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方寸

林潇潇猛的張開眼睛，白色的賬頂映入眼中。

頭有些疼，林潇潇伸手想按按額頭，卻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瞬間疼的龇牙咧嘴。

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林潇潇摸了摸。身前的鞭傷已經被處理過了，還換上了一身幹淨的衣服。

“醒了？”蕭博衍在旁邊柔聲問道。

林潇潇轉頭，正看到蕭博衍的眼睛，那原本淡然的眼中卻滿是擔憂，看到林潇潇望過來，卻已不再想藏起這情緒。

手握在他的手中，林潇潇略有些尴尬，卻沒抽回來。

他的手很暖，起碼可以暖心。

“又做了噩夢？”蕭博衍問道。

林潇潇掙紮着坐了起來，點點頭，卻并不想把那個夢描述給他聽，于是轉了個話鋒問道：“你們怎麽找到我的？”

“是柳先生的貓。”蕭博衍說道，“那貓頗有些靈性，天沒亮就咬着柳先生的衣服往外拉扯，柳先生估計是出了什麽事，于是來找我，正巧我也發現你不見了...”

蕭博衍皺起眉頭，責備道：“夜晚時分，你出去幹什麽？又為何被他們抓住？那些是什麽人？你又為何會被他們如此對待？”

林潇潇不知該從何說起。

說實話吧，瑞王殿下一定不會信，不說吧，也不好。

林潇潇想了想，只好摘了點能說的支吾道：“我...半夜聽到藍瞳的叫聲，本來想把它抱回玉簪公主那邊，讓她先幫柳先生照看着，誰知道走到一半，藍瞳突然掙脫下來跑了，我怕它走失，就趕緊追過去，大晚上的夜那麽黑，我怕看不見了，就追的很緊，卻總是追不上，等追上了，卻發現已經走了太遠，到了一處樹林裏。我正準備往回走，突然就被人打暈，然後再醒來，就被人綁在樹上了。”

林潇潇咬了咬唇，低頭繼續道：“他們逼問我是不是大楚的探子，還問殿下來大楚跟那個思什麽...叫思勒的北凝王有什麽密謀？我哪知道啊？！知道也不能說啊！于是就被他們打了...”

林潇潇眼中又盈了一層濕意。

蕭博衍嘆了口氣，伸手探到林潇潇臉旁，僵了僵，終于撫上她的面頰，輕輕拭去已經滴落的眼淚。

“你幾時開始，變的如此愛哭，嗯？”蕭博衍柔柔笑道。

“你被人抽幾鞭子試試！”林潇潇有些憤懑，“很疼的！！”林潇潇說話大聲了些，不覺又牽動了身前的鞭傷，眉頭一皺，痛的又是倒吸了幾口涼氣。

蕭博衍無語，有些好笑，但更多卻是心疼。

那匪人的鞭子帶着倒刺，林潇潇身上的鞭傷還含着些許細細的割痕，有的地方還被刺入了細小的碎屑，處理起來十分頭痛且需要耐心。

林潇潇顫巍巍的摸了摸身上的繃帶，臉色有些微紅，“那個....這傷口，不是你幫我處理的吧？”

蕭博衍微微笑了笑，說了假話，“不是。”

林潇潇松了口氣。想了想，又正色道：“那幾個人除了領頭的，都被你們弄死了。領頭的是個刀疤臉，說白天混跡于王帳周圍，所以見過殿下和我，...殿下最好還是跟北凝王知會一聲，怕是他的什麽仇人，或者作出什麽不利于大楚和北凝結盟的事，要是影響了殿下的正事兒，那就不好了。”

蕭博衍點頭道：“此事發生在北凝界內，不管怎樣，我也是要去問問北凝王的。”說着又伸手扶林潇潇躺下，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你多休息，剛才看你夢中甚是辛苦，就算你以前...可畢竟你現在只是本王的琴女，我不需要你再去以身犯險，你所求之事，我也會記在心上。你方才所說，是真是假我可以不追究，但是下次不許再獨自跑出去了。”

這不容質疑的語氣，讓林潇潇心中有些柔柔的痛楚，卻不敢多去品味這話的意味，只是輕輕點頭，算是應下了。

北凝王正巧也派來兩名侍女幫忙，蕭博衍多少囑咐了下，便去北凝王的王帳議事了。

蕭博衍離開，林潇潇反而松了口氣，他在身邊好是好，卻總是讓人多少有些緊張。

天色早已經大亮，林潇潇問了問時間，北凝的侍女說已經臨近中午，午飯稍後就會送來。

林潇潇正期待着午飯，帳簾一挑，玉簪公主和柳南風走了進來。柳南風抱着藍瞳，林潇潇看着藍瞳那幽藍的眼睛，隐隐覺得有些怕。

因為那個夢，實在是有些瘆人。

林潇潇好不容易把目光從藍瞳的眼睛上挪開，才看到蕭玉簪一臉的擔心，于是扯了扯嘴角，笑道：“我還沒死。”

蕭玉簪這才噗嗤笑了出來，道：“看來還行，傷的不是太重。”邊說邊走了過來，坐到林潇潇的床邊，伸手摸了摸林潇潇鎖骨處露出的傷痕，複又嘆了口氣。

“你不知道，我許久沒見過二皇兄如此動怒了。”想起蕭博衍抱回林潇潇時的那副表情，玉簪公主撇了撇嘴，用手擋在唇邊，悄悄對林潇潇：“我覺得，二皇兄對你是動了真情。”

“啊？！”林潇潇大驚，“這...不能吧...我也就是個琴女，他可是皇子...”

“呵呵，難道一向與衆不同的林姑娘也會如此世俗？”一旁的柳南風一邊撫摸着藍瞳的毛，一邊悠悠道，“皇子又如何？琴女又如何？兩情相悅這個事，說到底，不過看的是兩顆真心。”

“是嗎...”林潇潇卻道，“并不是因為我世俗。他是皇子，我是琴女，這也不是般不般配的問題，而是...”林潇潇搖搖頭，“就好比柳先生你，你飽讀詩書，見識過高山流水市井繁華，若是你的妻子只見過自家門前一畝三分地，大字不識幾個，張口閉口只會算計柴米油鹽醬醋茶今日又攢了幾個銅板，你可還會覺得這是兩情相悅？”

柳南風愣了愣，搖了搖頭，道：“自然不會覺得開心。日子也會變的無趣。”

“就是這樣的道理啊。”林潇潇想起議事殿，想起那句“利用”，心中微痛，“不同的身份，注定了不同的眼界和思維方式，殿下他可能心懷天下，我可能只求一人。他可以心胸萬裏，我卻...心心念念自己的方寸，這就是區別。 ”

林潇潇深深吸了口氣，“這不公平，就算因一時喜歡在一起了，又...怎能長遠...總有人要放棄自己，總有人要受委屈，這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又何來的相悅呢...”

蕭玉簪和柳南風面面相觑，卻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不約而同又想起自身，都沉默了下來。

賬外，蕭博衍默默縮回了想要掀開帳簾的手，緩緩握緊，十指扣入掌心。

作者有話要說： 林潇潇（扯着花瓣）：他愛我，他不愛我，他愛我，他不愛我...

蕭博衍：這個方法不對。

林潇潇：那應該怎麽用？

蕭博衍：（直接扔掉整只花）他愛我。

林潇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