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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無法離開研究所, 所以時顏沒法跟上安洲。

他随之看向鐘驿，後者已經沉默地跟了上去。

研究所裏頓時寂靜，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連窗外樹葉晃動的聲音，房間裏機械運作的響動，都變得綿長起來。

時顏就這樣盯着窗口看上許久，終于在夜幕完全降臨之後, 見到安洲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看起來模樣十分疲憊, 右手捏着屏幕尚未暗下的個人終端，左手揉着額角和眉心，鐵青着臉像是剛剛經歷過什麽争吵。經過實驗室的大門, 安洲看也沒看尚未關閉的房間一眼，徑自朝着樓上走去，沒過多久就關上了房門。

時顏能夠清晰地看到整個研究所裏的任何角落，包括安洲關上房門之後, 在房間裏面坐着發呆的情景。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時顏很快将目光落在了随後進來的機器人鐘驿身上，後者的安靜讓時顏無法判斷出現在的情況，他遲疑着不知道該怎麽樣發問，但到底還是開了口：“是他嗎？”

鐘驿忽地擡起了頭, 有些心不在焉似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焦距說道：“是。”

短短地一個字，時顏卻似乎聽到了咬牙切齒的聲音。

時顏無法說出自己在聽見這個字的時候究竟是什麽樣的心情, 在這之前他始終不肯相信這是真相, 他可以用無數種方式去替安洲解釋, 就算是在他起身走出研究所的那時候，他都還在想着對方離開可能的原因，但就算是這樣，他依然阻止不了鐘驿所帶來的真相。

他意識搖晃，過了很久才勉強擠出聲音問道：“剛才發生了什麽？”

鐘驿的話語同樣艱難，低聲回應着時顏：“他離開研究所後就去了前面的空地，我一路跟着他，看他從空地那頭到了一處建築的角落，并且用終端破解了那棟建築的網絡系統，然後和軍部的人通了話。”

時顏靜靜聽着鐘驿的話，心裏面卻已經沒有辦法再作任何僥幸的辯解。

因為研究所裏的網絡始終有K74監控，只要有任何通訊時顏都能夠察覺到，如果有人想要聯絡外界，只能夠利用別的手段，在研究所外進行。

而如果是要傳輸重要的訊息，只靠終端當然無法做到，但如果有了其他地方的網絡，那就完全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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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這樣。

時顏心裏苦笑，又問：“他們說了什麽？”

鐘驿搖頭說道：“好像是吵起來了，我不敢靠得太近，所以沒有辦法聽清他們的交談，也沒有辦法竊聽他們的對話內容，但他通過終端向軍部傳遞消息是我親眼看到的。”

他似乎還想說什麽，但最後還是只搖了搖頭：“剛才我已經聯絡了費峻，他們那邊入侵軍部的資料庫，的确見到了最新的情報消息，接收消息的時間正好是剛才安洲傳遞數據的時間，不會有錯。”他沉聲說道：“我已經想不出任何辦法替安洲找理由了。”

不光是鐘驿，時顏也是同樣，他想盡了各種辦法，用巧合用誤會來代替，但都無法解釋眼前發生的事情。

因為真相就是這樣。

安洲就是那個出賣了研究所消息的軍部內應，就是把消息傳達給軍部的人。

他們沒有更好的辦法去解釋，只能夠接受。

“現在……”時顏定了定神，開口依然艱難，“你準備要怎麽做？”

“阻止他，改變他。”鐘驿說道，“讓其他人知道他在做的事情，如果無法阻止，那就只能……”

最後那句話鐘驿沒能夠說下去。

如果沒有辦法阻止，那就只能以更加激烈的手段來改變這一切。

他們沒有辦法用整個研究所所有人的性命來做賭注，他們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那就只能改變一切可能會讓研究所陷入危險的元素，否則他們來到這個時空，就已經沒有了意義。

