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禮拜日AM8:00

梅華琳彎身,輕輕地将墊在女兒背後的小毛巾抽出,經過幾個小時翻睡,毛巾早已濕透,怕孩子着涼,所以趕緊抽出換上另一條幹淨的,孩子在扭動了幾下後,再度沉入夢鄉中。

凝望孩子甜美無邪的睡臉,華琳內心充滿了無限滿足,原來生命會因為自己有了分身延續而感到更加圓滿,現在光是想到女兒長大後就要嫁給別人,就已經無法忍受,所以她終于理解當年婆婆害怕兒子會棄她不理的感受了。

人道是“養兒方知父母恩”,這話一點也沒錯。

忍不住低頭偷吻女兒憨甜的睡臉一口,把小被被蓋好,方直起身子走出房間,而任仲凱已講完電話,正坐在沙發上發愣。

“老公,是誰這麽早打電話來?”星期天早上八點不到就有人打電話過來,身為一家旅館的老板,六點就該起來了,但她這個做律師的老公則不用那麽苦命,難得星期假日,該好好休息的,待會兒才有精神應付他倆的小寶貝。

“是羲雅。”

仲凱臉上的表情令華琳略微皺眉,她走到丈夫身後,用手環住他的肩。“羲雅那小子又闖了什麽禍?性騷擾事件不是才剛過沒多久?”

“闖禍?”仲凱執起妻子的手輕吻一下。“老婆,你對羲雅很沒信心。”

華琳揚揚眉。“誰叫他老栽在女人身上,也不知道跟他說過幾遍了,別老是對每個女人都那麽體貼、紳士,引來一堆桃花,像這次的‘性騷擾’就是最好的證明!”她從未見過這種雙面人,對男人、同性的生物,羲雅會有多樣性不同面貌,可對女性——幾乎是單一的,親切、溫柔、善解人意……集所有女子心目中白馬王子應具備的條件于一身。

說白一點,他對男性很直接,對女性則是間接三次方。

“你也別怪他,他是有家訓在身的。”

“家訓?”

“對呀!王爸爸可是自小教他一定要尊重女性、保護女性,一切以女性為主。”

華琳失笑道:“為什麽?”

“因為王媽媽馭夫有方呀!王媽媽更是自小就告訴他,女人就像寶物一般,要好好對待,所以他對女性的态度絕對是異常尊重。”仲凱反身将華琳抱進懷中吻了她一下,輕撫她的肚子。“可惜咱們兒子還沒生出來,不然我也會這樣教導他的。”

華琳笑着與丈夫嬉鬧一會兒後,才正色道:“你要兒子尊重女性是好事,但他的态度還是要有所拿捏,可別讓女性對他有過多的期待。”

想想看,一個外表俊帥、不驕矜自滿,對女性紳士守禮、又不是同性戀的男人,豈不是女人争相追求的瑰寶?!

仲凱執起妻子的手輕輕啃着手指。“其實他已經盡量避免了,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很少與女性有公事以外的互動。”

“那這次性騷擾事件又是怎麽發生的?”

“這是……女方因為求愛被拒,自尊大受打擊所做出的無理智、激烈性報複行動。”說到這,仲凱就不得不為羲雅辯白,那種女人是典型的得不到、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只是她沒料到羲雅手中握有反制她的證據,才搞得自己的下場難堪。

華琳靜默了一下。“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羲雅談過一次很真的戀愛……”

“嗯!”

“為什麽會分手?”

仲凱思索了一會兒。“那是羲雅在大學時談的戀愛,其實羲雅一頭栽進愛情時是很驚人的。”

“怎麽個驚人法?”

“絕對的專一跟深情,而且寵女友寵得不得了。”

華琳愈聽愈覺得有意思。“哦!怎麽個寵法?”

“每天接女友上下學,風雨無阻,女朋友一通電話打來,不管他手上有多忙的事也都會立刻放下飛奔過去,女友跟他念的是不同系,期中考到了,他還會幫女友收集考古題、做複習……”

華琳皺眉。“他這樣還可以念完法律系呀?”

“可以呀!他有辦法讓自己全低空飛過,只是他也沒白念那些商學系的科目,我們事務所中就屬他對商事法和企業會計財務問題最熟悉。”

“可是……那個女生會不會太依賴他了?”接送她可以理解,但連功課……?

