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節,也就是十點

“什麽沒有這麽重要,我覺得這很重要。”花少東一臉不以為然,相同的也注意着時間。

那一群“師”就快來了,他必須先說服女兒。

“爸,正常的父親不會要女兒請假出去玩的。”花櫻淡淡的提醒自己這個向來“不正常”的父親。

“請假有什麽關系?”花少東果然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妥。“有特別的事要慶祝,請假就請假啊。”

花櫻抿抿嘴,拿起書包。

“我上學去了。”

“小櫻!”花少東連忙攔住她。“你這是做什麽,難道連爸爸的話你都不聽了嗎?”

“我不是不聽,只是我不記得今天有什麽特別的事需要我翹課。”花櫻的話語輕柔平穩,但卻極堅定。

“什麽翹課,我是要你們請假。”花少東糾正。

“一樣的,不需要請假的事就是翹課。”花櫻很堅持這點。以她的觀念,絕對沒辦法接受請假出去玩這回事,那是不應該的。

“你這孩子!”花少東一嘆氣,他就是拿這個女兒沒轍。

他明明對七個女兒一視同仁,怎麽一個個的個性、行為、想法會差那麽多?就拿這件事來說,若換成老六番紅,肯定是樂得不得了,巴不得自己天天這麽說。而眼前的花櫻就一副敬謝不敏的模樣。

另一邊的花茴香喝下牛奶,看兩人僵持着。

“爸,我上學去了。”花櫻沒有改變心意。

“小櫻,你……”花少東想再次攔下她,卻讓花茴香拉住手。

“爸,你就讓她去吧。”花茴香轉向停在門口的花櫻。“你自己去上學吧,路上小心,順便替我請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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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櫻的唇動了動,什麽也沒說便離開了。

“好了,爸。”花茴香轉向父親,“就由我當代表吧。”

***

在被一堆人“整治”過後,花茴香整個人變了個模樣。

原本老是紮着麻花辮的長發盤起複雜的花髻,并留了四、五條小辮子垂下左肩,以緞帶與銀飾品點綴;而臉上那花了兩個小時塗抹的“淡妝”,讓她秀麗的五官變得更加立體;最大的改變在于她那鮮少拿下來的眼鏡——

被藏起來了。

所以她現在不習慣的皺着鼻頭,感覺那少去的重量。

在向主人拜過壽後,趁着父親和友人在閑聊,她藉口上洗手間,而後便躲在這角落喘口氣。

再挂着笑容随着父親四處認識人,她的腦袋可能會爆掉。

也許是一連串的沖擊之下,自己對于那些三教九流的角色總算有了免疫能力,對于那些面相兇惡的叔叔伯伯們也不再心存畏懼。

這時她終于發現,那個趙東雲真的是得天獨厚,受人尊敬也就算了,長相還是一大票人裏唯一端得上臺面的。

上天真是不公平!

但即使她躲得再隐密,仍是讓趙東雲看到了。

“女人還是要打扮的,我差點認不出來。”這是實話,今晚的她看來更美了,原因可能是那副礙眼的眼鏡消失了。“你不戴眼鏡好看多了。”

花茴香看着他,欲哭無淚。

為什麽就不能讓她一個人躲在角落休息?折騰了一整天,很累人的耶!

“別動,請你不要動。”花茴香退了一步,伸手制止他的靠近。她擔心的看着四周,很怕讓父親看到這一幕,那自己就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她神經緊繃,趙東雲打趣道:

“你是已經結過婚、有丈夫了嗎?瞧你那模樣,活像是在爬牆卻又怕被看到的老婆。”

“噓!怎麽說都随你,就是拜托你離我遠一點!”她現在的處境已經夠可憐了,不需要他再來湊一腳。

趙東雲眼神一閃,故意緩步走近她。

“我說茴香,大家都這麽熟了,你何必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呢?”她越是一副極力撇清的模樣,自己就越是想鬧她。

花茴香很想昏倒,順便回他一句粗話:熟個屁!

但是她做不到,所以她只是慢慢的退了一步又一步,盡可能的拉開和他的距離,另一方面還得随時注意父親是否注意到這裏了。

“再退你就要摔到樓下去了。”趙東雲笑着拉住她。

宴會在二樓大廳舉行,而她的背已經抵到陽臺的欄杆了。

将她和自己調了個位置,趙東雲一面問着問題,一面找自己想看的東西。

“那天後來沒事吧,被發現了嗎?”輕拉起她的右手,雖然有粉蓋着,但瘀青看來還是有點可怕,還有她手上的那道傷口,依舊包着繃帶,不過外頭以一圈花環來遮掩。

“裝飾得不錯。”他放開手,拿出一罐藥膏。“擦瘀青的。”

也許是因為兩人已經站在陽臺的最角落,趙東雲又整個人立在她身前的緣故,花茴香終于不再左顧右盼,擔心自己被“抓包”。

“有效嗎?”花茴香接過藥膏打量。

“應該不錯。”他上聯盟總部的醫療所摸來的,應該是挺有效才是。

“很好,謝謝你。”花茴香将藥盒收到小提袋內。“現在,我可以進去了嗎?我想我爸應該在找我了。”

“還不行,我的問題你還沒回答。”趙東雲沒有讓開的意思,仍将她鎖在自己與牆之間。

“或者,我該去問令尊?”

“過分!”花茴香怒視他。“好啦,你問了什麽?”