時顏知道，也确信鐘驿會做出什麽樣的選擇。

整天的時間裏，時顏和鐘驿都沒有再開口，但他們卻都默契地監視着安洲的舉動。

如果不是已經有了定論，知道了他和軍部之間的關系，時顏很難将安洲和“軍部內應”這個身份聯系起來，他的身上沒有半點軍雌的硬朗和痞氣，在這個雌蟲們都以力量和**的強大為追求的時代，安洲就像是個雌蟲當中的異類，他沒有結實的筋骨和強壯的體魄，時常戴着副眼鏡，身形瘦削，永遠是優雅的學者模樣，仿佛永遠都不會跟暴力沾上半點關系。

在時顏和鐘驿确定他的身份之後，他們依然很難從他的身上看出破綻。

不久前傳遞情報的事情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安洲在第二天天亮後依然和往常那樣和衆人打招呼談笑，早餐的時候特地替小時顏留了塊味道最好的蛋糕，在少年鐘驿惹惱戚所長的時候适時出聲幫忙勸解，和望凜與瑞昊交談的時候同樣沒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整個研究所除了K74裏的時顏和機器人鐘驿，沒有誰的情緒有更大的變化。

時顏和鐘驿想要揭穿安洲的計劃，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沒有辦法實行。

“必須要找個機會讓他暴露自己，否則沒人會相信我們。”鐘驿說道。

時顏知道鐘驿說的是對的，他們兩個現在用着機械的身體，還是來自數年後的時空，他們雖然對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清楚無比，但對于研究所裏的衆人來說，他們毫無疑問才是真正來歷不明的家夥，相比之下就算他們揭穿安洲，衆人還是會相信安洲更多。

這幾乎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盯着複雜的心情，兩人還得另想辦法，然而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想到解決的辦法，研究所內就發生了另一件事情。

少年鐘驿終于成功突破，成為了真正的S級雌蟲。

少年鐘驿從最初就被發現擁有S級的潛力，雖然因為年紀小而無法發揮全部實力，但将來會成為S級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其實也是當初戚所長會收留鐘驿的理由，而經過後來多年的相處，戚所長和鐘驿慢慢有了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了。

對于研究所的人們來說，少年鐘驿的實力提升當然是件值得慶祝的事情，然而對于來自另一個時空的鐘驿和時顏來說，這件事情就遠沒有那麽簡單了。

在得知少年鐘驿突破到S級的時候，時顏的驚訝是難以掩藏的，他幾乎在聽到消息的瞬間就已經回頭看向了角落裏的機器人鐘驿，回想着當年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進程，他有些不确定地問道：“我記得你成為S級雌蟲是兩年以後的事情。”

他記得很清楚，鐘驿的實力在這個階段停滞了很久，那段時間鐘驿始終找不到原因，只能不斷地訓練，有許多時候都是時顏在旁陪着他。

然而現在又是怎麽回事？

時顏為此有些驚訝，這件事情不足以讓他太過擔心，他也只是覺得詫異而已。但鐘驿的表現卻和時顏完全不同，他在聽到這個消息後沉默了許久，身上的氣息不斷變化，就像是想起了什麽令人震撼恐懼的事情，他隔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壓着聲音對時顏說道：“不對，太快了……”

時顏不明白他的意思：“什麽不對？”

鐘驿速度飛快，接着說道：“從前段時間開始歷史軌跡就不對，因為我提前讓這個時空的你恢複視力，很多事都已經提前了，就連這件事情也是一樣，我竟然之前一直沒有注意，直到現在才想起來……”

時間軌跡提前這件事情時顏是有所猜測的，這會帶來不少的變化，好的或者壞的結果，但時顏卻沒有辦法判斷鐘驿為什麽會這樣着急。

鐘驿接下來的話很快解答了他的問題，也讓他陷入了另一種情緒當中，鐘驿聲音沉沉地道：“在原來的時空裏，研究所遭到襲擊，就是在我晉升S級後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