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逃避的皇帝

小皇帝的禦辇在仁壽宮密談進行中，也一步一搖的走到了南清宮。他匆匆下辇，也顧不上和其他人周旋，匆匆喊了一句“統統免禮平身”，便問南清宮的總管太監顧長青：“母妃怎麽樣了。”

顧長青之前已經被八賢王囑咐過，此時也看不出多慌張，道：“回陛下，娘娘只是偶感風寒，陛下不必太過擔憂。”

小皇帝怒道：“胡扯！若真的只是偶感風寒，為何太醫會給朕上折子請罪？”

顧長青有苦說不出，只能道：“陛下親自去看看便知。”

小皇帝冷哼一聲：“哼，不用你說朕也要去，前面帶路！”

顧長青心裏嘟囔了一句“那你還問什麽”，但面上仍然是畢恭畢敬的說：“陛下随奴婢來。”

顧長青将仁宗趙祯帶到狄娘娘的卧室，稱自己不方便，便不進去了。

顧長青是伺候了八賢王夫婦多年的老人，加上又是個閹人，所以并無什麽不方便之處，除非是裏面還有別的人，要說別的事。再想想之前在門口的時候，顧長青說狄娘娘不過是偶感風寒，趙祯幾乎可以确定自己的想法了。

不過讓他疑惑的是，到底有什麽事，他的父王不能進宮同他談，偏要用這種方式把他叫過來？

答案就在門後，趙祯猶豫片刻，推開了房門。

門後站着的人有點出乎趙祯的預料，他皺了皺眉：“包卿？你怎麽在這裏。”

包拯跪下行禮：“臣開封府尹包拯見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包拯身後的展昭和慕喬也跟着行禮。作為保護李太後的人員，他倆也是必不可少的。

而這時候，陳林也從屏風後走出來，跪下道：“奴婢見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下趙祯是真的驚訝了：“陳公公？你怎麽也來了？快快請起，免禮，免禮！”

衆人紛紛起身。

陳林道：“奴婢這次不遠千裏回來京城，一是想念皇上，二……是有件事情，想同皇上說。”

趙祯道：“陳公公但說無妨。”

陳林猶豫片刻，道：“此事，還是狄娘娘開口較為妥當。”

趙祯無奈一笑：“陳公公先是說有事要同朕講，現在又說讓皇娘跟朕說，不覺矛盾嗎？”

陳林搖搖頭：“奴婢只是覺得，此事事關重大，奴婢說出，皇上不一定相信。”

趙祯對于這個幾乎是從小将他養大的老太監十分尊重，即使這樣也沒有生氣，道：“好吧。皇娘呢？”

狄娘娘繞過屏風，和八賢王一同出來，道：“臣妃在此，見過皇上。”

而八賢王同樣行禮道：“臣見過皇上。”

聽到兩人的自稱，趙祯結結實實的一愣：“父王、皇娘怎麽如此說話？”

八賢王看了狄娘娘一眼，無奈的道：“皇上，這就是臣等今日要告訴皇上的事情。皇上并非臣與臣妻所出，而是先帝的血脈！”

趙祯覺得自己笑不出來：“父王莫開玩笑了。”

八賢王道：“臣并未同皇上開玩笑。”

狄娘娘附和：“當年臣妃有孕，但臣妃不幸，孩子并沒能活過一日。當時陳公公将剛出生的皇上抱來，求我們夫婦收留，皇上才養在臣妃名下。”

趙祯臉色蒼白，頗為難以置信的道：“為……為什麽會出現這種事？”

八賢王道：“此事即便現在說來，依舊是聳人聽聞，讓人難以置信。但簡單的說，不過是當年劉後圖謀正宮，與郭槐同謀，以貍貓換了太子。若非那金華宮的承禦寇珠，以及陳林陳公公，想必也不會有現在的皇上了。皇上若要知道其中原委，還是請陳公公說吧。”

想起寇珠，陳林眼睛又濕潤了：“此事說來話長，皇上聽奴婢慢慢道來。當年皇上未出生之前……”

接下來，陳林将當年貍貓換太子一案的始末，從兩妃同時懷孕，先皇立下诏書，到李妃先生産，劉妃狠毒用貍貓換了太子，再到後來母子相見，寇珠枉死，李妃逃出皇宮。樁樁件件，血淚斑斑。

趙祯越聽，臉色越是難看。他始終無法相信，那個和他一直沒有血緣關系，卻待他至親至愛的母後，會是如此陰狠毒辣之人。

“不……朕不信。”趙祯搖頭，“定是你騙朕的，陳林，你好大膽子，竟敢編排當朝太後！”

陳林“撲通”跪下，不住磕頭：“皇上明鑒，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和皇上說這樣的謊。奴婢所言，句句屬實啊皇上！”

八賢王道：“陳公公騙皇上，難道本王也要騙皇上不成？”

趙祯一愣，有些慌：“父王何出此言？”

八賢王看了一眼屏風後，嘆了口氣，道：“當年，确實是陳公公抱着皇上，來尋求本王幫助的。”

趙祯臉色更難看了：“……既然，既然皇娘無事，朕就先回宮了。父王，皇娘，孩兒告退。”說完，趙祯轉身就走。

他是皇帝，哪怕這屋裏站着幾個都是他的長輩，也沒人敢去攔一下趙祯——又不是活的不耐煩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小皇帝用一種極不優雅的步子跑走了。

小皇帝走後，屏風後面慢慢的走出來一個流着淚的老妪，不是李太後有是誰？

狄娘娘忙去扶她：“皇姐不必難過，皇上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罷了。”

李太後擺擺手：“哀家不是難過，更多是生氣！哀家為他十月懷胎，為他遭人陷害，為他險死還生，為他流落街頭，為他哭瞎雙目……到現在，他卻不肯認哀家……哀家……”

言語可以道盡的辛酸那都不算什麽。李太後想想之前那二十多年暗無天日的生活，真覺得自己還不如生塊叉燒。那東西好歹還能吃，可現在生的這個，即便貴為皇帝又怎麽樣？不還是不認她嗎？

八賢王站出來道：“皇嫂不必難過，夫人，去請本王的金锏。”

狄娘娘一愣：“王爺，您這是？”

八賢王道：“先皇賜本王金锏，上打昏君，下打讒臣。本王這次便要以這禦賜金锏，打醒那個不孝順的皇帝！”

李太後鄭重的向八賢王行禮，道：“哀家，謝過八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