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方詠意神情疲憊地回到獨居的套房內,脫下一身束縛,進到浴室裏,泡了個舒服而放松身心的泡泡浴。

但想來還是不夠放松。

她只覺得心裏頭悶悶的,有種說不出來的不痛快。

她淺皺起細眉,無心再繼續泡澡。

起身穿上浴袍,方詠意走出浴室,在梳妝臺前坐了下來,擦着一頭濕發。

她總覺得怪怪的。

大概是自己厭倦了目前的生活吧!

下次,要以什麽樣的裝扮、什麽樣的個性、去做什麽樣的事?

想着這些事,才可以稍稍提振她低落的心情。

生活,就是要求“變”。

甩甩頭,她沒多想的換上衣服,決定出去玩。

放下了黑亮的長直發,頰側的大層次襯着她的她鵝蛋臉更小;一件黑色刺繡細肩帶V領上衣,下搭破牛仔七分裙,率性又自然。

她一踏進“夜色”!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小詠!”某桌的熟人一見到是她,連忙站起來朝她招手。“好陣子沒看到你了,上哪兒去了?”

方詠意在位子坐下,先要了杯啤酒,這才回答張辰。

“就是忙,沒什麽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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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她是偏好随性的生活,每日不是下午茶就是到處跑,沒出現在這裏是自然。

一群人也早習慣了她的神出鬼沒,所以稍微問過,也就嘻嘻哈哈的不在意她有沒有回答,開始扯東扯西的閑聊。

方詠意灌着啤酒,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

反正她現在這身裝扮,搭配的個性就是随性,什麽情緒反應都可以直接表現出來,說話也不用修詞,一有不高興轉頭就走,也沒人會感到意外。

挺自在的,畢竟這一面和她的本質頗近。

“小詠,話這麽少?心情不好喔。”注意到她的少言,張辰略表關心。

“沒的事,喝酒重要嘛。”方詠意随口回答。“我聽你們說就夠了。”

方詠意朝他舉杯,喝下一大口。

“你這家夥,這麽久沒來,一來就只顧喝酒,你們說……”一群人開始起哄鬧她。

方詠意也不在意,仍是喝着酒,看着一群人打打鬧鬧。

出來玩嘛,裝扮次次不同,在一起的伴也就場場不同。

當然,做的事也就不同。

夜色裏的這票,愛玩、愛鬧、愛瘋。

而她自己,心情好的話就陪着一起聊、一起瘋,心情不好,沒了說話的興致,在旁邊喝酒也就成了。

這就是她的生活。

自從三年前正式脫離校園後,她也從家裏搬了出來,今天臺北,明天高雄的過,生活中惟一不變的因子就是變,只因她受不了單調重複的無趣日子。

不管是人,還是環境,或是一切生活中的瑣碎事物,她都需要求變。

只因她生來就缺少“心”,所以定不下來,就連自身的性格也是。

又喝了一杯,方詠意很自然的嘆氣,忽然覺得心情不佳。

在多色的燈光下,舞動的人群中,她卻感覺格外的消極,異常的疲憊。

看來,又該是回家的時候了。

她相當清楚!倦鳥是要歸巢的。

自己平日能如此享受生活,過着随性的日子,也許就是因為——無論如何,永遠會有兩個血脈相連的姐妹默默的在背後支持着她,在她感到寂寞的時候,在她身邊陪伴着她。

家,對她而言不過是間房子罷了,記憶中欠缺了父母!填滿的是寂寞。

對寂寞的感受,造就了三姐妹不同的性格。

不是不明白大姐畢業後執意待在家中的原因,也不是不知道讓自己看淡感情的推手!而惟一值得安慰的,大概就是小情了。

幸好,小妹還能保有她的幸福,也不枉自己和大姐小時候總是騰出最多的時間陪着年幼的她。

她感謝上天,給了她這兩個姐妹,沒讓自己真的成為無心之人。

想來,是該回家了。即使小妹四個月前出嫁了,回去看看大姐也是好的。

小妹出嫁後,她肯定很寂寞無聊吧?

奇怪,她都三個月沒回家了,大姐怎麽反常的沒打電話來催她?莫非又出了什麽事讓她忙忘了?

