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從毅郡王府回來後,趙氏回來沒有立即發作,等到第二日,安然姐妹四個去她院中請安時,尋了七娘的錯處,命她抄十遍女四書。

趙氏既是答應了女兒要照拂安然,自然要表現出态度來。她很了解七娘,縱然七娘一時能被安然震住,恐怕很快就故态複萌。

雖然七娘口中嚷嚷的是事實沒錯,可她總不能承認,當初是太夫人的錯、是她的錯罷?怪只能怪七娘不知輕重。為何六娘和十娘身上就從沒出現過這樣的差錯?

故此這一回趙氏只罰了七娘,暫且饒過了六娘和十娘。二人都是極聰明的,如此一來更能警醒二人,殺雞儆猴不過如此。

六娘平日裏還要同六娘、安然、十娘一起去何先生處讀書,回來後還有課業要完成,溫書習字一樣都不能少;晌午後去學女紅、去學琴,回來也都是要花時間去練習的。

總而言之,侯府的姑娘們整日裏過得不算輕松,雖然衣食無憂、要學的東西也都不少。原本她們的閑暇時間就不多,趙氏命七娘抄書,用意很明白:免得她閑下來,又想着去尋釁滋事。

看着七娘發白的臉色,安然心中沒有一絲同情。

如果不好好把七娘的性子扳回來,遲早是要出事的。七娘比她還大一歲,很快就要議親了,無論是嫁到哪家,結親都是為了結兩家之好,而不是結怨的。

以七娘如今的性子,不好生磨一磨,嫁出去後未免不會給南安侯府招來禍害。

一旁的六娘和十娘聽了,心中具是一沉。

雖說這一回沒有一同發落她們,既然此事已經傳到了嫡母耳中,恐怕她們的所作所為,長輩們俱是已經知道了。尤其是六娘,當時還有她在場,十娘尤自可推脫說不知,她卻不可以。

更可況,往日她們三人算是一同對付安然,可這一回,只有七娘受罰了。七娘此人從內到外都不是個大度的,連樣子都不願意做。只怕經過此事,會記恨上她們是一定的。

故此三人具是心情沉郁,唯有安然心情雀躍。

三娘派人來通知她,說是兩日後帶她去京郊的莊子上住幾日。

得知東哥兒被抱到三娘處時,安然還一度擔心着三娘騰不出時間來,故此她對三娘答應的事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如今倒是意外之喜了。

這日南安候下了衙,本欲再去暢春園去聽戲、之後還可以同新認識的陳謙聊一聊生意經。經過兩回接觸,安遠良發現,陳謙人如其名,是個謙遜有禮的後輩,很有些才幹,雖說出身商賈之流,卻隐隐有石崇之才。

誰知他才出了衙門,只見侯府的管事、夫人趙氏的陪房孫長興等在門口。見安遠良出來,忙上前打千兒行禮。

“侯爺,夫人請您今兒下了衙就回府。”孫長興堆笑道:“夫人說有要事跟您商量。”

安遠良皺了皺眉。

他的嫡妻趙氏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年輕時拈酸吃醋、霸道善妒,又因她娘家勢強,便是強壓着不許他納妾擡姨娘,他也只得忍了。可偏生她這樣要強,卻始終沒生出兒子來,只得了兩個女兒,這才點了頭讓他納妾。

