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1)

郁顏和淩琳的關系只能算是點頭之交,會因為各自家中和親友辦家宴的時候偶爾得見,關系不說太好,卻也不壞。

淩琳和郁顏站在一起,一個如火,一個似水;一個張揚明麗,一個淡然婉約。

她們是兩個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

淩琳對郁顏的感官不好不壞,并且因為對方是蕭蘊妻子,在面對郁顏是她總是會産生一種奇怪的心情。不說嫉妒,不說讨厭,只是十分疑惑,為什麽蕭蘊最後選定的妻子人選,會是她呢?

在她看來,郁顏是一個太過平凡的女人。

郁顏在門口站了站,很快便又進去了。她沒有好奇,當然就不存在想要留下來聽一聽的想法了。

郁顏走後,蕭蘊轉回頭,“走吧,進去說。”

“等等。”淩琳說,“淩志還在車上,我叫他過來。”

蕭蘊站了會兒,淩琳去把車上的淩志拖了下來,淩志滿臉的不耐煩,還因為早上和淩成興吵的那一架而感到心浮氣躁,看誰都煩。

只有在面對蕭蘊的時候,淩志的脾氣收斂了許多,“哥。”

蕭蘊吸了口煙,吐出來,神色間冷冷的。

淩琳道:“蕭蘊,你幫我勸勸他吧,我說了許久他都不聽,腦子一根筋不知道轉彎的。”

蕭蘊搖頭:“我沒什麽好勸的。”

淩琳怔然片刻,一時間無法看透蕭蘊這句話裏的真實意思,還是只是字面上的無言可勸?

淩志看了看蕭蘊,說:“你也覺得我做錯了?”

蕭蘊:“你做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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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志義正言辭的說:“當然是反抗,那什麽幹兒子,從哪兒來的滾哪兒去,有多遠滾多遠!我一秒都不想看到他!”

“結果如何?”

淩志皺眉,沒話說了,因為有他老爸保駕護航,他的所有反抗都成了小兒玩耍的小游戲,非但沒有傷到淩陽分毫,反而讓他和他父親的關系鬧得更僵硬了。

他恨聲道:“反正我就是看不慣那淩陽,我遲早把他趕走!還想繼承我淩家,做夢!”

“這不正是你想要的?”蕭蘊問,“你之前一直不願去公司幫你爸的忙,嫌麻煩、嫌事多,你爸如今不勉強你了,另外找了個人來承擔你的責任,又是淩家血脈,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你可以盡情的去玩,想怎麽玩怎麽玩,這有什麽不好?”

“這怎麽能一樣?難道我要把我淩家的東西讓給一個私生子?”

“那是你爸的東西,你可沒出過一分力,你爸願意給,誰能說什麽?”

淩琳拉了下蕭蘊衣袖,小聲說:“蕭蘊,你就別給添亂了……”

淩志已經快要被氣死了,他來找蕭蘊,就是想蕭蘊能幫幫他,出個主意,壓壓那臭小子,沒想到反而得到這樣的結果!

蕭蘊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在公司挂個名,該玩玩、該樂樂,想那麽多做什麽?”

淩琳:“……”她看向淩志,發現淩志眼睛都要冒火了,被氣得不輕。

淩志:“你這說的什麽話?你還是不是我兄弟!”

蕭蘊冷冷的,他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懶散惬意的站着,“你應該問問你自己,到底想要什麽。”

“我……”

蕭蘊不想聽淩志的內心獨白,他轉過身:“沒事的話,我就先進去了。”

淩志:“……”

淩琳:“……”

·

蕭蘊說走便走,留下滿臉茫然的淩志,和無奈的淩琳。

他進到屋內,蕭母和郁顏在大廳的沙發上看什麽,蕭母見到蕭蘊,就問:“淩琳呢?聽說淩志也來了?怎麽沒進來?”

