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應武則坐在辦公桌前,手上拿着筆,目光卻落在窗外。

而他這失神的樣子,正巧落入了進門的尹昕眼中。

“咦,大白天的就元神出竅!你沒事吧?”

在他面前坐下,尹昕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揮舞。

應武則回過神,三秒內讓自己恢複正常。

“你又來幹嘛?”

尹昕無辜的眨眼。

“夏訓的計劃表做好了,我好心好意的直接送過來!想說順便和你讨論有沒有地方要改。”尹昕拿出計劃表,舉止是一貫的斯文。

應武則接過,強打起精神看着。

“就這樣。”合上文件,他朝尹昕說。

“就這樣?”尹昕挑了挑眉。“你一點意見也沒有?”

這不像做事認真的他,看完之後,居然只落下這麽簡單的一句話。

“你希望我有意見?”應武則瞟他一眼。“難道我信任你的能力是個錯誤?”

“我不是要你質疑我的能力!只不過希望你能加點自己的想法。”尹昕收起了笑容正色說:“更何況你只不過看了十分鐘,我就不相信你能看得多仔細。這麽馬虎的态度不像你。”尹昕皺起眉。

雖然觀武門替雲天盟辦的訓練年年都有,但是他們每一次皆是卯足全力在做,要求的盡善盡美,何時像他這般草率。

“是你說要代勞的,我就全權交給你處理。”應武則調開視線,再次看向窗外。“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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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昕看着他一會兒後開口:

“詠意最近如何?”

借着處理訓練的事,他最近和浩然也有連絡,自然也知道阿則正在調查詠意,而且還派人二十四小時跟住她,但是看他這模樣,情況似乎并不樂觀。

當然,今天也不是取笑他的好時機,因為他看來像是遇到了挫折。

應武則在聽到詠意時皺起了眉,随即舒展,而後又像沒事似的看向尹昕。

“不清楚。”

這也算是實話,自從上次之後,他就沒再見過方詠意了。

因為他心裏很矛盾,既想藉着相處了解她的真面目,卻又忍受不了她多變的形貌。

他受她吸引,但找不到法子靠近。

尹昕看出他眼底的眷戀,只因自己去年也是這樣。

“若真喜歡她,為何不放手去追求?”尹昕也不和他繞圈子的直言。“追方詠意是項大挑戰,但獎賞很讓人動心。”他再次提醒着應武則。

應武則輕笑。

“她是不可能的任務。”這段時間接觸下來,他真的這麽覺得。

“你完成過很多不可能的任務。”尹昕提醒他,不喜歡他的示弱,因為那和他認識的應武則不同。

應武則,司風集團總裁,觀武門十傑之首,亞洲武術天才,他不應該如此的輕言放棄。

“但不包括她。”應武則燃起煙,語氣淡漠。

“你不試怎麽知道?”

他并不是硬要阿則追求詠意或是如何,但看他都已經一頭陷下了,不行動可以嗎?

應武則看了他一眼,失笑搖頭。

“我很迷惑,不清楚自己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我受她吸引,但卻不知道該怎麽做。而且,她真的把自己保護的滴水不漏,你就算二十四小時盯着她,也瞧不見她心裏。”

尹昕沉默,因為他對方詠意的“絕技”變身自是不陌生。

依他看來,阿則這次真是踢到鐵板了。

“不管怎麽說,我不喜歡看到你這樣子。”

他印象中的阿則一向是自信十足,勇往直前的。

“別擔心。”

看尹昕如此憂心的模樣,應武則反而覺得有趣。

“你也得了産前憂郁症嗎?連我的個性都摸不清了。”應武則的聲音雖然仍是低沉,卻已有嘲笑的意味。

他現在是處于過渡期階段,會有抗拒心是自然,但若一想通,他自然會認清目标,全力追求。

所以,好友尹昕是多慮了。

尹昕看了他一會,而後挂上招牌笑容。

“我還真讓你吓到了。”

是啊,他怎麽會忘了,阿則那拗脾氣與堅持的原則。

尤其他向來越挫越勇。

“真是的,中午由你請客,算是補償酬謝我。”尹昕向後一靠,覺得方才兩個人合演了出鬧劇,白浪費了一些時間。

啧,他該不會真的得了産前憂郁症了吧?