縱然在趙氏的高壓之下,安遠良表面上夫妻相敬如賓,實際上卻是私自在外頭置了宅子,偷偷的養了外室。尤其是當時趙氏發現安然之母方氏時,幾乎同安遠良鬧崩了。

他的母親為了不得罪趙氏娘家,只好偷偷的讓人把那些庶女找心腹得力之人遠遠的送走。他的荒唐事,太夫人善後了兩三次後便不再管,不許他再犯。

而後太夫人便跟趙氏長談,趙氏終究咬牙答應了下來,把身邊的丫鬟給安遠良做妾,并選了侯府中的家生子,去服侍安遠良。等她們生下了庶子後,趙氏便打着去母留子的主意。

好在太夫人當機立斷,以她們行巫蠱之事、妄圖謀害夫人的罪名,送到了被送到了家廟中修行,永遠不得回來。這兩個庶子便養在了趙氏身邊,此事才算漸漸平息。

故此這二十來年折騰下來,安遠良和嫡妻趙氏的感情早就淡薄了許多,二人不過是維持着相敬如賓的殼子罷了。

尤其是趙氏前幾年生下嫡子後,對他管的愈發少了。

倒不知今日趙氏特特派人來叫他回去,所謂何事。

“你去告訴陳賢侄一聲,今日我有事不能過去了,等改日再聚。”安遠良指了個身邊的長随,便讓他去給陳謙送信。

這些日子來,陳謙愈發得安遠良賞識,在安遠良面前執子侄禮,沒多長時候,便跟安遠良混熟了。這番奇遇,安遠良竟沒覺出有什麽不對來。

囑咐了一番,安遠良便跟着孫長興一同回府了。

趙氏正在正院裏等着安遠良。

見到連續幾日都是晚飯前才匆匆回來的丈夫,趙氏命人逼問過他身邊的長随之後,便得到侯爺在外頭戲園子聽戲、同朋友宴飲的消息,只氣得壓根癢癢。

這好色的性子卻是從沒改過!枉費他生得一副英俊的面龐,卻也如同外頭那些酒囊飯袋一樣!

好在這一回南安侯很快便回來了。

趙氏忍不住刺了他一句道:“侯爺今日下衙倒早,莫非往日裏勾了侯爺魂兒的人,今兒侯爺竟舍得不去見麽?妾身惶恐,真是好大的面子,竟能請得侯爺回府。”

見自己的事被妻子撞破,安遠良面上閃過一抹尴尬之色。很快他便恢複了常态,正色道:“我竟聽不懂夫人所言何意。夫人既是有事找我,直說便是。”

趙氏了解自己的丈夫,見狀只冷哼了一聲。

好歹她還記女兒交代給自己的正事,便對安遠良道:“今日是為了九娘的事。”

“九娘?”安遠良起了警惕,滿臉疑惑的道:“九娘不是回來了?難道又出了什麽差錯不成?”

安然回來,起初安遠良并不知情。還是晚上到太夫人處請安時,才得知安然已經回府的消息。他從沒盡到父親的責任,父女之間的感情十分有限。

好歹安然是侯府的姑娘,被送去給姐夫做妾實屬無奈之舉。若是此事被壓下來,倒也是安遠良樂見其成的。

見安遠良這一副好像是自己害了九娘一樣的神色,趙氏不由眉毛倒豎。他自己的庶女,安遠良幾乎都從不過問,這會兒倒擺起了好父親的譜兒來。

“前些日子,三娘給九娘看上了一門好親。”趙氏本欲再多辯駁幾句,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她只撿着女兒交代的說道:“妾身想着要同侯爺商量一番。”

聽了趙氏的話,安遠良挑了挑眉。自己的嫡長女,他太了解。

三娘替九娘尋的親事?他的頭個反應就是三娘不容九娘,倒沒往姐妹相和上想。

趙氏看安遠良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她在心中冷笑一聲,便把方庭的事都說了,末了諷刺的道:“三娘是真心疼愛這個庶妹,否則也不會把這樣好的親事,留給九娘。”

方庭此人,安遠良自然聽過。

定北侯府的庶長子,出身勳貴之家,沒有依靠家族的庇蔭,而是自己走了科舉的路子。小小年紀便有了兩榜進士出身、如今又選了庶吉士,自然是佳婿的人選。

雖說只是庶出,卻是前途不可限量。

九娘也只是南安侯府的庶女,若能嫁得方庭,也是一門極好的親事了。

安遠良不由點頭道:“确是一門極好的親事,難為三娘有心了,替家裏的妹妹籌劃着。”

