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關了門, 周梓寧回頭看到宋婷,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尴尬地斟酌着:“……宋婷,他是我朋友……”

宋婷意會過來, 反應也快, 找了個借口就推了門出去。

周梓寧也沒想到這個看着大大咧咧的小姑娘這麽乖覺,都有點兒愣神。

沈澤棠走過來:“新助理?”

周梓寧點點頭:“你不用做事兒?”

這是埋怨他忽然過來呢——沈澤棠怎麽會聽不出她的意思:“聽說你有事兒,我過來瞧瞧。”

周梓寧端看他。神色平靜, 眉目平和, 真要說有什麽不同尋常的吧?唇邊那微微揚起的一點兒弧度,好像有點落井下石的味道。

她不大确定,狐疑地悄悄忖度着。

對于她這種小心思,沈澤棠一直都比較縱容。到飯點了, 他提議出去吃。周梓寧想着這會兒去食堂的人肯定特別多,點頭應下。

過了十分鐘, 兩人才走出辦公室。果然樓道裏已經沒有人了, 周梓寧說:“只有吃飯的時候, 他們的腳力才能媲美百米接力運動員。”

“人是鐵,飯是鋼, 一頓不吃餓得慌啊。”沈澤棠輕笑。

周梓寧也笑了笑。

離公司太近唯恐遇到熟人,周梓寧和沈澤棠去了西門對面的另一條街。路過地鐵站的時候, 沒想到會碰到沈念。

這個點,地下通道入口人挺多的,熙熙攘攘, 很是嘈雜。隔着來來往往的人,周梓寧和沈念的目光無聲地對上。這一刻,心底卻很安靜。

沈澤棠在她身邊停下了腳步,半晌,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這一刻,周梓寧明顯看到沈念的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再不停留,拖着行李進了通道。周梓寧的腳步一開始挪動了一下,後來就紋絲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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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恨算不上,有點兒唏噓吧。

有了這麽個插曲,後來吃飯她也提不起什麽興致了。沈澤棠給她點了份冰淇淋球,就見她光拿着勺子戳了。

“你好歹也吃一口啊。”

周梓寧低頭,發現玻璃盞裏的雙色球已經被她戳地稀巴爛了,臉上微微一紅,擱了小銀勺,氣悶地垂下了頭。

沈澤棠知道,她這是有心事呢。

“這麽不開心?”

“沒。”

“嘴巴別這麽硬。”

周梓寧白他一眼,面帶挑釁:“就你懂我?”

“不是嗎?”

再這麽說下去,非得被他氣死不可。周梓寧犯慫了,嘴裏念叨着“不跟你一般見識”,默默閉緊了嘴巴。

沈澤棠見她一臉受挫,也不為難她了。

七月份,原本就悶熱的氣溫攀到了周梓寧所能想象的最高溫度。

暑假遠沒有寒假那麽長,但有個半月假期,也是不錯的了。這幾日她天天起早,把陽臺上那幾盆針墊花搬出來。人要曬太陽,花也要啊。

這種花只有熱帶地區才有,花葉繁密,一根根細長的紅絲從花蕊處向外延伸,半包着向中心圍攏,幾乎貼地嚴絲合縫,末梢帶着個圓顆粒,遠遠望去,像過節時挂在房檐下的大紅燈籠。也像一團團煙火,火辣辣地惹眼。

這是沈澤棠讓柯宇送來的,當初留下來,是她覺得這些花兒看着喜慶。

名字也貼切,長得形象。

閑散在家的日子,除了照顧花草,偶爾就是和師淑芬出去喝個茶、聊個天。在這個陌生的城市,她倆算是難得談得來的。

其餘人,甭說聊天,熟悉都難。工作的場合,人與人之間要考慮的太多了,就算人大多也不錯,也都得掂量着、方方面面顧忌,遠沒有大學時候那樣無憂無慮、坦誠相待了。

師淑芬這人,雖然勢力、妒忌心強,但還不至于為了點小事去害人,為人還算坦誠。重要的是,她倆沒有什麽利益糾紛。

言談中透露,她這次陪沈澤棠來盤城,主要是為了和段氏兄弟洽談在盤城開發房地産、順便為申康立在這兒紮根的事情做足準備工作。

申康立這樣的大公司,業務版圖不可能僅限于第四特區。

這日,兩人又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坐下。二樓,靠落地窗的位置,從這兒望下去風景不錯。太陽本來很毒,正巧樓底下有棵榕樹,樹冠龐大,如巨傘撐開了一片蔭涼。

師淑芬用銀勺子在杯盤裏攪拌着:“猜猜我今兒見到誰了?”

