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生意

第86章

田小滿遲疑了那麽一下，把滿肚子的話又咽了回去，心頭就像是塞了一團亂麻似的，堵得慌。夏天的夜晚來得遲，她見夜色還未降臨，便道：“我出去拾些肥料。”

“栓子，跟你滿姨一起去拾肥。”

“啥？”栓子跑了過來，手裏還拿着已經不成型的模具，嘴裏問着話，眼睛卻還盯着手上。

“算了，讓栓子在家裏呆着吧。我去去就回來。”田小滿道，劉大成每天都要去上工，在家的時間有限，讓他們父子倆多接觸對孩子的成長有好處。

“好吧。”劉大成也不再堅持，被栓子拖着手去木工房了。

田小滿背着簍子出了自家孩子門。村子裏每家每戶的煙囪都飄着袅袅的炊煙，一改白天的冷清，看起來分外充滿煙火氣。

她往前走了沒多久，就遇到了從地裏回來的馬婆子和村裏別的兩位婦人。馬婆子老遠就跟田小滿打起了招呼，又跟同行的婦人不住地誇獎田小滿賢惠能幹。那兩位婦人田小滿以前也見過，只是不熟，沒打過多少交道。

此時她們聽到馬婆子對田小滿這一通猛誇，變得對她也熱情了，走到跟前站定後，熱熱鬧鬧地聊了幾句天，她們四位才各自散去。

田小滿繼續沿着村裏的小路往前走，遇着了路邊曬幹的糞便就拾了放進簍子裏，走着走着，她忽然覺得身上粘着一道異樣的目光。她擡頭四處張望着，發現有個人在盯着她看。那人瘦高條的個子，田小滿一眼就認出來了，正是那天摸進黃寡婦家的孫興旺。

她心頭跟吃了蒼蠅一樣般不舒服，背起簍子準備轉往另外一條小路的方向，好避開這讓人感覺黏膩的目光。

“小嫂子，小嫂子……請留步。”

田小滿回頭一看，是孫興旺正在叫她。這人叫她有啥事體？她想不明白，鑒于馬婆子跟她說過的那些話，她本能地不願意搭理這個人，她擡眼皮子看了看孫興旺，站在那裏沒有動。

孫興旺往前走了幾步，來到田小滿跟前，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田小滿一番，目光最後落到她的臉上，“小嫂子，你可是新嫁到劉大成家的？”

田小滿沒有應他。她本來可以不理這人，自顧自往別處去的，可轉念一眼劉嬌杏即将許給這人，少不了要多觀察幾回才行，便愛理不理地把目光垂下來。

孫興旺絲毫沒有被她的神情影響，他的目光貪婪地在她臉上巡逡幾回，最後落到她的臉上，道：“小嫂子可是在撿肥料？我家裏有一些沒什麽用處，你随我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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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小滿飛快地掃了他一眼，自然看到他赤裸裸的眼神，忽然覺得在這裏多站一秒都對不起自己。若是放在以前，她會冷冷地甩句“不用”外加狠狠瞪回過去。但現在她內心更加堅定了一種想法，那就是孫興旺是個火坑，劉嬌杏絕不能跳進去。她要阻止這場婚事，可要用什麽辦法呢？她還沒有想好，要進一步尋找機會。機會總是要在對方松懈下來才好尋得不是？

田小滿覺得自己get到了扮豬吃老虎這句話的意思，不過要她對這種人給好臉，她也做不到，便平靜地說：“不用了。”

田小滿一嫁進村子裏，孫興旺便對她注意了幾分，不過見她容貌普通，臉上皮膚不好，身材跟水腫了似的臃胖，引不起興趣也就抛到了腦後。田小滿跟趙金貴私奔被傳得沸沸揚揚時，他跟黃秋雲正打得火熱，心裏還覺得趙金貴沒品味。

可這一次他見到田小滿，心裏便覺出這女人跟以前不一樣了。她的身材變得纖瘦苗條了，臉上的皮膚光滑紅潤，可以說好看了很多，整個人又透着清冷的氣息。孫興旺立刻覺得黃秋雲都被田小滿比了下去。他不甘心地往前又走了一步，低聲道：“別裝了，那趙金貴你都能跟着跑。跟我一次，保證不會讓你失望。”

田小滿的臉瞬間漲紅，她擡眼冷冷地說：“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說完轉身離去。

孫興旺是沒聽懂田小滿這句話，他呆呆地看着田小滿離去的背影，心想要說田小滿是滬溝村女人的頭魁，她也是擔得起的。

田小滿往家的方向走去，她剛才心頭的怒火慢慢平息了，她根本犯不着與這種人生氣。還是得想法子讓他娶劉嬌杏的心死了。若孫興旺跟劉嬌杏真成了親，她跟孫興旺就變成了親戚，那就太膈應人了！

在自家院子門口，田小滿迎面碰到了劉大成，他手裏抱着栓子。栓子手裏拿着一柄木條當成劍，在空中揮來揮去，嘴裏還發出“嘿嘿”的聲音。“我剛去找了譚老幺，把刀片的尺寸給了他。”

“哦。”

栓子見到田小滿，扭着身體落到地上，叫着“滿姨”去抱她的胳膊。田小滿摸摸栓子的頭，不知道劉大成有沒有看到自己跟孫興旺說話的那一幕。

“我跟栓子剛沒見到你……”

田小滿莫名松了口氣，她發現自己并不想讓劉大成看到，“我從那頭過來的……”

第二天一大早，田小滿把豆漿裝到驢車上，看見劉嬌杏已經來了，又想起頭天晚上見臭豆腐已經拉出來不少細絲，聞着味道已經出來了。便讓劉嬌杏跟她一道，合力将那臭豆腐洗淨，穿堂熱風吹幹，用熱油炸了出來，裝進罐子裏去，這才往鎮上而去。

她每天往香源飯館送豆漿的時候基本上是固定的，今天做臭豆腐耽擱了一些時間，老遠就看見齊源生在飯館門口張望。待她一走近，齊源生就迎過來，幫着田小滿把豆漿桶提了下來。

“齊大哥，有什麽事情嗎？”田小滿留意了一下齊源生的臉色，開口問道。

“裏面說，還真有事情要找你，快進來吧！”剛好有夥計出來，齊源生示意他把豆漿桶拿進去，給田小滿做了請進的手勢。

到了裏間坐定，有夥計進來給田小滿倒了杯茶然後退了出去，齊源生清清嗓子道：“劉家小嫂子，有從安平州來的客人想訂一些你做的風幹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