“是呀!那女生的名字我記不得了,羲雅都叫她小琪,我們就跟着他叫,她是個很嬌小、美麗的女子,”看就會讓人心生猶憐,忍不住想要照顧、呵護的那一型。”

“心生猶憐……好難得聽到你用這種名詞形容女生。”明知吃這種醋很無理,可就是忍不住。

仲凱輕笑,低頭親了老婆一記。“很不幸這一款女性是我避之唯恐不及的,偏偏——羲雅一遇到她,就百分百地發揮他對女性所有的騎士精神。”

緣分不就是這麽一回事?“那——後來為什麽會分手?”

“羲雅大學畢業後便去服兵役,感情也就在一這兩年中起了變化,因為小琪是那種很需要男友整天陪在身邊……講好聽點是陪伴,講難聽點就是要有人能供她使喚,畢竟這四年下來早已被羲雅寵壞了,所以一旦羲雅不在身邊,其他大獻慇勤、可撫慰其寂寞芳心的男人就有機可乘了。”

“等等,小琪不愛羲雅嗎?難道連這兩年都不肯等?!”

仲凱輕輕嘆息。“應該是愛吧!但她終究還是耐不住寂寞,接受了其他男人的‘好意陪伴’,可她并不認為自己有變心,當羲雅回來時,她還是很開心的迎接他,并未露出任何異樣。後來,因為羲雅決定要考律師,便進入補習班準備考試,小琪是很體貼地不再像大學時要求羲雅時時陪着她,羲雅以為她出社會工作後變懂事了,但——哪知這是因為有其他男人可以在羲雅不在時伴着她……”

“天呀!”華琳搖搖頭。“羲雅知道的話怎麽受得了?”

“嗯!當羲雅考完律師考試,有較多的時間跟小琪在一起時,這才發現小琪腳踏兩條船,而且已長達兩年了。”

“那——羲雅有沒有抓狂?”

仲凱搖搖頭。“他沒抓狂,也沒殺了情敵,相反地他出人意料的平靜,不僅好言好語的跟小琪提分手,還祝她幸福快樂!”

靜——

一分鐘後。“他也未免太有紳士風度了吧?”華琳難以置信地說道。

仲凱将臉貼在華琳的臉龐。“其實這也不是紳士風度,後來我才明白他的心思,所以能理解他為何會那樣做。”

“怎麽說?”

“還記得以前你向我提出離婚時,我沒有多說什麽就讓你離去的事情嗎?”一思及那記憶,依舊令他揪心。

華琳也沉靜下來,那是好不容易才愈合的傷口呀!“……我記得。”

“當時我認為,如果你離去比待在我身邊幸福的話,那我選擇放你走。我想羲雅也是這樣的心情,他尊重小琪的想法,如果有另外一個男人可以給予小琪真正想要的,他又有何理由不退讓呢?”

這道理她能懂,但——“那是多少年的感情呀?可以這樣說一讓就讓嗎?”華琳依舊難以相信。

“羲雅就做到了。可他從此也不再輕易跟女人談戀愛了,幾乎不讓自己跟女人再有機會進展到那樣的關系去。”

“是被傷害太深,所以畏懼愛情?”羲雅這樣的轉變倒好,比起受到刺激,開始變相玩弄女人的男人好多了。

“不知道,我們沒讨論過這些,他現在雖然維持單身的狀态,但我有想過他是怕重蹈覆轍,現在的他很忙,只怕也沒什麽心思好好追求女人,與其如此,他還不如先專心拚事業再說,更何況,他也需要時間好好再重新認識女人一番,從中尋找能成為他理想伴侶的對象。”

“他有那麽務實嗎?”

“有!”

“唔……”聽完後,華琳對羲雅的“事業桃花”問題可以稍加釋懷,不過,她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在發現老公的手正不安分的吃她豆腐時,她終于想起來,忙不疊壓住老公的毛手。

“對了!你還沒說羲雅為什麽會這麽早打電話來?他出了什麽事?”

仲凱認命地停下。“他要請假。”

“請假?”

“今天他沒辦法過來當你的活動工作人員,而且從明天起他要休假,至于何時銷假,他會再通知我。”

嗄?華琳皺眉。“你們合夥人之間的福利有這一條嗎?”

“沒有!但這是我和他合開律師事務所以來,他頭一次做出這樣的要求,而且還很不客氣的讨了點人情。”

“什麽樣的人情?”

“就是我曾經跟你到這間愛情賓館探視情況,卻因莫名的風暴而被迫留在這裏三天的事情嘛!那段時間都是他代理我的工作。”

怎能忘得了?就是因為那關鍵的三天,使他們夫妻倆重燃熱情,破鏡重圓,對此,仲凱是非常感謝羲雅的。

“那,你非得答應不可了。”華琳笑嘆道。

“不答應也不行,而且他還說他可能會帶一個女孩子到‘伊甸園之館’來。”

“咦?”華琳睜大眼睛,無法抑制驚喜。“這可是我開店以來,他頭一次要帶女孩子來。”

“沒錯!”

