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1)

愈接近年關,上街采購年貨的人潮就愈多,即使大雪紛飛到處一片白茫茫,也不減百姓們的興致。

一如往常,昨晚又落了一夜的鵝毛大雪,直到早上都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到處堆滿了厚厚的白雪。

沐绫蘿拉緊脖子上的狐裘圍脖,擡眸看着細雪紛飛、烏雲厚重陰沉的天空,一陣刺骨寒風迎面吹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唔,好冷啊!今天感覺特別冷。」她裏頭已經穿上讓人特別縫制的羽絨褙子,外面又罩上縫着兔毛夾層的大氅,怎麽還這麽冷。

「愈接近過年,天氣愈冷,直到除夕當晚是冬天最冷的一天。」淩宇逍手臂上挂着一件紫狐裘大氅,朝她走了過來。

他動手解開她身上的兔毛大氅,将手中的紫狐裘大氅替她披上,「紫狐是最保暖的皮毛,這種一件抵得上兩件狐貍毛大氅,如何,感覺暖和了吧?」

這用紫狐皮毛做成的大氅就是不一樣,一穿上她整個人瞬間感覺到整個身子都溫暖極了,讓她再也舍不得脫掉。

「好暖和啊,宇逍,日前我到錦織繡莊可是沒看到紫狐類的衣物,最高級的狐貍毛就數銀狐毛了,你這大氅是哪裏買來的?」

聽說東璃國深山裏有一種他國沒有的紫狐,在陽光照射下狐毛會透着紫光,因此稱為紫狐,這紫狐非常聰明不易獵得,是可遇不可求的獵物,因此市面上幾乎見不着。

「這是我多年前獵得的一窩子紫狐,還有一次是在大黑山獵到了兩只,當時只是把它們的毛皮處理好後收起,并未制成衣物,前些日子才想起來有這紫狐皮毛,因此便讓人拿去給你跟兩個小包子,做幾件大氅跟褙子還有圍脖。」

她伸手一把圈抱住他的腰,「宇逍,你對我們真好!」

像淩宇逍這種暖男,是打着燈籠也找不到的,這麽珍貴的東西沒有想到留着自己用,反而只想給她跟孩子最好的,眼裏只有他們母子三人,真的叫她很感動。

「傻瓜,你們母子都是我最珍貴的財産,世上任何東西也換不得你們三個,不過就是幾件紫狐,瞧你感動的。」他很滿意她的投懷送抱,順勢将她摟進懷中。

只是,就在氣氛正好時,一記非常破壞氣氛、像是要将肺給咳出來的咳嗽聲傳來。

「咳咳咳——-」

淩宇逍嘴角不滿的扯了扯,心下嘀咕了聲,他懷疑他祖父是故意的,否則這麽殺風景的聲音怎會這麽剛好出現。

他翻翻白眼,橫了一眼一副不感覺自己有錯的淩老爺,「祖父,看來您病得不輕。包管事,我祖父染了這麽嚴重風寒,你怎麽還讓他出來?!」

「臭小子,你詛咒我是吧,沒見過你這麽惡毒的孫子!」

「你現在不是看到了?」他将臉撇到一旁,不去看氣得跳腳的淩老爺。

「你……」淩老爺氣得牙癢癢的,看到一旁的包管事對他猛眨眼,這才收斂火氣,「我聽說你們兩個今天要到莊子上,給那些替你們耕種的佃農長工們送年禮是吧?」

「沒錯!」

「既然要去,天氣又冷,那兩個小家夥就不要帶去了,免得着涼。」他指着那兩個已經穿戴整齊、跟只小熊一樣萌的小包子。

兩個小家夥聰明可愛得緊,他是疼進心坎裏的,偏偏每次這兩夫妻出門都連他們兩個一起帶走,還一去多日,讓他想看孩子都難,今天他們要去那麽遠的莊子,又要住上幾天,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把孩子帶走。