“可以。”

應武則大方的點頭,畢竟若不是阿昕,他也不會這麽快的看清自己的心意,而下定決心。

下一步,就是他得好好想想辦法了。

他不但要接近她,還要看清她。

很難,但如同阿昕所說,是一項很好的挑戰。

而他,會好好的培養情緒的。

他骨子裏慢慢的浮現許久未有的鬥志,為了那不可能的任務。

唔,他開始期待了。

***

臺北市某高級住宅

方詠意打開家門,清冷的空氣襲得她皺眉。

仍是沒人在家……

她走進屋內,才發現靠近外頭的客廳裏已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大姐都沒回來?怎麽會這樣?

坐在沙發上,她拿出随身攜帶的輕巧手機。

自己總是在外頭玩,為了避免不明人士的持續騷擾,所以她的手機號碼向來不輕易留給別人!要不就是三天二頭的換!除了這支。

因為這是她特地留給大姐及小妹找她用的。

原本在小妹出嫁前,大姐每隔一到二個月就會打電話來要她回來一趟,讓她确定自己還安好。

可是在無意間,這支電話居然也快半年沒響了。

嗯……很不尋常。

一轉念,她忍不住心裏的擔憂,撥了一組電話。

電話響了幾聲,傳來輕柔的女音。

(喂?)

“詠情嗎?我……”

方詠意還沒說完,另一頭的方詠情已經興奮的大叫:

(二姐!你跑到哪裏去了?怎麽都不來找我?)不是她愛說,她這輩子最崇拜的人就是二姐方詠意。

方詠意笑了,笑的幸福而真心。

“你還好嗎?孩子好吧?”

(好,當然好。)方詠情的聲音飽含無奈。(有尹昕像只老母雞似的,二十四小時全天候的盯着我,你說我能不好嗎?)

她身體是沒問題啦!可是心理就不一定了。

(每天不是在家裏,要不就是在方圓五十公尺內散步,我都快瘋了。想出去玩,他又忙得抽不出空,但是我一個人出去,他又不放心。)

她快悶壞了。

方詠意不難想像她那妹夫有多緊張。

“等孩子生了吧!”她也只能如此說。

(我很認命呀。)方詠情嘆了口氣,而後想起,她這個二姐可不是會打電話找她閑聊的人。

(二姐,你找我有事?)

“嗯,你知道大姐去哪裏了嗎?我回到家裏,卻沒看到她。”

(大姐?)方詠情像是很驚訝的說。(她沒打電話跟你說嗎?)

“說什麽?”方詠意問。“她五、六個月沒打給我了。”

(啊?那麽久?)方詠情想了想。(對耶,她也很久沒來找我了。)

沒仔細想,她都沒發現時間過得那麽快。

“她去哪兒了?”方詠意還是沒得到答案。

(她和我說過她去當女管家。)

“女管家!?”

方詠意擰起眉,不明白大姐怎麽會興起這種念頭。

大姐向來是很愛做家事沒錯,但女管家……

(對呀,我知道時也吓了一大跳。)那頭的方詠情笑了起來。(可是我聽她形容覺得還不錯。那家子有男主人和兩個小孩還有一只狗,很像大姐想要的生活。)

方詠意贊同的點頭。

“聽你這麽說,是和大姐的理想很近。”

小時候的寂寞造成了她們三姐妹個性上的不同,要說大姐的話,就是對幸福家庭有着濃烈的渴望。

所以她才會在父母移民後,開心的擔起照顧妹妹們的責任,而且甘願在家煮飯洗衣。

(我也是這麽覺得。)方詠情接着說。(可是她也很久沒和我聯絡了,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樣?)

方詠情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一嫁人,大姐辛苦建立起來的“家”就散了,使得大姐不得不另覓他處。

這時候,她就會很後悔自己太早結婚。

方詠意轉念之間已有新的想法。

“你有大姐的住址嗎?”對于手足的牽絆,使她動念想去見見大姐!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小妹找到了她的幸福,不知道大姐呢?

(有,她有留給我。)方詠情急忙的要去找。(二姐,你等我……)

“詠情。”方詠意連忙喚住她,就怕她有了身孕,太過匆忙反而容易發生意外。“你先別忙。”

許久沒看到她這個妹妹,她也真是很想念。

“還是我們出去喝茶?你再順便給我就行了。”

(好啊,好啊。)

她可想死她們了!