“哇噢!”好片刻華琳只能擠出這兩個字,她正努力消化這項訊息。

仲凱微微一笑。“對呀!哇噢!很期待吧?”

☆☆☆

禮拜日PM1:30

做家事對某些人而言,是件極枯燥乏味的事,可對岚春而言,透過這樣機械化的動作,反而可以讓她去思考一些事。

就像現在,她就可以利用機會好好思索關于王羲雅這個人的事。

她一邊整理被推倒的布疋,一邊注視正在客廳低頭修理監視器電線和機器的男子。

她從未遇過像他這樣的男人,他有種真誠、坦率的特質,常令她不自覺卸下防備,但是他偶爾流露出的自負和強勢,卻又會令她皺眉。

而他對她的關懷和照顧,同樣也是令她感到陌生和失措的,她想推拒卻又不由自主想依賴。

想到今天在他客房中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居然可以在一個還算陌生人的屋檐下睡足快五個小時,連自己都很難置信。當她打開房門,看到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他從報紙上方擡起頭,對她露出燦爛的微笑說“早安”時——

她整個人一室,心髒劇烈跳動到以為自己會這樣昏過去,當然——她沒有,只是,得趕快移開視線,不敢再正眼看着他。

“不介意我做了一些涼面當早午餐吧?”

随着他來到餐桌,看到他從冰箱端出兩盤裝飾精致的中式涼面,她睜大眼睛。“這是你做的?”哇!這簡直是食譜上最标準的樣版。

“是的!”他很得意的笑道。

吃了一口,味道正如它外觀看來般美味,令她對他刮目相看。“你,很會做菜?”

“做菜是很好的減壓方法,所以我很喜歡做菜。”他笑道,接着便開始跟她講述學廚藝的過程,講他如何從十幾次不斷地失敗嘗試中,終于“領悟”到料理的精髓,教她聽了直翻白眼,但也笑個不停。

這一頓她吃得很盡興也很開心,而這也是她第一次單獨跟男子共進餐點,她必須承認,撇開先前兩次小有沖突的場面,他是一個令人感到愉悅的同伴。

電話鈴聲響起,他去客廳接電話,當餐桌旁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竟有種孤單感,希望他趕快講完電話回來,她想繼續聽他說話——

只是電話講完,才挂上去沒幾秒,另一通電話便立刻響起。

當他回來時,氣氛已不複方才的輕松,而她的注意力亦被他的對話給引去。

“你要請假?”

“是呀!好久都沒休假了,剛好趁一這段時間休息一下。”

是這樣嗎?不好意思問他是不是為了她……

吃完飯後,兩人便決定先回到她的屋子收拾善後,而那神奇、輕松的一刻已經過去,她不禁有股悵然若失之感。

唉!她怎麽會變得這麽脆弱?擡頭看向窗外的天空。是因為她所熟悉的世界已起了變動嗎?

“要去逛街嗎?”羲雅站在房門口凝着她說道。

她轉過頭,有些發愣,好像他說的是外星話。“……逛街?”

“嗯!房子都清理幹淨了,今天天氣那麽好,不出去走走多可惜。”

她皺眉頭。“在這個時候、這種狀況出去?”

“當然!就是要在此時此景出門。”他蹲下來平視着她,免得她仰着頭脖子酸。“你怕出去之後變得更顯眼、更好攻擊?”

“電視、電影都這麽演的。”走在外面,也不曉得壞人會不會躲在層層高樓大廈中的某一扇窗戶後面,拿着專門暗殺人用的長距離槍校如影随形的瞄準她……

羲雅搖搖頭。“如果一輩子都沒抓到那名兇手,你打算永遠不出門?!”

她皺緊眉頭,不置可否。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難不成少了鋼筋水泥的庇護,你就走不出去?”發現她居然認真的考慮那份可能性,他有種想撞牆的沖動。

明知他使的是激将法,卻還是接了下來,她不想讓他看輕她,可同樣有件事在她心中琢磨着。

擡頭直視他。“如果我們出去,那些壞人會不會跟在我們後面?”從他家回到這裏時,她一直覺得有人跟在他們後面,或許這只是多心,但現在她必須依賴直覺作判斷。

“有可能……”她發現了什麽?