蕭蘊:“不知道。”

“不知道?回去了?你也真是的,淩家有事,你好歹安慰安慰。”

安慰?蕭蘊字典裏可沒這個詞。他到沙發上坐下,讓阿姨煮了杯黑咖啡過來,“幾十歲的人了,還需要我安慰?還當自己是幾歲?吃飯要人喂?”

“……”蕭母被堵了,拉着郁顏道:“還不說說你老公,有這麽說當媽的嗎?”

郁顏啊了聲,看向蕭蘊,蕭蘊正好看向她,兩人視線一對上,她就轉開了,安靜的說:“我不知道啊。”

“好啊!你是和你老公一起來欺負我是吧!”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

“還沒有?我可都記下了,等我家老蕭回來,有你們好看!”

郁顏好笑的搖了搖蕭母手臂:“媽媽……”

阿姨端上蕭蘊要的黑咖啡,蕭蘊端着咖啡抿了一口,眼睛落在蕭母和郁顏身上。

恰好淩琳進來,看到這樣笑鬧嬉戲的場景,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好意啊,打擾你們了是不是?”

淩志跟在淩琳身後,十分別扭的模樣。

蕭母拍了拍郁顏手背,笑道:“什麽打擾不打擾?快進來坐,我剛才還在說小蘊呢,你們來了都不叫進來坐一會兒,像什麽樣子。”

郁顏叫阿姨送了兩杯咖啡和甜點過來。

淩琳和淩志走進來,喊了聲阿姨,淩琳和郁顏點頭笑了笑,淩志低低喊了聲嫂子。

蕭蘊坐着沒動,他皺眉,懶懶的瞥了淩志一眼,道:“該說的我都說了,其他的,我幫不了。”

淩琳和淩志剛坐下,聽到蕭蘊的話,淩琳看了看淩志,淩志道:“哥,我老爸他真着魔了,你就再幫我出個主意,我現在該怎麽辦?”

蕭母和郁顏對視一眼,郁顏道:“你們有事要商量,我們去外面。”

蕭蘊看向郁顏,淡淡的命令:“坐下。”

郁顏猶豫片刻,沒說什麽,複又坐下。

淩琳看了下郁顏,說:“不是什麽不能說的,我們家裏的情況,相信你們都有所耳聞。淩志最聽蕭蘊的話,所以才來找他幫忙出個主意。”

蕭母點點頭,表示理解。淩志從小就喜歡跟着蕭蘊,經常出入蕭宅,和她的關系也算熟悉。

蕭蘊道:“很簡單,要麽繼續玩,要麽對公司的事情上點心,接手公司事務,把屬于你的牢牢握在手裏。”

蕭蘊說的,淩琳早就和淩志說過,也勸過不少,只是淩志不聽,想來找蕭蘊,她就陪他來了,只希望蕭蘊的話能夠管用。

淩志問:“沒有其他辦法?不能把那小子偷偷弄走?我看見他就煩!”

淩琳就嘆了口氣,沉默着端了咖啡喝了一口,她沒說什麽,臉上的表情卻不如剛才進屋時那樣凜然了,反而透露出一些頹然來。

郁顏能夠猜測到淩琳為何會如此,因為淩志的話,就已經表明了他的懦弱。淩陽的事情雖然讓他氣憤,但是遠不足以激發他的鬥志,好好工作,拿出成績來,以争取父親和公司的心。他直接問了第三種可能,就是讓淩陽消失,淩陽消失了,那一切就都和以前一樣了,他照樣吃喝玩樂,安心享受,其他一概不理,沒有威脅者,他還需要擔心什麽?

