況,牢房是有窗的——

“快來人啊!”牢門卻被人一把打開,耳邊傳來獄卒們的大叫聲:“蘇狀元殺了葦大人!”

“葦大人!葦大人!您醒醒……”

獄卒們紛亂的腳步聲湧入牢中,蘇長衫閉上眼睛又睜開,仍是一片漆黑。刀風卷過耳際,他一把用力掙脫鐵鏈——頓時痛得冷汗淋淋,鐵鏈的十九個環節突然機關齊發!

——鏈中竟事先藏有十九枚透骨釘,兇狠紮入他的腕骨與膝蓋中!

蘇長衫跌倒在地,鏈鎖關節,每一個都正中穴位骨縫,驚濤駭浪般的錯骨疼痛剎那間席卷全身!

刀劍一齊招呼過來,卻只聽鐵鏈根部被斬斷的“啪嚓”一聲巨響,蘇長衫已被人背起。

“突厥人!是突厥人!”獄卒們的喊殺聲和刀劍聲夾錯在一起。拼殺之中的震動,每一個動作都牽動蝕骨的劇痛,蘇長衫的神志疼得模糊,胸前全被女子背上的汗水和血浸濕。

也不知過了多久,涼意透進劇痛的四肢百骸中,蘇長衫憑着殘餘的意識知道,他已經被背出了大牢。

“蘇同!”耳邊傳來五湖焦急的聲音:“你支持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就給你把透骨釘拔出來……”

背着他的女子放緩了腳步,蘇長衫咽喉裏全是鐵鏽血腥的味道,嘶啞說不出話來。透骨釘在全身十九處關節,手、臂、腿、腳……每一寸骨骼都在承受酷刑,女子的聲音聽起來漸漸遙遠。

“不行,”九州果斷的把人放下來:“再等半個時辰,只怕他就會活活痛死。就在這裏——把透骨釘拔出來。”

五湖的眼睛裏湧出了淚光。透骨釘打入關節,據說是邪教霧霭教對叛門弟子的懲罰,是比淩遲更殘忍的手法——四根透骨釘打在膝蓋和手臂上,受刑之人九死一殘,後來因為太過殘酷而被教主廢止。

九州将蘇長衫的衣襟解開,摸出懷裏的匕首,朝腫脹泛着青色的關節處剮去。

刀落處,鮮血淋淋。

五湖的肩膀微微顫抖,扭過頭去。

匕首每下去一次,蘇長衫就抽動一下,半昏迷中只有肌肉和骨骼最本能的對殘酷劇痛的抗拒。

九州的衣襟也被血與汗濕透,将十九只染血的透骨釘交到五湖手上時,九州有些乏力的虛脫:“……五湖,幫他把傷口紮起來。”

“中原人怎麽有這麽殘忍的傷人利器……”五湖将透骨釘狠狠扔在地上,哽咽着開始動手包紮傷口。

“關鍵不在于傷人的兵器,而在于傷人的方法。”九州休息了片刻,擡眸道:“要在鐵鏈上裝入透骨釘,沒有高超的機關技巧,絕不可能完成,天下做得出這種機關的——只有兵器大師端木彤。”

純粹的黑暗似一泓深潭,冰涼漫過頭頂。

“能請動端木大師,葦沾衣的本領就不止在陰謀上。”九州的鳳眸裏劃過一痕冷峻。

夜風透骨,曠野四周無星也無月,只有墨汁般的黑暗潑在大地上。

五湖看着蘇長衫不安穩的昏睡中痛苦的眉峰,看着布條滲出的血跡,想要去碰一下,卻不忍碰;要收回手,卻不忍收回——她不知道該怎樣減輕他的痛苦,不敢妄動,不敢不動,滿心都是矛盾和焦急。

突然,只聽嘶啞的聲音低低逸出幹裂的唇:“娘……”

五湖怔了一下,全身全心都軟了下來。在蟬鳴凄清的夏夜,她曾經仰望如神的男子,也只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這樣一聲低喃,将她生命最薄弱的地方酸柔的擊中了。

這一刻,五湖相信,終她一生,哪怕再有這樣的仰慕,也不會再有這樣多、這樣柔、這樣深的憐惜了。

“……”五湖碰了碰蘇長衫汗濕的額頭。他對敵毫不留情,卻不帶兵器,也并沒有真的殺過人……他愛睡覺、清閑舒适,恐怕還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罪——

想到這裏,五湖的心髒處被一只手撚得心疼至極,心湖皺成一池春水。

九州嘆了口氣,只思慮片刻,毫不留情的将昏迷的蘇長衫背起來,朝五湖道:“這裏不能久留,我們立刻趕往将軍府,把蘇湯圓交給君将軍。”

五湖眼睛紅紅的:“可是他這個樣子……”

“不要忘了我們的任務。”九州冷靜截斷她的話:“這已是私自行動,如果你不想讓殿下的多年籌謀付之東流,就立刻出發。”

将軍府外寂肅無聲,兩個守衛持刀站立。九州背着人走上前,兩把鋼刀頓時架在她的頸上。

“我們要見君将軍。”九州沉聲道。

“将軍已經休息了,不見任何人。”守門的士兵訓練有素。

“蘇同受了重傷,叫君将軍出來!”五湖着急的一槍就要朝士兵刺去,被九州壓住:“請你通傳一聲,蘇湯圓在外面。”

“我說過了,将軍已經休息了,不見任何人。”士兵的刀冷無情。

九州暗暗壓了壓五湖的手,轉身便走。

打更聲從街道遠處傳來,九州背着蘇長衫快步走了一整條街,才停住腳步:“你聽到聲音了嗎?”

