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時顏想過許多種可能,卻沒想到機器人會把這件事情的起因歸結到自己的身上。
他現在身為研究所的機器人管家,且不說無法離開研究所,就算他有心要遠程操作別的機械,那也是件十分麻煩的事情,他如果真的想對鐘驿動手,在研究所裏面難道不是更方便出手?
眼前機器人的問話讓他覺得有些好笑,但轉念他卻又明白了機器人的反應究竟是怎麽回事。
機器人從最開始就是在提防着他。
他從前不清楚機器人的身份,所以沒有太多的懷疑,後來知道了機器人就是星盟元帥鐘驿,他才漸漸開始覺得疑惑為什麽變成機器人後的鐘驿似乎變了許多,連脾氣都漸漸往少年鐘驿靠攏,為什麽他從來沒有懷疑過身為K74的自己的身份,他那時候只覺得是壞境所致,再加上剛知道真相思緒混亂來不及細想,所以才沒有再多去想。
但現在他總算明白,機器人鐘驿前段時間來在他面前的表現全都不過是假象而已。
從最初知道時顏的存在,他就沒有對時顏放松過警惕,他所表現出的随和好欺,不過是給予時顏的假象,而他不時開口與時顏對話,也僅僅是為了試探。少年鐘驿或許是什麽都不懂的冒失小鬼,但鐘驿元帥卻絕不是好好糊弄的存在,前面那段時間時顏所看到的,不過都是他故意想讓時顏看到的。
而這次少年鐘驿出事,機器人才會認為這是K74裏的時顏所動的手腳,因為他認為在研究所裏K74沒有辦法出手,所以才會選擇在外面。
這才是真相。
機器人沒有問過他的身份,只是不斷用語言試探他,想來是已經對他的身份有了猜測。
這個猜測當然是錯的,但時顏仍然有所疑問,機器人鐘驿究竟把他當成了誰?
機器人既然有自己的猜測,為了不被發覺身份,時顏索性順着他的話故意不去解釋,只模糊着語氣問:“你知道是我?”
機器人:“除了你還有誰?”
時顏:“你不是一直在研究所盯着?我有沒有機會對鐘驿出手,你不該是最清楚的?”
機器人不為時顏的話而有半點遲疑:“你的同伴可不少,你沒機會不代表不能給他們制造機會。”
同伴?
所以說鐘驿以為的對手,不光是只有一個人,還有不少同伴?
時顏還想要再通過言語試探更多的東西,然而機器人卻已經沒再給他機會,兩人對話進行到這裏,鐘驿已經通過兩者之間的連接準備向他發起數據攻擊,時顏并不覺得這樣的攻擊是K74的對手,但他覺得應付這樣的攻擊實在是沒有必要。
有這個時間相互內鬥,倒不如把早點想辦法去救少年鐘驿。
試探到這份上,時顏終于改口說道:“不管你以為的對手是誰,我不是你想的人,鐘驿的事情也不是我做的。”
這番解釋當然沒辦法讓機器人相信,不過時顏很快對機器人放開了整個研究所內部網絡的所有權限,機器人暢通的進入K74系統內部,在察覺到整個機器人管家系統沒有任何被侵入的痕跡,也沒有被認為控制之後,他終于沉默了。
機器人對自己的判斷非常有自信,他沒有發現任何痕跡,那就是說K74不可能被人為操縱,他沉默半晌之後,終于再次問道:“你不是裏駭族人?”
原來機器人面對的敵人是裏駭族人,而且不止是一個,時顏心裏有了數,回答道:“不是。”
機器人似乎仍然覺得匪夷所思:“你真的是K74?”
機器人會對此産生懷疑是情理當中的事情,K74是戚所長所制造出的機器人管家系統,但這系統只能夠服從命令,卻不是真正具有思考能力的人工智能,而時顏在機器人面前所展現出來的能力明顯已經超過了智能管家該有的水準。
機器人從前認為K74是被裏駭族所控制,所以才沒有對K74表現出的異常而有所驚訝,但現在他親眼看到了真相,這才會覺得不可思議。
沒等時顏回應,機器人再次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機器人接着詢問,雖然依然是機器音,但語氣似乎比之前要公式化了許多:“你是軍部派出的雌蟲?你沒有回去?你的任務編號是多少?”
這更不是時顏能夠回答而不露餡的問題,他避開了這個問題,接着向機器人說道:“鐘元帥,現在的當務之急,應該是想辦法救人。”
時顏終于叫出了機器人的身份,對面的機器人似乎也終于因此放下了最後的防備,徹底相信了時顏軍部雌蟲的身份。他沒再繼續追問時顏的編號,正像是時顏所說的,現在更重要的是救人。
他很快對時顏道:“我需要你幫我查找鐘驿的終端信號。”
時顏回答:“他的終端信號早就斷了。”
機器人說:“我要知道他消失之前最後的位置。”
這對于K74來說的确不是難事,戚所長在創造K74的時候,為了能夠解決研究所的各種需求,所以為K74添加了不少的功能,這個研究所的機器人管家雖然無法離開研究所,但卻能夠在研究所能完成不少的事情,而搜查終端信號對他來說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更何況就在不久之前,另一個房間裏的戚所長等人已經命令他搜尋了一遍。
經過這段時間的習慣,時顏已經完全能夠做到一心多用照顧到整個研究所內的情形,他那邊才剛和戚所長對話完成,這邊就把鐘驿失蹤前的坐标告知了機器人。
機器人沒有立即答話,雙眼的紅光閃爍不斷,似乎在進行着某種數據傳輸。
時顏明白它在研究所之外應該還有着其他聯絡方式,這麽看了他會兒,等到機器人停下動作,他才問道:“怎麽樣?”