一聽到淩老爺要他們留在家裏不要出門,兩個小包子說什麽也不肯,沖到淩宇逍的腳邊,一人抓住一腳的搖頭哭喊着,「不要,不要,我要跟爹爹一起出門,我們不要留在家裏。」

「你們兩個留在家裏陪曾祖父,曾祖父讓人去買糖葫蘆給你們兩個吃,怎麽樣?」

「不要,我們要跟爹爹一起到莊裏去。」

「曾祖父帶你們去作坊看兵器制作如何?」淩老爺不死心的繼續祭出法寶引誘他們。

兩個小家夥頭搖得更用力,小福還很不客氣的拆穿他,「曾祖父,騙小孩的大人不是好人,兵器作坊昨天就已經開始休息,現在作坊門都上鎖了。」

被孩子這樣當面毫不留情面的揭穿謊言,淩老爺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撓撓鼻子說道:「小福啊,這……曾祖父年紀大了,記性有些不好……」

「那曾祖父就更不該要小福留下來陪您,要是萬一曾祖父您沒了記性,把小福或者是哥哥弄丢,那怎麽辦?」小福一雙明亮黑白分明的水汪汪眼睛滴溜溜轉着,無辜的望着淩老爺。

淩老爺差點被小福的童言童語給噎死,一旁的幾人則是全都笑翻了。

這下是裏子面子都沒了,淩老爺自己說自己記性差的,又不能因此罵人,只能板着臉瞪着搗唇竊笑的淩宇逍這個不孝孫。

他有些惱羞成怒的說:「要到莊子去就趕快走,遲了這雪大了就走不了了。」

「曾祖父,你記性不好,不要亂跑,要是萬一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糟了,會變成流浪老人或是臭乞丐的,沒人喜歡。」小福沖過去抱住他的腳,表情嚴肅的提醒他。「您乖乖在家等小福回來,小福會帶曾祖父最喜歡吃的泡菜回來給您吃,莊子裏的望嬸腌的泡菜最好吃了,小福會幫您多帶一些,您要乖乖等我回來,不要亂跑。」

這熊孩子,淩老爺一聽先是不悅,再聽見那後面講的話,整顆心都軟了,蹲下身眉開眼笑的揉揉他的頭,又替他将大氅帶子系好。「好,曾祖父乖乖在家等小福還有小康回來。」

「曾祖父,小康也會偷偷帶您總是會偷吃的鴨賞回來給您下酒吃,外面風雪大,您就不要出門了。」小康也悄悄在他耳邊說着淩老爺的小秘密。

淩老爺慈愛的也揉了下他的頭,替他把歪掉的狐裘帽子戴好,「好,曾祖父就在家裏等小康偷偷幫我帶鴨賞回來。」

兩個小家夥安撫好淩老爺這個老頑童後,這才開心的跟着沐绫蘿他們出門。

一行六輛馬車的小車隊裏,有五輛車是裝着要送給莊子上長工們的年禮,他們浩浩蕩蕩的前往芙蓉縣的莊子。

由于年節将近,上街采買的人潮非常多,加上路上積雪頗深,馬車前進的速度十分緩慢,有好幾次甚至都被困在人群當中無法動彈。

淩宇逍臨時決定更改路線,繞道改走西城人較少的貧民區,從西門出城再繞路前往芙蓉縣。

只是這裏人雖然較少,可因為西城是貧民區,居民平日求得溫飽都有問題,更不會想要浪費體力将路上的積雪鏟除幹淨,因此馬車一路上遇到不少阻礙。

就在他們的車隊經過西城較為熱鬧的街道時,外面傳來了不小的吵雜聲,還有像是搶客人的吵架聲。

在最前頭負責駕駛馬車的鐵猛拉緊缰繩,将馬車停下,敲了敲車壁後推開小窗,「少主,馬路中間有三個女人好像是為了搶客人在吵架,馬車無法通過。」

「去處理一下,如果不肯讓路就通報官府。」

「搶客人?我還以為只有邊城或是鄉下地方,才會發生大媽大嬸為了生意搶客人,在大路中間吵架,沒想到京城也是有啊,看來大媽大嬸無所不在。」沐绫蘿推開窗子想看看熱鬧,只是她推開窗子一看,以為自己眼花了,不相信的又揉了揉眼睛再看一次,驚呼出聲,「那個人是——」