蕭蘊冷笑一聲,直接拒絕道:“這我沒有辦法幫你。”

“……哥,你不是認識那什麽黑道大哥嗎?”其實淩志自己也有人脈關系,但是這次事情之後,他找過許多人幫忙,可惜都礙于淩成興的存在而拒絕了他,他多次詢問之後才聽到一些口風,原來在他去找他們之前,他老爸已經找過這些人,并且打過招呼了。這讓淩志更加氣憤,實在沒辦法了,所以才來找蕭蘊。

蕭蘊背靠蕭氏,又因為是老家族,人脈資源強大,無論是資産還是地位都比淩氏強大幾倍不止,對付一個淩陽根本不在話下……

“淩志!”出言喝住的是蕭母,打斷了淩志的幻想,她有些生氣的道:“違法犯罪的事情咱們家可不會做,如果你是抱着這樣的心思來的,那就恕老太太我不招待了。”

淩琳狠狠拍打了淩志一下,道:“蕭姨您別生氣,你知道淩志他口無遮攔,說着玩的,就這事兒我也不準的!淩志,愣着做什麽,還不給蕭姨道歉!”

淩志焉了下來,“對不起,我就是氣急了,亂說的……”

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蕭母也不忍心太過苛責淩志,順了氣,道:“我也知道一些你家的情況,老淩帶了個幹兒子回來确實不對,但這其中不還有你的原因在嗎?如果你聽你爸的話好好接手公司,哪裏有那淩陽什麽事?這麽多年沒認回來,現在認回來,不就是因為你不好好工作,就知道玩!我上次還聽說,淩琳把你關家裏教訓,這一放出來,又瘋到沒邊了!”

“我對那些東西沒興趣……”

“那你的興趣是什麽?”

“…………”淩志沒話說了,他對什麽都沒興趣。

淩琳冷笑道:“他能有什麽興趣?他的興趣就是玩兒!”上次的事情說來淩琳也是氣,明明都答應得好好的了,出來後也确實老實了幾天,不過也就這幾天而已,稍一不注意,又故态複萌了!玩起來比之前還要瘋!

淩琳嘆口氣,說:“他的事情啊,我是管不了的。”

“姐,你怎麽也這麽說?”

……

最後的結果當然不太好,蕭蘊不願意出手幫忙,提出的意見淩志又不太能接受,如果能接受的話,淩琳的話他也就聽了,何必來找蕭蘊呢?

最後蕭蘊說了一句:“淩志,你再這樣下去,遲早後悔。”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說到“後悔”這個詞了,早在之前聽到淩志關于玩樂的人生追求時,他就已經說過。

淩志當時沒放在心上,現在聽了,雖然心裏有些慌亂,卻仍不覺得自家老爹會那麽不近人情,不顧親生兒子的死活,卻不想,那淩陽不也是親生的嗎……

淩志和淩琳離開蕭宅後,蕭母連連感嘆了許久,問蕭蘊,“你真不打算管淩志的事兒?”

蕭蘊道:“他現在這德行,不吃點虧不行。”

蕭母點着頭,說:“是啊,清官難斷家務事,我們是外人,也不好插手太多啊。”

蕭蘊:“媽,這些事你別管,正主都不急,我們操什麽心。”

這類事情蕭母見過不少,豪門大宅的,更龌龊的事情都有,只是無論聽到多少次啊,依然讓人唏噓不已。

蕭母又想到了蕭父,道:“也不知道老蕭在忙什麽,這麽幾天了,電話也沒一個。”

郁顏看了眼蕭蘊,蕭蘊沒說什麽,郁顏道:“爸爸不喜歡打電話啊,這一點蕭蘊和爸爸好像,他的手機都不歸自己管的。”

蕭母哼了聲:“對,這兩父子啊,像了個十成十!一點都不為我們考慮,不知道我們在家會擔心的嗎?等老蕭回來,我非說說他不可!還有你!”蕭母對蕭蘊道,“你也別一天顧着工作,好歹照顧下小顏,有時間了,你們倆就出去旅旅游,現在年輕人不都是喜歡到處玩的嗎?你們結婚之後,還沒一起出去過吧?”

像淩志那樣玩物喪志蕭母擔心,像蕭蘊那樣的工作狂蕭母也擔心,怎麽就不能綜合一下?