尤其是二姐,不知道她有沒有新創的裝扮。

就這樣,兩姐妹約好了時間,方詠意挂上電話。

露出釋然的笑容,她再一次感謝上天,給了她這兩個姐妹。

***

和小妹喝了個下午茶,方詠意才打算撥出時間去找大姐,卻發現自己感冒了。

感冒?在這種快接近熱死人的夏天?她還真是佩服自己。

而且她這次的感冒還很嚴重。

所以她這三天哪兒也沒去,就是窩在家裏沙發上,而後擤着流不完的鼻水,而且還有點發燒。

在這時候,她特別思念起愛照顧人的大姐。

尤其她又在家裏,感觸更深。

突地,門鈴聲響起,她挑了挑眉,撐起身子想往大門走去。

該不會真是大姐回來了吧?

但她随即推翻這個想法,因為大姐有鑰匙,不會按門鈴。

所以她直接再躺回沙發上!拉緊了棉被,不去理會門外的人。

這就是她的真性子——偏冷、凡事愛理不理、對各類不相關的人事物缺乏該有的注意。

當然,一般常理對她而言也變得什麽都不是。

所以,她就這麽的放任着電鈴再次響起。

反正門外的人絕對不會是大姐或是小妹,就讓那人按到放棄算了,因為就算她去應門,也沒什麽意義。

現在來的人絕不會是要找她,所以她就別浪費力氣。

她病成這副德性,就算只是走到大門的距離,也夠她喘上一陣。

但她沒想到的是,電鈴響了三次後,突然傳來門把轉動的聲音。

方詠意皺起眉,才剛費力的坐起,眼前已出現了再熟悉不過的人——應武則。

“你怎麽了?”

方詠意瞪大了眼看着朝她走來的人,而後皺起細眉。

“你為什麽會有鑰匙?”

沒有過分誇張的高揚語音,方詠意只是背靠着扶手上的枕頭看着他,語氣平淡的像在談論天氣。

“阿昕給的。”而尹昕之所以會有,一定是方詠情給的。“你怎麽了?”他又重複了一次問話。

雲天盟的人說她三天沒出過半次家門,他擔心的立刻打電話向尹昕借鑰匙,飛車過來。

看着一旁桌上的白色小山,應武則有點明了了。

“你感冒了?”

方詠意的回答是再抽一張面紙壓住鼻子,沒多久,桌上的小山再高一層。

應武則皺起眉,探向她額頭!卻被方詠意避開。

“我現在沒心情和你玩游戲,請将鑰匙放下後走人。”她仍是清清冷冷的聲音,不過鼻音有越來越明顯的趨勢。

“誰在和你玩游戲?”他沒好氣的收回手。

因為身體的不适,方詠意完全失了防備之心,以着全然的真性情面對應武則。

但應武則沒注意到,他注意的是方詠意居然還開冷氣。

“你有沒有大腦?感冒還吹冷氣!”他想也沒想,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就一按切掉電源。

方詠意伸手奪回遙控器,再度啓動冷氣。

“你沒看到我蓋棉被?”方詠意直視着他。“夏天感冒是多痛苦的事你知不知道!”吹冷氣冷,不吹又熱,很難過耶!

應武則發現不對勁了。

今天的她雖然冷淡,卻與平日的不同。

今天的她沒平常的那麽極端!行為舉止揉合了冷漠與妄為……很像資料上寫的方詠意這個人的性子。

這是她的真實面嗎?

“有沒有去看醫生?”

應武則不再與她争論冷氣的事,只因她已由房間搬出大棉被與枕頭窩在沙發上,想來應該不至于再度受涼。

方詠意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只恨他為何不快點走。

“看來司風集團是徒有虛名,有你這種主事者,倒閉之日也近在眼前了。”

聽了她的話,應武則只是笑,因為他确定現在的她,是真正的她。

冷淡不愛理人,卻又不至于拒人于千裏之外。

“這樣子不也很好,為什麽老愛扮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好心情的蹲在她面前,應武則笑着撥開她頰邊的散發。

“比起之前那各式面貌!我還比較喜歡看你這個樣子。”

方詠意冷嗤,舉起手格開他。

“你喜歡不代表我喜歡,少在那大放厥詞。”他算哪根蔥,憑什麽說他喜歡看她怎樣?

沒錯,他是目前為止與她最“親近”的男性,但那又如何?他該不會是已經自以為是的認定自己是他的附屬品吧?如果是如此,她只能說他幻想力過于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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