吵架的那三個女人有其中一個穿着破爛如乞丐婆的女人,雖然被毀容可還是看得出是王氏……

「怎麽了?」瞧她滿臉震驚,淩宇逍将懷中的小福放到一旁與小康一起玩,跟她一起從窗子望出去,當他看見那乞丐婆時,也愣了下,「她不是……」

沐绫蘿随即伸手搗住他的嘴,搖搖頭,示意他不要讓小康知道。

淩宇逍從她眼神知道她的意思,喚來鐵雄在他耳邊交代了幾句,只見鐵雄點頭後便騎着自己坐騎離去。

不一會兒一群捕快匆匆忙忙的趕來,将那三個女人趕走,被她們堵住的路口這才暢通,因為這一耽擱浪費了不少時間,路一暢通一群人便馬不停蹄的前往芙蓉縣。

他們到芙蓉縣的莊子時已過了晌午,召集了整個莊子上的人,分發年禮還有分紅賞銀,等到全部發完天色已暗了下來。

因為他們的到來莊子舉行了熱鬧的宴會,以沐绫蘿的說法就是吃尾牙,今年莊子大豐收,人人又都領了為數不少的分紅,因此吃起飯來興致特別高昂。

莊子裏的人三杯酒下肚後,膽子大了,不再那般害羞,就跑到前頭特意搭起的臺子,唱起小曲或是家鄉歌謠,有的拿着自己平日排遣寂寞的樂器,鑼鼓、二胡、蕭啊等等的,就上臺組起了樂團,把氣氛炒到最高潮。

直到快接近戌時末整個尾牙宴才結束,兩個小家夥早已經不敵睡意,在他們一人一個抱着回院子前就呼呼大睡了。

兩人這才走到路口,奉命前去調查事情的鐵雄已經回來。

沐绫蘿将兩個孩子安放到床榻上,确定他們已經熟睡,這才來到偏廳,鐵雄也正好用完晚膳,正端着茶喝着。

「正等你,一起聽聽鐵雄調查到的事。」淩宇逍朝她招招手,替她倒了杯菊花茶。

沐绫蘿淺嘗着今年新摘曬幹的菊花,才剛入喉便有一股菊花芬芳的氣息在口腔中蔓延。她頗為疑惑的嘀咕了聲,「這麽快就查到了?」

「使幾個銅板不用一個時辰時間,就大概知道的差不多了,是屬下又去查證一下,才拖到這麽晚。」鐵雄放下已空的杯子,将調查到的事情無一隐瞞的全告知兩人。

「問了附近的人跟幾十個乞丐,他們的說法都差不多,這王氏霸占了少夫人的房産後不久,那些房産便被她的男人偷偷賣掉,同時将她賣給最低下的窯子,後來又不知什麽原因,她被買春的恩客毀容,之後便被老鸨賣給大山裏一個六十幾歲的鳏夫。

「她被賣進大山後好像是偷了人家的銀子,被毒打一頓後趕了出來,一路流浪到京城,最後在西城橋下跟那些流莺搶客人,常常跟她們争地盤,也常常搶人食物或是到廟裏偷貢品。」

聽完之後,沐绫蘿實在想大喊:好啊,報應!