蕭蘊合上雜志扔到茶幾上,“媽,中午我想吃糖醋排骨。”

蕭母:“去,別給我轉移話題!”

郁顏捏了塊蘋果吃。

……

用過午飯,蕭蘊就出去了一趟,郁顏知道,他是去醫院看蕭父。就算有人在醫院守着,不自己親自去看一下,終歸是不放心的。

蕭母去午休了,郁顏在花園看書,阿姨給她倒了牛奶和切洗的水果過來。

“謝謝。”

阿姨說:“謝什麽,老太太說不能再給你喝那果汁,要多喝牛奶。”

郁顏疑惑的啊了聲,阿姨暧昧的笑了起來,“看書吧,不打擾你。”

郁顏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蕭母是希望自己能有個好身體懷孕吧,無奈的笑了一下,沒說什麽。

蕭蘊下午離開後,和昨天一樣,回來時已經夜裏了,郁顏還沒有睡覺,窩在沙發上看書,看見蕭蘊回來,她不免問了一句:“爸爸情況如何?”

蕭蘊搖了下頭:“沒有起色。”

郁顏讷讷點頭,沒有起色,不好不壞,這并不是一個讓人高興的消息,“你想好什麽時候告訴把這件事情告訴媽媽了嗎?”

這大概是最讓蕭蘊為難的事情,他不敢冒險,卻也知道不能再繼續拖着了,再拖下去,任由母親胡思亂想,不是長久之計。

他說:“就這兩天吧。”

郁顏點點頭,這樣也好,希望蕭母的出現對于蕭父的恢複有所幫助。

誰知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蕭母把蕭蘊和郁顏叫到跟前,道:“說罷,老蕭到底怎麽了?”

郁顏勉強笑了,說:“爸爸不是出差去了嗎?”

蕭母道:“你們瞞不了我,這幾天你們吞吞吐吐的,老蕭又一直沒電話,我知道的,他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們也別瞞着我,我沒那麽脆弱,風風雨雨幾十年,生死也見多了。說罷,到底是什麽事?”

郁顏僵硬着不知該怎麽回答,雖然在此之前她曾經在腦海裏演習過很多次,該用什麽樣的語氣、說辭、方式,才能将對蕭母的傷害降到最低,然而當真正發生時,她沉默了,因為無論是多風輕雲淡的話語,對于蕭母來說,都是晴天霹靂的打擊。

她看向蕭蘊。

蕭蘊臉色極為沉靜,他眉間微蹙,那雙銳利的眼眸裏不知在想些什麽,如今只剩下外人看不清道不明的光。

他心裏肯定是不平靜的。

蕭母态度堅持,又追問了一句:“還想瞞着我?”

郁顏搖搖頭:“沒有……”

蕭蘊突然握住郁顏的手腕,郁顏的話音堵進喉嚨裏,她扭頭看蕭蘊,只能看見蕭蘊輪廓分明的側臉。

“帶媽到車上去。”

郁顏默了默,點頭:“知道了。”

郁顏扶着蕭母上了車,沒一會兒,蕭蘊也拿上外套出來了,沒有司機,他親自開了車。上車後他将一個白色的布口袋遞給郁顏,郁顏接過來一看,是蕭母的藥。

車子很快駛離蕭宅,上了繁華路段。

蕭母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蕭蘊:“帶你去見我爸。”

蕭母沉默下來,安靜的坐在後座,眼睛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車流。

郁顏看見蕭母緊張握在一起的雙手,知道她肯定不如表面那樣平靜,伸過手去,将蕭母的手握住。蕭母側頭看看郁顏,郁顏安慰般的笑了一下,蕭母也跟着笑了笑,嘆息一聲,沒有多餘話言說。

·

小車停在住院部前,郁顏和蕭母下車,蕭蘊将車交給陳助理開去停車場,他大步走在前面,郁顏挽着蕭母跟在他身後。

消毒水的味道沖刺鼻尖,讓郁顏的心也跟着變得沉甸甸的。他們都知道,新的一輪考驗又來臨了,是好是壞,都成了不可預測的未來。

到了這個地方,蕭母已經能夠猜到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緊張,更有害怕,她沒忍住問:“為什麽是在醫院啊?是老蕭出了什麽事情?”