“三娘自然惦記着家裏的妹妹們!只要是聽話懂事、謹守本分的妹妹,三娘幫着多看顧些也是應該。”趙氏意有所指的道:“只怕有些人心野了,連好話的都聽不進去,三娘再想幫忙,卻也是沒辦法。”

趙氏的話也就是暗指六娘三個心大、惦記着平遠侯夫人的位置,可謂是非分之想了。

安遠良神色有些尴尬,他讪讪的笑了兩聲,試圖蒙混過去。畢竟是他先在外頭酒後失言,這才勾起了舊事。當初南安侯府做的不地道,本不該再提這門親事。

可是陸明修沒有當面一口回絕,仿佛還有些松動的意思,這才讓安遠良又動了別的心思。

“這門親事我看就很好,你同娘說了嗎?”安遠良自知理虧,趕緊轉移了話題。“若是娘也沒別的安排,就依着三娘的意思罷。”

趙氏冷笑一聲,道:“還沒去禀告娘。在沒跟侯爺商量之前,妾身怎敢擅自做決定?”

安遠良只得陪笑:“夫人是庶女們的嫡母,這些事還要勞煩夫人費心操勞、替她們做主。”

聽了他兩句軟語,趙氏方才氣順了些。

“這兩日在外頭,我只是去戲園子跟人談生意,順便聽一聽戲罷了。”安遠良趁勢瞞住了自己花費掉一萬兩銀子打賞戲子的事,只道:“若是成了,九娘幾個的嫁妝定能比四娘豐厚上一倍。”

庶女的陪嫁自然不能比肩嫡女,即便比四娘的豐厚一倍也越不過嫡女去。只是趙氏有些奇怪,安遠良什麽時候有路子做生意了?他的性子素來是有些天真、盲目樂觀的。趙氏不免有些擔心。

“侯爺所說是何種生意?”趙氏試探着問道:“往日竟沒聽侯爺提過。”

安遠良卻是擺了擺手,到底沒有透露。

“夫人只等着便是了,不需要花府裏一分銀子。”他神神秘秘的做了個手勢,道:“我不過是幫些忙,就能占幹股,只安心等着分紅就是了。”

他這麽說,趙氏愈發不放心了,只是安遠良自信滿滿,趙氏不好說什麽。

“竟還有這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趙氏不由勸道:“侯爺還是小心些的好,左右咱們府上并不差這些銀子。”

安遠良含含混混的答應了一聲,便撩了簾子往外走。

“我還有些事,晚飯回來用。”

說罷,他竟又擡腳走了。

趙氏氣結,還沒來得及跟他說六娘、七娘的事。她們是九娘的姐姐,總不好越過她們兩個直接給九娘定親!可安遠良又是這幅滿不在乎的态度……

那可就別怪她選的人,不合他庶女們的心意了!

她是嫡母,就該為庶女的婚事們操心,做決定,這都是安遠良親口所言,若是日後想反悔,也沒辦法了。

趙氏這樣想着,便也出了門,自去榮安堂找太夫人。

尤其是六娘和九娘,都是太夫人做主從外頭接回來的,她們的親事本該由太夫人做主,只是九娘幫着三娘的大忙,三娘疼愛她,這才插手。換了別的庶女,趙氏根本沾都不沾。

左右太夫人心中有打算。

到了榮安堂,趙氏把三娘的話在太夫人面前學了一遍,不同于安遠良的不識趣,太夫人立刻露出滿意的神色來。

趙氏的心情這才好了些。

“三娘能替妹妹籌劃,這很好。”太夫人心中早就為這幾個庶女的婚配上了心,三娘如今提供的這個人選,在她看來也是上等佳婿,侯府若能與之結親,也是好事一樁。“改日便請慶鄉侯夫人做冰人,促成這樁親事。”

如今慶鄉侯府在京中世家裏算是炙手可熱,有慶鄉侯夫人做媒,娶的又是她娘家的侄子,嫁過去後九娘的日子也好過。

趙氏見太夫人沒反對,心中一松。她又道:“只是九娘前頭還有兩個姐姐——”