只是心頭暗爽一把後又忍不住開始煩惱,這王氏雖然很可惡,讓人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但他畢竟是小康的生母。

小康現在雖然還小,卻已經懂得很多事情,即使讓他改口稱他們為爹娘,但他是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的,在血緣上來說她畢竟只是他的姑姑,因此對于王氏這事是否該告訴他,讓她很傷腦筋。

淩宇逍聽完面色無異,只是稍微點點頭,「鐵雄,你下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是,屬下告退。」

鐵雄退出偏廳後,整個屋子瞬間陷入一陣寂靜,沐绫蘿感到說不出的煩躁。

淩宇逍笑看着她那糾結的表情,喝了口菊花茶,笑問:「娘子是否在為王氏的事情傷腦筋,覺得那是她的報應,可她卻又是小康的生母,無法做到視而不見,擔心日後小康知道了會怨你?」

「你明知道還問我!」

「我問你,聽到王氏現在這種凄慘的下場,你是否會想要接濟或收留她?」

「我是腦子進水還是被驢踢了?接濟收留她?!」她見鬼一樣的瞅他一眼,「她現在這樣才是她最好的歸宿。」

「既然你沒那心思就不用為這事煩惱,她對你來說是無關緊要的人,沒必要為她而影響自己心情。」

「你說的我懂啊,我就是擔心小康日後會怨我嘛!」

「這樣吧,讓人暗中注意着她,她有發生什麽重大事件再來通知我們,其餘的任何事我們都別做,等小康再大點,有判斷是非能力時再問問看他的決定,你認為如何?」

她翻翻白眼無奈的籲口氣,「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日子平靜的過了許久,直到某天一大清早,鐵猛匆匆來報。

「少主,昨夜那王氏為了搶客人與人發生争執,被捅了一刀,負責注意她動靜的那乞丐去幫她請了大夫來治傷,不過大夫說傷口過深,失血太多,沒救了,該準備辦後事了。」

「那乞丐還有說什麽嗎?」

「他說……王氏嘴裏好像一直在喊着康少爺的名字。」鐵猛有些猶豫的告知淩宇逍這淩宇逍擦着一邊臉頰,目光清冷的看着外頭已經開始融化的積雪,「拿二十兩銀子給那乞丐,感激他這段時間來的辛勞。」

「是。」

淩宇逍視線落在已涼的茶湯上,看來,是該跟小康說這事的時候了。

半時辰後。

已經開蒙入學的小康,向來像陽光般燦爛的臉蛋上從未出現過這麽嚴肅的表情,沐绫蘿有些擔心的看着他。

她輕聲安慰他,替他将眼眶裏殘留的晶瑩淚珠擦幹。「小康,要是你不願意去見她最後一面,娘不會強求你去的,娘跟你說這件事情是不希望你長大後有什麽遺憾,才會将你親生母親的消息告訴你。」

一想起剛跟他提起王氏的消息時,小康大哭着以為她不要他了,可把她心疼壞了,還是她跟淩宇逍還有小福不斷安撫他說沒有不要他,他們永遠是一家人,小康的情緒這才稍微緩和下來。

小康陷入沉默片刻,猛地擡起頭看着沐绫蘿,「娘,我要去見她最後一面。」

她揉揉他的頭,「好,娘帶你過去。」

不久後,沐绫蘿跟淩宇逍帶着小康來到西城貧民區的一間破廟,一踏進破廟就有一股十分難聞的氣味襲來,潮濕味、尿騷味、血腥味等等夾雜成一股讓人聞了就想作嘔的惡心氣味。

王氏彌留之際看到了小康到來,原本迷蒙的眼神頓時遽亮,「小康……康兒……是你……你來看娘了……」

「我是來看你最後一眼。」小康站到她身邊,表情冷淡,眼底含恨,低頭怒瞪奄奄一息的王氏。「夫子有教過,為人子女,不言父母過錯,要懂得報答母親十月懷胎之恩,這就是我今天來看你的唯一原因,僅是因你十月懷胎生下我這點恩情,來見你最後一面,如此而已。」

「小康……娘……娘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是你姑姑……是沐悅那個壞女人,她把你從娘身邊搶走!」王氏死到臨頭仍不知悔改,一迳的抹黑沐绫蘿。