郁顏知道,這個時候無論什麽樣的安慰和勸慰,都無法消除這種不安和恐懼,她只能讓蕭母堅強的撐下來。她握着蕭母的手,說:“媽媽,爸爸在等你。”

這一句話比“別擔心、不要害怕、會沒事的”之類的勸說要有力量,因為這讓蕭母知道,自己再急再慌也不能倒下,因為她的丈夫在等她,她的丈夫需要她。

“對,對,我知道……”她淩亂的應下,幾乎是條件反射的跟在蕭蘊身後走着。

郁顏以為蕭蘊會直接帶着蕭母去重症監護室看望蕭父,誰知蕭蘊先帶着他們去了劉醫生的辦公室。

蕭蘊說:“媽,劉醫生是我爸的主治醫師,他會把一切和你解釋清楚。”

郁顏本想陪着蕭母進去的,被蕭蘊拉住了,她停了下來,看着蕭母一個人進了辦公室,盡管蕭母表示她可以,但郁顏仍然擔心。

“蕭蘊,這樣不行,你進去陪着吧,怎麽能讓媽媽一個人面對這樣的情況?”

蕭蘊想點煙,拿到一半才想起在醫院禁止吸煙,又放了回去,低沉道:“我已經打過招呼,劉醫生不會亂說話。而且這個時候,醫生的話比我們管用。”

郁顏擡手捂了下額頭,難過的說:“這讓媽媽怎麽接受得了?爸爸是因為她的關系才會……就算現在瞞着,一旦我們告訴她她的病情,媽媽總會知道的……如今爸爸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這對媽媽來說……”太殘忍了!

蕭蘊良久沉默,他靠在牆壁上,仰頭看着天花板,低沉的聲音傳來:“郁顏,你說的很對。”

郁顏愣了愣,茫然的問:“我說了什麽?”

“我爸在等她。”

所以蕭母不會倒下,她會站得比任何時候都穩,會比任何時候都堅強。

·

十多分鐘後,白色房門從裏面打開了。

劉醫生和蕭母一起從裏面走出來,蕭母是哭過了,眼睛有些微的紅,但是精神看起來還可以。

劉醫生悄悄對着蕭蘊點了下頭。他按照蕭蘊的之前的安排,和蕭母說的都是比較樂觀的情況,當然也把病人發病的原因隐藏了下來。因為這對一位老太太來說,壓力太重太大了。

郁顏不自覺的松了口氣,看這樣子,并沒有發生最壞的情況。

她上前扶住蕭母。

蕭蘊站直身體,道:“走吧。”

走去的路上,蕭母惴惴不安,忍不住道:“你們為什麽要瞞着我?這都幾天了,我竟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我就說最近小蘊怎麽每天晚上都回來住!還當你終于老實了……情況真的都穩定下來了吧?”

蕭蘊說道:“我的話你可以不信,醫生的話你還不信?”

郁顏看眼蕭蘊的後腦勺,仔細看了蕭母的表情,蕭母明顯對蕭蘊的态度十分懷疑的。

經過這次事件之後,信任度大打了折扣。

“不信,我都不信!”蕭母催促道:“快,走快點兒,我要親自确認才行!”

一行人腳步匆匆,終于在緊趕慢趕之後,到了蕭父的病房前。

蕭父已經從重症監護室轉入了一般病房,二十四小時都有人特別照看,郁顏等人一來,守在那兒的肖叔和看護就過來了,肖叔猛然看見蕭母竟然出現在這裏,不免驚訝的看向蕭蘊,“夫人……”

肖叔沒有想到蕭母會出現得如此突然,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蕭母急道:“還想着怎麽瞞我?我都已經知道了!快讓我去看看老頭子怎麽樣了!”