五湖詫異的回頭,又看了看九州。

“有大批人馬在行動。”九州鳳眸凝神:“至少有兩千人。左翊衛軍果然訓練有素,數千人夜行也能如此隐蔽——”

“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君将軍根本就不在府中。”九州深吸一口氣:“有人用他的将令在調兵。只怕,他現在也自身難保。”

無故調兵,乃為将之大忌。

五湖似是感到了寒冷:“葦沾衣到底想做什麽——殿下當初就不該和這麽可怕的人合作。”

“寧要危險的敵人,不選無能的對手。”九州直視她:“草原的十四銀影騎,從來沒有膽怯這兩個字。”

她冷冷回頭看了五湖一眼:“只要你不給殿下添亂。”

五湖的臉白了一白。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五湖自知理虧,她為救蘇長衫,将九州也牽扯進這件事中……如今,她們以身涉險,牽一發而動全身。

掂了掂背上昏睡着的麻煩,九州搖頭:“獄卒們都看到我們救人,不能帶他回驿館。”

“你先回去,讓殿下對今夜的變故有所準備。”五湖咬了咬唇:“我帶蘇同去避一避,等他醒來。”

九州沉思了片刻,擡頭道:“好,我們分頭行動。”

十四銀影騎行事果斷,很少拖泥帶水,女子也不例外。九州立刻将蘇長衫交給五湖:“我先回去覆命,得到殿下的指令之後會立刻來找你會合。”

天光破曉時,蘇長衫醒了過來。

“蘇同!蘇同……”五湖驚喜的喚他,只見他有些吃力的睜開眼睛,第一句卻是啞聲道:“把甲蟲趕走……”

五湖愣了,蘇長衫有氣無力的又加了一句:“在我腿上。”

原來,草叢裏清晨起床的兩只花甲蟲落在他腿上小憩,五湖趕緊去趕蟲,兩只花甲蟲振翅飛走了。

“你……你覺得怎麽樣?”五湖緊張的看着他,新月般的雙眸裏似有清澈的溪水。

“難受。”蘇長衫如實答。

五湖的眼睛裏頓時絞上心疼的霧氣,卻聽蘇長衫道:“睡一個晚上不能翻身,難受壞了。”

“你……”五湖一時只覺得只覺得地上的少年大大的可惡,讓她不知道是該惱還是該笑。

“是你救了我?”蘇長衫稍緩過力氣來,聲音就懶懶的很欠扁:“大俠受傷醒來,身側總有美女——看來,我不僅落入了葦沾衣的圈套,還落入了說書的俗套。”

五湖的臉紅了:“不要亂說……”她的聲音越說越低,蘇長衫不知道她想起了昨夜的情形,也沒有看到少女臉上的緋紅。

“幫我找根拐杖。”蘇長衫和氣的說:“三尺長的。”

“你現在不能亂動。”五湖有些着急:“關節被透骨釘傷到,不是一天兩天能痊愈的——”

“我知道。”蘇長衫仍然很耐心的說:“但我的眼睛看不見了。”

五湖愕然看着蘇長衫,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又在捉弄人,終于,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指下的眼睛沒有反應。

視線仿佛悠閑的看着遠方的天,卻看不到眼前的手指。

“你的眼睛……!”五湖顫聲道。

“我聽說,蠟燭裏加入了‘焚心’與‘紅绡’,燭煙會讓人失明。”蘇長衫的語氣之平,仿佛只是在說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葦沾衣在牢裏點了幾根蠟燭,在滅燭相談時我就已經看不見了,可惜自己毫無覺察——”他搖頭:“我會被迷惑,只因第一次遇到一個對自己這麽狠的人。”

“焚心”和“紅绡”,無藥可解。

葦沾衣如果還活着,也看不見了。犧牲自己的雙眼,只為奪對手的光明……被這樣的人選中為敵人,實在是一種不幸。

蘇長衫望着黑暗的虛空,君無意的才華在軍事上最為卓絕,但論政治圓熟,他比不上宇文化及;論狠厲與手腕,他更不是葦沾衣的對手。

如今,唯一的方法——

一滴水落在蘇長衫的手背上,将他從沉思中拉回來。

淚滴跌碎,氤氲成一個涼涼的水印,五湖淚眼蒙蒙的看着蘇長衫,眼淚一顆顆掉落。

蘇長衫輕輕将淚拂去:“女人的淚,不該落在男人的手背上。”

五湖抽着鼻子,聽他緩聲道:“淚不能落進男人的心裏,這個男人,就不值得你為他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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