「夠了,不許你污蔑我姑姑,不要認為我年紀小就好騙,當年的事情我記得一清二楚,姑姑她為了養活我,可以把最後一口糧食給我吃,不像你,只想着怎麽把我賣掉換糧。」小康氣得全身發抖,雙手握拳怒瞪王氏。「像你這種惡毒的女人,會是我娘嗎?」

王氏沒有想到兒子這麽小,卻都記得當年的事情,又被他這般質問,往事如走馬燈一樣不斷閃過她腦海。

這時她才猛然感到後悔,顫巍巍擡起如祜柴般的手想握住小康,求得他的原諒,「小康……原諒娘……娘……原諒娘……」

「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不是我娘,姑姑才是我娘!」小康對着她哭吼而出,這一聲哭吼包含着他這些年來對王氏的憤怒與怨恨。

臨死前得不到唯一兒子的原諒,王氏像是受不了這刺激,在斷氣前仍瘋狂的喊着——「原諒我……原諒我……」

尾聲 神秘寶盒歸原主

十年後。

隅州位處東璃國最北邊,全是高山峻嶺,土地十分貧瘠,水稻跟蔬菜不易生長,物産不豐,田地嚴重歉收,是全國最為貧窮的州縣,其中位處邊陲、四面是高山峻嶺的黑瓦村則是最為貧困的鄉鎮,這裏陽光不足,連一年一期的稻作也無法生長,居民想要溫飽很難。

但一年前一名十四歲的少年來到了黑瓦村,帶領着村民改善了這裏的生活。

因為這名少年半年前在黑瓦村發現了一種不同品種的蠶,這種蠶吐出來的絲非常清透,接近透明,用這種絲織出的布,如雲朵般輕柔飄逸,更閃着淡淡的銀光。

這匹蠶絲布在歲末時随着歲末總結的報告摺子一起呈到了皇帝面前,請皇上為這匹布命名,皇上驚豔之餘便将這蠶絲布命名為「霓裳織錦」,同時令尚衣局将這匹布制成衣裳送給皇後,當皇後穿着出席歲末宮宴時更是造成了大轟動,各家千金名媛無不四處打聽這「霓裳織錦」的出處。

這「霓裳織錦」可以說是一炮而紅,更被定為禦用貢品,每年所産的「霓裳織錦」只能送進皇宮。

皇帝得知黑瓦村村民生活貧困,三餐不濟,因此特別下令,每年四季皆會按着黑瓦村的登記人口,送來足夠生活物資,只要求這村民好好養蠶織布。

一群大臣們都好奇這黑瓦村為何可以養出這樣的蠶,吐出不同的蠶絲,都想藉着送物資的機會到黑瓦村一探究竟,看能不能順便弄走一些蠶蛹回來自己繁衍。

不過任由那些大臣再怎麽争搶這個名額都沒有用,皇帝大手一揮,将這第一季的物資交由淩氏夫妻押送,特別還下了旨令豐年縣主一定要一起前往。

沒法子,誰讓那個十四歲少年是當今東璃國最年輕的狀元,十三歲便考上狀元,還是個只喜歡種田的狀元。

這少年狀元不是誰家的兒子,而是豐年縣主的半個兒子,沐康。

沐康自小課餘時間都跟在沐绫蘿身後,在田地裏和山裏到處亂跑亂鑽,跟着沐绫蘿學習各種農業與種植知識,例如嫁接、培育出産量最高的水稻、改良作物等等。

這個新科狀元第一次面聖時,便自請到偏鄉貧瘠地區教導農民種田,震驚了所有人,不少人在背後嘲笑他,骨子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低賤泥腿子等等。

皇帝問他為何要遠離朝堂到鄉下種田?

這少年狀元只給皇帝一句話,說他志不在做官,只想如何讓百姓吃飽飯,所以他要下鄉到那些土地貧瘠的地區,幫助那裏的農民找出原因。

皇帝一聽大喜,随手一點便将他分配到全國最窮最苦的村子去,要他去幫住那裏的村這聖旨一下讓沐绫蘿氣得倒仰!