蕭蘊點了下頭。

肖叔便了然了,轉身讓開,帶着蕭母進去。

劉醫生和看護等人落在門外,沒一會兒,肖叔也退了出來,病房內就剩了蕭蘊和蕭母,以及站在他們身後的郁顏。

病床上的蕭父,毫無生機的躺着,嘴巴上帶着吸氧的機器,連呼吸也是微弱的,不過三天,好像又蒼老虛弱了許多。

郁顏揉了揉眼睛,別過臉去。

沒一會兒,蕭母壓抑的哭聲就出來了,聽在郁顏耳朵裏,心裏更不是滋味。真想現在就出現一個奇跡,蕭父會因為蕭母的出現,奇跡般的醒過來。

蕭母哽咽的問:“為什麽會這樣?明明之前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我們都說好了,周末的時候去山莊釣魚,怎麽突然就這樣了?”

蕭蘊:“這是突發情況,不可預料的……”

他何嘗又不怨怪自己呢?如果自己對家人多關心一些,那麽母親身體有異的消息,第一個找的應該是他,而不是父親。他的身體比父親好,比父親年輕,就算聽到這個消息,也不至于會腦溢血倒下,到時他再選擇一個合适的時機和說辭對父親坦白,又何嘗會鬧到如此地步?

蕭母哭了一會兒,她突然推開了蕭蘊:“你們出去吧,我想單獨陪陪他。”

蕭蘊猶豫片刻,點頭道,“好,我們就在外面,有事就叫我們。”

“嗯,我知道的。”

郁顏離開前最後看了看蕭母,她雖然在哭,極為悲戚,但是神色間又有着難以言說的堅定和堅持,蕭父的情況對她來說是打擊,但也刺激着她不能軟弱,不能倒下。

這個時候,她就成了蕭父的依靠和支撐。

到了病房外面,郁顏問蕭蘊說:“這樣可以嗎?”

蕭蘊點了下頭,又搖頭說:“到了這一步,已經不能退了。何況……”他看這緊閉的白色門板,“我媽她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

郁顏苦笑了笑,“感覺這一切,像是做了一場噩夢一樣……真想快點醒過來……”

醒過來了,眼前這一切悲劇和不幸,悲傷和痛苦都不複存在。蕭父依然健康,蕭母依然快樂,而她……

已經和蕭蘊分別,道完了再見,是陌路了。

·

蕭母在病房內待了很久很久,一直沒有出來,久到郁顏都要以為蕭母是出了什麽事情了。

等待總是讓人急躁而不安的,那未知更讓人心下惴惴。

蕭蘊想抽煙,來緩解心底壓抑許久的焦躁,他脾氣本就暴躁,然而這幾天在面對父母的事情上,他拿出了這人生三十幾年來前所未有的耐心,不論是在父母病情上,還是工作上。他罕見的沒怎麽發脾氣,只是煙不離手,抽了一支又一支。

這個時候,他又想抽煙了。

沒忍住抽了支煙來含在唇邊,沒有點火,像是在飲鸩止渴一般。

含着煙,蕭蘊看了眼郁顏。

她靠在牆壁上,雙手交握着,眼睛靜靜的盯着前方,面容清然秀麗,眉頭微微蹙起,夾起一絲憂慮。

似有所感,郁顏扭頭看了蕭蘊,“……怎麽了?”