機器人回應時顏道:“我已經通知了游紫星那邊,那邊正在全力搜尋,但是究竟能不能夠找到只能看鐘驿自己。”
他這話說的時候冷漠而毫無感情,似乎對于他來說失蹤的人并不是少年時期的他,而只是個毫不相幹的存在。
時顏忍不住問道:“鐘元帥就不擔心?”
“擔心什麽?”機器人回應時顏,“無能就只能成為犧牲者,不管是誰都一樣。”
這句話讓時顏沉默了下來,這倒的确是鐘元帥的風格,前面那段時間時顏所面對的鐘驿僞裝起來與少年時期太過相似,險些讓時顏忘記,真正的鐘元帥原本就是冷漠得接近刻薄的性格,在他的眼裏只有絕對的利益,不會有任何的感情用事。
在短暫的沉默過後,時顏又問:“如果鐘驿出事會怎麽樣?”
機器人:“我們來只是為了尋找當初的真相,這個時空發生的任何事情都不會影響我們的時空,這點在出發之前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但是……”時顏還想再問,但卻在研究所的網絡收到從游紫星傳來的消息之後瞬間沉默了下來。
他想問的是,既然不會影響,那你為什麽要來到這裏?為什麽要留下來?
但這樣的問題只要問出來,機器人必定會懷疑他的身份。
他只能保持沉默,而在這樣的沉默當中,機器人看過了游紫星的消息,終于再次開口道:“找到鐘驿了。”
就在他說出這話的同時,研究所另一邊房間裏的戚所長也收到了主星學院教官發送的通訊請求。
幾名雌蟲研究員全都堆在房間裏面,等着通訊接通之後立刻問道:“怎麽樣了?有鐘驿的消息了?”
通訊那頭還是先前那名教官,他飛快向戚所長等人說明了現在的情況:“游紫星有別的勢力在幫我們調查鐘驿的行蹤,雖然還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但很幸運他們已經查到了鐘驿的行蹤,他現在正在被幾名裏駭族人追殺,我們現在正在趕過去。”
“裏駭族?”這三個字讓整個研究所裏的人倒抽了口涼氣,誰都不會想到,這次讓鐘驿身陷險境的罪魁禍首竟然會是裏駭族人。
戚所長情緒難以控制,幾乎是立刻湊到了光幕前:“究竟是怎麽回事?裏駭族為什麽會出現在星盟境內?他們為什麽會找上小驿?”
其他研究員也面色凝重,主星教官搖頭說道:“事情還不清楚,我們現在趕去救人,戚教授請放心,我就算拼了性命也會保護好學員的安全。”
說完這話,通訊再次被中斷。
主星與游紫星相距如此遙遠的距離,就算再着急也沒有辦法立刻趕去救援,接下來大家能夠做的事情只有等待。
·
等待是個漫長的過程,而這個等待的過程,足夠讓時顏思考很多的事情。
剛才的對話讓時顏對現在的局面有了不少的了解。
從機器人透露的信息來看,他原來時空的星盟應該是掌握了某種能夠讓人穿越時空的技術,而他們利用這項技術,把星盟包括元帥鐘驿在內的一千多名雌蟲送到了現在這個時空。
他們來不是想改變什麽,而是想要從這個時空原來發生的事情當中,找尋某種線索。
他們要找尋的真相究竟是什麽,時顏不得而知,而機器人也沒有透露的意思,但可以猜想到的是,這應該與星盟後來的面臨的局面有關。在他收到那封郵件來到這個時空之後,原來的世界究竟發生了什麽,讓鐘驿等雌蟲不得不回到過去尋找線索?
時顏猜測這應該和裏駭族有關,機器人鐘驿在不久之前以為他是裏駭族人,所以才會對他處處防備,而裏駭族原本不可能出現在星盟境內,更不可能對少年鐘驿出手,這是不是代表着,那些對針對少年鐘驿的家夥,不是現在時空的裏駭族,而是和機器人他們同樣穿越而來的裏駭族人?
鐘驿在尋找線索,裏駭族則在破壞線索,而線索的源頭,或許和少年鐘驿有所關聯。
而還有最後的一點,看着機器人形态的鐘驿元帥,時顏心裏面其實早已經有了猜測。
主星蟲族所研究出來的穿越時空顯然有所限制,無法用**進行穿越,所以他們才會把精神力依附在機械的身上,以機械的形态在這個時空中活動,這很好的解釋了為什麽機器人會理所當然的認為K74中的時顏是軍部雌蟲的一員,也解釋了為什麽堂堂鐘驿元帥會成為一臺臺詞滑稽的掃地機器人。
事情總算暫時理清了頭緒,而在研究所衆人的焦急等待之下,那頭的主星學院教官終于再次發來了消息。
“鐘驿學員已經獲救,傷勢很重,但沒有生命危險,現在正在接受治療。”
那名教官給出的消息只有這一句。
聽到消息,時顏瞥了眼機器人,發覺它仍舊待在角落裏,似乎對這個結果并不如何驚訝。
而研究所其他雌蟲就沒那麽寬心了,他們在收到消息之後,幾乎是立刻就向那頭發起了通訊請求,那頭在等待了許久之後,終于接下了通訊。
畫面剛出來的時候一片混亂,大家只能隐約便認出對面的教官是在一輛急救的飛行器上,幾名醫生護士正在治療臺前低頭忙碌,戚所長盯着那頭的畫面,滿眼着急正打算開口詢問那頭鐘驿的情況,就聽見一個變了調但是依舊響亮的聲音哀嚎道:“痛痛痛!輕點!先……先別管腰上的傷口,先治我的臉!我回去還要跟雄蟲約會!”
“……”戚所長閉上了剛張開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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