“有話就直說。”

師淑芬笑了一下,沒惱,聲音清清脆脆:“陸茜。”

周梓寧手裏的勺子按下。

“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過什麽,也沒這個興趣知道,不過,我覺得這個消息還是得告訴你的。知道她跟誰在一塊兒?”

周梓寧沒有表現出急切。她知道,師淑芬肯定會說的,否則不會挑起這個話題。

師淑芬見她不追問,笑了:“比以前沉穩了。”

周梓寧繼續抿咖啡。

師淑芬盯着她的眼睛,笑得不懷好意,慢慢地,吐出了三個字:“簡素音。”

周梓寧把手裏的杯子放下了。

周梓寧真正認識沈澤棠的時候,還是她剛上高一那年。那一年,她也認識了從香港回來的簡素音。

簡素音出生在澳門街的一個律師家族,祖上是無錫人。一八年,僞政府大搞運動,她的曾祖父因和某位巡閱使意見相佐,舉家搬遷到了海外,澳門回歸後,姥爺帶着她、她姥姥一塊兒投奔了在澳門的親戚。這樣無憂無慮地長到了十六歲,因為父輩的龃龉、母親的去世,她父親又帶着她跋涉到了北京,經人介紹,進了京津報社任職。

說來也巧,她父親的那位友人就住在她家前面不遠的工勤宿舍,簡素音在那幢筒子樓裏暫住,閑暇時也下來院裏晃悠。

那一天是禮拜六,午後下了一場濛濛細雨。

周梓寧和沈澤棠一塊兒逛了街回來。胡同裏挺寬敞,但要想擠過去兩輛車就吃緊了。傍晚時分,雨還在下,路面很濕滑,走兩步就打一個滑。沈澤棠扶住她,周梓寧穩了穩,擡起頭,大老遠就看見幾輛車在前頭岔口的榕樹下堵住了。

她停下來,握着傘柄望着前面的擁堵出神。沈澤棠看出她心不在焉:“和段梵吵架了?”

她“嗯”了聲,情緒蠻低落的。

他們認識的時間不長,總共也沒見上幾面,她和段梵卻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可是她對沈澤棠有好感,不想和他斷了往來。段梵上個禮拜看到他們一塊兒從帽兒胡同回來,臉色馬上就變了,回去和她大吵了一架。

沈澤棠不知道要怎麽寬慰她,臉上就顯得平淡。但是少年心性,他甚至還有點兒竊喜。路通了,兩人一道兒進了院門。

到了晚上,沿途沒有幾盞燈。黑燈瞎火的,有點兒滲人,周梓寧攢緊他的手:“秋秋最近有給你電話嗎?”

“我跟她不大熟。”雖然是堂兄妹,沈秋很小的時候,她父親沈淮山因為工作調動,一家人都跟着搬到沈陽去了。

“她這些年,給我的電話越來越少。”

沈澤棠哼了一聲,笑道:“那丫頭野,忘性兒又大,指望她每時每刻記着你?做夢吧。”

周梓寧也重重哼了聲。

上個月,路邊新建了一排行道樹,有松樹,也有柏樹和梧桐木,更多的是洋槐,腳底匍匐的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花野草。其實她也認不全,不過她媽媽霍香蘭是這方面的行家,耳濡目染下,她也漸漸能辨認出來了。

但是,這天她路過一幢樓底下停住,轉過頭去。隔着幾米遠的另一幢樓下有盞燈一閃一閃地亮着,似乎快要老化了。燈影底下有個新搬來的秋千架。上面纏着一圈藤蔓,枝葉稀疏,葉片的形狀像桑葉,卻比桑葉大上整整一圈。她不大認得。

