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刮風

第84章

外頭天是陰的，本來地上似火燒般的熱，天空蒙了一層烏雲之後，竟像是有風和雨要襲來。田小滿從小生活在農村，讀了大學後每年都有實踐課，也沒少往農村跑，看雲識天氣早就練出來了。

她望了一眼天空中的雲，見那雲灰濛濛地鋪了厚厚一層，便知這樣子看着兇實則雨一會兒半會兒下不了，但刮風很有可能，便找了條頭巾把頭發和臉給包了起來。

一出院子門，果然平地起了小風，嗖嗖地刮了過來，田小滿将頭巾往臉上拉了下，背起簍子繼續往前走。村子裏的勞力都下地了，幾個老弱病殘本來在外頭歇着，見起了風都各回各家。

村子裏很安靜，偶爾能看見一兩個人影，田小滿沿着小路西走，路上看見雞鴨等的糞便她便拾起來，扔進了簍子裏。風卷起地上的塵土沖進了田小滿的眼睛裏，她背對着風停下腳步，輕輕閉上眼睛，眼珠子轉了轉，竭力想流眼淚把異物沖出去。

忽然她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興旺叔，刮風了咋還往外去？”

有人應道：“小孩子管你娘的閑事，回頭看我不揍你！”

田小滿心頭微動，她努力睜開眼睛，微微側過身子努力睜開眼睛偷偷朝向那個“興旺叔”，只見他瘦高條的個子，面皮白中帶青，眼睛正朝她這個方向掃過來。

田小滿立刻把身子順着風向，風把頭巾吹起将她的臉遮個了嚴實，留意到對方已經走開。她轉身看了過去，這個人難道就是孫興旺？她暗自嘀咕了一會兒，又順着路往北走去。

上一回馬婆子帶她去荒山那邊割蒲草的時候，指了劉大成的那塊兒地讓她看。剛才出門的時候她跟劉嬌杏說自己想看那地去，也就是順嘴一說。此時不知怎的，這個打算反而強烈起來。

田小滿把簍子往上提了提，朝着那地的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大約幾百米的樣子，視野裏出現了一個人影，她認了出來，正是剛才被叫“興旺叔”的那個人。見對方突然行動變得鬼祟，她便閃到旁邊一道斷了半邊的土牆後頭，探出頭去悄悄張望。

卻見那男人本來是往前走的，突然閃進一扇院門裏。緊接着從那門裏走出一個女人，四處張望了幾下，然後轉身也回去了，院子門重新被緊緊關閉了。田小滿的心怦怦直跳，這女人她是認得的，黃秋雲，村民叫她黃寡婦。

她不僅見過黃秋雲好幾次面了，這人說起話來不陰不陽怪氣得很，給她留下了較深的印象。而且黑皮還沒買來的時候，她坐牛車去鎮上，就聽人說過黃秋雲的閑話，大意是她跟村子裏的有婦之夫不幹不淨。

而馬婆子也說了孫興旺跟黃秋雲有那種關系，田小滿已經可以肯定了進到黃秋雲院子裏的那男人，肯定是孫興旺！

出門就遇到這樣的事情，田小滿本應該感覺不吉利，她也的确往牆角呸了幾下。不過因為她想到劉嬌杏要被劉婆子嫁給孫興旺，又見着這一幕，心裏覺得格外膈應，然而她內心一動，借着這半邊牆的遮掩，細細地打量着黃秋雲家附近的情況。

天不大好，村子裏的閑人都回轉了家去，外頭竟也沒有什麽人，而那院子裏頭兩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外頭，所以也沒人看到田小滿的動靜。

Advertisement

黃秋雲進到院子裏，把門關好，下了栓子插好。

孫興旺就手将黃秋雲摟在懷裏，把玩着她的手指道：“我人都進來了，你還出去看什麽？”

黃秋雲把他那幹枯瘦長的手撥拉開，“不是又說親去了麽？還來這裏沒的被人看見！”

“外頭哪有人？我自是知道要避開人。”孫興旺聽出來對方話裏有怨氣，可他享受着這種感覺，把身前那人往懷裏撥拉，“誰叫你這般勾人，哪裏會去說什麽親！”

黃秋雲轉身把他往推，她力氣又不大，勉強将對方推到半臂之外，面上帶着惱氣道：“哄誰呢？明明是去說了劉家的閨女，還想叫人不知道。”

孫興旺心裏暗罵那說親去的媒人嘴上沒把門的，臉上卻露了涎笑道：“還沒影子，等咱倆辦完事情再跟你細細說道。”

黃秋雲也不是非要想嫁給孫興旺，她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人來人去，游戲其中，享受樂趣而無什麽義務纏身。不過就如同養熟了的貓居然去找了新主人，這讓她感覺到不爽。可心裏不痛快歸不痛快，對方趁機揉捏她的時候，她的身子就軟了下來，推他的力道也跟貓撓似的：“找你黃花閨女去！”

“黃花閨女哪有你有味，快讓我弄弄……”孫興旺彎腰把黃秋雲抱起，一腳踹開正屋的門，幾步就走了進去。門還沒關上，屋裏就傳出浪語和呻|吟聲，跟風聲夾雜在一起傳了出去。

田小滿知道孫興旺剛進去不會這麽快出來，她貌似只是路過黃秋雲家，其實眼睛一個勁兒地觀察着這房前屋後的情況。黃秋雲家屋子有一排，從那排屋子的兩邊往南框出一個小院。挨着小院的是一處荒廢的空地，半個牆壁孤零零立在空地的邊緣。有幾垛麥草堆得有成年人那麽高，緊依着屋子。

她正邊走邊打量，忽然間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陣陣的聲音，在風聲裏聽起來若有若無。她正想是不是貓叫，然後突然意識到那聲音是怎麽發出來的，便快走幾步離開了。孫興旺這人，劉嬌杏絕不能嫁！

田小滿又一次堅定了這個想法。

這個插曲讓田小滿心情變得不好，也見風越發大了起來，便繞了個彎轉回了自己家裏。

劉嬌杏已經開始做飯了，她探出頭來說：“二嫂，你不知道咱們這個地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刮風，刮得人心煩呢！”

“每天都會刮嗎？”

“那倒不是，隔幾天就會刮的，這天氣又熱，刮的風都是帶着熱氣，很讓人心煩呢。”

田小滿把背簍放到地上，進到竈房裏，跟劉嬌杏一道做起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