沉吟了一會兒。“那可不可以乘機将他們抓住?”她嚴肅地說道。

看到她那麽認真的表情,羲雅反而無法再逗她。她總是能讓他驚奇,本以為她會消極逃避,可下一秒卻又變得積極,只是他不由得困惑。“你是說讓自己當誘餌嗎?”

“是的!能嗎?可以跟魏檢察官說一下。”她真呆,為什麽現在才想到這一點?

他有點難以置信,很少有女生會這麽大膽。“你不怕自己陷入危險?”

“如果這樣可以抓到那個兇手,我寧願冒這個險。”說到這,她眸中凝了兩簇怒火,如果再讓那個無法無天的惡徒搞得她心神不寧,有家歸不得,成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她寧願選擇速戰速決。

思及此,她對自己突然變得這麽有勇氣也感到驚異,她擡起眼,看到他正以贊賞的目光看着她時,雙頰不禁熱了起來。

忙垂下頭,嘴角多了一抹笑意,她有種想大笑的沖動,可是為什麽想笑,卻不明所以。

“走吧?”

“嗯!”

☆☆☆

禮拜日PM2:00臺X醫院

“內科吳偉傑醫師請到315號病房,內科吳偉傑醫師請到——”

躺在病床上的人原本是動也不動的,突地睜開眼睛來,瞪着白色的天花板。

原本在病床邊躺椅打盹的病人妻子尚未發現異樣,依舊睡着。

直到聽見——

“吳……吳……”

病人的妻子慢慢睜開眼睛,循向聲音來源處,赫然發現是已昏迷三天的丈夫發出的聲音,她站起身來,不敢置信地掩嘴瞠大眼睛。

“老公你……”

“吳、吳……”病人開口困難地說道。

“哇!老公,你終于醒了!謝天謝地,謝佛祖保佑!”妻子忙亂地按着急救鈴通知護士站。

不一會兒,一群醫護人員便沖了進來,而守在病房外面的一名男子也拿起手機,報告病人已蘇醒之事……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往後看?”

“不能!”

“可你這動作豈不是宣告‘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是我想看是誰在跟蹤我們?他們長什麽模樣?”

“那你看到了嗎?”

“之前有看到幾個猥瑣可疑的家夥,沒一會兒他們就不見了!”

對天空丢個白眼。“真正的壞人不會讓你看出他是壞人的!”和她逛這一趟街下來,已經充分領教到她的偏見與頑固,并深刻體會到自己對女性的認知仍是有限的,對她絕對不能用常理待之。

路旁的店對她而言有如是布置華美的櫥窗空屋,她一點想進去逛的念頭都沒有,就這樣快速走過。

羲雅忍不住拉住她。“你難道不想進去看看裏面有什麽有趣的商品嗎?我們是在‘逛街’!”他刻意強調後面兩個字。

“沒什麽特別吸引我。”

“衣服?”

“我的衣服夠多了,而且專櫃的衣服又貴,還不如我自己手工做的衣服,适合我的style。”

他打量她一會兒。“你的style該不會是穿着九十元一件的棉制T恤搭配三九九一件的牛仔褲吧?”

要命!他怎麽知道她身上行頭的價值?看了看他身上跟自己差不多的裝扮,這才想起,兩人都是在同一個一買場購物。

不過被他這樣”說,穿這身衣服所帶來的自在感突地消失了……有點火大。“這也是一種,不行嗎?”

“沒說不行,只是這種style應該是适合任何人的吧!”

敢吐她槽?!對他的好感頓時被踢到臺灣海峽,有點發窘,不服地仰起下巴。“我就是喜歡這種跟一般人不會有太大不一樣的style,怎樣?”

固執的女人!“你今年幾歲了?”

“……二十八歲。”

“嗄?你有這麽大喽?!”他抑不住吃驚地說道。

再也不客氣了,擡起腳就給他踩下去。“是!不行嗎?”

“天!我還以為你小我五、六歲,沒想到才小一歲……”果然不能從外表來衡量女人的年紀。

岚春翻個白眼,假裝沒聽到他一邊跳腳、一邊嘟囔。

“既然你都快三十了,這樣就更不應該了!”

再一次重重彩下他的腳。“我、是、二、十、八、歲!二”她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接到她投來的警告目光,真小器,四舍五入抓個大概數這樣也不行?

算了!別小觎女人對她們的年紀在意度。清清喉嚨。“那個——你知道女人到了三十歲應該已具備什麽條件?”

“什麽樣的條件?”她反問道。

“三十歲的女人有自己的服裝品味,知道怎麽打扮可以讓自己更出色,展現自己的形象,知道該給人什麽樣的感覺。”

她環抱着胸,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

“這跟我有什麽不同?”