雨水還沒幹透,秋千上卻坐着一個姑娘,低頭翻着一本書。

鐵架上偶爾滴下水來,濺在她的手背上,她也不在意。

她家的這幢樓附近都是精美的建築、林木葳蕤,據說以前是某個大人物的行轅,後來拆了又重建,反複折騰,卻也遺留下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跡。只有往前那一片區,從她記事起就是是蕭條的。

在這樣昏暗蕭條的背景裏,簡素音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只秋千上,随着秋千的晃動而輕輕晃動着身子。

她有四分之一的葡萄牙血統,眼窩比一般人要深陷,微微低着頭,可以看出脖頸修長,好像優美的白天鵝。

周梓寧雖然不常出來走動,但段梵可是這個大院裏的土霸王,她跟在他背後,來來往往,東逛西溜達,也鮮少有不認識的人。

那姑娘似乎也發現了有人在看她,微微擡起了頭。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了一下,然後簡素音率先對她笑了笑,也看了看沈澤棠。

不過,她很快就低下了頭。

年紀不大,但周梓寧覺得她很優雅,一種遠超同齡人的優雅和淡靜。

同一個院裏的,隔得不算遠,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加上後來上了同一所高中,雖然簡素音年長她兩歲,之後兩人見了面也會打聲招呼。

但也僅僅止于此。

真正讓她們産生交集的,還是第二年夏末。

每年這個時候,天氣總是格外炎熱些,遇到天時不好,整座城市熱得好比一個巨大的火爐。

梓寧體弱,一到暑假大半時間都窩在家裏,但凡想要出去,父母同意張阿姨也不同意。張阿姨在他們家幫傭很久了,從小看着她長大,有些時候比她媽霍香蘭還要了解她。

恰逢這一年沈秋從沈陽回來看她,從小長大的兩個姑娘,十多年沒見了,在樓下院子裏乍然對了個臉,沈秋歡呼一聲就竄了上來,張開雙臂把她抱了個滿懷。

兩人手挽着手進了屋子,連後面大老遠送人來的沈柏南都顧不上了,一個眼神都沒給,氣得沈柏南大罵沈秋你個沒良心的黑妞。

其實沈秋是個挺漂亮的姑娘,一頭利落的齊耳短發、空氣劉海,生得濃眉大眼,說氣話來中氣十足,眉飛色舞,顯得精神氣特別足。美中不足的是皮膚不夠白,本來也算個中間膚色,可跟白得透亮的周梓寧站在一起,差距就特別明顯。

老二沈柏南打小和她不對付,拌嘴鬥架時常拿這個來損她。

果然沈秋一聽就炸了,折返回去就要打他,吓得沈柏南腳底抹油就溜出了院門。周梓寧在後面狠狠抱住她的腰,半拖半拽給她拉進了屋。

家中沒有旁人,老阿姨也出去了,周梓寧去廚房給她斟了一壺茶,又端了兩碟綠豆糕,搬了只梨花木矮幾和她一塊兒坐到院子裏的那棵古松樹下。

這梨花木矮幾有段年歲了,邊角的雕花凹槽裏似乎還嵌着些難以清理的塵垢,聽說是祖上傳下來的,從她爺爺那輩一直用到現在。現在,被她們倆拿來墊點心。一想到周茂霆知道後的臉色,周梓寧就忍不住吐吐舌頭。

“咱們有多久沒見了?”她拈起一塊綠豆糕遞過去。

沈秋不客氣地接過來,塞嘴裏狠狠咬了口,三兩下咽下了肚。那速度、那吃相,不比豬八戒吞人參果好看。

周梓寧咋舌:“你一個姑娘家,注意點兒。”

沈秋嘴裏應着,手裏的動作一點沒慢下來,三兩下就掃空了一盤點心。那一壺茶也沒幸免,上好的君山銀葉,被她像牛飲一樣一股腦兒喝了個精光。周梓寧往對面看了看,那只瓷杯邊緣還殘留着兩三片嫩芽葉,顏色鮮亮,綠意蔥蔥。

