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薄荷綠(一)

【她笑就好像那冰薄荷綠, 是夏日裏最惬意的一抹清涼。】

肖一墨坐在辦公室裏, 電腦屏幕停留在熱搜“衛時年約會”的頁面上已經有大半個小時了。幾張照片雖然模糊, 但他可以輕易地從衣飾上認出,和衛時年約會的就是那個在他眼裏乖巧聽話的小妻子。

岑寧的動作很快,衛時年和應紫從昨天下午開始的行蹤都已經調查清楚了, 打成了一份報告放在了他的桌面上。

按照時間節點來看,應紫參加完了大學生藝術節,然後在校門口上了同樣參加藝術節的衛時年的車, 在那家私房菜館吃了飯。

私房菜館就在黃羅區社區醫院的旁邊。

回家替他做菜是敷衍他的。

瞞着他和衛時年約會。

騙他身體不舒服生病了。

……

自打肖一墨懂事以來, 還沒有一個人敢這樣欺騙他,而這個名叫應紫的女人做到了。

所有的謊言被他抽絲剝繭地找了出來, 應紫不但不顧他的意願去參加了藝術節,還和衛時年從藝術節一起眉目傳情到了現實和微博, 甚至單獨約會了。

而最讓他惱怒的,不是別的,而是昨晚應紫和他看起來水到渠成的纏綿。

在這則緋聞爆出來之前, 他一整天都心情愉悅, 甚至體內有種膨脹輕飄的感覺。畢竟,從應紫抗拒他的身體接觸到兩個人的水乳交融,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足以看到應紫對他由心而發的愛慕,這讓他心裏充滿了一種異樣的滿足。

而現在, 他深深地懷疑,那只不過是應紫在做錯事情後對他的一種自以為是的補償而已。

臉上火辣辣的疼。

他肖一墨, 什麽時候居然淪落到需要女人補償的地步了?

誰說這個女人膽子小的?應該是膽大妄為才對。

門被敲了兩下,岑寧在外面叫了一聲:“肖總?”

“進來。”肖一墨沉聲道。

岑寧走了進來,遲疑着問:“外面的總機有應小姐的電話,已經是第三個了,她好像很着急想見你,要不要幫你接進來?”

“挂了。”肖一墨冷冷地道。

岑寧心裏有點同情應紫,他見過應紫兩次,那麽一個嬌怯怯的女生,真的應該是被捧在手心呵護着的,可惜,今天這事,也不能全怪肖一墨無情,的确是應紫做錯了。

他只不過是一個下屬,并沒有左右老板決定的權利,只好應了一聲“是”,剛要離開,肖一墨叫住了他:“錦地項目進行得怎麽樣了?”

“一切順利,下周開始正式簽訂招商合同,預售證也已經領出來了,第一批出售的寫字樓兩百套,目前意向客戶有三百多組。”岑寧負責這個項目,對情況如數家珍,“另外,有一家四星級的酒店正在洽談中,他們有意向租用錦地大廈副樓開酒店,如果成功,項目前景可期。”

“暫停”兩個字在喉嚨裏打了個轉,最終沒有說出口。

肖一墨越發惱怒了,怎麽連這點狠心都下不了了?

理智告訴他,今天既然能發生這樣的事情,和應紫的這份婚姻合約完全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他無法容忍這樣騙他的女人繼續呆在身邊,趁早止損才是最正确的,以免再發生更大的意外。

可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有一個聲音一直在阻止他下決定。

算了,再找人時間來不及了。

讓她得個教訓就好了,真把錦地項目停了,她還不得哭成個淚人了?

“這個……肖總,已經快八點了,要不要幫你叫份飯?”岑寧硬着頭皮問。

他一畢業就進入了墨色投資,跟在肖一墨身旁已經有五六年了,這個矜傲的貴公子,向來就是氣定神閑、運籌帷幄,價值數億的标的都難以讓他皺皺眉頭,今天去因為一條算不上緋聞的熱搜這樣陰晴不定,整個總裁辦都有種世界末日的感覺,到現在已經八點了,外面一個人都沒敢下班離開,一個個都向他打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了。

他要說出來是為了一個女人,可能打死都沒人信。

現在看這架勢,肖一墨有可能要在這裏住下了。

肚子應聲“咕嚕”了一聲,肖一墨這才感到了一陣饑餓。

居然已經八點了。

他遲疑了片刻,索性站了起來:“不用了,我去外面随便吃點,你們也下班吧。”