“我倒是有兩個人選,還要和你商量商量。”太夫人和藹的道:“不急,先把九娘的親事定下後,再議不遲。”

趙氏聞言點了點頭,應了一聲。

而後趙氏又說了三娘想帶安然去鄉下莊子裏住上幾日,太夫人也痛快的答應了。

她們姐妹和睦,對侯府來說也是好事。

故此太夫人幹脆派了身邊的媽媽去告訴安然這件事,讓她盡早着手準備。

收到消息的安然,心裏自是高興。她還想着求到太夫人跟前,讓安沐安汐跟着一起。只是她被告知,安沐、安汐随着吳媽媽的兒媳婦一起去保定探親了,過些日子才能回來。

安然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

是太夫人故意不讓她接觸兩個孩子?還是真的只是吳媽媽家的兒媳婦好心,想帶着兩個孩子出門轉轉?

她不得而知。

此時她并沒有能力跟太夫人對抗,也不敢質問太夫人。左右兩個孩子是安全的,她便只能暫且忍耐。

她還不夠強大!

安然在心中默默的想着。

總有一日她不會再如此被動!

******

安然要同三娘一起出門的事,很快在侯府裏傳開。

只是這一回,六娘三人只敢在心中嫉妒,卻不敢表露出分毫來。唯恐再被趙氏或是太夫人抓住錯處,她們也沒有好果子吃。往日裏最跋扈的七娘,由于要埋頭抄書,自然也沒工夫想別的鬼蜮伎倆。

由于是去外頭莊子,需要服侍的人多些。三娘便讓安然幹脆把丫鬟們都帶上,左右只有她們兩個是主子,多帶兩個丫鬟也無妨。

安然把這話告訴翠屏、桃枝等人時,她們俱是一陣歡呼。

她們一直在侯府裏拘着,很少有外出的機會。這一回跟着自家姑娘出去,就是去玩耍的,她們心中豈有不高興的?故此這幾日裏,她們的服侍更是百倍用心。

安然心下了然,心中對三娘也是感激的。

到了出門的這一日,三娘帶了人來接安然。她們姐妹先是去榮安堂跟太夫人、趙氏辭行,而後便一齊上了三娘的馬車,往郊外趕去。

出門前七娘妒恨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幾乎要把她盯出個窟窿來。六娘、十娘雖是掩飾得很好,可是眼底的目光都有了幾分複雜。她們竭盡心力想讨好的人,竟讓安然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她的寵愛。

這會兒她們倒是不約而同的都忘了,安然當日在毅郡王府那段艱難的日子。仿佛安然從一回府,就很得三娘的寵愛一樣。

“怎麽樣,姐姐說話還算數罷?”三娘和安然姐妹共乘一輛馬車,三娘挑眉道:“我是言出必行的。”

安然笑眯眯的連連點頭。“這是自然,姐姐可是郡王世子妃,說的話便不是一言九鼎,也得有個三四鼎那麽重!”

三娘被她的俏皮話逗笑了,伸出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

“我原先竟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捉狹的!”

安然嘿嘿笑了兩聲。她猶豫了片刻,對三娘道:“我還以為姐姐這會兒正忙,騰不出功夫來呢!”

三娘眼底閃過一抹嘲諷,她勾唇道:“如今後院的三個通房跟受了驚的鹌鹑似的,誰都不敢再有小動作,越發的安分起來。”

“至于東哥兒……”三娘的神色有些複雜,她道:“他才抱到我身邊,本我沒想着這麽快出來,不過是随口跟母妃一提,她便很支持我出來散散心。”