茶是好茶,碰上個不解風情的。

屋裏沒別的吃食了,也沒有什麽娛樂節目,她是個半分鐘不能閑的人,急得抓耳撓腮,又是耍賴又是告饒,足足持續了十多分鐘,周梓寧才勉為其難地應了她。

要是別的提議,她肯定應了,但是,這種事兒實在不光彩。

兩人換了身泳衣,外面套上大號的襯衫和裙子就出了門。

海軍大院和空司大院不遠,就隔條街,周梓寧平日也跟人進去過,但是今天情況比較特殊。也許是兩人做賊心虛,沒從正門進。她知道正西門角落那個地方有個缺角,兩人合力踩着挨角落的一顆槐樹翻了進去,差點摔了個狗啃泥。

海軍大院的泳池,這時候人是最多的,烏泱泱在池子裏撲騰,濺起一片片水花,笑聲、打罵聲不斷。兩人很有默契地拿起泳鏡、戴上。

周梓寧的游泳還是上初中的時候被周茂霆逼着學的,他的想法也很簡單,要是自家閨女兒哪天掉河裏,不會游泳怎麽辦。

周梓寧是個實打實的旱鴨子,小時候還不小心落水果,聽說要學游泳,吓得直接躲到研究院大院的姥爺家。

就這麽折騰僵持了一個暑假,到了來年夏初,她終于妥協。不過周茂霆也知道這個女兒的身體條件不行,只讓她學了蛙泳。練了一個多禮拜,周大小姐終于出師了。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那不過是個假把式,她只敢在淺水區逗留,一旦腳底板夠不到池壁,就吓得不敢往前潛了。

周梓寧站了會兒,想象着以前教練教過的憋氣,在潛水區橫向游了幾個來回。旁邊有人不樂意了:“我說美女,你這麽擋着,讓咱哥們兒怎麽游啊?”

他這話說了,身邊幾個人也看過來。周梓寧和沈秋頓時就成為了焦點。沈秋倒不是不能游,她體力足,自由泳游個幾十米不帶喘氣不成問題,但她得看着學藝不精的周梓寧啊。

本來也是句玩笑話,沒打算和這兩個漂亮姑娘較真,沈秋卻看不得周梓寧窘迫的樣子,摘了那泳鏡就沖對面那幾個人罵道:“姐愛怎麽游就怎麽游,有本事你們沖過去啊?”

這一來就炸鍋了。

還有人說她倆看着面生,好像不是他們大院裏的。說這話的這人也不是洩憤胡謅,他家靠近正西門,站陽臺上望下去就是大院的主幹道,院裏這幫人要去車站到城裏大多都要經過這兒。你來我往多了,周圍的人,就沒幾個他不認識的。

眼見快要穿幫了,周梓寧忙拉了沈秋往外面跑。她倆動作快,走之前還故意打起大片的水花,弄得對面那幫人都睜不開眼睛。眨眼功夫,就溜到了門口。連衣服都顧不上換,直接套了外套就拔足狂奔……

沈澤棠和薛常峰是在西大門碰上的,走了沒有幾步,早上還炎炎烈日的晴空忽然下了雨,越下越大,沈澤棠只好到值班室那兒借了兩把傘。

話還沒寒暄兩句,迎面從對面樓房的間隙中沖過來兩個女孩,直接撞到他們身上。沈澤棠扶了一把,關切的話還沒出口就堵住了,伸手撥去對方臉上濕漉漉的亂發:“周梓寧?”

周梓寧聽他開口就愣住了,慢慢地,臉燒得通紅。

沈澤棠收回了驚訝的表情,淡淡的,變得有些高深莫測:“你怎麽在這兒?”