出了公司,他一時無處可去,索性給肖昱行打了個電話,問他在哪裏。

“我正要找你呢,佳藍回來了,過來一起喝一杯。”肖昱行道。

肖一墨有點意外:“佳藍回來了?怎麽也沒說一聲,好替她接風洗塵。”

丁佳藍的爺爺是當年和肖寧東一起創立肖氏集團的好友,丁佳藍比他們小了兩歲,從小一起長大,大學畢業後在肖氏集團財務部工作,是個美麗幹練的女強人。去年,她被選中去了M國進修一年,算算時間,的确是該回來了。

車頭調轉了方向,肖一墨開去了雲天會所。

雲天會所是一家私人俱樂部,裴钊陽的一個戰友開的,老板名叫費鮑,肖一墨也照顧過不少生意,駕輕就熟。推開包廂門,肖昱行和費鮑兩個人在打沙狐球,丁佳藍則靠在吧臺前,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話筒在唱歌。

丁佳藍的聲音還算好聽的,可惜走調走得像車禍現場,肖一墨皺了皺眉頭,腦中不可抑制地閃過了應紫那清澈如冰泉的歌聲。

她現在會在幹嗎呢?

是躲起來偷偷在哭,還是又膽大妄為地打着什麽其他主意?這次一定要狠狠讓她長個記性,先晾她幾天再說。

“小叔,”肖昱行朝他招了招手,“你可來了。”

費鮑也停了手裏的沙壺球,有點尴尬地撓了撓頭:“這個……肖叔。”

肖一墨也有點無奈,他年少成名,和同齡人的交際并不多,大多數都是點頭的泛泛之交,交好的一個手掌都數得過來,這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原因,就是一走出去,圈子裏的同齡人一大半都要尊稱他一聲“肖叔”。

費鮑和肖昱行、裴钊陽交好,當然也就只能跟着肖昱行叫。

唯一一個不肯按照輩分叫他的,可能就是丁佳藍了。小時候小,不懂輩分,一個勁兒地追在他背後叫他肖哥哥,長大以後則開口閉口就是他的名字。

“什麽肖叔不肖叔的,在外面能不能不要這麽拘謹了,一墨,對吧?”唱歌的丁佳藍一見肖一墨,立刻收了話筒,高興地替他倒了一杯酒遞到了他面前,“來,幹一杯。”

大家碰了一杯,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肖一墨瞟了丁佳藍一眼,一年多沒見,原本喜歡幹練打扮的丁佳藍女人味了不少,原本的齊耳短發養長了,成了披肩的卷發,可能是剛剛喝了酒的緣故,看過來的眼神有些柔潤。

“進修得怎麽樣?”肖一墨随口問了一句。

“CIA、CISA、CPA證書都已經在手上了,回來全力協助肖副總經理。”丁佳藍笑吟吟地道。

肖昱行笑着道:“我聽二叔說,爺爺有意向讓佳藍多歷練一下,以後好接替財務總監這個位置。”

“恭喜啊,肖氏集團的女強人。”肖一墨挑了挑眉,在她酒杯上碰了一下。

丁佳藍怔了一下,眼中掠過一絲異色,好一會兒才道:“誰要做女強人啊,倒是你們叔侄倆,為什麽一個個都不肯去集團公司幫肖爺爺?說實話,現在公司裏主事的那兩位,我覺得都懸。”

肖昱行的父親肖國忠雖然是長子,但一直沉迷于學術研究,是一所大學的教授,早就已經放棄了公司的經營權;老二肖國華經商才質平庸,勉強可以做個守成者,這些年一直是肖寧東的總秘,按部就班,倒也沒出什麽差錯;老四肖國忠,為人圓滑,野心頗大,目前是最有希望接手肖寧東的,在集團公司任副總經理一職。

而肖昱行這個長孫,六年前跑去了好友裴钊陽的華智科技,現任華智科技主管開發的副總一職;肖一墨這個最受寵的幺子,自己創立了墨色投資,經營得風生水起。

豪門多秘辛。

肖昱行和肖一墨對視一眼,頗有默契地笑了一笑。

肖昱行岔開了話題:“喝酒不談公事,我們還是談談風花雪月吧,佳藍,你去國外這麽多日子,有沒有找到個中意的另一半?”