東哥兒是雲诜的庶長子,她喜不喜歡放在一邊。是不是把東哥兒放在她身邊養,卻是關乎她嫡妻的臉面。

這一回郡王妃對她很支持,倒不知是真的覺得郡王府對她有虧欠,這才讓她出來散心;還是郡王妃對她仍舊不放心,想把東哥兒放到自己身邊養去。

試一試便知道了。

所以盡管心中有疑惑,三娘還是什麽都沒說,從善如流的帶着安然來了郊外的莊子上散心。

安然聽了她的話,便也猜到了幾分。

這事既是三娘沒有點明,自己便沒法勸。可安然心中卻隐隐覺得,只要郡王妃不是個糊塗的,就不會把東哥兒從三娘身邊抱走。

“好了,既是咱們姐妹出來散心,便不提這些事!”三娘很快在唇邊揚起一抹笑容來。“姐姐只問你一件事,你可別不好意思。”

安然有些茫然的點了點頭。

“上一回你也是見過方庭的,你覺得他此人如何?”三娘倒是毫不婉轉,幹脆利落的便問了出來。

這哪裏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能随意答的?

自己的姐姐太直爽了,也是件難辦的事啊!

見安然一時間沒說話,三娘便又道:“我便跟你細說說我打聽的罷。他如今是兩榜進士出身、如今選了庶吉士,你是知道的。他的姨娘是定北侯府的貴妾,人卻是極和氣、懂事的。這些年來她盡心侍奉定北侯夫人、只教導兒子要尊敬嫡母,雖然沒把方庭記到定北侯夫人名下,方庭卻也算是在定北侯夫人身邊長大的,同世子的關系也跟嫡親的兄弟差不離了。”

“方庭縱然是天資聰穎,卻也離不開苦讀。”三娘對方庭很是欣賞,她贊許的道:“故此早些年他一門心思都撲在讀書上,房中幹幹淨淨的,連個通房丫鬟也無。”

這才讓三娘最看重的。

且方庭的樣貌上等、脾氣性子都好,九娘也是如花似玉的絕色美人,怕是方庭更會憐惜、兩人未免不能成就一段舉案齊眉的佳話。

安然聽罷,面上不由染上一抹緋紅色,原本她的皮膚就白皙,有種瑩白如玉的精致感。如今卻顯得豔若桃李,更添了幾分妩媚。

誰能有幸得了她這個妹妹去,都會加倍珍惜罷!

“九娘,姐姐這會兒只問你的意思。”三娘最後還要安然點頭,婚姻大事可是一輩子的頭等大事,可不能輕忽。縱然她看着好、別人看着都好,可嫁過去要跟方庭過一輩子的人是安然。“若是你覺得哪裏不妥,此刻就告訴姐姐。”

安然臉上的緋紅慢慢褪了些。

這樣一門親事,三娘親自操持,了解到如此詳細的地步,想必已經同慶鄉侯府、定北侯府都通了氣。必是兩家都沒意見,才有了三娘今日的一問。

客觀的看,這真的算是頂好的選擇了!

若是放在往常,安然還會想着要回到江南,想法婉拒了這門親事。可是陳謙已經盯上了她,她心中日日都不得安寧。

她太了解陳謙的手段和執念。

越是得不到的,他便越執着。哪怕得到了以後,他便丢開手去,得不到時,他也非要争一争。

這輩子,無論如何,她都要避開陳謙。

此時安然還不知道陳謙已經找上了她的便宜爹安遠良,珍愛生命,她本能的想着要離陳謙遠一些。

“我同意。”安然臉上的紅暈已經都褪下了,她神色鄭重,唇畔只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正色道:“別人家給女兒定親,哪裏能像我一樣,還能與對方先見上一面,不讓我盲婚啞嫁的。姐姐如此為我費心,我感激還來不及呢。”

三娘眼底閃過一抹欣慰。

她果然沒看錯,九娘是個好的,也不枉自己為她操持一場。

要嫁給方庭嗎?

雖然已經答應了,安然心中還是閃過了一抹不确定。太快了,或許這一世她還壓根兒沒準備好嫁人吧!

可她既然點了頭,就不會還矯情。對于三娘,她只有感激的份兒。路是人走出來的,若是真的嫁給了方庭,她也會好好跟他過日子。

只是感覺心中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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