決定了,現在就走。

***

三天後,同樣的夜色PUB,同樣的客滿。

方詠意處在熱鬧的人群中卻更感覺冷清,只是調酒一杯接着一杯喝,什麽話都沒說。

她在家裏等了二天,卻沒等到大姐的人。

她會上哪兒去了?平時只要一個月沒見到她,大姐就會打手機給她,可這次卻沒有。

那天回家,家裏一樣的整潔!卻有種說不上來的空冷。

那感覺就好像是回到小時候,守着一幢空曠的大屋,等着不可能回來的父母,每天忍耐着噬人的寂寞。

大姐是去哪兒了?

她不是最愛待在家裏嗎?

自從三年前爸媽移民美國,大姐更是一肩挑起照顧妹妹的責任,那她為什麽會不在家?

就算詠情嫁出去了,也還有自己啊!

見不到大姐,方詠意的心情相當複雜,仿佛方詠心是自己目前惟一的浮木,所有希望的寄托,但它卻沉了。

讓她一顆飄蕩不安的心,更是尋不着定位。

“小詠?”張辰皺起眉,看着她異常的神情。“你怎麽了?心情不好也別一直喝酒啊!”

“我沒事。”

方詠意說着違心之論,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該不會是醉了吧?

“沒事會喝成這樣?”

另外一名男性友人擺明了不信。他自己對小詠的認識雖然不深,但從沒看過她喝得這麽多。“就是沒事。”方詠意扶着頭。

糟糕,看來她真的喝多了。

“我先走了。”在這種場合喝醉,她真是蠢到家了。

站起身,方詠意直覺想走人。

“你不要緊吧?”

看到她搖搖晃晃的都站不穩了,張辰想伸手扶她,卻教另一名男子搶了個先。

“沒事吧?”應武則看着滿面通紅的方詠意。

他從走進PUB,見到方詠意的第一眼,就覺得她今晚不太對勁,猛灌酒不說,眼底的空洞更是令人不放心。

這是真實的她,他卻覺得不安。

方詠意擡起頭,想掙開那低沉男音主人的扶持,這才發現自己認得他。

“你是……”突然大舌頭的說不出他的名字,但她确定自己認識他。“放開我。”

“好讓你跌倒嗎?”

應武則冷冷的聲音透着一絲絲不悅,他掃了周圍的男女一眼,摟住方詠意的腰往外走。

而張辰一群人,則被他的威嚴給震住,呆呆的看着她被帶走。

***

一出混濁的PUB,應武則忍不住做了幾次深呼吸。

他就是受不了PUB的氣氛。

而接觸到冷空氣,方詠意也清醒了一點。

“謝謝你,我想回家了。”她不知道這一絲清醒還能保持多久,只因自己沒有喝醉的經驗。“你想怎麽回家?”應武則沒放開她,只是問着。

“開車。我的車……”

方詠意話還沒說完,就被應武則給打斷。

“你想出車禍嗎?開車!”

他不滿的冷嗤,在她面前,應武則失去了平日的不動如山。

“要不然你有更好的方法嗎?”

方詠意綻出淡淡笑意,倒是讓應武則一驚。

她方才的笑容……帶點冷意,但相當美麗、而且真切。

“我送你回去,上車。”自己的車就停在一旁,應武則開了門要她上車。

“我并不算認識你。”即使喝多了,但她的腦子尚未停工。

“你不是知道我的名字嗎?再說尹昕是我的朋友,你應該沒必要擔心吧!現在,可以上車了嗎?”沒給她再次回答的機會,應武則打開車門就将她直接塞進去前座。

“武則?好像是這名字沒錯。”印象中,他好像是這名字。

看她眼睛都快閉上了卻還在硬撐着清醒,應武則拿過外套幫她披上。

“你休息吧,到了我再叫你。”

方詠意還想說話,但發脹的腦袋讓她忍不住的閉上眼,只希望能減輕一下如針刺般的頭痛。應武則沒想到自己居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瞧見她的真面目,失笑的搖搖頭,他開車前往她的套房。

早将她資料記熟的應武則沒開多久,就将方詠意送到了她住處樓下。

看着已睡着的方詠意,他稍微想了想,就将車停妥,由她皮包中找出鑰匙,抱着她進去。

打開小套房的門,應武則一眼就看到一張大雙人床;他走到床邊将方詠意放妥,這才有時間看看房內的擺設。

房間不大,标準的小套房,而且東西不多,除了床、二個櫃子、一組梳妝臺、一些小家電外,什麽也沒有。

據說她常東南西北的跑,搬家更是家常便飯,難怪東西少。

看着她熟睡的側臉,應武則只覺得自己別不開眼。

接下來呢?