周梓寧就更加窘迫了,扯了半晌沒編出個像樣的理由。其實,沈澤棠在看到她那一刻就明白了。寬大的襯衫,慌不擇路下領口沒系好,露出半截泳衣肩帶。

沈澤棠沒開口,他忽然覺得,自己挺享受她這副做錯了事情心虛的模樣,頭埋得很低,眼睛滴溜溜轉,不停眨巴,嘴巴卻像上了膠水怎麽也開不了,特別可愛,特別招人。

“走,一塊兒吃飯去。”

他不問緣由,周梓寧和沈秋對視一眼,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我就不去了。”薛常峰走出幾步,不忘伸手沖他們擺了擺。

“慢走,有時間再聚聚。”

“成。”

……

沈秋雖然大大咧咧,卻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兩人之間氣氛不大正常,她一個電燈泡跟着算個什麽事兒?随口扯了句,一個人先回去了。

沈澤棠和周梓寧在不遠的胡同深處一家茶肆裏坐下。別看是個不大的地方,也不是什麽人都能進的。老板是蘇北人,祖上卻是本地人,這四合院就是傳下來的祖産,到了他這兒,沒有文憑也沒手藝,索性把前面都整饬出來,弄成了這個有點兒古風的茶室。沈澤棠不是會員,但他身份擺在那兒,跟薛常峰、徐方寒來過一次,老板就記上了。

茶肆沒有名字,大門正中一塊空白的烏木匾額,看着有些年歲了。進了垂花門就是內宅,裏面倒是庭深院廣,明亮軒朗,遠不是外面看着那麽彈丸大小。正房臺階下,角落裏正好栽着兩株芭蕉,連着高高翹起的廊檐,納了臺階下的這一地蔭涼。大堂是賓客雲集的場所,名貴的紫檀木鑲琺琅圓桌、雕花钿花幾随地擺放,東邊角落是放置着古籍和珍玩的博古架,鬥彩瓷盤、粉彩富貴六邊花盆、時代濃郁的年畫……盡有,西邊是幾道山水詩畫的折疊座屏風,裏頭人影攢動,傳來輕微的笑談聲,微微隔着四面敞通的小花廳。

樓上還有球室和畫室,甭管是裝修風格還是娛樂設施,都仿照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初,古韻濃厚。

晚晴時茶業盛行,城中茶社一度蓋過酒樓和酒館,由初期的喝茶漸漸轉變為普遍的社交場所。這一帶的子弟,挺喜歡往這兒跑的,地方私密,格調也高,常有叫得上名號的文人雅士來這兒交流,樓下博古架上那些古玩也不是假的,大部分是這些子弟倒騰來的。

碰上劃道兒的,比輸了,當場砸了也是常事。其餘人看熱鬧,或繼續吃喝談笑,都不當回事。誰要認真了,紅臉了,那才是真跌份兒。

沈澤棠不是個貪新鮮的,老板問他要哪個包廂,他就說上次來過那個,賬記徐方寒頭上。老板一聽就不樂意了,您來是給我老周面子,一頓茶錢我還是請得起的。

沈澤棠也不是個扭捏的人,坐定後就把他趕了出去,還讓人捎帶了一件幹淨衣服上來。這地方就沒什麽正經衣服,那老板厚着臉皮笑嘻嘻從箱底翻出了一件,說是給侄女兒定做的,還沒送出去,一個勁兒朝他打眼色。

沈澤棠哪裏還不明白,心裏啐罵了句。衣服是好衣服,上等的好料,一件深紫色無袖繡花旗袍,可下擺都開叉到大腿根了。

周梓寧在屏風後面換,壁燈裏透出昏黃的光暈,在雪白的屏風上勾勒出她彎腰時的曼妙的身影。影影綽綽,紙片般秀長。說起旗袍,就要說到什麽樣的身材适合穿旗袍。并非是一昧地□□就行,首先得身材纖細,尤其是胳膊上得肉少。沈澤棠曾經旅美時和一個老外交流過,那老外就很羨慕東方女性這種紙片般纖長的身材。

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靜谧、清晰,仿佛涼潤的布料也在他的心坎上慢慢滑過去……等他回過神來,不覺已經灑了手裏的半杯清茶。

作者有話要說: 知道你們不喜歡回憶殺,所以兩章并一章了/(ㄒo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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