蕭蘊淡淡的說:“以後可能都會住在家裏。”

對于這個問題郁顏早就想過,蕭父出了這樣的事情,蕭母自己的身體也不好,就算請了醫生看護,家裏又有傭人看着,但這些都不如家人的陪伴來得實在。她點頭:“嗯,我知道。”

這是不可避免的,她既然決定暫時保留和蕭蘊的夫妻關系,就沒有理由去拒絕,何況蕭母又哪裏能再經得起刺激?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蕭母終于拉開房門出來了,她已經擦幹了眼淚,以一種十分堅韌又堅強的表情面對大家。她看着劉醫生道:“之前我只問了關于我先生的病情方面的情況,現在可以請你和我說說,我應該做些什麽,有助于讓我先生醒過來?”

劉醫生立刻上前,和蕭母細細說了起來,蕭母認真的聽着,不時也會提一些問題。

這樣的情況,讓郁顏松了口氣,只要蕭母不是低沉只知哭泣,而是振作起來考慮以後,為蕭父的清醒想辦法,那麽,他們擔心的情況也就不會發生了。

蕭蘊也松了口氣,咬着煙笑了一下。

他靠在牆壁上,安靜的看着和劉醫生讨論着的母親。

·

一整個上午,蕭母都在醫院忙前忙後。

看護給蕭父按摩身體的時候,她也緊張的在旁邊盯着看,看護解釋說:“這是在活動病人四肢,病人醒來之後,身體就不會因為長時間沒有運動而僵硬,有利于身體恢複。”

蕭母受教般點頭:“這樣啊,這樣的活動是每天都要做嗎?”

“是的。”

郁顏原是在旁邊陪着的,誰知突然接到可可打來的電話,她去到病房外面接。

想到自從蕭父出事之後,她已經有段時間沒有和可可聯系了。

可可鬼鬼祟祟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郁顏,怎麽辦啊,你媽媽剛才給打電話了,她問我你在哪兒?她還不知道你已經搬出去住的事情吧……?好像她剛才去了你和蕭蘊的家,但是家裏沒人,所以就打電話來問我了!還讓我勸勸你,讓你別離婚……”

郁顏這才想了起來,她答應了母親要在今天回家一趟的,因為蕭母這邊事出突然,她都給忘了。

無奈的揉了揉額角,“不好意思啊,為難你了。你就說不知道吧,我會給我媽電話解釋清楚的。”

“哎呀,不好意思什麽啊,我就是擔心自己說錯了什麽話,給你添麻煩。對了,你和蕭蘊那邊怎麽樣了,他還是不答應離婚嗎?”

“答應了。”郁顏說,“只是發生了一些事,離婚的事情要暫時推後,不過我們現在的關系和離了婚也沒什麽區別,就差一個證明了,早晚的事兒。”

她走到了走廊盡頭,靠在窗戶邊,看看窗外落下的日光。

郁顏說:“先這麽說哦,我給我媽那邊打個電話,她該着急了。”

“好,有事的話你別悶着,多和我說說。還有阿姨那邊,你也別悶着,把你的真實想法和阿姨說,她總會理解你的。”

郁顏扯了下嘴角,“放心,知道的。”

挂了電話,郁顏看了手機,才發現母親居然已經打了三個電話過來,可能是她太緊張了,又在走動中,竟然沒有聽見——因為工作和個人習慣的緣故,郁顏的手機提示一直是振動,就連解鎖手機也沒有設置密碼。

給母親回來電話過去,那邊直沖沖的問:“你在哪兒?”

“在外面。你去找我了?”

“我到了你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沒人應,你去哪兒了!?”

郁母在家等着實在不放心,所以才會親自登門,誰知撲了個空,打郁顏電話又沒人接,她還以為郁顏為了離婚直接搬出家門了,自然不好找蕭蘊,就找了郁顏的朋友陳可可,只是陳可可和她說話時明顯有所保留。郁母知道,郁顏肯定是又做了什麽事情瞞着她!