結果沒有想到才一年時間就跌破衆人眼鏡,他果然順利找出帶領這最貧苦村莊的人民一起發家致富的好方法。

沐绫蘿站在山崖上往下望去,只見遙遠的山腳下那一片黑瓦,大約只有三四十戶人家的村落,忍不住咒罵了聲,「兔崽子,哪裏不好去,竟然來這裏?想累死老娘嗎!」

一旁面容依舊俊美、只是多了一股成熟男人氣質的淩宇逍,彈了下她的額頭,「這句話你已經罵了一路了,你确定等等見到康兒還會罵得出來?可別忘了他這一點是跟你看齊的!」

沐绫蘿抱怨着道:「我的情操沒有他這麽偉大高尚,唉,我真後悔在他小時候帶着他一起在田裏亂搞,結果現在……你說他就不能安分的當個前途無量的少年狀元,跟在皇帝身邊學習政務嗎?非得把自己弄成個泥腿子!」

都是她教了沐康太多的農業知識,導致他現在自請下鄉種田,他明明就是個前途光明燦爛的少年狀元啊,卻撩起褲管在種田,沐绫蘿真是悔不當初。

淩宇逍笑看着臉上幾乎沒有留下歲月痕跡,依舊跟十年前一樣明媚動人的妻子。即使頂着烈日每天在田裏穿梭,也不見她臉上長斑或是變黑,那臉蛋依舊是水嫩得跟個水煮蛋似的,讓他都不得不懷疑妻子是吃了什麽仙丹還是妙藥。

「是啊,娘,這都怪你,我們小時候不跟你到田裏去,你還哭鼻子呢。」已經長成美少年、大名叫淩睿的小福,毫不客氣的抱怨着小時候被拖着一定要下田的慘況。

她沒好氣的橫了一眼現在一點都不可愛、不像萌包子的淩睿,「我不拖着你們到田裏去,你轉眼不見人影又溜到兵器作坊,那裏都是高溫還有熔爐,多危險,要是一不小心掉進去,連屍骨都沒得撈,能不把你們拖去田裏嗎?」

十年前她嫁給淩宇逍後不久,皇帝便下旨各地官員将在地的稻谷送上,同時寫明産量、米的特性等等。

而後又一道聖旨送來那堆稻谷,命她負責研究雜交水稻,撥了五百畝田讓她試種,研究出經濟産量最高的稻米。

然後開春時她支援大司農,教那些官員如何培育秧苗,如何插秧、種稻,到後來如何種植作物等等。

現在想想真後悔,當時她真不該跟皇上說她喜愛種田,結果這十年來,除了生産之外,她幾乎天天在田裏穿梭。

「娘,小時候你擔心我跟大哥會掉到熔爐裏,現在你把兩個弟弟留在京城,就不怕他們也溜到兵器作坊去?」淩睿有些好奇這次娘親怎麽這麽放心,讓兩個熊弟弟留在家裏陪着曾祖父?