“你那天有被處罰嗎?”趙東雲重複自己的問題。

花茴香防備的看向他。“你該不會是想去告密吧?”這個人真的有病。

“我沒那麽無聊!”趙東雲真沒想到自己的關心居然會被誤解成這般,真是好人做不得。

“抱歉,我只能說真的看不出來。”花茴香說得頗為認真。

本來就是,如果不是無聊,那他把她拉住作啥?

“面對別人的關心,你就不能給點善意的回應嗎?”趙東雲真想将她抓起來搖一搖,看看她能不能清醒點。

花茴香看着他。

“沒有。”

“沒有什麽?”

“沒有被處罰!”驚覺自己的聲音大了點,她連忙降低音量。“這樣可以了嗎?我要進去了!”

“再待一下會怎樣?”趙東雲神色輕松。“外頭的空氣好多了。”

花茴香眼一白。再待下去肯定會怎麽樣啦!

“說真的,你是不是想和我拿那件衣服?”想來想去,自己也只有這麽件東西和他有點牽扯了。

“什麽?”趙東雲不懂。

花茴香認真的說:“你不是因為想和我拿回那件外套,卻又不知道或不好意思開口,所以才和我在這裏幹耗嗎?”

“誰呀!”趙東雲沒想到她會将自己瞧得這麽扁。他看起來像是會斤斤計較一件外套的人嗎?他可是堂堂制刃盟的盟主,人人景仰的趙東雲耶!為了一件外套?怎麽可能!

“不是喔?”看着他沉下臉,花茴香吐吐舌頭。“那不然呢?”

左想右想,他都沒理由纏着自己啊!

在她露出粉色舌頭的時候,趙東雲決定自己需要給她一點“理由”,而他也做了。

頭一低,他沒遲疑的吻上她。

花茴香很快的被放開,但她仍反應不過來。

“在想什麽?”趙東雲笑問。

花茴香擡起頭,看着他的笑容。

“我在想,該先尖叫,還是先甩你一巴掌,或者是該咬破你的嘴唇以示抗議。”

“結論呢?決定如何?”

“什麽也不做,因為已經沒時效性了。”花茴香移開視線。

別看她對答如流,其實她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也許我能夠幫你個忙。”趙東雲眨眼建議。“怎麽說?”她不懂。“再來一次你就有機會反應了。”帶着笑,他再度吻上她。

***

花茴香與花櫻共用的卧房內,花茴香正盯着自己床上的一件男用外套,像是遇上了什麽難題。

那晚的情景,現在仍印在她腦中。

從來無法想像人的腦中會劃過閃電,但在趙東雲吻上自己的那一瞬間,她清醒的看見刺眼的亮光閃過,而後她喪失了一切思考能力。

所以,在聽到父親的叫喚聲後,她頭也沒擡的落跑了。

當然,也是經由他的默許她才跑得掉。

吻她耶,這該不會是借件外套的報酬吧!如果是這樣的話,她一定要把這件外套給剪爛洩恨。

沒問他原因,雖然問了很蠢,但不問又難以釋懷。

就在這情形下,她拿出他的外套,考慮着該不該還。

不知道上哪裏找人已經不成原因了,因為那個居心不良的男人早在藥盒上貼了一張通訊錄。

真是機車,他是早有預謀的嘛!

但是去還的話,在經過那晚之後,見面會很尴尬耶!

是想還他,可是很怕多生枝節,而且父親晶亮的希望之眸更是她卻步的主要原因。

那天晚上,她終于對趙東雲及制刃盟有了更進一步的了解。

趙東雲這個名字,在所有的黑道份子眼中,代表了傳奇。

他成名得早,雖然不曾加入任何幫派,卻擁有最強大的力量,決意孤身一人,卻有許多人自願跟随,雖然他從來沒承認過,也不把那些人當成手下使喚,他總是淡淡的,亦不曾屈服。

而他看重情義也贏得各派老大的贊賞,招攬不成的結果是大家都成了朋友。

然後,有感于各派間的利害沖突傷害過大,以及某部分幫派的倫理淪喪,他出面成立了制刃盟,管理起整個黑道的各個幫派,包括仲裁、調解,以及執行一部分的懲處。

對這樣的一個人,自己總會有點抗拒心态。

她真的不想惹上麻煩。

浴室門被推開,花櫻拿下毛巾擦拭着濕發,看着花茴香怪異的舉止。

“怎麽了嗎?”她靠近床邊。“這不是你那天和人借的外套,有什麽不對勁?”

“我那天遇到它的主人了。”花茴香一嘆氣,将自己心中的矛盾吐出。“可是我卻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去還衣服。”

“當然應該啊。”花櫻回答得再理所當然不過。“和人家借的本來就應該還人家,不還是不對的。”

花茴香看着她,還是沒說出心中的考量。

“真的要去還嗎?”

“是啊。”花櫻看着她。“怎麽了,你怎麽會突然問這種事?”

通常只有花番紅會搞不清楚這種再簡單不過的問題,怎麽今天的茴香會有點反常?

“沒事。”花茴香動手折起外套。“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花櫻說得沒錯,人家的東西本來就該歸還,何況自己還欠他一句謝謝,更應該去。

“要我陪你去嗎?”

花櫻輕柔的嗓音響起,看着有點沒精神的妹妹。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花茴香對她笑笑。“沒事的,不過是還件衣服而已,我明天去。”

這句話,是在說服她自己。

花櫻看着她,半晌後也露出笑容。

“那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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