郁顏說:“我不是答應了今天會回來的嗎?我現在在外面有點事情,晚點就回來,你在家裏等我吧。”

“你真的不是搬出去住了?”不怪郁母多想,她勸了那麽多次,郁顏離婚的決心一點沒變,誰知道她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

郁顏沉默着,她回頭看了眼病房,門口站着兩位身穿黑色西裝的高大男人,那是蕭蘊找來照看和保護蕭父的。

這邊的情況如此麻煩,蕭父不知道何時會醒來,蕭母還在等待适合的時機做手術,而她和蕭蘊離婚的時間也就變得不确定了,變成了未知。

以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她和蕭蘊會因為離不了婚而有牽扯,當然,最重要的是在拿到離婚證之前,她的父母都不會放心,并且以各種姿态和話語來勸說她打消離婚的念頭。

就像可可說得那樣,她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母親談談,但是她無法說出口,因為對于母親而言,過日子是最重要的。

愛情?那是什麽?不要想着情情愛愛,生活和感情都是可以慢慢培養的。

對于自己的想法,她大概只會覺得無法理解吧。

當價值觀念無法達成統一時,那些所謂的追求和想法也就成了相互之間的差異和分歧。

而這一點,又何嘗不是她和蕭蘊之間的問題呢?

·

郁顏要回家一趟,再拖下去,母親只怕會急瘋了,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她和蕭蘊說了一聲,沒去打擾蕭母,就打車回了趟家。

不過她回到家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見到母親,而是看到了等在客廳的父親。

郁父見到郁顏回來,招了招手,“回來了,來,過來坐。”

郁顏過去坐下,環視一周沒有見到母親,不免問道:“我媽呢?”

郁父看了眼卧室:“從你家一回來,就去床上躺着了,生氣呢。”

郁顏無奈一笑:“爸爸,你也不贊同我離婚是吧?”

“不是不贊成,而是你為什麽要離婚,你和爸說說,蕭蘊……因為那些緋聞?你知道蕭蘊的工作圈子就是那樣的,那些記者今天這麽寫、明天那麽寫,都是胡亂編來博人眼球的。”

郁顏沒說什麽,問:“爸爸,你當初和媽媽是怎麽結的婚?”

“還能是什麽?經人介紹的,見過兩次面,相處還算合适,就結婚了。別看你媽媽每天咋咋呼呼的,她那也是關心你。”

“這我知道。”

“那你和蕭蘊是怎麽回事?吵架了還是怎麽的?”

郁顏搖搖頭,要說吵架的話,那還真的沒有,“可能……我和蕭蘊就是屬于‘不适合’那一類的吧。因為不适合,勉強生活在一起就十分辛苦,對于離婚這件事我考慮過很久,我不是意氣用事,而是是真的覺得,我和蕭蘊之間只剩下離婚這一條路可走了。”

郁父看着郁顏,看見她眼裏的堅定,“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嗯,蕭蘊也答應了。”郁顏說,“只是現在蕭家出了點事情,我們離婚的事情會暫時延後,也暫時會瞞着蕭蘊的爸媽。”

郁父十分吃驚的問:“蕭蘊答應了?”

郁顏點頭:“答應了。”

郁父一時無言,他長嘆了口氣,不知道該怎麽說好,更不知道該如何相勸,“我記得你當初對于這場婚姻十分歡喜,可見你對蕭蘊是有感情的。”

郁顏一時間有些恍惚,是啊,曾經的她對于自己和蕭蘊的婚姻和家庭十分喜歡,無數次的憧憬過,想着要如何如何,可惜……

“或許是我對蕭蘊的感情還不夠深吧……”

砰地一聲——

郁母拉開房門從裏面跑出來,她十分震驚的大聲說道:“答應了?怎麽答應的?蕭蘊也由着你胡鬧?!”

郁顏和郁父的談話,她剛才門背後聽了個清清楚楚!

郁顏站了起來,叫了聲媽。

“你別喊我,我都要被你給氣死了!”郁母頭疼的說,“不合适?你每次都和我說不合适,到底哪裏不合适了?郁顏,你別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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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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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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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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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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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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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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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丁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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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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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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