「當然放心,你那兩個熊弟弟,一個被你們的師公接到千機閣去了,一個被葉大将軍接回大将軍府學功夫去了,我當然放心。」

一想起她那兩個七歲大的雙胞胎熊兒子淩曜跟淩晖,皮得她簡直要翻白眼,而能制得了他們的就只有那兩位老人家。

因此這一次出遠門,她特地将他們兩人分別托給千機閣的老閣主跟葉大将軍,至于五歲的小女兒淩晶,全家的小寵兒就留在家裏,請公公婆婆還有老太爺照顧。

「好了,別耽擱了,我們一鼓作氣前進黑瓦村吧,愈耽擱愈不想走。」淩宇逍牽起沐绫蘿所騎的騾子,沿着依崖壁所開辟的小徑緩步往山下的黑瓦村而行。

一支約莫五十來只運載的騾馬運輸隊穿越叢山峻嶺,載着糧食與各種生活物資,跟着領頭的人慢慢往山下走去。

這浩浩蕩蕩的運輸隊出現在那平日都不會有一個人影的小徑上,瞬間引起黑瓦村的所有村民注意,紛紛抛下手中活計沖出來看。

這會兒正領着村人在開發另一片向陽山坡地的沐康也看到了那聲勢浩大的運輸隊,得知自己的爹娘已經來到,交代村人繼續開墾後,便迫不及待的前去迎接父母。

這些年來他早已經将姑姑跟姑丈當成自己的爹娘,也将小福和淩曜淩晖與淩晶視為親手足。

他跑到的當下,運輸隊也正好進到村子裏,沐康激動萬分的喊着,「娘,爹,小沐绫蘿方才嘴裏還罵着臭小子,一看見沐康便馬上忘了一切,沖上前一把就抱住他,眼淚稀裏嘩啦的掉下,心疼的摸着他又黑又痩的臉頰,「康兒,你受苦了。」

「娘,我沒事,痩是痩,可是身子很健康。」這一年沒見,娘怎麽還是把他當成當年那個小包子一樣,喜歡對他跟弟弟摟摟抱抱的。

他跟弟弟曾經抗議很多次,卻都被娘以反對無效給駁回,還說他們是一家人,就是要摟摟抱抱的才親密,他們知道娘很愛他們,因此也只能由她去了。

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親密擁抱雖然很尴尬,可是這睽違已久的感覺真好,他再次真真實實的感覺到娘是疼愛他的。

「爹,這一路都好嗎?」

「放心,倒是你這一年來吃了不少苦。」淩宇逍也是心疼這個沒有親人在身旁照顧的兒子,不過看到經過這一年歷練變得更成熟穩重的兒子,他還是挺得意的。

「大哥,你眼裏都只有爹跟娘,都沒有看到我!」淩睿吃醋抱怨。

「小福,你等等休息好了,大哥帶你去看一樣東西,大哥覺得那東西應該可以打造成兵器或是武器。」

「好,就這麽說定了,等你處理好手上事務帶我去看,我一定想辦法把你說的東西做成一把好的武器。」

這龐大的運輸隊人數比整個黑瓦村的人數還要多,平日也沒有外人來的黑瓦村瞬間熱鬧了起來,在分配好所有物資之後,村人們便将他們信仰的豐收女神推到廣場,辦起了營火晚會。

看着廣場中間那豐收女神的神像,沐绫蘿忍不住走上前去,學着村人對豐收女神尊敬的膜拜一番。

仰頭望着豐收女神,一種說不出的奇異感覺萦繞心頭,她覺得好像有一種熟悉感。

忽地,她的視線落在女神額頭上的雕刻圖騰,一時間覺得好眼熟,突然間神秘寶盒的影像閃過腦海。

她猛然想起,這豐收女神額頭上的雕刻,與神秘寶盒上的圖騰是一模一樣的,這兩者之間難道有什麽關聯嗎?

「娘,您怎麽一直盯着豐收女神看?」

「呃,我就覺得豐收女神挺親切的,很熟悉。」

「娘,這豐收女神可是有個神秘傳說,自古以來黑瓦村的村民都是深信不疑的!」沐康知道娘喜歡聽傳說故事,因此趕緊像獻寶一樣的将神秘傳說告訴她,「據說很久以前,這黑瓦村并不窮,是個很富裕的村落,是因為豐收女神的關系,因為豐收女神有一個黑色的神秘寶盒,這個寶盒可以産糧食……」

「産糧!」可以産糧的神秘寶盒,她第一直覺就是她手中那個神秘寶盒!