留在交情不算好的女人家中過夜并非他應武則會做的事,更別提那女人還酒醉不醒。

但若就這麽放着她不管,誰知道酒醉的她半夜會不會出什麽亂子。

他走了會擔心她,而留下來怕她誤會。看來,無論他或走或留都是錯。

再看了沉睡的女子一眼,應武則認了。

替方詠意蓋好被子,應武則在床邊坐下,刻意的獨留她在床上,以免産生暧昧畫面供她醒後聯想,更怕自己會被她所誘。

背靠着她的床頭小櫃,應武則只覺可笑。

堂堂司風集團的總裁居然窩在一名女人的床角,傳出去肯定被笑。

算了,誰教自己遇上了。

***

方詠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醒來,腦中傳來的刺痛讓她忍不住的更眯緊了雙眼,曲起身子縮成一團。

“醒了?”

一道男音在她耳邊響起。幾乎是立刻,方詠意坐直了身,眼睛瞪得比誰都大。

男人?

看清楚情況,方詠意松了一口氣。

幸好她不是一絲不挂的醒來,身邊還躺着赤裸肌肉男的劇碼。

“你是……”方詠意想了想,記起了一點片段。“應……應武則?”

她不是很清醒,可是這三個字自動的由她尚處于混沌的的大腦中跳出,再沖出她的口。

“認得我了?”揚揚眉,應武則覺得這事頗有意思。

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筋骨酸痛。

看來他是太久沒參加晨練,身子都硬了。

方詠意點點頭,大腦開始恢複運作,昨夜的記憶一點一滴的浮現。

“你怎麽會知道我住在哪兒?”記憶中,自己并未和他提及她的住處。

她不笨嘛。

“看來你的酒是醒了。”看了她一眼,應武則只是這麽回答。

方詠意皺起眉。“你還沒回答我。”

應武則仍是沒理她,只是拿起床邊的外套披上,準備上班。

他想了想,對方詠意道:“下次別逞強喝那麽多酒。那種地方最好也別去了,省得惹上麻煩。”

PUB龍蛇雜處,會遇上什麽事,碰上何種人一點也預料不到。

“很抱歉,你還是沒回答,為什麽會有我的地址?”她的住處向來常換,就連大姐與小妹都不清楚,他怎麽知道的?

應武則看着她的淡漠自持,想起,這可能才是真正的她。

“這個樣子不也很好嗎?為什麽老愛玩角色扮演的游戲?”趁着整理領帶的空檔,應武則忍不住的問。

方詠意皺起眉,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姐妹以外的人的面前露出本性。

“我的事,不勞閣下費心。”她的生活樂趣也不勞他過問。

他以為他是誰?

“意思是我昨晚該放着你睡馬路?”與她的冷淡相對,應武則故意提起昨夜的事,只因她一定介意。

方詠意想想,自己的确欠他一份人情。而且看他不斷活動筋骨的樣子,莫非他昨晚一直窩在地上?

思及此,方詠意對眼前的人重新做了一番評估,能夠在她酒醉不醒時尚且尊重她,也不簡單了。

“謝謝你。”

雖然是簡單的三個字,但方詠意說得很誠心。

應武則看出來了。

“不客氣。”他回她微微一颔,重新評估起眼前的人。

她也不是淨會玩變裝游戲的人。

“我再說一次,別再那樣喝酒了,現在人不比以前善良,小心吃虧。”

言盡于此,說太白就讓人不好意思了。

“有什麽事就說出來!總比一個人喝悶酒強。”

方詠意聞言一笑。

說出來?找誰說去?

還有,他怎麽和前幾次看到時差那麽多,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漠。

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嗎?

見她不答話,應武則也不再重複,轉身便出了大門。

“告辭。”他說得簡潔。

“不送。”她答得冷淡。

站在原地,方詠意看着他關上門離去,心裏卻覺得悵然若失,究竟為了什麽原因,自己也不清楚。

她在找不到大姐的情況下遇上應武則,而他又頗能構得上她審人的标準,所以看他就這麽走了,有點失落吧!

原本以為,自己找到了能和大姐、小妹相同地位的人了呢。

人在脆弱的時候,是最容易胡思亂想的。

方詠意為着自己心中一閃而逝的想法頻頻搖頭。

她根本就算不上認識應武則這個人,哪有可能将他和大姐及小妹相比。

一顆飄浮不定的心怎麽也尋不着定位,方詠意只覺得有種心痛難耐的感覺在胸口蔓延開來,像是一種慢性病,正在侵蝕着她。

誰能告訴她,大姐到底上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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