丁佳藍的笑容淡了淡:“看不上怎麽辦?一個個都還不如我。”

“要求放低一點不就行了,”肖一墨漫不經心地說着,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手機。

屏幕上的通知和一個小時前一樣,顯示着有兩個未接來電和微信三條未讀消息,都是應紫發過來的。要是她再打電話過來,要不要接了呢?

勉強接一下吧,聽聽她怎麽辯解。

可惜,手機這會兒不捧場了,紋絲不動。

幾個人一邊喝一邊聊,時間過得很快,眨眼就快到十一點了,肖昱行明天還有事,大家各自準備散去。費鮑替他們安排了代駕,丁佳藍沒有開車,上了肖一墨的車。

肖一墨向來很節制,喝得并不多,拿着手機在手中把玩着。

丁佳藍盯着他看了兩眼,取笑道:“今天怎麽把手機當成寶貝了?難道是在等誰的電話嗎?”

像是有什麽心思被戳穿了似的,肖一墨怔了怔,忽然有些惱怒地把手機往兜裏一塞:“這麽晚了,還能等什麽電話。”

丁佳藍不明所以,不過也沒再問,半醉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臉上。

“這麽看我幹嗎?”肖一墨懶洋洋地問。

“看你好看呀。”丁佳藍朝他慵懶地笑了笑。

這一點肖一墨從不否認,便矜持地笑了笑,靠在椅子上不說話了。

車載音樂在車廂裏流淌,正是一首古老的情歌。丁佳藍跟着哼了幾句,忽然好像被什麽觸動了,輕聲道:“一墨,其實這次出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期待地看着肖一墨,肖一墨卻只是“哦”了一聲,沒有往下追問。

車子停了下來,丁佳藍的家到了。

肖一墨很是紳士,下車替她開了車門:“好好休息,以後多聯絡。”

夜色很美,路邊的竹林簌簌作響,月色清幽,皎潔的月光灑在那個優雅隽挺的背影上,讓人挪不開眼去。

丁佳藍的目光愈發迷醉了,壓在心頭的渴望再次湧了上來,她忍不住叫了一聲:“一墨,我有話想和你說……”

肖一墨回過頭來,輕笑了一聲:“哦對了,佳藍,忘了告訴你了,我兩個月前已經領了結婚證了,暫時沒對外公開,恭喜我吧。”

坐上了車,肖一墨向丁佳藍揮手道別,努力讓自己忽略了她震驚的眼神和慘白的臉。

其實,在他周圍,如果非要找出一個各方面條件都優秀的女孩,丁佳藍應該算是一個。長得漂亮、家世也好,從小學到大學一路學霸,只比他稍微差了一點。當時,有長輩經常喜歡開玩笑把他們倆湊成一對。

可能是家裏獨女的關系,丁佳藍的性格非常要強,畢業以後進了肖氏集團財務部,各方面能力十分出挑,肖一墨一直很欣賞她。她也很喜歡肖一墨,有一次過生日,她曾經借着酒意表白過,不過,肖一墨開玩笑一樣拒絕了,“我們倆合不來的,我喜歡洗手作羹湯的賢妻良母。”

今天,丁佳藍想說什麽,肖一墨心裏很清楚,這樣沒有說出口的拒絕,大家都不傷顏面。

沒一會兒,倪山花園就到了。

推開家門,整間房間黑漆漆的。

肖一墨心裏“咯噔”了一下,心底還沒消散的怒意又泛了上來。

難道應紫居然不在?這個時候不等在家裏求他的諒解,能去幹嗎了?

“啪”的一聲,燈開了,應紫蜷縮在沙發上,整個人都随着聲音顫抖了一下,旋即,她驚跳了起來,眼神惶然地在四周看了一圈,最後把目光聚焦在了肖一墨身上。

她張了張嘴,還沒說話,眼淚“啪嗒”一下就掉了下來。

有點神奇,剛才一個勁兒往上竄的怒意,好像有融化在那淚水裏的傾向。

作者有話要說:

肖一墨:別哭。

醋哥:晾幾天狠狠地教訓一下別忘記。

肖一墨:……

肖一墨:我說過嗎?

吐血三更!醋哥需要親親抱抱舉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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