「是的……」沐康将有關豐收女神的傳說向她娓娓道來。

傳說,以前這黑瓦村也不叫黑瓦村,而叫豐年村,豐年村的居民很純樸善良且勤勞,因為他們受到豐收女神的庇佑,不管種什麽作物都能豐收,向豐收女神祈求的願望也都會實現。

可是一日,從外面搬來了一戶很懶的人家,到處向村民讨要糧食,弄得村民都不想理他們,這家人讨不到糧,後來餓到發慌,來到豐收女神像面前,跟女神祈求吃飽飯,因而讓他們發現豐收女神手中的那個寶盒竟然會自己産米。

這可把這家人樂壞了,每天都到女神那裏取米,後來這事被其他村人知道,村人也開始不耕作了,排隊去取米,那些良田作物很快都荒廢了。

随着愈來愈多人從寶盒裏取米,寶盒的産米量愈來愈少,到後來演變成村人們互相争奪寶盒,發生厮殺流血事件。

最後搶到寶盒的那戶人家,帶着寶盒連夜離開了豐年村,不久,豐年村就發生天災人禍,狂風暴雨山崩地裂的将整個豐年村給埋了。

豐年村的巫師死前大喊,這是豐收女神給貪心的村民的懲罰,同時預言寶盒會随着與它有緣的天外飛人出現。

這位天外飛人會與寶盒結下十年的機緣,之後便将寶盒送回豐收女神手中,只要寶盒回到女神手中,村子就會開始繁榮。

聽完這個傳說,沐绫蘿悶悶笑了兩聲,「你相信?」

沐康微愣,嘴角也不由得扯了兩下,「娘親教過我們要相信科學,不要迷信。」至于什麽叫做科學,說真的,他不懂!

「兒子,早點睡身體才健康。」她拍拍沐康的肩膀,「娘累了……」

她才起身要往自己今晚睡的屋子走去,便聽到敲鑼的聲音,還有驚恐的高喊聲「走水了,走水了……」

往走水的方向看去,一處民宅正冒出濃濃白煙,火舌在窗內亂竄。

她大驚,「是我們住的屋子啊,怎麽會走水?!」

一群人顧不得繼續狂歡,提着水桶去提水就往火舌濃煙不斷竄出的屋子潑灑搶救。

因為搶救得宜,火勢很快就被撲滅,不過也燒毀了兩間屋子,其中一間就是沐绫蘿今晚要睡的屋子。

但不幸中的大幸是,因為趕着出席營火晚會,他們一家人的随身物品還全放在另一個屋子裏,并未受到火災波及,所以他們只要将東西拿着,換個院子住就可以了。

很快的,黑瓦村的村長又為他們安排好另一個院子,并且指揮村人将他們的随身物品一起搬過去。

因為這一折騰,沐绫蘿覺得全身累得不行,像是要虛脫了,想到要走到箱籠前給自己拿換洗衣物都累。

淩宇逍放下手中的兵器書,心疼的看着拖着腳步走的沐绫蘿,「很累?」

「快累死了。」

「為夫幫你捏一捏解解乏吧!」

「別了,我想快點洗漱休息了,明天再按摩吧。」她取出挂在腰間的鑰匙打開箱籠,準備拿換洗衣物,當她一打開箱籠,看到裏面的景象,登時驚詫的低呼出聲,「啊!」

「東西不見了……」

這箱籠的鑰匙她一直随身攜帶,從未離身,箱籠并沒有被人打開過的跡象,裏面的物品也都按着她的擺放放得好好的,唯獨最重要的那一樣東西不見了……

「不見了什麽東西?」

「我那個一定要随身攜帶的……」神秘寶盒!

她這話還沒有說完,又聽見外頭村人驚慌失措的大喊,敲鑼聲音敲得乒乓響——「走水了,走水了,豐收女神自己燒起來了……」

沐绫蘿聽到這喊叫聲,整個人都愣住了,豐收女神竟然還會自燃,她怎麽都覺得不對勁,拉着淩宇逍便往外走,「相公,快,我們去看看!」

她感覺兩起火災似乎有什麽牽扯,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急着想前去一探究竟。

當她來到走水地方時,只見豐收女神整個神像已經完全被烈焰包圍,在村人的不舍哭泣中,她隐隐約約看見被熊熊大火包圍的豐收女神,原本應該空蕩蕩的手上捧着一個寶盒。這時她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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