嗄?一向在法庭上辯才無礙的王羲雅,頓時啞口無言。

“我還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嗎?現在是什麽狀況?我能穿着套裝,腳蹬着高跟鞋,來做誘餌逮壞人嗎?”

“現在當然不行,但是——”

“但是什麽?”

羲雅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沒事……”她根本就是一年到頭都是穿着T恤加牛仔褲,他印象中從沒看過她穿其他的衣物來購物,當然——或許她認定購物時就是要穿這樣也說不定……

只是——她能不能不要再做這種生人勿近、閑人莫理、男人別追的中性打扮呢?

“王羲雅先生。”

“是?”一聽到她連名帶姓加尊稱,他不由得提高警覺。

“你認為三十歲的男人應該具備了什麽樣的條件?”

輪到她反問了,他好整以暇地回答道:“嗯!除了清楚自己人生的規劃,亦懂得自己要什麽,而且最基本的‘五子’條件中,銀子、房子和車子這三個基本配備應該是已具備了。”這點他倒是很有自信的,而且全都在三十歲之前達成了,現在就只差孩子和妻子而已。

“錯!”

他臉上得意之情立刻消失。“哪裏錯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三十歲的男人要心智成熟、處事穩健——”

嗯!這些點他都具備了,還缺什麽?他也想反問她了。

“最重要的——”她偏頭凝着他。“他要懂得別随便給女人忠告。”說完後,她便轉身往前走去。

他很快就追上去問道:“為什麽不能呢?”

“套句你的話,因為三十歲的男人知道自己要什麽,所以他只會告訴女人他要的,而不是真正看到女人自己要的,所以——請別随便提供‘忠告’。”

羲雅立在原地,默默咀嚼這些話,等意會後擡起頭,岚春已走到十步外,多熟悉的背影呀,他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微笑,忙快步趕到她身後。“那——紀岚春小姐……”

“是?”

“那我可不可以給目前對我們兩個人都需要的忠告?”

她止步。“請說。”回看着他,想知道他又要丢出什麽議題?

“不介意我帶你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吧?”他微笑道。

她看着他,他的表情不僅沒有因為她方才的奚落而惱怒,反而有一種……自得和愉悅?!

多奇怪的男人,摸不懂他真正的想法,可經過方才這一鬧,倒也讓她忘記當前的處境,不太在意身後有哪些妖魔鬼怪跟着了。

而心情一放松,便很好說話,毫無異議。“好呀!”

一見她的同意,他的表情立刻像得到糖的小男孩一樣亮了起來,朝後面瞥了一眼,然後不由分說牽起了她的手就往前跑去。

“你幹麽?”她忍不住驚呼,可她沒法掙開他的手,光是注意自己不要碰撞到其他人就已經讓她很頭大。

“你不是說想知道誰在跟蹤我們?現在就是一個很好的測試機會。”他邊跑邊笑道。

嗄?她忍不住回頭求證,只是在飛快視覺流轉下,人群也變得朦胧模糊,看不真切,但或許真有人在追吧……

她轉回頭望向前方正拉着她奔跑的男人,莫名的興奮感湧上,好像回到孩提時代,跟着鄰居大哥哥們做壞事,然後被追趕的情境——雖然很害怕被抓到,卻又覺得好玩。

她望着前方,感覺風在面頰拂過。

也許該再加一項——三十歲的男人應該有本事別讓女人覺得自己跟他們一樣變成小孩子。

禮拜日PM3:00

門打開,醫生走出來,魏曉昭立刻站起身迎上去。

“醫生,現在病人的狀況如何?”

醫生表情頗為凝重。“人又昏了過去,一時半刻應是不會醒過來,但至少有清醒總是好的,我們還要再密切觀察。”

曉昭嘆息。“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哪裏。”

曉昭走入病房,看了看仍緊閉着眼的王奇,輕輕吐出一口氣。

真的!能醒過來就好了!原先還擔心會因腦傷過重而致死。

他望着一直在旁邊照顧王奇的王太太。“大嫂,王大哥醒來時有沒有說什麽?”

原本疲憊沉重的表情,因丈夫的清醒,整個人顯得輕松、樂觀多了。

王太太想了一下。“他還沒辦法講出完整的話,嘴巴只是一直嘟念着無、無、無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無……

是個無意義的發音?或是有意義的名詞呢?曉昭沉默地看着病床上再度呈無聲狀态的同僚。

王奇兄,快點醒來吧!告訴我你到底掌握了什麽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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