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這是劉淑瓊死後許梓森第一次哭, 許鴻嶺不知真心還是假意的辦了場追悼會,許梓森沒去。劉淑瓊娘家的人有事沒事就發個朋友圈,明裏暗裏嘲諷許梓森沒良心。許梓森像是看笑話一樣的看着他們表演,直到笑聲結束衆人散場,他才開始沒日沒夜的失眠。
他曾以為自己不說也有人懂,如果沒有劉媽來不及燒毀的日記,他真的覺得自己所愛和被愛是清楚明确的。如今, 他開始懷疑自己。
那是一本破舊泛黃發黑的本子,記着的不過是劉淑瓊生活中的一些瑣事。大半部分都是游記攻略,小部分是她自己對生活的暢想和感慨。那句話藏在倒數第九頁的紙縫裏, 劉媽沒來得及撕毀,許梓森就走了過來。
他永遠忘不掉那天,他去只有一張遺照的墓園坐了一整天。回來的時候,他想去整理劉淑瓊留下來的東西。他想找個靠譜的托管公司把她的遺物都存放起來, 他永遠記得她的母親她愛他。但他回來的太巧,劉媽正手忙腳亂的點火。打火機在她的手中匆匆按壓數次都只有一丁點火花, 根本燃不起她手裏那張薄薄的紙條。
許梓森沒有任何想法的接過紙條,上書“我恨,你為什麽要去那種地方,招惹不該招惹的人。”。
短短二十個字, 三個标點,許梓森揉了好幾遍眼睛,這兩行字開始在他的眼裏渙散。
這樣就能說明他的母親不愛他嗎?答案無疑是不能,但他開始失眠, 開始被冉冉升起的心魔控制。
沒有人能跟死人計較得失,更何況還是心心念念為你好的人。許梓森比任何人都懂這個道理,他越是懂就越逃不脫這個桎梏。這說起來也不過是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卻一直刻在許梓森的腦海裏搖搖欲墜又狂風都吹不倒。
這世間最講不清道理的不是愛情,而是親情。我們尚且可以和一個陌生人組成家庭,但卻不能和一個家人講陌生人的道理。橫豎都是不能算清的情誼,卻偏偏解不開的結也在于此。
“我一直在想,我是真的對不起我媽。”許梓森突然開口,聲音裏還有些壓抑。
陳諾言不知道他是否清醒,只好摟緊了他一些,理了理他有些濕潤的頭發算是回答。
“我小時候就不愛理人,小時候那些親戚說我要不長成個啞巴就是自閉少年。我媽總是兇狠狠或是指桑罵槐的怼回去,但每次看着我的時候都在強裝沒事。我知道,人說多了她也開始覺得我命裏不親人。但我那時候......”
許梓森把頭往陳諾言的懷裏蹭了好幾下,這才緩慢的開口說:“但我那時候,真的只是不喜歡說話。”。
“後來我發現喜歡說話的小孩要被迫說好多的話,見着不認識的大人要假裝親切的打招呼,各種參加不完的聚會生日會,各種表演不完的唱歌鋼琴小提琴。我煩透了這些,我剛好學會了不說話。”許梓森想了想又說道:“我媽一定覺得我很丢人,我從沒給她留點面子。那些喜歡說話的孩子的媽媽笑得好燦爛,可我想說的時候已經說不出口了,她們已經不想看到我說了。”
“瞎說,”陳諾言揉了揉他的頭發,故作沒事的說道:“我就覺得你說不說都很好。”。
“張君瑩就很喜歡說話,我爸媽都很喜歡她。”許梓森斟酌着再開口,語氣已經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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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開始說我欺負她不理她,後來又說我喜歡她,說我拉了她的手說我給她寫作業。她們都欺負我不喜歡說話,都覺得我真的喜歡她。”許梓森說他媽的時候只覺得難過,說起張君瑩卻難得露出了委屈。他聲音軟了下來,抱着陳諾言的手收的很緊,他說“我解釋了好多遍我最讨厭聒噪的人,她們都不信。我那時候都已經是成年人了,我還做出這樣愚蠢的事情,是我害了我媽媽。”。
“我幹媽常說福禍不可相提并論,事事常在人為。這世間除卻天災人禍,沒有一樣傷害不講道理。我信因果報應,你是個好人......”陳諾言想說你不該這樣算那些過去的事情,但還沒開口就被許梓森打斷。
他說:“所以我遇到了你。”
陳諾言噗嗤笑了出來,惹得許梓森也跟着笑。過了許久,他才說:“是的,所以我決定以後每天都陪你睡覺。直到......”直到你不失眠為止。
“直到什麽?”許梓森又往他懷裏蹭了蹭,二十七年來第一次像個孩子。
“直到天亮,我媽來找我。”陳諾言哈哈笑了起來,聲音在這深夜裏聽在許梓森耳朵裏極其悅耳。
誰曾想到一語成箴,天才剛亮了不久江碧芊的電話就連番轟炸了起來。
陳諾言接起電話,語氣還有未睡醒的慵懶。江碧芊難得不睡懶覺,語氣爽利簡潔。寥寥幾個字,吓得陳諾言一骨碌爬了起來。
今天他跟她幹媽約好了去訂酒店,過幾天是他幹媽的生日會。此次情況特殊,他幹媽的其他兒子幹兒子不能到場,他得提前去幫忙。
“再睡會兒~”許梓森被他的動作弄醒,手圈着他的手臂不依不饒。
“乖叔叔,我真的有急事,忙的很。”陳諾言跳下床穿好衣服,回頭一看,許梓森正坐在床上看着他的眼神裏全是委屈的意思。
“啵~”陳諾言好笑的回頭撲到他的身前對着他的右臉啵唧了一口,一句“您自己玩去吧”還沒說完整就被許梓森扯了回來。
清晨的吻帶着昨日未盡的倦意,陳諾言感覺到許梓森的舌頭正往他嘴裏鑽,再這樣下去那只不安分的手就會往自己的褲子裏鑽。他沒想太多就推開了許梓森,急匆匆往自己家裏跑去。
“喲,你們公司還包住呢?”江碧芊坐在客廳裏指揮着陳秉杭給她換一只顏色淺點的口紅,說是自己年紀大了不好裝嫩。
“啧~”陳諾言拿起桌子上的包子就開始吃,邊吃邊吐槽她:“你那百八十根粉嫩嫩的口紅不接受,請你收回這個看法。”
江碧芊白了他一眼,順手撈起桌子上的畫紙。她一邊看一邊喃喃道:“觀觀最近神神秘秘的畫的這玩意兒,藏着掖着不小心掉在這兒了吧。”
“我最喜歡的人......”江碧邊看邊讀道:“舅舅......和叔叔......親親?”
“什麽?”陳諾言一把搶過畫紙,紙上畫着一堆圈圈,配文是江碧芊剛念叨的幾個字。
“喲喲喲,親我和他叔叔,果然沒白養他。”陳諾言笑着打圓場,手心裏的汗浸濕了畫紙。
江碧芊白了他一眼,用手把饅頭一小塊一小塊地掰下來再塞進嘴裏。吃了好幾口她才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問道:“他什麽叔叔?”
陳諾言啊的一聲,催促着江碧芊說鄒意已經到了約定的地點。
江碧芊只好先套上風衣,然後跟着他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誰曾想今天我會忙成這樣~
雖短但甜啊~
好了,晚安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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